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應該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戒嗔和戒傲的年紀也就十三四歲,只比現在的戒痴他們大一點點。那時候的我們也算清閒,寺里的事情都是師父們承擔,我和戒傲便常常在茅山上跑來跑去,最喜歡去的地方,當然是有流水有花香的三重瀑旁。 山裡的生活,其實也沒有什麼玩樂,當時覺得最好玩的遊戲,便是從山頂跑到山下,然後再跑回去。 那天早晨,和戒傲照例衝下山,在山下跑了很遠,繞到山後,然後順著三重瀑附近的小道向山上奔跑。 因為知道平時這時山里沒什麼人,戒傲邊跑口中還照例大呼小叫著,他總是喜歡把各種經文混在一起喊,常常聽到戒嗔一頭汗,也不知道佛祖會不會怪罪,戒嗔的速度沒有他快,只是跟在後面,然而戒傲忽然沒有了聲音。 跑到停下來的戒傲身邊,順著他的目光向前看過去,原來距離我們遠處的山路邊坐著一個人,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山石上,望著瀑布的方向。 戒傲小聲說,怎麼現在山裡就有人了呀? 可能剛才戒傲聲響驚動了對方,那個山石上的人,忽然回過頭,向我們這邊望過去來,然後把頭又回了過去。 輕輕推推戒傲,對他說,我們繼續走吧。於是兩人趕快很斯文很斯文的向山頂的方向走,慢慢的接近了那位施主,從背後看過去,施主的頭髮很亂,覺得對方太怪了,小聲的和戒傲嘀咕,戒傲安慰我說,頭髮亂未必一定是有問題的,也可能是一個文藝工作者。 那位坐在石頭上的施主忽然又回過頭來,笑咪咪的看著我們,然後說,兩個小師父上山有重要的事情嗎? 看他的神情,心中頓時安定了許多,和戒傲一起搖頭,示意並沒有重要的事情。 施主轉過身體,手中居然是一塊畫板,施主說,那請兩位小師父幫個忙吧,當我的模特,在瀑布前的那塊石頭上坐一會好不好。 和戒傲對望一下,看施主不像壞人,反正又沒有事做,便點頭同意了。 背對著施主坐在山石上,施主塞給我們一大盒餅乾,說你們邊吃邊坐,可以不太無聊。 捧著餅乾盒坐在石頭上,裡面的餅乾有很多種顏色,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餅乾,和戒傲你一塊我一塊的吃著,只坐了一小會便覺得無聊了,打算和戒傲討論一下前幾天學的經文打發時光,不過後來話題沒有發起成功,而是和戒傲討論起什麼顏色的餅乾最好吃這個問題了。 那天的我們差不多坐了有一個小時,施主畫好了畫,居然是兩份,一份工整的交給我們,一份藏在了自己的畫夾中。 那是我們唯一一次見到那位施主,但他給我們的畫,我們卻帶了回去,藏在桌子裡。 前些天,戒塵無意中把那幅舊作翻了出來,圖畫中有清秀的山水,還有那個已經倒掉的觀雨亭,以及年少的戒嗔和戒傲。 十年前的我們,最喜歡玩的遊戲是在山路上亂跑,現在想來這中遊戲幾乎無趣的不可思議的,可是當時卻讓我們為此不知疲倦。我們毫無防範心的給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當模特,還大吃他遞過來的那些來路不明的食品。 我們在生活中走來,一天天的學會防範別人,保護自己,就這樣把人與人之間也會存在的那種單純丟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