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摸象之禪淨雙修說(一九四二年二月一日)
陝西鄠縣寧德晉居士來函，問禪淨雙修之理。森對禪宗，雖隨瞭然法師稍事學習，究因根劣，不敢冒充通家。自問已未明禪，更不願不如森者狂妄談禪。因知禪為頓教，吾儕中下，不易高攀，難得實益。但念千里遠隔，來意誠懇，不得不以盲人摸象之管見，而酬酢之。愚見所謂禪淨雙修之理，必須其人先專參禪，已參至明心見性，大徹大悟之地位。而知仗自力斷惑證真，了生脫死之難，進而專修生信發願，實行念佛，求生西方之淨土法門。終日發願求生，禮佛念佛，而不礙自性清淨，一塵不立之理體。常知自性清淨，一塵不立，而仍實行念念發願求生，禮佛念佛之事修。即可謂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不受不捨，圓融無礙，庶可高談禪淨雙修而無愧也。宜詳查印光法師文鈔正編之淨土決疑論，釋永明大師四料簡處，自知所以。有禪有淨土之四句，正讚禪淨雙修之人也。有禪無淨土之四句，正警策參禪之人。即使已悟，須知仗自力斷惑證真，了生脫死之難，仍非加以生信發願，實行念佛，求生西方不為功。乃指參禪已悟者，尚未到斷惑證真地位，必須禪淨雙修也。今吾人尚不知禪為何物，(盤起腿子，結跏趺坐，乃打坐，非禪也。六祖雲，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南嶽問馬祖雲，汝在此做什麼。曰，坐禪。又問，坐禪何為。曰，求作佛。南嶽乃取磚磨之，馬祖問曰，和尚在此做什麼。曰，磨磚。又問，磨磚何為。曰，求作鏡。馬祖曰，磨磚何能作鏡。南嶽曰，磨磚已不能做鏡，坐禪又何能做佛。馬祖聞言，當下大悟，乃始真得禪也。此即打坐非禪之確證。至遏住意識妄念，澄心內照，此名止觀，亦非禪也。以四禪八定之次第修習，乃如來禪仍非祖師禪也。故古人有，如來禪許汝得，祖師禪恐未夢見等語。達摩西來所傳之祖師禪，即永明所指之禪，必須明心見性，大徹大悟，親見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了了分明，如指諸掌，直與馬祖聞南嶽坐禪何能作佛之語時相似，毫無疑義，方得名為真有禪也。請問茫茫世界，芸芸眾生，即今誰至如此境界者。)遑論大徹大悟，明心見性，斷惑證真，了生脫死耶。所以吾人祇好專依永明大師慈旨，靠定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之四句。力修念佛法門，有進無退，直至臨終，蒙佛接引，往生西方，花開見佛，即證無生法忍。故云，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循此千穩萬當之老實念佛途徑而行，庶無疑誤。切不可好高務勝，高攀禪淨雙修之美名。因根本上全不知襌，即無由明心見性以開悟，又因矜奇好異，忽略信願，心掛兩頭，不能老實念佛。及至結果，弄成無禪無淨土，鐵牀並銅柱，萬劫與千生，沒箇人依估之極苦惱眾生則悔之晚矣。可惜可痛。德森人微言輕，本不知禪，如斯盲人摸象之縷瑣粗言，又何能望人決定生信。唯請依印老大著之淨土決疑論，仔細研討，以求心得，當無乖謬。又弘化月刊第六期，有單培根居士所作之關於永明禪淨料簡之一言，即專為申述印老決疑論而發，讀之當更明了。愚見吾人今日，只宜專修淨土法門，切不可高談禪宗，因根器不及故也。
摘自民國三十一年二月一日《弘化月刊》第八期，見《民國佛教期刊文獻集成·補編》第六十八卷二百九十二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