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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瑾:談運勢


時間:2016/10/24 作者:君合

我曾經有一段時間非常沉迷於研究八字和風水,直到後來才恍然大悟,八字和風水,充其量不過是研究如何充分利用時間和空間的學問,其實只是小道。從來沒有聽說哪個八字大師或風水大師成了皇帝或者世界首富。八字、風水假使有用,也是有限的,它們的力量只能在一個範圍內行使,超出範圍就不靈光了。

宋朝范仲淹請風水家看母親的墓地,風水家說他母親的墳是「絕地」,他家會斷子絕孫,勸他遷移。他說既然是絕地,就不應別人去受,寧願我自己受;如果我該絕後,遷墳有什麼用?結果沒有遷墳。當時蘇州有一個著名的風水寶地——南園,范仲淹正在做宰相,又是蘇州本地人,於是許多人勸他把南園買下來做住宅,以利後代出人才、做大官。范仲淹說,一家人發達富貴範圍太小,於是他買下南園辦了「蘇州書院」,培養出不少人才。他死後,兒子范純仁又做了宰相,而且世世代代人才輩出。范氏家族興盛將近千年,是「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的最好證明。風水是有形的,滄海桑田,風水怎能保持不變呢?地球都變化了,地球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了,風水肯定會變化。

真正的大風水,是順應社會、時代的潮流,順應民心,人心就是天心,人心就是風水。所謂時勢造英雄,這些英雄就是抓住、利用了時勢的大風水。有時候小人物就做成了大事業,就是因為適應了時代的需要。韓愈文起八代之衰,胡適成為新文化運動的旗手,劉心武靠《班主任》一舉成名,孫中山****滿清帝制……都是時代需要。至於楊度幫助袁世凱恢復帝制,「辮帥」復辟等等,違反人心和歷史潮流,最終樹倒猢猻散,為天下後世所笑!

國家也有國家的運勢——國運。多年前,國學大師南懷瑾在《易經雜說》中預測,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中華就會開運、走運。南先生的預測在台灣地區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那裡人多信風水,也相信天命不可違,他們認為回歸大陸,也會隨之開運。所以,我認為,兩岸的和平統一,是民心、天心所向。

做樂於助人的善男子、善女人,就是「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的大八字;有「吾貌雖瘦,必肥天下」的大氣魄,才是中國歷史上真正的大宰相;看到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是「華嚴境界」的至真、至善、至美的大眼界,才是真正的大佛法;「視眾生皆為眷屬」的大心胸,就是平安幸福的大風水。

變遷的時代與不滿的心理南懷瑾講

生為20世紀末期的中國青年,身受古今中外思潮的交流、撞激,思想的彷徨與矛盾,情緒的鬱悶與煩躁,充分顯示出這時代的衝突與不安,因此形成了青少年們的病態心理。代表上一代的老輩子人物,悲嘆窮廬,傷感「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大有日暮途窮、不可一日的憂慮;正在茁壯中的少年,既無高瞻遠矚,更不知道如何去後顧深思,前路茫茫,一片空白,在無所適從的情態中,陷於煩悶。這是老一輩子的人應該擔替的罪過?或是這一代青年們的錯誤呢?其實,誰也沒有罪過;不能把這個責任,推諉給誰來單獨承當。這是歷史趨勢中自然的現象,文化思想在變動的時代中心起的波瀾,也是人類歷史分段生命中當然的病態。如要講究責任誰屬的問題,在兩千多年前的東方,當中國春秋、戰國時期,遭逢歷史的巨變,我們公認的聖人──孔子,著述《春秋》大義,是把這種過錯,責之於當時身其位,力足以謀國的「賢者」,孔子這種論斷的是與否,那是歷史哲學上的一個問題,姑且不論。但至少要知道在《春秋》時代,教育和知識並不普及,因此所謂「賢者」的士大夫們,的確是義不容辭,難逃其咎的。而當時印度的聖人──釋迦牟尼,創立佛教,敷揚佛法,卻認為歷史變亂的罪過,是人類與一切眾生的共同「業力」所造成。當共同「業力」構成大勢所趨的時期,猶如轉動速度極快的火輪,當它正在旋轉的時候,誰也無法插手使其停止;阻撓或堵塞,只是增加旋力發生巨變而已。孔子的道理是「因人論世」,所以《春秋》責備賢者。釋迦的道理是「因世論人」,所以佛法的觀點,便深深悲嘆眾生的「定業」難移。此外,老子的「無為」、「因應」觀點,也正同此理而立論。我們如從「因世論人」的觀點來說,釋迦歷史哲學的觀念,自有其充分理由的論據。如果根據此理,大有可能會袖手旁觀,喟然嘆息芸芸眾生,至可憐憫而已!如果從「因人論世」的觀點來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為了承先而啟後,繼往而開來,那麼生逢歷史時代劇變中任務,對於現代青少年的思想與心理問題,必須要檢討疏通,求其開展新運。但要檢查現代青年思想的病根所在,與心理病態形成的原因,又必須要從歷史文化演變的過程中,追溯前因與後果,再來尋求治療的藥方。

不滿現實的歷史心理

在五、六十年前的前輩時代,也正是我們出生成長的階段,我們也正如現代青年一樣,具有勇敢、決心、幻想、行動的情緒,同時更有不可一世的氣概。但也正和現在青少年相似,懷有無比的彷徨、鬱悶、煩躁,和敵視現實、否認一切的心理。這是19世紀末期和20世紀初期,新舊中國文化思想開始交替,東西方文化邁向交流融匯,激起中國文化新思潮的巨浪階段。由裹成三寸金蓮的小足,解放為大足;終身不出閨房一步的女子,爭取男女平權。男子們由終日背誦「之乎者也」,提考藍、穿長袍馬褂上京求名,而變為寫作的呢嗎啊,死啃ABCD,割須剃髮,穿上西裝革履,大談洋務與西學,夸為識時務的俊傑。總之,事無巨細,學無古今,人無老少,一切都在求變、待變、必變的巨變過程中。我們所接觸的中年以上的老前輩們,他們面對此情此景,滿腔憂患,無限感傷,隨時隨地都在搖頭嘆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而進入暮年晚景的低潮,含悲抱憤而去。但在無情歲月的推排之下,曾幾何時,我們這些青少年們,不滿當時的現實,和輕視否認當時老前輩們搖頭嘆息的情景,也漸漸地進入我們的心境,成為生活習慣的一種自然姿態。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後,不知不覺,自己也進入中年,昔日老前輩們不滿現實的嘆息感言,又漸漸地出自我們之口。這種循環性的歷史悲劇,猶如新舊交響的樂章,具有時代性旋律哀怨,永遠存在於歷史的陰影里。這也正是說明:歷史時代的途程在不斷地向前推進,而人類在時代的輪轉中,卻永遠不滿現實。不論任何時代,青少年們固然如此,老年人們又何嘗不如此。由於這個憬悟,我常警醒自己,不必憂傷,不必感嘆,假如我過去了,後一代的人們,也許比我們活得更有趣,更快樂,也可能更瘋狂。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中國過去有句俗話:"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古人把文學,武學,叫作文藝,武藝。古人這個"藝"字用得非常好,不管是文學。哲學,或任何學問,修養到了藝術的境界,才算有相當的成就。學武也是一樣,學到了相當的程度,才稱得上武藝,入於藝術境界,也就是所謂"化境"。不像日本人,有所謂一段,兩段,一直到九段。日本武術的分段法,是由中國佛家禪宗的"浮山九帶"蛻變而來的。上面引用的這句古話,相當深刻,從這句話來看,人都有不滿現實的情緒,儘管學問好,本事大,賣不出去,也是枉然。孟子賣不出去,孔於也是賣不出去,在《論語》中記載著孔子說的:"沽之哉!沽之哉!"結果到了流動攤位上,還是賣不出去,永遠是受委屈的一副可伶相。孟子也一樣,現代和將來的人也是一樣,賣不掉的時候,都很可憐。這就是世間相。過去是將學成的文武藝賣給帝王家。現在呢?是賣給工商巨子、大資本家。中國的知識分子,幾千年來都是如此。另一方面,那些大老闆的買主們,態度都很令人難堪,不但是討價還價,苛求得很,有時候對知識分子就像對上門兜售的小販一樣,看也不看一眼,一揮手,一個勁兒地比著:「去!去!去!」你把黃金當鐵*賣給他,他也不理,就是那麼個味道。我在小的時候,父親告誡我兩副語體的對聯說:"富貴如龍,游盡五湖四海。貧窮如虎,驚散九族六親。」另一副說:「打我不痛,罵我不痛,窮措大(現在叫窮小子)肝腸最痛。哭臉好看,笑臉好看,田舍翁(現在叫有錢人)面目難看。」活了幾十年後,對人間事閱歷多了,回頭再想這副聯語,的確是世間的淋漓寫照。在古代,尤其春秋戰國間,知識分子第一個兜銷的好對象,當然是賣給人主——各國的諸侯,執政的老闆們。如果賣出去了,立即就可平步青雲,至少可以弄個大夫噹噹。其次,賣不到人主,就賣給等而下之的世家,如孟嘗君、平原君等四大公子,一般所謂卿大夫之流,能夠作他們的座上客,也就心滿意足了。實際上,名義雖稱之謂賓客,也不過是一員養士而已。如彈挾當歌的馮援,即是如此。到了秦始皇統一天下以後,曾經下了逐客令,當時李斯也在被逐之列,臨行之時,上書勸課,秦始皇覺得有理,於是收回成令,李斯後來因而得以重用。雖然如此,各國諸侯的滅亡,對養士風氣不能說不是個打擊,這一階段的讀書人,是比較淒涼悲慘的,大多流落江湖,過著遊俠的生活,這就是漢初游挾之風盛行的主要原因。

文采與氣質

有些人有天才,本質很好,可惜學識不夠,乃至於寫一封信也寫不好。在前一輩的朋友當中,我發現很多人了不起。民國建立以後,在政治上、經濟上、社會上各方面有許多人都了不起。講才具也很大,對社會國家蠻有貢獻,文字雖然差點、可是也沒有關係,他有氣魄,有修養。另些人文章作得好,書讀得好,諸如文人、學者之流。我朋友中學者、文人也很多,但我不大敢和他們多討論。有時候覺得他們不通人情世故,令人啼笑皆非。反不如有些人,學問並不高,文學也不懂,但是非常了不起,他們很聰明,一點就透,這是「質」。再說學問好的文人,不一定本質是好的。舉個前輩刻薄的例子,像舒位罵陳眉公的一首詩,一看就知道了,這首詩說,「裝點山林大架子.附屬風雅小名家。功名捷徑無心走,處士虛聲盡力夸。獺祭詩書稱著作,繩營鐘鼎潤煙霞。翩然一隻雲中鶴,飛去飛來宰相衙。」陳眉公是明末清初的一個名士,也就是所謂才子、文人。文章寫得好,社會上下,乃至朝廷宰相,備階層對他印象都很好。可是有人寫詩專門罵他;「裝點山林大架子」。所謂裝點山林是裝成不想出來做官,政府大員請他出來做官,他不乾。真正的原因是嫌官太小了不願做,擺大架子,口頭上是悠遊山林,對功名富貴沒有興趣。「附庸風雅小名家」,會寫字、會吟詩,文學方面樣樣會,附庸風雅的事,還有點小名氣。「功名捷徑無心走」,朝廷清他出來做官都不要做,真的不要嗎?想得很!「處士虛聲盡力夸」.處士就是隱士,他自己在那裡拚命吹牛,要做隱士。「獺祭詩書稱著作」,獺是一種專門吃魚的水陸兩棲動物,有點像貓的樣子,它抓到魚不會馬上吃,先放在地上玩弄。而且一條一條擺得很整齊,它在魚旁邊走來走去玩弄,看起來好像是在對魚祭拜,所以稱作「獺祭」,它玩弄夠了再把魚吃下去。這裡的借嗡,是說一個人寫詩做文章,由這裡抄幾句,那裡抄幾句,然後組合一下,整齊地編排在一起,就說是自己的著作了.罵他抄襲別人的文章據為已有.『蠅營鐘鼎潤煙霞」,這是說他愛好古董,希望人家送他,想辦法去搜羅。「蠅營」,是像蒼蠅逐臭一樣去鑽營,人家家裡唐伯虎的畫、趙松雪的字等等,想辦法弄來,收藏據有。「翩然一隻雲中鶴」,這是形容他的生活方式,看看多美!「翩然」,自由自在的,功名富貴都不要,很清高,像飛翔在高空中的白鶴一樣。「飛去飛來宰相衙」,這完了!當時的宰相很喜歡他,既然是那麼清高的雲中鶴,又在宰相家飛來飛去,所為何事?可見所謂當處士,不想功名富貴等等都是假的.所謂文章學問都是為了功名富貴,如此爾!這一首詩.就表明了一個人對於文與質修養的重要。人不能沒有學問.不能沒有知識.僅為了學問而鑽到牛角尖里去,又有什麼用?像這樣的學問,我們不大讚成。文才好是好,知識是了不起,但是請他出來做事沒有不亂的,這就是文好質不好的弊病。一定要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就是這個道理。

人體的氣機是怎麼一回事

東方古代的醫藥之學,皆與巫術同源共祖,中國的醫學,也不例外。在三千年以前,中國的醫藥之學,由巫醫而轉入道家的方術,(又稱為方技),這是周、秦之間的事。中國的醫學和道家的方術,以及印度自古相傳的瑜珈術,都承認人身生命的泉源,在於人體內部所潛藏無限氣機的庫藏。不過古代道家的丹經,這個氣字,是用原始的「?」(註:該「?」字無法打出來,上面像是無字,下面四點,)。如用拆字的方法來講,「無」即是「無」的古字,下面四點即是「火」字的假借,換言之,「無火」之謂「氣」。什麼是「火」呢,淫慾、情慾、躁動的意念都是火。沒有了這些躁火(等於中醫書上所說的相火)元氣大定(君火正位),漸漸便可引發固有生命的氣機。氣機的流行,它依循晝夜十二個時辰(中國古代的計時方法,與宇宙日月運行的規則相通),周流人身氣脈(十二經脈)與腑臟一周。而且在每一時辰之中,經過氣脈的部分不同,就又研究出人身穴道的學說,發展成為針灸之學。

除了醫學所稱的十二經脈以外,另有不隸屬於十二經脈的氣脈,便是道家特別重視的「奇經八脈」。「奇經」的奇字,並不是奇怪的意思,而是「單支」的意思;也便是涵有特殊的、單獨的含義。「奇經八脈」,也包括了督、任、沖、帶、陽維、陰維、陽喬、陰喬等八根脈腺。督脈便是莊子在《庖子解牛》篇中所提及「緣督以為經」的督脈,大約相當於現代醫學的自律神經系統與腑臟的關係。帶脈相當於現代醫學的腎臟神經系統。陽維、陰維則和現代醫學的大腦、小腦與間腦的神經系統有密切的關聯。陽喬、陰喬相當於現代醫學的生殖神經,包括攝護腺與手足等主要神經作用。唯有沖脈很難說,擴充其量而言,它在中樞神經與自律神經之間並無固定部位和系統的範圍;它由生殖機能與睪丸之間的小神經叢開始,一直經過胃與心臟部分而上沖間腦。

只有打通氣機的人,才能切實體會得到氣脈的狀況,而後相信確有其事。但特別須要聲明的,我非專門學醫的人,所引用中西醫學上的名詞,僅是研究心得,強作解人加以說明而已,不可拘泥屬實。此外,由印度上古瑜珈術的傳承,經過佛家的洗鍊和整理,而成為佛教密宗一派的修煉方法,也很注重人體的氣脈,以三脈四輪(祥稱七輪)為其主要的體系。三脈,即是人體平面的左、右、中三脈,不同於道家以前(任)、後(督)、中(沖)等三脈為主。四輪或七輪,便是人體橫斷面神經叢的幾個主要部位,與道家的上、中、下三丹田之說,各有不同的概念,卻有大同小異的效果

二十世紀的文明與禪學

首先,我要向諸位鄭重聲明,今天這個演講是作不了結論的。說句笑話,也許不作結論就是禪吧?假使不作結論就是禪,那麼我現在的介紹方式,或許可以過得去了。

夾縫

說到二十世紀的文明,就我個人幾十年來所接觸到的西方和東方的各界人士,以及不同年齡和各種階層的友人,在他們的感慨談論中,使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對於這個時代,我有一個名詞,叫它「夾縫裡的時代」——東西文化交流、舊文化與新文化交流夾縫中的時代;在夾縫中等待創造的時代。在這夾縫的時代中過的夾縫人生,當然有許多矛盾和痛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二十世紀也是非常偉大的時代。人類從地面活動的原始農業社會,進入到工商業社會,再進入到太空的時代,我們生為現代人,適逢其盛,這是古人所夢想不到的。

二十世紀科學和技術的進步,在物質文明方面確實給予人們許多生活上的便利。但是,在精神文明方面卻有更多的痛苦與煩惱,並沒有能夠給予人類精神上的安慰以及真實的幸福與平安。年輕的一代,感覺很煩悶;老年人更是憂悲感嘆——憂悲自己、感嘆後一代,而且對未來人類文化與社會風氣的前途,感到頹零部件與悲哀。在西方文化思想的領導下,哲學找不到真正的出路;宗教也無法很成功地作為時代精神的平衡劑。物質文明的飛速發展,使人們自然趨向現實;在現實的生活之中奔忙。對於是非、善惡,過去的以宗教性或倫理性為基礎的道德標準,被現在的以從經濟觀念出發的價值標準所取代。整個人生都在一片茫然之中。

正因為如此,禪,普遍地受到了人們的重視和研究,風行世界。人們希望從東方的禪的道中,尋求到心靈上的真正安慰與出路,以及人生的真諦與解脫。

禪?

什麼叫做禪?肚子餓了要吃飯,那就叫做「禪」嗎?(「饞」的諧音。)這不是笑話。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這裡面大有學問。為什麼我們要吃飯?為什麼要做人?為什麼要活下去?人生有一連串為什麼的問題。譬如:諸位為什麼要念書?為什麼學理工?理工出路好!出路好又為什麼?發財!發財又怎麼樣?為什麼?一直問下去就沒有辦法答出來。

禪包括了中印文化思想,是中國文化中儒、道、釋三家思想的結晶,其目的在使人生得到解脫。有一個問題必須先要交代清楚:任何一門學問,構成它的思想系統時,自然就形成了一個主觀的立場;禪是絕對不能主觀的;但是既然講禪,就落入了主觀。禪非宗教,卻直超宗教的化境;禪非哲學,而徑趨哲學思考的極峰;禪非科學,卻與科學有互通之妙處。

關於禪的研究,並非一般人所想像的那麼簡單。目前,對於禪有兩種嚴重的誤解。一是依文解義,研究經論理論,使禪學流為文化思想之哲學;或者僅僅是知解的「口頭禪」,用心中的推理,侈談般若解脫,說空說有,儼如禪師。這些人毫無實證,返照形軀依然一團漆黑,從來未曾進入禪的境界。這種禪學,誠如《楞嚴經》所說:「但有言說,都無實義。」二是把打坐的工夫當成了禪。這些人泥守工夫,以坐工為究竟,欲解而縛愈堅,求悟而迷愈甚,不知經云:「內守幽閒,猶是法塵分別影事。」其實打坐只是學禪的方法之一而已;打坐是「術」,並非是「道」。真正的禪宗或禪學,應該是「學」與「術」兼顧,不獨要在學理上的研究,更須重真切的實證。

兩種征服

人類自己號稱為「萬物之靈」,自認為可以征服萬物。但是到目前為止,不論從哲學或科學的成就來說,人類仍然無法自知自己是從何而來。人類雖有智慧,但自己從何而來都不得而知,因此便產生了宗教,需要宗教來解決問題。一般的宗教,猶如站在秋天的日落黃昏時來看世界,使人興起無限的悲秋之感;在此日落西山的情景中,對宇宙感到失望,對人生感到灰色。唯一不同的便是代表東方文化精神的道學,根據《易經》的道理,使我猶如站在春天的早晨來看朝陽,對於人生的觀感,始終是朝氣蓬勃,永遠有無限的生機。

我們愈是認真地了解人生的道理,就愈感到人生「為什麼」的問題太大了!禪宗告訴我們:人之所以不能了解宇宙和人生,只因為人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

英雄與聖人有何不同?英雄能夠征服別人,征服天下;換句話說,他把自己的豪氣與煩惱,建築在天下人的痛苦和煩惱上。而聖人不求征服世界,只求征服自己;他把天下人的煩惱與痛苦挑在自己的肩膀和心坎上。這便是凡聖之別。但這與禪有何關係呢?告訴諸位的答案是:禪宗要我們首先征服自己!征服自己與二十世紀文明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個關係可真大了。剛才說過二十世紀的文明增加了人類精神上的煩惱與痛苦,而我們為什麼有煩惱與痛苦呢?因為我們心裡有思想。然而我們的心在哪裡呢?如果回答說「不知道」,那麼這個問題可嚴重了。

心事

什麼是我的心呢?古今中外的文化對於這個問題,歸納起來,有兩種回答。一種是認為心只是神經的反應、機械的作用。另一種便是現代學術中最新的嘗試,也就是精神與靈魂學的研究。假定靈魂學得到科學的證明,認為在物質以外,的確是有靈魂的,那麼全世界的文化不管是宗教或哲學,乃至科學,統統都要改觀。而禪宗認為心是什麼呢?活著的就是心,死掉了就是靈魂。我們今天生存在物質世界中的種種煩惱,是誰在煩惱呢?何以睡著了就較感不到煩惱了呢?因為睡時心減低作用。那麼平時我們煩惱與歡樂從何而來的呢?從思想來的。思想會不會自己作主呢?思想動力的來源是什麼呢?自己固有的嗎?他人給予的嗎?禪,就是用獨特的方法來研究這個「東西」。

現在再把這個「東西」作進一步的分析。關於人的精神內容暫可歸納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感覺,另一部分是知覺。感覺是心理上的反應,是機械的。各位坐在這裡,坐久了,就覺得椅子有點硬,這是感覺。而同時知道上面有一個人在如何如何地講話,這是知覺。現在請各位注意「自己」,不要注意我,禪就是要注意自己的那個「東西」。除了感覺和知覺以外,你還有一個「東西」:那個「能知道」自己在感覺、在知覺的那個「東西」。這又是什麼呢?

諸位從國小到大學,知識在不斷地增加,學問的領域也在不斷地擴充。但是,與知識無關的那個「能知之性」卻始終沒有動過,即使是老年人,它也未曾衰老。這個「東西」也就是我們從小感覺到肚子餓了就要吃飯,冷了就要穿衣,即:那一個知道現在的我應該要怎麼去做的那個「東西」。

禪,就是要我們找出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找到以後,才曉得我們所有的感覺與知覺,我們所有的喜悅與痛苦,不過如虛空中的點點浮雲而已。氣象變化無常,但虛空不因今天下雨而有所失,也不因明天天氣晴朗而有所得。現象雖有許多不同的變化,但虛空總是如如不動。所以,我們要了解人生有一個生命的真諦,這個「東西」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不因為你學禪而增加起來,也不因為不信仰、不學禪而減少。可是你需要找到遺失了的它。禪宗要講的,就是要找到這個「東西」。這是禪的中心。

本來面目

這個「東西」是什麼呢?這個「東西」就是禪!也就是禪宗所說的「本來面目」。「本來面目」找到了,禪宗就說這個人是大徹大悟了。

那麼一個大徹大悟的人,他究竟悟到了什麼呢?古代的禪師曾有答案說:「鼻孔原來向下。」當然,人的鼻孔本來就朝下,有何稀奇?可是要知道:世界上最淺近的問題卻是最高深的學問!再比如一位和尚悟道的時候說:「尼姑原來是女人做的。」這不是很可笑的話嗎?尼姑本來就是女人做的嘛,這有什麼稀奇嗎?大家可要知道:天下事就是不稀奇裡面有最稀奇的道理。

可是,現在世界上講禪,都喜歡講這些類似幽默的話,認為這便是禪。拿它當幽默,當笑話,輕鬆一笑,以為這「會心一笑」就是禪。殊不知「尼姑原來是女人做的」,那是影射的話。這是在告訴我們:我們的本性本來就在這裡,本來就有的,不必去找它,我已經到達了那個境界,我已經找出生命的本來面目,原來如此。所以說:「尼姑原來是女人做的。」

再說禪宗另一個故事。有一位末山尼,是當時禪宗的大祖師。有一個和尚,名叫灌溪,他非常不服氣地說:「我非去勘驗(考考)她不可。」於是來到末山。知客見他又似掛單又不似掛單,就去報告末山尼。末山尼問他:是為游山而來?還是為道而來?當然他答的是為道而來。於是末山尼便以升堂說法的姿態來接見他。和尚於是傲慢地問:「如何是末山?」末山尼答云:「不露頂。」這就是禪宗所講「本來面目」,也就是以遮止之語來影射本地風光。灌溪問末山尼什麼是末山的景物?末山尼所答覆的景致本來就這樣嘛。等於說:你悟道以後,不論行住坐臥,你的境界是怎樣呢?這個用不著問嘛,你也有,我也有。比如有人問夾山善會禪師如何是夾山境?夾山回說:「猿抱子歸青嶂里,鳥銜花落碧岩前。」是非常的現成;但必須有事焉。

灌溪和尚接著問:「如何是末山主?」這等於說:末山景雖然現成,但你能夠做主,能夠把握否?這能做主,能把握的又是誰?末山尼悠然而對說:「非男女相。」這個主既非男又非女。人的靈性充沛乎於天地之間,本無差別,男、女、老、幼只是形態上的不同,本性初無二致,同樣是肚子餓了要吃飯,冷了要穿衣。所以末山尼答以「非男女相」。灌溪和尚又接著問:「何不變去?」末山尼厲聲而答:「不是神,不是鬼,變個什麼?!」灌溪和尚到此瞠然無對,這才真心拜伏,為她做了三年苦工。

靜坐與禪修

下面講修禪的方法。我們知道禪是離不開打坐的。可是一般人以為打坐就是禪。有些人說他學過禪,實際是說他學過打坐。我常說:打坐如果是禪,那麼石獅子坐了幾十年,該有禪了吧!如果打坐才有禪,不打坐就沒有禪,那只是修腿,不是修禪。所以說「打坐非禪」。但是,禪宗不離打坐是真的。打坐是訓練自己走向實證的禪修,體驗自己如何明白自己的心理狀況,控制自己的心理活動,達到心性本來的方法。

修禪的方法很多,其基本原則是,首先要認清自己心理的現況,不一定需要打坐,大家隨便在什麼狀態中都可以體驗出來。只需要把現在自己的思想集中起來,觀察自己在幹什麼。諸位如果照此作去,一定開始發現腦中有很多思想。不打坐還不曉得思想的雜亂,愈打坐則愈覺得雜亂。猶如一杯水,裡面有很多的塵垢,當它動的時候,並不能發現裡面的沉渣;但把這杯水放好,加上澄清劑,才發現沉渣很多。初步靜坐的道理也是如此。這種種雜亂的感覺和思想,佛法統統名之為妄想,也叫妄心。為什麼把這一種心理狀況叫做「妄」呢?舉例來說,我今天已經講了很長時間了,講了很多了話。那段時間哪裡去了呢?過去了。我講的話呢?講過了,也就沒有了;你們聽過了,也沒有了。再如,電燈剛剛亮的時候,第一剎那的閃光,立刻消失了;只是電源不斷地供電,在不斷地消耗中,我們才不斷地看到亮光。總之,我們聽講的、聽的、感受的、思想的都「過去」了,不能把握它。我們的思想,可以想得很多,可是要它停留,去停留不住。所以叫做妄心、妄想。妄者,虛妄不實。是靠不住的。佛法也叫它「幻」。

三心不可得

諸位注意,當這一秒鐘——「嘿」,我手這麼一擺,這一秒鐘已經過去了。可是,當這個剎那幻想(現象)存在的時候,不能說沒有,是有的,存在的;但是,這個存在不是永恆的,它馬上過去了,故謂之幻,是妄想,是妄心。但是,我們能知道現在自己在講,自己在感覺,自己在煩惱、歡樂,那個能知之性並沒有動過。各位知道自己在這裡聽,聽些什麼?過去了;可是,那個能聽之性沒有變動。我們在靜中要慢慢抓住這樣一個心理狀況:對於感覺、知覺、虛妄不實的思想(過去了),不去理它。但是,很多人在靜坐的時候往往在自我的心理上犯了錯誤:本來很悠閒,因為要一心一意去自覺打坐,反而顯得很緊張。愈用思想的,思想愈是把握不住。所以要使你的心境永遠和「風來竹面,雁過長空」。就是要像天空中的飛鳥,永遠沒有留下鳥的痕跡;況且你要留,也永遠留不住。要像微風吹過了竹面,風過了竹子依舊。《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禪宗六祖慧能大師因此而悟道,便有些近於這個道理。

有人問:「為什麼六祖能夠因此而悟道呢?」因此他「無所住而生其心」。可是大家看了「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說「要作到」無所住而生其心——這樣就是有所住了!六祖知道了,什麼都不留,自當悟道。《金剛經》中最重要的三句話是:「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何謂過去心?這一句話過去了,就是過去心。何謂未來心?還沒有來的思想,還沒有來的感覺,就是未來心。何謂現在心?我們現在就是現在心。大家注意啊!「現在」……立刻過去了;再說「現在」,又過去了;「未來」……馬上變成「現在」,也過去了。無論感覺、知覺,過去、現在與未來,凡一切心皆不可得!如果兩腿結跏趺坐,閉目垂簾,欲留心常住,強而行之,豈非「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能夠體味禪的基本修養,則生存這個物質文明鼎盛而精神苦悶的二十世紀裡,庶幾乎可以自我升華,可以超脫,可以超越於痛苦、煩惱、憂鬱和不安的煉獄,而自然漸漸地達於明月長空,光含萬象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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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
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請常念南無阿彌陀佛,一切重罪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