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慄
方廣錩
校車連續出事，小小的花蕾尚未開放就枯萎，令人痛斷心腸。
大家在追究原因。
有人說：「別把任何事情扯到政府和體制，政府也不想出事，責任在違章的司機、鄉村泥濘的路況、蹬三輪車晃點了司機的老太太、對超載一直知情的家長，以及國人的交通安全意識。」也有人說：「我明確地表示要扯到政府……我也將扯到制度。」(均引自李承鵬博文《病句》)
我想得比較簡單：
校車為什麼會出事？因為有校車。
為什麼會有校車？因為學校太遠，孩子上學不便。
為什麼要讓小小的孩子到那麼遠的學校去上學？因為近處的學校撤併了。
為什麼要撤併近處的學校？因為生源少、師資差、學校條件差。撤併後集中辦學，提高教育質量。
看來挺有道理。在此我不想講什麼教育投入占GDP百分之多少、講什麼提高農村教師的收入與地位、講什麼加強農村基礎文化建設、乃至講什麼官員的三公消費有多少之類已經磨出耳繭的話題。我想問：撤併的時候考慮到孩子們上學遠的問題嗎？有了解決的辦法嗎？
好像想到了，好像有了。——就是開校車。
我要問：撤併的學校大都在農村、山區，這些地方是否都能開校車？我看過這樣的報導：山區的孩子天不亮就要起床，打著火把走若干里山路去上學。小小的孩子，一個個自己在學校搭起簡易鍋灶做午飯。為什麼？就因為近處的學校被撤併。
即使能夠開校車，校車是否合格？路況是否合格？
每年有兩個學期，一個學期算20周，一周上課5天，如果每輛校車每天上學、放學各跑一次，一輛校車每年需要跑200次。我不知道全國一共撤併了多少學校，據說共有幾十萬所。假設全國共撤併20萬所國小，假設每撤併10所國小僅需要校車1輛，那麼一共需要校車2萬輛，這些校車每年需要跑400萬次。我希望，不！我向上天祈求這些校車的質量好，司機的技術高，路況全部一流，我還假設中國的交通事故率僅是百萬分之一，即使這樣，每年我們也可能會聽到4次類似的噩耗，還會有花蕾將繼續枯萎，還會有家庭將繼續破碎。
那都是人命啊！我不寒而慄。
我是研究佛教的。佛教說：菩薩畏因，眾生畏果。因中有果，果在因中。
袞袞諸君，你們在決定撤併國小的時候考慮過孩子上學遠的問題嗎？考慮過中國農村、山區現實的車輛、路況與交通嗎？
2011年12月19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