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覺學佛網 : 法師開示

星雲大師: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佛教不是保險公司


時間:2016/11/9 作者:淨山

星雲大師本身就是一個生命的奇蹟。這位年近90歲,眼底鈣化、腿腳不便、心臟開過刀、需要打胰島素的老人,依然堅持每天聽書、寫作、會客、演講等工作,直到晚上10點才休息。

2015年10月30日,星雲大師在北京出席新書《貧僧有話要說》發布式。言談間,他詼諧逗趣,思路清晰,似乎全不為病痛所苦。有人問佛教徒遭遇毀謗時該如何面對。大師說:「與其跟人爭論,不如把謾罵化成自己修行的動力。大人不計小人過嘛。」台下聽眾笑聲與掌聲四起。贈書環節,他努力從輪椅上站起,欠身相贈,謙和之風令人感動。

這一次大陸之行,星雲大師的行程排得很密集。10月17日,他從南京趕往宜興大覺寺。第二天,多家媒體聞訊趕來,對星雲大師進行採訪。本以為他如此疲勞,可能會推遲晚上7點與《環球人物》記者的會面。怎料他不僅沒有推遲,還提前5分鐘到達會客大廳。他的臉上不但沒有倦意,反而神采奕奕。大廳的燈光傾瀉在他的黑色掛珠上,給每顆晶瑩的珠子點上一個亮點,像是一隻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我雖然看不見,但我可以聽,可以用心去看,所以我知道你們帶著許多問題而來。」

星雲大師雖然在南京棲霞寺出家,但大覺寺才是他的祖庭。「76年前,大覺寺很簡陋,但我很榮幸它在戰爭年代收留我,給我口飯吃。」10月18日,他在大覺寺大雄寶殿開光儀式上說,「10年前江蘇省宗教局前局長翁振進問我可否回來復興祖庭,我心裡像觸電一樣。」於是,他復建了這片佛國淨土。10月24日,他又趕赴無錫靈山,參加第四屆世界佛教論壇。

星雲大師在世界各地建了200多個道場,是公認的一代高僧,是海峽兩岸的一座精神橋樑。與星雲大師相識多年,《環球人物》記者感到,他雖然越來越年長,卻散發出越來越多的活力。在《環球人物》創刊300期之際,他向讀者分享了近90年的人生感悟,把生死、名利、欲望這些世人參不透的話題剖析得異常透徹。

2015年10月17日,星雲大師在宜興大覺寺接受本刊記者採訪。

談生死:我最不怕的就是死

《環球人物》:您已經過了88歲「米壽」,很快就要九十大壽了,在經歷諸多人生波折之後,您如何看待「生死」?

星雲大師:死是人最怕的東西,不過很奇怪,我最不怕的就是死。1927年,蔣介石率北伐軍與孫傳芳在江蘇開戰。他們在我家門口廝殺,我就呱呱墜地了。10歲時,盧溝橋事變爆發,全面抗戰開始。我和家人從家鄉揚州四處逃難。我的父親在南京大屠殺中失蹤了。我們隨著難民潮,在槍林彈雨中求生,我常常就睡在死人堆中。

後來國共內戰,我的那條小命就像根蜘蛛絲,一不小心就會斷了。1947年,我20歲出頭,在宜興大覺寺主持寺務,併兼任白塔國民國小校長。白天國民黨的軍隊來巡查,讓我們抓共產黨員。晚上共產黨的游擊隊過來,向我們打聽國民黨軍隊的事。

有一天,十幾個人跑了進來,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就被綁了起來,帶到一個陌生的村莊,關進一個房間裡。房間裡還有近百人,每天都有兩三個人被帶走,要麼被打得皮開肉裂,用門板抬回來;要麼就被槍決,再也回不來。兩個星期後,我也被五花大綁。我以為要被槍決了,但也不害怕,就是覺得21歲便斷送生命有點遺憾。後來他們帶我到了另一個房間,讓我招供,我說我不知道要招什麼。這幾個人看我是個和尚,聊了幾句,就把我帶回了原來的房間。第二天,我被放了出來。後來才知道,是我師兄托人救了我。

1949年,我來到台灣,人地生疏,又趕上台灣「白色恐怖」,當局嚴格監管外來人口。我被警察逮捕過,關在桃園縣的一座倉庫里,警察每天早上把我叫起來盤問,一問就是好幾個小時。後來是孫立人的夫人孫張清揚女士等人把我救了出來。經歷過槍炮子彈、拘留迫害,我還會畏懼生死嗎?

20多年前,醫生說我心臟2/3的血管都已堵塞,需要馬上開刀。當時的醫療技術沒有現在先進,心臟開刀很危險。進手術室之前,我周圍的徒眾都勸我說:「師父,您這次去開刀,生死未卜啊!」我笑著對他們說:「你們在這裡等我,我會凱旋歸來!」我當時沒有畏懼,覺得死了也沒有關係,因為我覺得人的精神是不會死的。

《環球人物》:但生命畢竟是有限的,我們應該以什麼樣的精神去面對有限的人生?

星雲大師:我認為生命的循環不是「生老病死」,而是「老病死生」。人如果病死、老死了,自會有新的生命誕生,就會再有希望。生命就像是木柴燒火,一根木柴燒完了,另一根木柴會繼續燃燒。每根柴火雖然不同,但生命之火會生生不息。死亡就像是睡眠中的種子,你把它埋進地里,遇到水分、陽光、緣分,它就會成長,會開花結果,由死轉生。花花草草都如此,人能例外嗎?生命是循環的,所謂六道輪迴,春夏秋冬,老病死生,一切都是循環的。宇宙、自然、生命是圓形的,無始無終。

雖然我年近九十,但向來對生死看得很淡。我一生與病為友,我這個老邁的機器已經不好用了,要趕緊讓世間多些新的身體。不過我現在的身體還能給人歡喜,這讓我很開心。見到喜歡我的信徒時,即使我的腿不好使,我也會下輪椅走上台,我要走給他們看,用行動告訴他們,師父身體還很健康,讓他們放心。假如是見不喜歡我的人,我知道他們心裡想什麼,這時我就賴在輪椅上,擺出無精打采、唉聲嘆氣的樣子,他們看了也會開心。人生就是一場遊戲,很好玩。

星雲大師: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佛教不是保險公司

2013年4月18日,星雲大師在天津題寫一筆字。

談名利:佛教不是保險公司

《環球人物》:如果人生是場遊戲,在這個過程中,您如何做到不為名利所動?

星雲大師:我童年家貧,三餐不繼,但我從來不覺得貧窮。我有手有腳,耳鼻舌身俱全,父母還給了我勤勞的性格。我三四歲時,跟著外婆學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家裡沒錢供我讀書,外婆偶爾給我幾個銅板去念私塾,認識幾個字。當時物質貧乏,沒條件寫日記,我把一日所思記在心裡,睡前溫習,逐漸養成思考和反省的習慣。

1939年春天,12歲的我在南京棲霞寺剃度出家。我們每天以粥代飯,經常一個月吃不到一塊豆腐、一碟素菜。當時正處於抗戰時期,日軍騷擾,難民如流,生靈塗炭。面對種種艱辛,我的師父志開上人也很為難。不過,我對師父的收留之恩感懷於心,即使吃不飽也不要緊。這養成了我能忍、不貪圖富貴的性格。

艱苦的條件可以鍛鍊人的力量,增加人的智慧。有了智慧,人就會明白「嚴於律己,寬容待人」的道理。我小時候也有貪慾心,也曾憎恨和嫉妒,跟普通人一樣。不過後來我立志要做和尚,我要修佛,對自己的要求更高了。有人走路東倒西歪,我走路就要正;有人坐下來歪歪斜斜,我要坐得規規矩矩。

同時,我們還要用心看心,要時刻注意心中的嫉妒、貪慾、憤恨等雜念,然後用「對峙」的方法去自我教育、自我覺悟。比方說,心有愚恥,就要用智慧去對峙;有憤恨,就要用忍耐去對峙;有執念,就要用「無我」「忘我」去對峙。人應當控制好自己的心神,才能多一份淡泊,多一份自在。習近平擔任浙江省委書記時,發表過一篇主題為「慎獨」的文章,說的是沒人監督的情況下,更要自覺嚴控自己的欲望。我那時就覺得他的心態、正義感和思想一定會超越眾人。他果然不負眾望,後來做了國家領導人。

《環球人物》:您經常在兩岸受到領導人的接見,有人批評您為了名利,巴結高官權貴,是「政治和尚」。您怎樣看待這樣的評論?

星雲大師: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我不求那些功名利祿。我一生沒當過官,也沒有受過政府的補助。當年建佛光山拿不到寺廟登記,我也沒去求地方長官。我從沒主動去過一次政府,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被召見,不去不禮貌。我認同太虛大師當年抗日救國時提出的「問政不乾治」的理念。我們佛教徒雖然放棄了治國的權利,但還是可以幫助社會樹立道德標準,安定人心,幫國家建設秩序,改善社會風氣,給國家做出貢獻。

《環球人物》:您的信徒中也有很多官員,您是如何教導他們的?

星雲大師:有些官員缺乏人格操守,不講誠信,不廉潔。還有一些貪污受賄的官員進廟燒香拜佛,希望得到神明的保佑,這些都是不對的,不符合因果。佛教不是保險公司,「心正是佛,心邪是魔」,私慾過重,就會利用自己的權力侵占社會的資源,最終會受到法律、因果的嚴懲。一個官員要有人格操守,才能讓人信服。官員要講忠信、仁愛、道義,還要言行一致,為民服務,公正廉明。官員來到我這裡,我便盡力教育他們;至於他們做不做得到,能做到多少,我沒有辦法強求。但我相信,人只要好好受教育,總會有所改變的。

台灣有個婦女會,裡面所有婦女把她們的丈夫都托給我管,但我不會強制管他們,有必要時我就勸他們幾句。比如說,有人貪圖財富,我就跟他說:「享有比擁有好。人只能擁有世界的一部分,卻可以享有全世界,包括日月星辰、花草樹木、山河大地。」很多時候他們都會聽進去,久而久之,我跟他們成了好朋友。

談欲望:王永慶不能跟我比

《環球人物》:不僅是官員,現代人的生活往往被各種欲望裹挾。出家人是怎樣做到無欲無求的?

星雲大師:以前,台灣大學的副校長對我說:「奇怪,我們學校里的工作人員有周六周日,還有各種假期,但總感覺很累;我們每個月都有幾萬塊新台幣(1元新台幣約合0.2元人民幣)的薪水,但都覺得不夠用。我看你們佛光山的人好奇怪,1000多個出家人,沒有休假,沒有金錢收入,但大家工作依然那麼有精神,那麼歡喜,這是為什麼?」

我回答他說,你們有假期、薪水,但它們有窮有盡,不夠用是必然的。我們出家人,沒有假期,沒有薪水,是無,無是無窮無盡的,無量無邊的。不想要的話,本來就無所謂;想要的話,這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我們不在乎那幾個錢或幾天假,所以就沒有那種欲望。

有人跟我說:「您要是不出家,也會像王永慶一樣成功。」我想,他有很多的工廠、員工、現金,是台灣的「經營之神」,論財富我比不上他。但對於真正的富貴,他又不能跟我比。我們出家人心中有佛,有大千世界,這整個世界都是我的,他怎麼跟我比呢?他也就有幾個工廠而已,而我有全世界。

《環球人物》:儒家也講「無欲則剛」「安貧樂道」,這與佛教是相通的嗎?

星雲大師:出家人沒有奢求的欲望,所以不覺得自己貧窮,更何況貧窮可以磨練人的意志,給人智慧,這比金錢更重要,所以「貧而不貧,貧而富貴」。中國的聖賢,像老子、莊子、孔子,都能安貧樂道。一般人賺錢是為了自己,為了養家,但真正的出家人沒有想過為自己賺錢,所以他們沒有那個私心。佛光山1000多位出家人,都是「貧僧」,包括我。

《環球人物》:可很多人說佛光山並不「貧」。有媒體報導,佛光山的財產達130多億新台幣。

星雲大師:我辦了5所大學:台灣宜蘭的佛光大學、台灣嘉義的南華大學、美國西來大學、澳大利亞南天大學、菲律賓光明大學。每所大學都要花幾十億,再加上養老院、孤兒院、公益基金,還有世界各地的設施與各種語言的刊物,總花費500億都不止。出家人發願做事也會需要錢,像建大雄寶殿、藏經樓等,但這都是為了寺廟打算。

50年前開創佛光山時,我就發誓不為自己積累金錢,「以無為有、以空為樂」。這麼多年來,佛光山成就了很多事業,花了不少錢財。但佛光山沒有一分錢是我的,我的名下也沒有佛光山的任何不動產,我這輩子努力的一切都歸於大眾和社會。十方來,十方去,共成十方事;萬人施,萬人舍,同結萬人緣。我只是其中的一點因緣而已。

《環球人物》:您在物質上有沒有需求?

星雲大師:我身上不帶錢、也沒有存款,一生安貧、守貧、樂貧,從來不覺得貧窮。我的衣服幾十年沒換了,後來左膝蓋那裡破的洞太大,漏風,加上風濕性關節炎,實在忍不住痛,才換了新袍,用到現在也有20多年了。

我也從來沒用過專門的辦公桌,到現在還在用40多年前那張綠色長條桌。我的所有一切,都是公家的。我的字剛寫好,就被拿走了。我就像只老母雞,剛生個蛋,蛋就被拿走了。老母雞還會咕咕咕地叫,說:「我的蛋呢?」可我眼睛不好,看不到自己寫的字,看不到錢,也不會過問,全由公益信託基金處理。我賺的錢要交給公家,公家再拿去報答社會。

我以前也動過給自己買東西的念頭。有一次我在香港轉機,在機場一家文具店看上了一件50元港幣的文具。結果一摸口袋發現一分錢都沒有。當時,我的秘書長慈惠法師走了過來,我對他說:「借我50塊行嗎?」「做什麼啊?」慈惠法師問。「我從來沒見過這個,我想買。」慈惠法師一看,丟了句「這東西我們台灣多的是」,就走開了。我當時愣在那裡,心想:「哼,以後我也要帶點錢。」可是,我已經習慣了口袋裡沒有錢,所以現在也不帶錢。

《環球人物》:您如何讓您的信徒也安貧樂道?

星雲大師:我規定,佛光山的徒眾們每人每月只有200塊新台幣,用來買生活必需品。但我們辦的學校里老師的月薪都有8萬塊新台幣,好多人沒到月底就花光了,還要向徒眾們借錢。老師因為開銷大,覺得貧窮。徒眾雖然只有200塊,但用的少,相比之下就顯得富有。所以有錢人不一定是富人,他們是富貴的窮人;沒錢人不一定是窮人,他們是貧窮的富人,因為他們不貪用。最富有的人就是不貪用錢的人。

星雲大師一生的歷練和智慧,都凝聚在「節制欲望、看淡生死」中。無論多麼敏感的問題,生死也好,「政治和尚」也好,他始終平靜如水,溫和如故。訪談結束後,他主動站起來,要求跟《環球人物》記者合影並握手。

他的腿不好,現在已經很少站立。他的手大而溫厚,就像深秋的早上起床時帶著身體餘溫的被子。就是靠這雙手和這雙腿,星雲大師建起佛光山,復興大覺寺,踐行了「人間佛教」,增進了海峽兩岸的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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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
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請常念南無阿彌陀佛,一切重罪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