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性基礎》之二十七 —— 2013年3月4日《心經》網路課堂錄音整理 各位同學晚上好!今天接著學習《心經》。到上一次課為止我們已經把「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一句話,大體上分享完了。這節課想簡單地把這一句話的大體內涵做一個溫習,同時再做一些提煉。過去講「溫故而知新」,可能在幾次課之前看這句話的時候,當時的一種認知在經過這麼幾次分享以後,再來看這句話,感受跟以前就有很多的不同。 不清楚大家經過這麼學習以後,對這句話的一種認知會不會比較鮮活了一點。不是讓大家去思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思考了半天說:「哎呀,我認識覺得比以前要深了。」如果是這麼一種過程,你認為說認識比以前深了,不可靠。(法師笑)因為當無常來的時候,它不給我們時間思考,當境界現前的時候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思考,讓我們樹立一種正知正念,在正知正念中間安詳地走了,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所以基本上面臨境界的時候,當下心理狀態那種時時刻刻內心比較鮮活的狀態是什麼?這是比較真實的。所以如果我們學那麼久以後,在生活中沒有做這樣一種體驗和轉化的話,基本上對我們的積澱,將來的影響是很小的。 這節課把一些更加直觀的、在生活中的一些體會做一些探討。上一次分享到「諸法空相」這個空相的時候,就是講諸法的共相。這諸法的共相它沒有辦法用肯定性語言描述,而只能用這兒的否定性語言描述的原因,大家還記得是什麼嗎?(有同學笑)趙彤笑,你笑什麼?能給大家一個解釋嗎? (趙彤:凡是正面的描述都能找出破綻,所以只能用反面描述。) 法師:反面描述就找不到破綻了? (趙彤:因為它在解構名言。) 法師:解構名言。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解構名言?(法師笑)上一次給大家分享的基本上是這個意思,大家有沒有回去以後解構名言,化成自己的名言來去體會一下?為什麼用否定性名言? (學員A:我有一個想法。) 法師:什麼想法? (學員A: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是這個嗎?) 法師:怎麼就跑到這上面去了?(法師笑,大眾笑)我說要消化,也不至於要從頭開始消化。行,你這個有體會也可以講。 (學員A:剛才是針對這個解構有點啟發,因為在我們一般人認為色和空是異的嘛,然後它有不異的話,就是說對我們已有的那種觀念的一種否定。) 法師:否定。 (學員A:然後它有一種引起注意的意思。) 法師:引起注意。好,這個用否定引起我們的注意,什麼注意呢? (學員B:那個名言是有缺陷的,然後才能夠解構,不然的話就解構不了。) 法師:名言是有缺陷的,所以才可以解構。 (學員C:上次說的是一描述出來,它就成為一個法了,成了一個法它就不是空了。) 法師:成了一個法就不是空了? (學員B:它既然能否定,它就是有問題的。) 法師:(法師板書)空相我們在描述諸法的一個共相的時候,沒辦法用一個所謂肯定性語言去描述這個法的特點到底是什麼。你會發現所有名言的安立都是相對性的描述。相對性的描述就是它在我們背后里邊,它一定有一個相對的對象安立起來的,所以這個相對性的描述沒辦法成為這個事物本身的根本的特質。相對的基準發生變化了,會發現描述性的語言發生變化了。那這個描述性東西就沒辦法成為這個法根本的特質,因此也沒辦法成為所有法共通的特性。所以在這兒用了一個否定性的,這個否定性名言描述。現在要給大家另外一個說法,因為一聽否定有點感覺硬梆梆的。人家說個東,你非要說西;人家說要生,你非要說不生、非要說死,這個很容易硬著去產生一種對立。 這個否定,其實它的意思是什麼呢?叫還原。否定性的描述就是還原性的描述。什麼意思?我們說一個「法」生了,一件事情出生了可以描述這是個什麼事件。當我們聽到這個概念的時候,一直這麼想一直這麼想,出生這件事情一直在這麼想的時候,這個獨立的事件就產生了,概念就給它抽象出來了。抽象出來的概念逐漸逐漸就離開了這個事件產生的背景和它具體的場景,也就是這個概念和認知從具體生活的場景裡面剝離出來了,而「空」是幹什麼呢?還原,還原到原來的生活場景裡面。 就是那個最初描述這件事情的人來講的話,因為他不得不去用語言去描述的時候,只能這麼去講。其實對他來講,他真的是不忍心去描述這件事情,為什麼呢?因為一描述,損失了,信息就損失了,對不對?但是又一定要交流。師父問:今天做什麼事情了?其實我本來不想說,但是一定要匯報的時候,我只能說今天我看了哪幾本書,對不對?今天我們上了一些課。師父說:「有什麼收穫?」收穫本來很多,現在一定要去描述,發現:哎呀沒收穫了。(法師笑)或者有些收穫一提煉出來怎麼那麼乾癟呢?但是沒有辦法又必須要去講,只好提煉出那么二三點來。師父一看:這是什麼收穫呀?(法師笑)好幾年了,怎麼還是這麼一點點體會呀?兩種可能性:第一個可能性,確實沒什麼體會,也只能這麼去描述了;第二個是體會很深,但是語言很乾癟。所以夫子講「辭,達而已矣」,這件事情很難的。辭,言辭,語言能表達意思就可以了,不要太富麗堂皇。看起來這個要求好像不那麼高,實際上高得不得了。你能把內心的感受恰如其分地加以表達出來,這件事情就變得非常難。現實生活中人跟人之間為什麼有那麼多矛盾,並不是根深蒂固就有很多對立,好多時候是因為我們沒辦法把自己真實的意思表達出來,用了另外一種無關緊要的語言表達出來了,產生了種種的對立。 所以過去人家講,講話是一種藝術。現在想想看,確實!說話是一種藝術,讓人感受到一種享受。在享受過程中,傳遞到那種原汁原味的核心的精要。所以,否定性的語言根本意義上講就是還原場景。 好,我先說這些,對於這一點大家有什麼問題嗎?或者有不同的看法? (學員:不理解還原是什麼意思?) 法師:不理解還原是什麼意思?好,直面意思來講,比如說黃河、長江,它有上游、中游和下游,對不對?我們要去了解這個黃河、長江它最初的信息的話,依我們現在對事物的觀照是不可能從末流去了解的,對不對?因為信息太複雜了,因為有太多太多的支流匯聚進來了,支流之間融合成一個新的整體的時候,我們拋離不開來這些匯入的新的元素,依我們的智慧觀照不到。所以只有去找,找什麼呢?最初那個源頭生髮的時候那個狀況。如果有一天我們進入了,我們知道:喔!原來黃河長江源頭就是這樣子的。在過程中它的變化再去追蹤,慢慢慢慢去了解,最後呈現的一個結果出現了。所以現在我們出現的很多事情,你要真的去了解它,如果沒辦法從這個源頭上去認知的話,基本上對事物的認知是不可能把握核心的要素的。所以還原,基本上就是歸還那個源頭,最原初的一種狀態,一個場景。字面意思是這麼理解,待會兒還要給大家舉具體的例子。 當所謂空相是這樣一種描述,是一種還原性的描述的時候,以這個角度來去看,前面的幾句話意思就不同了。大家可以看看,「色不異空」在講什麼呢?「色不異空」,這就是一個還原。什麼還原?「色」大家知道,這個「色」可不是講這個對象,是什麼呢?這個「色」是我們的名言概念。名言概念裡面執取的那個色法,這個是我們的名言概念。「色、受、想、行、識」五蘊都是如此。因為這個對象產生以後,面對這個對象要進行描述,所以出現了諸多的名言概念。這兒的「色」就是名言概念裡面的色法,它不異空,意思是說這個名言概念,它的提煉一定有源頭,它的源頭是什麼呢?就是生活的場景。這個名言概念一定是從生活場景裡面萌發出來的。所以,這個時候我們沒有辦法在這個名言概念上去認知事物的本質的特性,只能從什麼地方呢?從那個具體的生活場景裡面去認知它。所以,這就是一個從名言概念到什麼呢?到活生生的一個生活場景的回歸,這就是色不異空。我們今天學一個概念,了解一種認知,慢慢要在生活中去觀察,要回歸到現實生活中的一些場景,慢慢去體會這種名言概念,這樣一種對立性,它到底是在描述什麼?這就是「色不異空」的過程。 那麼第二個緊接著「空不異色」是在講什麼呢?從活生生的場景中間再重新萌發出這個概念來,對不對?這就是這樣一個過程,我們融入了這個生活的場景,這個時候再去觀待這個名言產生的那個「幾」,就是最初的,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名言?那時候我們才知道,體會當時說這句話,當時這麼安立這個名言的人的一種心理狀況,原來如此。這個時候,這兒「色」就不是名言概念了喔,這兒的「色」就是實實在在的生活的場景。對它來講的話,它的豐富性就是如此。所以當這樣,從名言概念到現實生活的場景不斷地回歸、不斷地融合,同時又不斷去提煉,這樣一個過程,不斷地融合不斷地融合,到最後變成什麼呢?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人的名言概念的認知和現實生活的場景統一了。這種統一的過程就是人的直觀的智慧就展現出來了。那個時候,它不是以邏輯思維在去認知這個客觀對象,不是的,它已經進入了一種生活的直觀。這個生活的直觀是那樣的鮮活,所以這個時候生活的場景可以滋生新的語言,所以它的語言會經常更新,那麼我們的語言、名言概念同時也會翻新我們的生活,它就是這樣子的:生活、名言,生活、名言,相互地輾轉增上,相互促進的一個更新過程。我們生命的更新就這麼完成了。先說這些,大家對這塊有什麼問題嗎? (學員A:就是說,沒有從時間、空間上去描述。就比如,「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從生滅和質量上去描述,但是好像還缺一個從時空上描述的?) 法師:從時間上? (學員A:從時空上去描述。) 法師:從時空上去描述? (學員B:不前不後。) 法師:不前不後?「不生不滅」這個是時間嗎?這不是時間嗎? (學員A:算是。) 法師:算是啊。你剛才說時間和空間,「空間」其實上節課給大家分享過,這個「質」的部分就是不垢不淨,性質。這個性質代表了一類屬性的描述,這個屬性相對的概念都可以納進來:美和醜、垢和淨、高和矮、前和後、左和右,全部都可以放到這個「質」裡邊去。凡是相對的靜態的概念都可以納入這個,而這個「量」就變成一個動態的增長了,還有沒有? (學員C:我想問您一下,那個否定就是還原是吧?咱們就是舉一個例子,假如說您的師父,讓您寫一篇心得總結,沒有給您規定什麼時候期限交,這是一個前提。一周之內,師父來了,非常心平氣地問您。) 法師:然後呢? (學員C:非常心平氣和地問您,有兩種方式,不知道哪個叫「否定還原」。一種方式是:師父問您「那篇心得你寫完了嗎?」;另一種方式是,「那篇心得你應該寫完了吧?」(法師笑,眾笑)就是這兩種方式的話,您說哪一種方式叫做否定還原呢?當然您也可以說一下,您聽到這兩種話,哪種心裡感覺更舒服。) 法師:你呢?你覺得哪種更舒服,如果是你的話。 (學員A:我肯定是「那篇心得你應該寫完了吧?」) 法師:啊,這個舒服啊?我怎麼覺得聽到另外一種說法更舒服一點呢,「那篇心得你寫完了嗎?」這個還給我一個選擇。「那篇心得你應該寫完了嗎?」沒有選擇。 (學員A:可能我沒有表達清楚。那個不是選擇性的,就是肯定性的。「那篇心得你還沒寫完吧?」最後是肯定的,中間你沒有選擇性。你只能回答在「yes」或者「no」的情況下。) 法師:「那篇心得你應該寫完了嗎?」這個難到不也是? (學員A:「應該寫完了吧?」(法師笑,眾笑) 法師:又開始設套套我了。我已經被套進了,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法師笑,眾笑) (學員B:你這個否定還原沒有否定,你沒有「否定」,你是一個問句。) (學員A:我首先是一個,可以說是問句吧,它不是應該是一種還原嗎?就是這篇文章是師父讓您寫的是吧?他在還原一個場景的時候應該是您已經寫完了的這種場景,不是說您還沒有寫完的這種場景,師父沒有給您限定時間嘛。所以他在問您的時候是拿一種非常肯定的語氣來問您的,就是有這兩種方式。就是他沒有疑問,疑問的說「你寫完了嗎?」然後讓你選擇。就是「你應該完成了吧?」或者說「你還沒有完成吧?」是這樣。兩種的話,哪一種是否定還原?) 法師:各位,誰能回應一下這個問題? (學員B:你說否定還原,等於是加否定詞的,不加否定詞的是沒有否定。) (學員A:我覺得不見得。) (學員B:那這個否定還原怎麼定義呢?) (學員A: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問哪。否定還原應該是還原一個真實的事實吧,可能也是相對而言的事實。那這個事實,到底是什麼一個事實?也就是說在師父來的一周的時間內,因為他沒有給您規定期限,也不知道您是否已經寫完了這篇文章。咱們再假設一個,假如說師父給您規定一周完成的話,然後一周以後師父來了,同樣問您兩句話,那一個真實的還原是不是應該是「你應該已經完成了這篇文章?」) 法師:我想先跳出你這個框。(法師笑,眾笑)因為我聽到你這個總結的時候,在想到另外一個場景。好多時候,師父看我們內心有沒有成長,不是看我們寫的有多好,他只是看跟你互動一下就知道了。比如交代一件事情,你去做一做,他只要感受你精神狀態就行。你可以寫得很好,然後寫的時候感動得痛哭流涕,(法師笑,眾笑)對師父、三寶的功德感恩戴德,又是磕頭又是膜拜。這個沒用的!(法師笑)我們對法的體會到底有多深,它體現在跟人的互動。只要交代你辦一件事情,他就可以看到你在做這件事情你的心理狀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就很明顯,因為一件事情,這個是進入場景了,我們如果對法有體會的話,一定是這個法可以用在做一切事情裡面都可以有改善。他不可能說一個法,不可能說皈依三寶,對業果有深深的體會了,只是對這個法有體會,而且只是在做義工的時候有體會,只是在護持三寶的時候有體會。(法師笑)結果在現實生活中,在自己看似很平淡的生活中一點體會也沒有,這是絕無可能的,法沒有這樣的分別。所以他下面只要交代一件事情去做一做,因為一件事情,考驗我們內心用心的程度到底在什麼程度上。這個很容易就檢驗出來了,所以到最後師父就講了:你這個佛法學得好不好,不是你講的多麼好,(法師笑)就是看你事情做的怎麼樣,事情是場景,這個騙不了人的。你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這個沒什麼可說的。這個道理不行啊,道理可以講得很好,對不對?因為道理就那麼多,你反覆聽反覆聽也能聽的滾瓜爛熟,可是場景來了以後你怎麼去應對它,這是考驗我們的智慧判斷力——全局啊,把握全局的能力。 (學員A:這個否定還原,我覺得首先有兩個要素:一個是它必須帶否定,否定意義;另外一個是它的功能是起到還原。是不是這麼個意思?) 法師:我的體會,現在我們在用這個場景,用剛才那個例子來表達的時候,這個否定的意味反而變得少了。他不一定否定什麼,但是他要在審視什麼。就是,他會意識到你說的並不是你做的,你說的未必是你的真實的境界。所以後來夫子講:「有德者必有言。」但是反過來講,有言者未必有德。你說的很好聽,但未必是有德行的人,未必你能做的很好。但是一個人做的很好,他有這個德的話,一言就是中的,他真是,說話真是能夠化人。真能化人,為什麼呢?因為他確實做到了,做到的人,沒辦法就是做到了,這個人的智慧就是這樣子的。(法師笑)事情來了以後他就這樣判斷,這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對不對?好多時候沒有這個德行,沒有內心體驗的時候,邏輯上的認知人們會懷疑的。人會懷疑覺得是這個樣子,可是又不確定。如果事情來了以後覺得應該這樣處理吧,可是又會有很多問題,所以猶豫猶豫時間就過去了。 為什麼現在要介紹給大家還原的描述呢,就是要淡化我們否定這樣一種心理狀態,這個否定不是那麼簡單就否定了,它一定是還原到場景裡面自然而然就融化掉了。大家知道是融化掉,不是否定。融化掉我們內心的一種執取,什麼執取?這種「東西」就是這種「東西」的一種執取。不是這樣,這個「東西」其實不是這個「東西」,這個「東西」之所以成為這個「東西」,那是因為在當時那個環境裡面給它安立了這個性質。對不對?它的性質是環境襯托出來的。 (學員A:法師您能不能說一下,您為什麼起了這麼一個名詞,叫「否定還原」?) 法師:否定加還原。 (學員A:這個名詞是您自己起的嗎?)(法師笑) 法師:這個是今天在之前大概有半個小時,我想要給大家分享什麼的時候想起這個詞,因為這個場景慢慢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學員A:喔,是您起的?) 法師:「還原」這個詞,我相信不是我說出來的。但是把這個否定性的描述用「還原」來去解讀它,對「空性」的認知用「還原」來解讀它,告訴大家,肯定不是我聽到某某大德說過的話,再給大家鸚鵡學舌學過來的,這是我的一個體會。 (學員A:那能不能說一下,您是在什麼場景下,想到給這麼一個概念叫「否定還原」?) 法師:不是「否定還原」喔,否定就是還原。 (學員B:法師你不用回答她了,再回答被她繞進去了,這課沒法上了。)(法師笑,眾笑) 法師:這個待會兒還會跟大家分享故事講這個問題。我暫時先跳出來,待會再跳進去。(法師笑)好,對這一塊暫時到此就告一個段落,大家有什麼問題先積累起來,一會再問。 這是第一層,諸法空相的時候我們在了解一個事物的共相的時候,不可能寄予一個期望,什麼期望?抽象概括,不可能的。你抽象概括一個概念出來,讓每個事物都具有這種特性,不可能的。即便之前跟大家分享過,說在不同的文化裡面都能找到一個源頭性的東西,比如說:上帝也好、天也好、道也好、在我們這兒的空也好,這不是一個概念,他就是一個生活的場景。如果離開生活的場景你把這個概念抽象出來,完了,人就進入一個不可超越的一種主宰性禁錮就在裡邊了。它會成為一個更加深刻的禁錮,讓我們沒辦法還原到生活去的一個枷鎖。大家知道這些所有的概念,必須在一個個活生生的場景裡面體現出來,離開活生生的場景這些所有的概念失去了生命力。 這是第一層,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因為這樣一種狀態,所以你會發現我們的名言概念從產生到今天,名言有它生命的歷程。最初語言產生的時候,所謂的這些經典產生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對話性的語言。(法師板書)但是後來逐漸逐漸,這種對話性的語言慢慢演變成什麼語言呢?(法師板書)邏輯性的語言,非常嚴格的邏輯性的語言。在今天我們大部分所接受的教育是什麼語言呢?(法師板書)規律性的語言。這個所謂的規律性的語言就是定論。各位,「諸法空相」——規律性的語言——「諸法皆空」,但在邏輯性裡邊,為什麼諸法皆空?它給你一系列的它的邏輯在裡邊,對不對?背後有推理的邏輯。而這個背後推理的邏輯意義在什麼地方呢?依據最初的就是生活的場景。所以最初佛、孔子這些所有的聖者,他們的經典之所以流傳下來能成為一個文化的源頭,大家可以看看裡邊基本上都是對話性的語言。 對話性的語言或者是比喻性的語言,如果他沒有對話,那一定是比喻。這個比喻就是他在生活中的場景,這樣去觀察,如是如是觀察,原來自然之道就是如此,原來道就是如此。如此就是如此,慢慢去描述生活中的場景,就是這樣子。道無處不在,他隨處給你拿一個比喻就出來了,我們呢?道學了很多,但是讓你拿比喻拿不出來,就像我們現在這樣子,拿不出來。我們在跟周圍人分享的時候,在共修的時候很有一個特點:只要講故事,大家群情激憤,參與感特彆強,只要一講道理完了,沒人講話了。(法師笑)只要一講故事大家就非常容易附和,因為場景太容易引發我們的共鳴了,對不對?但是道理不容易引發共鳴,慢慢就沒人參與了,這個特點非常明顯。所以對話性的語言基本上就是對話,弟子問一句話老師回答一句,或者他講的時候講很多生活中的比喻,這就是一種喻。那麼喻裡面涵蓋了很深刻的內涵,喻和法之間的邏輯關係它怎麼去成立的?慢慢去抽取這種邏輯性的時候,就變成了我們今天的因,因所成立了「論」,喻更多的是一種「經」。我們之所以稱為經典啊,更多的對話、更多的比喻、更多的生活場景,讓我們在這個生活場景不同時間去讀,不同場合下去讀,總是有源源不斷的體悟出來,為什麼呢?它給予我們的是場景。而後來的祖師在去提煉它的內涵的時候,不斷把它去邏輯化、體系化的時候出現了邏輯性的語言,所以因明就產生了。 而今天我們再去學習的時候更多的是對這些大部頭的論,在一個高度濃縮的概括。今天我們已經失去耐心,有人問:「佛法在講什麼?」你要給他介紹超過三句話,他就不耐煩:「你不能簡單一點嗎?佛法到底在講什麼,一句話給我概括。」(法師笑,眾笑)可是怎麼個概括法呢,概括不了,如果概括的話那就是「諸法空相」。(法師笑,眾笑)對方一聽就懵了,說:「你不能直觀一點嗎,通俗一點嗎?」說:「佛法就像空氣。」所以師父就說佛法就像空氣、佛法就像陽光、佛法就像雨露,師父就開始做比喻了。我們下面弟子、法師一聽就開始給你解釋了:為什麼佛法像陽光呢?(法師笑,眾笑)為什麼佛法像空氣呢?為什麼佛法像雨露呢?給你解釋了一大通,後來就明白了:噢,原來佛法真的像陽光一樣普照大地,沒有一個遺漏。你後來就提疑問了:「我在屋裡面得不到陽光的照射呀?」法師就告訴你:「這是你自己的原因,對不對?你自己不願意出去,佛法的陽光一出來就照你,你不出來它怎麼照你呢。」那你說:「說陽光還是沒有普遍性,我在房子裡它就是照不住。」爭論就出來了。 事實上,我們在屋裡面太陽也能照到,對不對?白天屋裡面的陽光跟晚上能一樣嗎,白天我們不用燈照樣亮,晚上的話就不行就必須點燈。所以「喻」我們可以爭論,每個人對「喻」都可以有自己的認知和體會,對不對?但是一旦邏輯化以後,很多時候邏輯性認知一旦進入局這個套的話,沒有辦法,我們只要進入就被它困死了。所以到最後我們一定認定他講的就是真理,其它的話都已經沒辦法去辯倒他的時候,這種邏輯性的語言的兼容性慢慢就喪失了,最後規律性語言的兼容性幾乎就沒有了。所以今天我們在看的時候就是一些所謂的教科書。大家可以想想看,我們現在從小到大上學讀過幾本經典,我說的經典不是我們傳統文化的經典,不是傳統文化的經典,就是源頭性的著作。我們學《數學》學《幾何》,但從來沒有讀過《歐幾里德幾何》,對不對?我們學習物理,但從來沒有看過牛頓寫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對吧?沒有讀過。但是所有的這些結論都是從那些經典里出來的呀,我們不了解這些規律性的語言用在什麼地方,怎麼產生的?後來我們覺得說,「哎呀!牛頓真的是很了不起的科學家,他擁有唯物主義思想,所以他才有這樣科學的發現。後來為什麼信仰基督教了呢,就是因為發現這個宇宙規律認識太沒有邊際了,所以最後很困惑,研究不下去了,所以開始信仰基督教,開始信仰上帝。」這就是我們今天的認知。可是我們不了解,你怎麼不知道牛頓最初一直都沒有離開對上帝的信仰呢?或許他在想,那天他在那思考結果一個蘋果砸在他頭上,他在想:上帝,你把那個蘋果砸在我頭上用意何在?不斷思考不斷思考發現了上帝的規律了。這就是我們今天冠名為牛頓運動第三定律,可是牛頓看來說這就是上帝運動三定規律。我們不了解這樣一種精神狀態是什麼狀態,它為什麼會產生這樣一些規律性的認知,那麼突破性的一些認知,它的源頭性的東西在什麼地方,我們失去了。所以他在給自然對話,他在給上帝對話,他在給周圍人生活場景的對話,那種場景的鮮活性在今天的教科書裡面是學不到的。這樣一種精神的內涵,我們單單是通過末流的、通過層層提煉、層層衰減的二手資料、三手資料乃至於N手資料的時候,是不可能提煉出來的。 好,這就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講還原,所謂的否定的表述,就是一個還原的意思,就是慢慢從一種非常獨斷專行的精神狀態裡面,慢慢去回到一種理性的認知,乃至於說一種活生生的現實生活中場景的認知的一個不斷還原的過程。 這就是「還原」要和大家分享的一個意思。好,為了加深大家的印象,我們來學一段佛最初他講經的一段經文的內容。 最近在學這個《經集》。《經集》上面標的是巴利語佛教經典,因為最初我們在想既然要去學習佛法,那就要慢慢去了解最初佛他講的這些經典,一定要去讀,所以後來就找到了《阿含經》。 四部《阿含經》我們認為是佛的原始,最原始的講法的一些經典,但是後來我們會發現漢傳佛教裡面的四部《阿含經》和南傳佛教的《阿含經》又有所不同,差別很大。所以我們就希望慢慢去了解,了解最初,現在被南傳佛教所認可的,這些他們所認為的最原始的佛在講的這些經,到底是什麼一個樣子。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找到了這部書,叫《經集》。大家如果感興趣的話也可以看一下,網上都可以買到,這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出版的。 在這個《經集》裡面,非常短,它包括了非常多的經,經的集合,非常短的經的集合。這個經的第一品叫《蛇品》,《蛇品》的第一章叫《蛇經》,蛇啊,經,《蛇經》。(眾笑)竟然叫《蛇經》,我當時看到《蛇經》的時候我就想到《易經》,第一卦:乾卦。叫什麼啊?乾卦叫「元亨利貞」,然後呢,「初九,潛龍勿用。」《龍經》,我們的《易經》第一品叫《龍經》,我們的佛經第一品叫《蛇經》(眾笑)。 為什麼稱為《蛇經》呢?就是佛他在修行的時候,他自己修行的時候,發現人的情緒去調和它,那種過程有點像有種動物的生理過程。哪個動物呢?就是蛇。蛇的什麼生理過程呢?蛻皮。那種修行,就像蛇蛻皮一樣。蛇定期都要蛻皮,對不對?所以小的時候我們在田地裡面經常會看到蛇皮,當然蛇皮它還有很多其它功用,還有藥用,很多藥用。每年它都會定期來蛻皮。佛就抓住了蛇它這種特點,他就感悟到了,感悟到了什麼呢?生活中修行就像蛇蛻皮一樣,所以我給大家來讀一下,第一段,總共分了十七段,都是名言警句式的,警句式的。 第一句話: 【他抑制冒出的怒氣,猶如用藥抑制擴散的蛇毒,這樣的比丘拋棄此岸和彼岸,猶如蛇蛻去衰老的皮。】 完了,這是一段話。「他抑制冒出的怒氣」,他是指誰啊?沒講,沒講誰。「他」,「他抑制冒出的怒氣,猶如用藥抑制擴散的蛇毒。」誰啊?這在講誰啊?(學員:這樣的比丘)這樣的比丘,「他」,這個他指這樣的比丘,或者說,「他」沒有具體所指,誰抑制就指誰。對不對?這個場景誰這樣做就指誰。(學員:有點像英語「It」)喔,It。 佛已經夠含蓄了,我們讀讀《論語》,那孔子更含蓄。「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誰學啊?習誰啊?誰喜悅啊?他不管,反正誰學誰就喜悅,(法師笑,眾笑)道不分別,誰這樣做了誰就喜悅,你想要喜悅就這樣去做。你說這樣多好啊,這個經典的包容性時時刻刻都有,它沒有說「我」。「我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喔,你學而時習之你悅,那我能不能悅還不一定,這種普遍性就沒有了。所以它這個代詞是非常模糊的,它不讓具體所指,就是誰能融入這樣的場景誰就會有這樣的體驗。「他抑制冒出的怒氣」就是指那種憤怒、怒火,那種瞋恨心,今天我們講的是瞋恨心。他在抑制這種瞋恨心的時候,就相當於用藥來抑制蛇毒的擴散一樣,形象吧?如果大家覺得不形象,不妨有一天嘗試一下。如果我們同學當中有誰被毒蛇咬過的話,那一聽這話估計就開悟了,一下進入這個場景了。那個蛇毒的擴散,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那個毒擴散到全身以後,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儘快要抑制它,然後再治療它。如果不抑制它的擴散,你在源頭上治那個傷是沒辦法治好的,對不對?所以怒氣也是這樣子,如果我們不去抑制它,那個怒氣一旦爆發出來,不去抑制它這樣擴散的話,這個怒氣會感染人的,它就會像毒一樣擴散到每個人身上去,你說這個時候不去斬斷這種影響力的話,將來有一天我們意識到「我發怒不好了」,那個時候你想去回歸有點難度,為什麼呢?因為這個毒氣已經發射出去了,你要去消解、化解那種毒氣對周圍人產生的影響,那需要一個過程,需要一個很強大的心理過程,去堅持它。 所以過去講我們的言和行對周圍人的傷害,就相當於我們在一個木樁上釘釘子一樣,你沒釘它還好好的,你釘了以後拔出來不行了,它就留下了一個傷痕。這個傷痕,如果木頭是死的話它永遠彌補不了,如果木頭本身還活著,它可以自我治療,對不對?還好一點。這樣一比喻,我們馬上感受到這種怒氣對人產生的傷害。這個時候我們會問:怒氣真的是這樣嗎?它真的有這樣的影響嗎?好,只要這個問題出來,下面的弟子就開始進行邏輯性的論證、推理,怒氣為什麼?告訴大家怒氣它是個瞋恨心,瞋恨心它是心所法,這個心所法,就是我們那個六種根本煩惱中裡邊的一個,它就開始解釋了,解釋它為什麼產生這樣的影響——種子,什麼現形熏種子,種子起現形。我們內在的心理狀態怎麼跟周圍環境,跟你講一大堆。邏輯一聽暈暈乎乎的,貌似很有道理,說:「好,我就這麼認知這麼認識吧。」沒辦法,我們的經驗世界沒辦法去否定這些東西,它邏輯性認知非常嚴密。但是佛在最初不講這麼多道理,他就給你舉這麼多比喻,這個時候,大家可以想想看,這句話比喻就結束了。下面這一個它的法,佛他要講這句話舉這個比喻,他來一個回歸,什麼樣的回歸呢? 「這樣的比丘,拋棄此岸和彼岸,猶如蛇蛻去衰老的皮。」 (法師板書)各位你看,菩薩最初在講經典的時候,這樣的比丘拋棄了此岸和彼岸,大家看到這句話有什麼聯想沒有?(學員:不生不滅)拋棄此岸和彼岸就是不生不滅? (學員:沒有執著。)沒有執著,還有沒有?好,我最初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覺得說:哎呀!真是。(法師笑)佛怎麼一開始就講大乘經典!(法師笑,眾笑)因為以前不是給大家分享過嗎,至於什麼時間才把此岸和彼岸這種對立性的概念消解,什麼時候才有的呢?以前佛不是比喻過嗎?——聲聞過河。過那個十二緣起的河就象兔子一樣,那個獨覺就象那個馬一樣,菩薩就象大象一樣,菩薩象大象過十二緣起的河的時候,這個河水的流動對他來講是沒有影響的。逆流也好,順流也好,對他來講的話,他是穩如泰山的時候該怎麼走還是怎麼走,對它來講,一切的順境和逆境在他那兒講失去了這樣一種對立性。 今天我們還有逆境、順境;還有善緣、惡緣;還有好和不好,所有的這些分別的時候,都是因為我們有這樣一種對立的概念,對不對?所以這樣比丘就拋棄了此岸和彼岸,你會覺得他怎麼一下就進入了菩薩這種沒有分別的境界呢?唉……真是沒有辦法,佛他在講這些的時候,那些看起來很簡單、很簡單,但是它的內涵你要去挖掘的話,那一定可以通到最深的地方去。可是他拋棄此岸和彼岸呀,又是在一個非常簡單的事情上,非常明顯的事情里做的,幹什麼呢?就是抑制怒氣,人能在抑制自己的怒氣,就是不要情緒太激動,遇到場景的時候鎮定一下,不要沒有任何約束地就把自己的那種情緒爆發出來,只要做出這樣的努力,這樣的人就在拋棄此岸和彼岸,他就在覺悟,他就在證悟這樣的境界——佛的境界。所以此岸、彼岸最初我理解,此岸就是生死輪迴的此岸,對不對?彼岸就是涅槃——沒有生沒有死,沒有死的那個佛覺悟的彼岸。可是如果我們這樣理解的話,當時就覺得,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已經開經超越了生死輪迴,也超越了這個所謂的涅槃寂靜的彼岸的時候,那就是這樣一種圓滿的菩薩的佛的境界。 如果我們這樣解讀的話,不是不可以,但是有點高了,大家知道太高了。今天我們在學習到空相的時候,在學到名言概念它有一個屬性的時候,你就了解了其實這個看似非常高的境界,在我們現實生活中每個場景都可以去體會,那是什麼呢?就是體會到名言概念的相對性就可以了。你只要體會到任何一個名言概念它的相對性,去了解它的局限性的時候,慢慢慢慢這樣一種此岸和彼岸的對立就沒有了,就在消融,就在往這個方向去努力。人為什麼會有怒氣?這種怒氣,大家知道最初佛在講這句話,那就一定從最明顯的,最容易觀察的一個現象裡面入手,怒氣就是把此岸和彼岸的對立已經到了極致的狀態,已經完全對立了,就是敵我——你死我活。一定是這樣敵我的狀態,這種敵我的狀態的產生一定會有它很深累積的前期的背景,這個心路歷程太長遠了,但是為了避免這個傷害再深的話,一定要先抑制它,從抑制它開始,所以後面抑制它之後要幹什麼工作呢?後面就開始了。 【他摒除一切愛欲,猶如拔掉池塘里的蓮花,這樣的比丘拋棄此岸、彼岸,猶如蛇蛻去衰老的皮。】 池塘里的蓮花大家見過吧,漂亮不漂亮?(眾:漂亮)好不好?(眾:好)拔掉它。各位你願意麼?(學員:不願意)我們種還種不上去呢,你還要拔掉它,對不對?你看看我們誰拔掉它,人家管理員肯定找你算帳,對不對?所以佛,我就覺得佛說的這個話,這個環保觀念不是很強。(法師笑,眾笑)如果你這樣解讀這個比喻也是可以的。可是比喻就是一個比喻,對不對?池塘里的蓮花是那樣的優美,對不對?你非得要去拔除它,這個愛欲對我們來講的話,我們忍不忍心拔出它?感覺就是一樣的。不忍心拔除這個愛欲,對不對?因為對於我們來講,這個愛欲給我們帶來一種愉快,生活的幸福感太真切了,太美了,對不對?所以你要說把愛欲拔除掉,那簡直就像拔池塘里的蓮花一樣,不忍心。可是呢,還得拔。為什麼要拔?如果一定要講的話,那進入邏輯性的語言描述了。不要問為什麼,你就去體會它,就是一種對話性的語言,所以對話性的語言很啟發人的悟性。你不要問為什麼,你要問為什麼,我們就開始講道理了。好,摒除愛欲以後,下面開始。 【他摒除一切貪慾,猶如使快速流動的河水枯竭。】 非常快速啊,流動的河水,洶湧澎湃的河水馬上枯竭了。這件事情啊,他在描述貪慾的時候是這樣描述的。後面是什麼呢?傲氣。 【他摒除一切傲氣,猶如洪水衝垮脆弱的蘆葦橋。】 這個洪水啊,把這個蘆葦橋給衝垮了,他在摒除他的傲氣的時候就要像這樣子。如果這樣做的話,這樣的比丘他就拋棄了此岸和彼岸,慢慢,就像蛇退去衰老的皮。所以大家可以看,這樣子,逐漸逐漸,從抑制怒氣開始,摒除愛欲、貪慾、傲氣。當把這些情緒化的東西慢慢摒除之後,大家知道,我們前邊的怒氣抑制住以後它還沒化解,它一定要化解的時候怎麼化解?人之所以有怒氣,背後一定有這個在做怪,就是這個愛欲、貪慾、傲氣在作怪。 當情緒這種東西慢慢摒除之後,下面開始進入另外一個層次了。 【他不在生存中尋找精髓,猶如不在無花果樹上尋找花朵。】 在無花果樹上尋找花朵這件事情你徒勞無功,對不對?沒有花朵,你還要尋找,在生存中尋找精髓意思是,在生存中尋找生命的意義,就相當於在無花果樹上尋找花朵一樣徒勞無功。各位聽到這句話是不是有點疑問吧?佛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在生存中尋找精髓,(法師板書「精髓」)就像在無花果樹上尋找花朵。」所以我們一定要在生存中尋找一個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不斷這樣去追尋,不斷的去追尋。到最後,各位可以去看看,所有功成名就的人,你去問問他們,我們覺得他們這一生的成就非常大。你問問他,「你這一生感覺到意義和價值了麼?」他的回答是——大家想聽麼?想聽你自己去問。(法師笑,眾笑)一般情況下回答都是:沒有找到。(學員:找到就沒有意義了)如果找到就沒有意義了,所以這個結果就是,你一定要去尋找這個意義,最後的結論就是:我們生存的意義的本身就在於尋找——不斷去尋找,不斷去尋找,最後你尋找到了,沒有意義了,對不對?可是佛在告訴我們這句話的意思,他是站在一個更加巨觀的立場上,更加巨觀的背景上去體會它的。生存是什麼呢?生存就是,佛那個時候感受到了,人如果是在這種貪慾、愛欲、傲氣、怒氣所支撐的生命裡邊,你要去尋找到生命的意義是不可能的。大家知道,是在這種貪、嗔、痴的狀態裡邊生存,在這種精神狀態裡邊你要去追尋它還有什麼精髓的話,那是沒有的。什麼意義?什麼意思?我們是不可能在這些情緒狀態裡邊,所有這些狀態裡邊去尋找它。也就是說,我們不可能在這個輪迴裡邊去,無限生命的輪迴裡邊去尋找生命的意義。 它的意義是什麼呢?就是輪迴啊。輪迴有什麼意義?對不對,輪迴沒有意義。後來緊接著開始,之後人內心就沒有忿怒了。 【他的內心沒有忿怒,超越這樣那樣的變化,這樣的比丘拋棄此岸和彼岸,猶如蛇蛻去衰老的皮。】 當他體悟到生存中沒有意義的時候,生存中你尋找不到精髓的時候,內心沒有忿怒了,回歸一種非常平和的心理狀態。沒有忿怒喔,前面是抵制,這兒是沒有了。沒有之後幹什麼了?以前跟大家分享過,我們學《大乘五蘊論》的時候,人要進入禪定必須要有個前提,什麼前提?——沒有嗔恨心。人只要有嗔恨心是不可能進入禪定的。這種對立是非常粗的一種狀態,是不可能讓人進入一種非常寂靜的、平靜的、平和的狀態的。所以緊接著大家可以看到,他內心沒有忿怒的時候,緊接著就進入另外一種生命狀態了: 【他從內心深處驅散和根除一切思慮。】 大家知道,「驅散、根除一切思慮。」這個「忿怒」就是這個忿恨心的忿,他內心沒有這些忿怒的情緒,他進入了這種狀態,什麼狀態呢?就開始慢慢去「驅散、根除一切思慮。」當人沒有思慮的時候,大家知道那個造作的心就沒有了,思心所、想心所慢慢就淨化下去了。這個時候,他進入那種禪定的生活狀態,所以開始從第八個一直到第十三,就開始進入這樣的狀態了,什麼狀態? 【他既不往前趕,也不往後退;他克服一切妄想,這樣的比丘拋棄此岸和彼岸,猶如蛇蛻去衰老的皮。】 你看,這個人進入一種生活狀態,什麼狀態呢?「他不往前趕,也不往後退;他克服了一切妄想。」生命就沒有妄想了。 我們去體會一下這種狀態:不往前趕,也不往後退,不急也不緩,否定性的語言吧?進入場景了。人時時刻刻進入場景了,安住在每個場景裡邊,你只要沒有安住,有妄想,不行了,就趕。對不對?為什麼平常我們走路那麼快,別人一看,因為心裏面有事,一看他走路就可以看的出來,對不對?急急的樣子,那步伐一聽就聽出來有事,這個人心有事,在趕。在趕的時候,那個心理狀態就是往前,有個東西,我們思慮裡邊有個東西在牽引著我們。有的時候他不是趕,他是往後退。往後退是什麼心理狀態呢?「哎呀,今天又要上班了。」(法師笑)今天又要幹什麼去了,這件事情自己真是不樂意做,然後東摸摸,西摸摸,走路的時候,就是懶洋洋的那個路子。人家一看就知道,這人怠工,懈怠,就是往後退,往後退的心理狀態馬上呈現出來了。所以,他沒有這種種的妄想,不被這種過去的心念和未來的心念所牽引的時候,人生活就是安然的、自然的一種從容。他有事你感覺不出來,對不對?他有事,這個時候其實他心裏面沒有事,對不對?他的事是什麼?就是走路,如果真的是面對事情要去解決的話,那就是那件事情,除此之外他不會有別的事情。人時時刻刻就安住在當時的環境裡邊。所以進入了這種狀態以後,克服一切妄想,緊接著後面。【他知道一切虛妄。】知道世界上一切虛妄之後呢?擺脫貪慾、擺脫愛欲、擺脫了忿怒,最後呢,【擺脫一切痴迷。】大家可以看,又進入。當他沒有妄想的時候,把那個一切的這些情緒化的東西都擺脫掉了,最後他沒有偏執、沒有恐懼、沒有這些慾念。所以,十七段話就結束了。每段話後面都是提煉出來的,每段話他都有個比喻,最後都說「這樣的比丘就相當於那個蛇蛻去衰老的皮」,每次都要體會一下。 我就覺得說當時佛在講經的時候,就特別擔心,擔心什麼呢?擔心大家進入一個名言概念的世界裡面去。所以,他每講一個概念以後,一定要回歸生活,讓大家去體會一下生活中是什麼樣子,一定要在生活中和我們的概念世界裡面找到一個平衡。這種平衡,知和行就是一種合一的狀態,知道和行是合一的狀態,身心不要分離。所以它的那種生活的一種鮮活性時時刻刻都體現出來。給大家分享一下,讓大家去體會一下,經典的語言,最初佛在講經的時候他是一個什麼樣的語言風格。而今天我們在去講話的時候,為什麼往往容易沒有吸引力,往往沒有說服力,往往就表達不出來我們內心的感受,原因在什麼地方?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好,這一段大家有什麼問題沒有?沒有吧?沒有很好,(法師笑)說明我們讀佛經還是有效果的,沒有問題,問題太多不好,問題太多,思慮性太強,思慮性太強以後,無形中就進入邏輯性怪圈了,進入邏輯性怪圈以後不行了,人解脫不出來。我這麼一說有同學又產生問題了。(法師笑,眾笑) (學員A:我的問題是:一點都沒聽明白。) (學員B:我就覺得像我們人之所以由業所趨,我們之所以成為人,就是我們為了達到這四點。我終於明白,佛講大乘法的時候,為什麼有些人心裡會很害怕,往往把所有的東西都捨棄的時候,我覺得我也很害怕,因為我也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法師:對。 (學員B:就像上一次課,哪一節課我記不得了,您說:你不能隨這個世間、不能隨大流的時候,其實你是會很痛苦的,你會受人排斥。我說:那我們應該退後去,就隨大流就好了。您又說:在糞坑裡你會覺得裡面很不淨,但是你願意在裡面,但是如果他是蛆的話,他不會覺得不淨的,如果說他是蛆的業驅使的話,他就應該做蛆,如果他想做人,這也是不可能的。)(法師笑) 法師:就是痴心妄想是吧? (學員B:沒有拋棄此啊彼啊,所以我覺得這其實是一個,所有的理論性的東西都知道,你就把這四個念去掉。但是去這四個念,是一輩子或者幾輩子的事情,所以我覺得這個就是痛苦,這就不能在此啊、彼啊,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妄想。) 法師:我們其實不忍心探討這個糞坑裡面的蛆啊,但是它很容易說明問題,什麼意思呢? (學員B: 因為你只是作一個心靈雞湯,覺得挺好,那是一回事,但是如果真正去修,去實做的時候,你發現做不到就會很痛苦。) 法師:是,是這個問題啊。比如說:如果哪一天大家想去體驗一下蛆的生活,你如果一旦融入進去了,感覺沒有了,對不對?也不會特別苦。你特別是融入不進去的時候,又想融入,那就真苦了。(法師笑,眾笑)比如說我們出家人修道很好,(學員:蛆哪知道有人哪。)(法師笑,眾笑)舉個比喻,其實比喻很容易引起大家的爭端,原因就在這個地方。比喻它是一個很生活的場景,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體驗,其實蛆它自己怎麼去看待人類,我們完全不知道對不對?它還有可能智力比我們人高,這也是有可能的,它看到我們人生活太痛苦了。(法師笑) (學員B:是這樣的,我們不是蛆,不知蛆之樂嘛。) 法師:那麼我們能探討什麼呢?能探討一種狀態。就是:骯髒的生活是這種狀態,清淨的生活也是一樣,對不對?我們去看那些出家人,其實他的生活也是一樣的,你不要覺得說他很快樂,我們就很快樂,不是的。你要融入他的場景你才快樂,你融入不了就痛苦對不對?他在哪兒,佛在哪兒,在森林裡面苦修,儘管他每天吃的很少,餓的很瘦,他也堅持下來了。他對這個苦他可以忍受,那是因為內在他有一種生命力,有一種體驗——生活的體驗。可是如果我們去學的話,融入不進去,但是又要做的話,那是最苦的。對不對?沒有融入這個環境。 所以在今天我們去看的時候,如果單單從一個環境裡面說,這個環境生活就是痛苦的,那個環境生活就是快樂的。單單這樣的判斷,這就是屬於執著的判斷,對不對?你融入它就不痛苦,你不融入它就是痛苦,對不對? 生活本身沒有快樂和痛苦之分,只看我們有沒有融入。我們看有些人生活得很痛苦,可是他未必,人家生活的很快樂!因為我們沒辦法拿我們自己的體驗來去判斷他,沒辦法判斷,所以必須要去融入。 (學員A:我說苦本身也挺好。)(法師笑、眾笑) 法師:你看、你看,還有人認為苦很好。 (學員A:苦,你才有修行的動力。) 法師:你現在是不苦,我看你,哪天你苦的時候,我看看你,你說苦是不是很好,如果那個時候你說苦也很好,我們覺得說你這個人真的境界不一般。 (同學A:有對比才有那什麼,有壓力才有動力嘛。) 法師:是。現在我們說的是邏輯性的語言。當我們說苦很好的時候,一定要去結合自己曾經有沒有苦的體驗,你這個才有說服力,對不對?真的。在歷史上,在我們的生活中真的是經受過苦、經受過困難、經受過挫折、經受過失敗,一般人沒有承受,你承受下來了,你說苦很好,我們覺得說你這個人有證量。(法師笑) (同學A:我們學習佛法學了好多理論,完了學的挺高興,完了就挺快樂。但是,你一苦的時候,你發現,一旦修行裡面,你覺得一點點都記不起來,當時就是很痛苦,你會發現,原來我一點信心都沒有。我還得去學佛。但是你要是沒有這個苦的話,你這中間就始終處困在矛盾中。) 法師:是。 (同學B:但是有一種狀態就是,也許你學了十句都沒有用上,當有一天你回顧,回顧了一句,就是說有用處了。) (同學A:那不是說沒有用的。)(法師笑) 法師:行,你說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就是我在想啊,因為這個是談到另外一個話題了,我適當的說幾句:就是說是不是我們學了佛法以後,苦就沒有了?是不是你學得很好,生活中就沒有苦?即便我們佛法學的很好,面對這個場景的時候,有時候這個苦還是會現起來。所以佛法,它的意義和價值到底在什麼地方?是不是讓我們生活中沒有苦?這個是我們需要探討的。就是一個真正的修行者,他的德行很高的時候,他和一般人的區別到底在什麼地方?是不是他沒有苦,還是說他有另外一種狀態。什麼狀態?——對苦和樂的回應態度不一樣。對不對?所以當我們有一天認為說苦來的時候,我還能以平靜的心面對它的時候,有功夫了。 (學員A:是,那是有功夫了。) 法師:對不對?不是把這個苦解構掉了。 (同學C:把您剛才說那上面四個弄沒了,就沒有苦了啊!) 法師:上面哪四個?喔,對,怒氣、愛欲、貪慾、傲氣。 (同學C:這四個沒了,肯定沒有了。) 法師:好,這個苦以前探討過。苦,心苦、身苦都不一樣。心苦肯定沒有了,心苦的苦會衰減很多。但是身體的苦,有時候客觀物理上的我們還是左右不了,對不對?好,關於這個話題,我們暫時先到這裡。這是對於「諸法空相」,給大家做這樣一個補充。 還有點時間,我們再看看後面的「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法師板書)因為這個空相,它並不是我們現在所能夠實踐的對象。大家知道,這個空相沒辦法成為一個客觀對象讓我們去修它。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必須要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對象,在這個對象的「生滅相」、「垢淨相」和「增減相」裡面體悟到這個空相的內涵。所以,我們在現實生活中要去體會佛法、體會這個空性的話,一定不能離開具體的生活的場景。這兒「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不是否定這些場景,而是融入這些場景,而且是全身心的融入。全身心的去體驗,體驗什麼呢?體驗那個諸法生滅的這樣一種動態的變化過程。只要能體會到了,空相自然而然就成立了。如果我們空相還沒有體會到,那一定是對這個場景的融入度不夠,就是沒辦法以最佳客觀公正的緣起,來去看待這個事情的產生。我先用抽象的語言給大家描述,待會舉例子,很簡單的例子。 那麼具體它裡邊最核心、最核心的從哪一個法裡面呢,儘管他告訴我們六個法,但是最核心的就是從一個法裡面去體會它,哪個法呢?就是這個生。如果我們能在一個事件的發生,初生的時候,最初的出生的時候,如果能夠觀照到的話,基本上後邊的這個事物的發展,基本上它的性質就定下來了。所以,以前講,「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這句話今天看來,是非常有內涵的。「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那個好的開始就是最初的緣起,你要把握好。最初事情出生的時候,你要給它最直接回應的時候,這件事情後續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事情發生了,我們沒有很好地去應對它,而且以一個錯誤的態度去應對它,完了,所有的問題,在最初就埋下來了。所以,在生法上,要去觀照它。 這個生法觀照,我想大家一定不陌生了。因為之前我們給大家探討過太多的這方面做功夫的一個點上。上一節課給大家分享的《道德經》裡面,就是那個從「無」,「無」是一個天地的開始,而「有」是萬物的母親。所謂萬物的母親,就是生髮萬物的源頭,就是從「有」開始的,而這個萬物它是在天地的這個格局裡邊產生的。所以,天地那個格局最初開始形成格局的最初那個叫「無」。「無」就是沒進入局之前的狀態,叫「無」。你一旦進入局,這時候,「有」——萬物「有」最初就發生了。人只要進入這個局,基本上那個法就開始產生了。只要進入局,「有」就開始有了。進入局之前是「無」。所以,「有」和「無」之間有個東西在連線它,叫什麼呢?就叫「幾」。事物初發生,最初它是在一個局裡面發生的,人只要去觀照到這個狀態,就是在觀幾。只要這一點觀察清楚了,後面所有的緣起,我們都知道是在這個背景下產生的。我們了解它的緣起,不會偏執。 好,那麼我們在佛法裡面講「生」就是從無到有的過程,就是生法。這個生法,我們還給它一個詞叫最初的緣起。記得最初開始學習佛法,進入這個團隊的時候,經常聽那些師兄講一個詞,叫什麼詞呢?緣起。當時聽的真是雲裡霧裡。說:「我們今天的緣起很好。」我說:「什麼叫緣起啊?」他給我解釋半天,也解釋不出來什麼叫緣起。後來沒有辦法了,說:「這個緣起,就是我們學馬哲那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叫緣起。」(法師笑)各位,我們能解釋清楚嗎?什麼叫緣起?還真是解釋不清楚。今天緣起很好,這個是很需要人體悟的東西。緣起很好,什麼叫緣起呢?你要去體會,體會什麼緣起。所以,每個人對緣起的把握是不同的,人的智慧就體現在這件事情每個人緣起的把握是不同的。有的人把握這個緣起,有的人把握那個緣起,有的人把握是整體的緣起,有的人把握是別別的緣起。我們每個人對緣起的把握不同,決定了我們在處理這件事情上,在面對這件事情上,格局和智慧是不同的。我只能簡單這麼先說一下。 好,這個緣起一旦產生,這個法就生出來了,法生出來以後,我們對這個法的一個標籤,什麼標籤呢?——它是垢還是淨;是好還是壞;是美還是醜,所有的這些描述性的屬性的語言,就給它安立上去了。 大家知道,這個屬性的語言安立,今天我們用一個詞去描述它,是什麼呢?叫價值觀。這是價值觀吧?這東西是垢的,那東西是淨的,是價值觀吧?這東西是好的,那個東西是壞的;這東西是美的,那東西是醜的。這就是人的一種觀念,什麼觀念呢?——價值的觀念。這件事情到底是有沒有價值,它的價值在什麼地方?逐漸逐漸我們形成了一套的價值觀。大家知道,這一套價值觀具有共性,什麼共性?大家進入佛教這個團隊裡面,就有一套系統的價值觀,有吧?我們會形成一套完整的價值觀,如果大家還沒有的話,說明沒進來。你要進來的話一定有一套價值觀。這套價值觀我們會判定: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什麼事情是好的,什麼事情是惡的。對不對?這就是屬於價值觀的判斷,它是一個共業形成的。我們在這個共業形成,大家知道,這個共業形成就是一個大的格局,這就是最初在所有的價值觀產生它有個背景,什麼背景呢?就是人要進入一個局,這個局很有可能是面對一個人產生的,也有可能是面對一群人產生的。我們只要面對一個人產生、面對一群人產生,而且這個是有一個慣性,什麼慣性?你還會面對這群人,還會產生,持續產生。 所以我們長久在一個團隊裡面薰習、薰習,不知不覺我們的價值觀就被同化了,就是你不知不覺會形成一套價值觀,什麼價值觀?——我們認為這個東西就是好的,而且不知不覺,因為大家都這麼看待。什麼時候意識到價值觀、我們的價值觀樹立起來了,或者說我們的價值觀會有問題了,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呢?(學員:遇到不同價值觀的人。)唉,你在遇到另外一個團體的人,你就發現出問題了,為什麼呢?你會發現怎麼會那麼不同,同樣是佛教團體,為什麼大家會對這些問題的看法差別那麼大,我們還不說不同社會的團體,對不對?如果我們再有機會進入不同價值觀的團體裡,比如說到基督教團體裡面;比如說再到伊斯蘭教團體裡邊,你再去感受一下,對不對?那價值觀的衝擊,簡直是明顯得不得了。如果我們在那個環境裡面你去感受一下,你就知道說那種價值觀,它那種實在,實實在在比我們擁有一個外在的物體要實在的多,甚至會有這種感覺。 所以為什麼我會覺得說,將來我們學《大學》的時候,那個「格物致知」,「格物」就是這種名言概念的一個原因就在這兒。當我們不斷這樣認知、不斷這樣認知了以後,突然跟另外一個沒有這種認知的人一交流,你會發現彼此之間的衝撞、摩擦那是非常嚴重的。所以好多時候,我們去看看一個社會上的很多衝突,民族之間、國家之間的衝突,很多時候來自於這種價值觀的不同。而這種價值觀,我們各自都不知道自己的價值觀是什麼,或者說我們不知道自己的價值觀偏失在什麼地方,因為我們長時間在自己的圈子裡面生活太久了。我們就會認為說對方的價值觀是錯的,實際上我們也不了解他的價值觀到底是什麼。我們只會安立他是錯的,我是對的,我們之間是有差異的,他是不好的,實際上我們並沒有融入他的環境。 好,這就是垢、淨,在今天我們可以描述它的時候,就是一種價值觀。在這種價值觀的推動下,人的一切行為,大家知道,就開始累積這種價值了。所謂的增和減,就是把那種有價值的東西一定要突顯出來,沒價值的東西一定要衰減下去。它自然而然,這些行為就會,後續就開始產生了。 所以,當我們今天說經濟,發展經濟、發展科學,科學是很有價值的時候,發展經濟對我們當時的社會來講的話,我們吃不飽、穿不暖,被周圍的國家所歧視、欺負的時候,你會發現一定要去發展我們的科學,一定要去發展我們經濟,那個時候對於科學和經濟的價值是賦於的價值,那種價值觀就形成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去學習科學,為什麼一定要去發展經濟,這種價值觀是潛移默化就形成了。 這形成的過程我們去看看歷史,去看看我們近代的幾十年的歷史,你會發現它還是有一個脈絡。大家知道,科學和民主最初是「五四」運動開始就提出來了,可是科學真正為我們國家所承認和廣泛的接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改革開放以後才開始。改革開放是一九七八年,「五四」運動是一九一九年對不對?整整花了六十年的時間。六十年時間,這六十年的時間整體上科學是沒怎麼發展的,雖然我們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有這個火種了,六十年裡面是沒有得到人的認可的。改革開放之後開始的,那個時候源自於誰的一句話?當時相信我們的小平同志一定是下了功夫去研究,研究什麼呢?當時在找馬克思原著裡面,他找、找、找,那個時候找到了,找到了什麼呢?當時鄧小平就是為了為我們知識分子,知識階級翻身,所以他一定要找依據啊,從哪找呢?原典裡面找,忽然找到了。當時馬克思說了一句話,他說:「科學技術是生產力,而我們知識分子呢,是科學技術的一個生力軍。」類似這樣的話。所以,今天我們知識分子又是我們勞動人民的一部分。這一划就不是資產階級了,就不是小資本主義、小資產階級了,它是一個勞動人民的一部分。定義一下,知識分子有地位了,以前的話臭老九都不如,臭老九——沒地位!地位一翻身以後,受到尊重以後,大家開始願意成為知識分子了。科學又是生產力,賦予了科學技術以價值的時候,他就開始引進,對不對?學習、發展它。後來鄧小平認為這個還不夠,還必須再進一步。什麼呢?「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個提法是他提出來的。馬克思當時無非是講「科學技術是生產力」,可是鄧小平提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時候,就把這種科學技術的價值,價值是絕對化了。所以後來為什麼科學技術發展勢頭那麼猛?我們的物質經濟發展那麼猛?跟我們重視科技有極大的關係,極大的關係。可是今天我們已經感受到了,過分的發展經濟、過分地發展科學它背後欠缺,逐漸逐漸地欠缺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如果不去彌補的話,我們所認為的科學技術它有價值、它的有這個生髮力的土壤已經不存在了,那個時候就會走向反面。 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我們今天再跟大家分享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是佛講的另外一部經,這部經就更加是比喻了,叫《百喻經》。《百喻經》就是一百個故事,一百個比喻,實際上好像是只有九十八個,近似一百。全部都是講小故事,一段小故事講完,後面講一堆佛他的心意:「我給各位講一個故事的目的是什麼呢?我說說我的心意啊!」這麼說一段話。假期的時候我們曾經共修過《百喻經》,對佛所引申的我們似乎興趣不大,但對佛講的故事非常感興趣。處處為這個故事裡面這個被佛稱為愚人的,給他平反。因為總覺得佛對他的解讀好像有點,取了一個相,我們覺得說這個相取的,好像有點欠缺。有點像我們剛才給大家舉個比喻故事的時候,大家可以找到很多漏洞是一樣的。 這裡面第一個故事,就是《百喻經》裡面第一個,它的名字叫《愚人食鹽》的比喻。愚人:這個愚蠢的人,他吃鹽的那個比喻,什麼故事呢?記得曾經以前好像跟大家提過,類似,但是不夠詳細。 這個故事非常短,他說:過去有一個愚人到他家裡面去做客,這時主人給他拿出這個食物來。一吃呢,這個人口味平常比較重,結果吃他家的飯菜太淡了,太淡了,太淡了以後,估計他還是有點表達出來了,這兒沒寫。他說:「嫌淡無味,主人聞已,更為益鹽。」什麼意思呢?他就嫌這個飯菜太淡了,這個時候,主人一聽說,招待客人嘛,既然說沒有味道,那我只好再加點鹽,加點鹽以後,飯菜就變得特別的美味,美味啊!這個愚人便自念言,就是自言自語,說什麼呢?「所以美者,緣有鹽故。少有尚爾,況復多也?」 什麼意思呢?這個飯菜之所以美味,那是因為有了鹽,所以你加一點點鹽都那麼美味啦,更何況多加一點呢。後來這個人,回到家裡邊以後,「空腹食鹽」,就是空著肚子光吃鹽,結果呢?這個「食已口爽,反為其患。」就是吃出毛病出來了。後面就講,佛開始講,「譬彼外道」就像那些外道一樣,他們聽說,聽說什麼呢?聽說有節制的飲食,可以得道。他一聽說既然節制飲食可以得道,我少吃都能得道,那我不吃是不是得道更快呢?所以,「即便斷食,或經七日、或十五日,徒自困餓,無益於道。」到最後呢,你七天也不吃,十五天也不吃,結果道也沒證,人也差不多餓死了。(法師笑)有意思吧?故事很意思。 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它體現我們生活中的一種邏輯。大家知道,今天我們學了中觀,學了這個空性以後,你會發現,佛在講這些很生活化的小故事的時候,他在讓我們體會到,體會到什麼呢?——生活中為什麼我們會有那麼多的執取?一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就是來自於我們生活的一種體驗,什麼體驗呢?就是在這個事件裡邊發現鹽給我帶來快樂了,所以我執著於說鹽就是好的,對不對?鹽就是好的,你是過於突顯了這個要素的時候,單單發展這個要素的時候,不行了,不但美味沒有了,而且徒為其害。 所以一個事物發生,絕對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確實我們可以看到,在最近幾十年,科學技術確實給我們社會帶來了很大的發展。但是我們沒辦法意識到,意識到什麼呢?這個科學技術它的價值就有時候相當於這個鹽對於這個食、菜的美味發生作用是一樣的,它讓這個菜變得很美味,我們說這個鹽很好。科學技術確實讓我們生活改善了很多,我們就執著於說科學技術是很好。如果忘記了這個緣、背景,單單有這個,完了。不但得不到利益,而且徒為其害。當我們這樣說並不是把這個鹽給拋棄掉喔,你拋棄掉又沒有這個味道了,所以沒辦法,又要去拿。 所以最初這個「生」在什麼地方?就是在最初吃飯的時候沒有,本來是很淡,這個時候呢,你放一點鹽有美味了,就在那一刻,人對那一刻的緣起的把握,決定了後續的很多行為。如果你得一個結論:鹽很重要、絕對重要、第一重要、唯一的要素,這樣不斷不斷去強化的時候,完了,人就進入那個非常極端非常極端一種認知狀態裡邊,人的生活就走極端了。如果最初我們觀照到,鹽的價值就在於恰到好處,鹽它發揮的作用就在這個場景裡邊恰到好處地發揮了作用,而真正的飲食的價值還是在那些蔬菜、米飯裡邊。那個時候,我們的認知,在最初那一刻產生以後,後邊我們的價值觀,大家知道,價值觀就不會偏,不然的話價值觀一定是偏的。認為這個東西就是有價值,你認為宗教就是有價值,你認為科學技術就是有價值,其實這些價值,一個事物的價值不在於它自身,如果它自身具有一種價值的話,那就是自性的東西,不是的。一個人、一個對象的價值體現在他對其它事物的作用上。可以體會啊,佛法有沒有價值體現在對事物有沒有正面的作用;科學有沒有價值體現在它對其它事物有沒有發揮作用。你不能說,離開這些場景講它就是有價值的。這種東西就太偏、太偏激了。你說我們兩派在辯論:科學有價值,這邊辯佛法有價值。辯吧!(法師笑)對不對?那你能辯出個所以然來?到最後就是:生活場景中缺哪一個,哪個就是有價值的,對不對?欠缺哪個東西,哪個東西價值就是絕對的。因為沒有它,所有的這個飯菜的美味就沒有了,在那一刻它有價值,只是在那個場景,離開那個場景沒有了。鹽有什麼價值?對不對?鹽沒價值。 好,這是我們今天藉助幾個小故事來給大家分享這一段話它所指的內容。 我們今天的學習就到這兒。那麼下節課就開始進行下一段,我們請同學們先分享,分享之後我們再做交流。到目前為止,第二次作業快截止了,大家應該抓緊了。因為下面要開始進行第三部分的學習了,關於這段內容,第二次布置的作業要交了。那個系統已經好了嗎?(負責人:好了。)好了,大家可以繼續交。截止到這一星期,好吧?我們不能再無限期地拖下去了。這一周大家有時間的話,可以把我們這句話:「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之前,大家有體會的內容都可以寫。 好,一起回向。願此殊勝功德,回向法界有情,盡除一切罪障,共成無上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