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中有一名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形相,指那些顯現於外可以眼見的被生成、變化的某些物質現象而言。色雖有形相可以看得到,但凡是可以看得到的相,都是從眾生的虛妄心裡變現出來的虛妄相,是空的。「空」謂事物的虛幻不實。一切事物與現象都是因緣和合而成,剎那生滅,沒有質的規定性和獨立實體,假而不實故為「空」。「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中的「不異」,為「不離」之意。色不離空,即色當體即是空,沒有自性,物質現象的本質要透過空來了解;空的本性也不離物質現象,其意義要在物質現象方面落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既然色的相和空的相同屬虛妄,則色與空沒有分別,沒有體性,一樣是空的,自然可以說色就是空,空就是色了。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兩句並非復語重說,在語意表達上各自有側重:前句申述「色」與「空」的關係,後句闡明「色」與「空」均無實有,皆為盡空。在這裡繁複修辭手法的運用,看似同義復指,實則有所引申,不僅使論述的涵義細密周詳,空性固空,色性亦空,色性亦等於空性,《維摩經弟子品》「諸法究竟無所有是空義。」突出了前後兩句的中心在於「空」。這兩句是玄奘的譯法,原意是一切物質現象的無實性,沒有實性的東西是物質的現象。在理解這兩句經文時應該注意的是「色」、「空」相「即」,並非內容意義上的相即,而是成立方面的相即。因為「色」是現象,是依種種條件積集而成的被製作的有為法,依因緣組合而成,有生有滅;而「空」是真理、原理,是無因緣造作,無生滅變化而寂然常住的無為法,即真如。一切法都有「性」和「相」兩方面:「性」是諸法永恆不變的本性,「相」是諸法顯現於外可資分別的形相。無為法為性,有為法為相。這兩者是不能相即的。《心經》中這兩句話的意思是「色」當體即是「空」,應該理解「色」是「空」之色;緣生之「色」,成立於無自性的空處。「空」無自性,是緣生的「色」的無自性,故是「色」之空,它成立於緣生的「色」處。「色」、「空」相「即」,是在義理上「色」與「空」互相依待,才能成立。
凡夫見「色」,便執著於「有」的一邊,任何境界均認為真有,只見「色」不見「空」。聲聞、緣覺的愚法二乘,迷執自法,而愚於大乘法空之妙理,明白了空的道理,又偏在空的一邊,只見「空」不見「色」。觀自在菩薩講的是大乘法,圓通自在,毫無窒礙,故「色」與「空」,「空」與「色」均可圓通融合。而強調的「空」乃真空、妙性之空,非斷滅的空。小乘所說的空,是色滅而後有空,空滅而後有色。又疑惑「色」外有「空」,「空」外有「色」。這些皆為著相之見,看作色是色,空是空,是「色」異「空」,「空」異「色」;「色」非「空」,「空」非「色」了。須明「色」為俗諦,可破二乘執著「空」的見解,「空」為真諦,可破
凡夫執著「色」的見解,「色」、「空」兩種執著的見解都破了,就是中道第一義諦了。這是「色空不二」的道理。按三觀法的觀點,「色不異空」是空觀,「空不異色」是假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中觀。這四句在般若中觀智慧的觀照下,體現了「有空不二」的思想。世俗的「有見」,生起一切迷惑和執著,導致人生種種煩惱和痛苦。我們看破了「有」的虛幻、無常、無自性,是空,就不會因沉溺於有,並孜孜以求而生煩惱,爭名奪利而造惡業了。世間還有智力更高一些的人,雖已看破有的虛幻實質,但因不了解緣起因果,認為世界一切既然都是虛幻的,人生、事業最終必然歸於毀滅,生存全無意義,整天喊:「空啊,空啊!」便不顧社會道德,放縱身心為所欲為。懂得萬物雖空,但緣起因果還在不斷延續,人生善惡,必有果報,才能有效地對治這種虛無主義的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