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牟尼佛即將示現圓寂的時候,曾將大、小乘的八萬四千法門交付於阿難尊者,並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如果你把除了般若波羅蜜多之外的八萬四千法門全部忘掉、全部損壞了,我也不會責怪你;但如果你把般若波羅蜜多當中的一個偈頌丟失了,我就要怪罪於你!」
這就說明,除了般若波羅蜜多之外,整個八萬四千法門,都不及般若波羅蜜多當中一個偈頌的內容重要。
從釋迦牟尼佛出世轉法-輪至今,已有兩千五百多年的歷史了。在如此漫長的時間當中,無論藏傳佛教,還是漢傳佛教,甚至包括泰國、新加坡的諸位高僧大德,都非常重視《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在藏傳佛教中,以格魯、薩迦、噶舉、寧瑪四大教派以及覺囊派為主的所有教派,都非常重視《心經》這部經典,都將其歸攝於各自的念誦集裡,不管早課、晚課,還是在其他時間,都經常持誦。在各個法師平時的講經修習中,《心經》也是一部不可缺少的經典。甚至包括給亡人超度、或作其他任何一個佛事,如開光、放生甚至修建房子等等,《心經》都必不可少。只要念誦了《心經》,整個事情就會非常圓滿,中間不會出現各種魔障違緣。
(我以前在學院也傳講過《心經》,但那時道友還不是很多,現在也不知那個時候的道友現在還剩下多少,因為整個世界都是無常的,眷屬無常,導師也是無常,萬事萬物隨時都在變化啊!)
在漢傳佛教中,大家也都清楚,不管在任何寺院,不管是淨土宗、禪宗,還是天台宗等等,各寺院和各高僧大德都非常重視《心經》,此經早已是漢地很多宗派共同修持的一部經典。
不僅在大乘佛法興盛的地方,都無一例外地十分重視《心經》,甚至現在的泰國、斯里蘭卡等以修學小乘為主的南傳佛教的僧眾,也念誦《心經》。大概是99年以前吧,一位泰國的法師來到我們學院,當時我們也發現,在這位南傳佛教大德隨身不離的念誦集裡,《心經》排在了較為重要的位置。也許很多人也從網路或各種新聞媒體了解到,有些國家經常在一些大型體育館等地方,舉辦講解、研討《心經》的見解及修法的專題活動,很多方面都顯示出佛教徒對《心經》的重視程度。
雖然唐玄奘大師所譯的這個《心經》譯本只有短短的二百六十多個字,和《金剛經》的五千多字比較起來,字數是相當少的,一部文字短小的《心經》,何以會受到如此待遇呢?
就像利用現代科技,能將很多資料壓縮在一張小小的光碟上一樣,短短的《心經》實際上濃縮了所有的佛法精髓。為什麼這麼說呢?
佛陀成道以後,在四十多年的時間內三轉法-輪,為眾生宣講了八萬四千法門。其中的初轉法-輪,佛陀闡演了苦、集、滅、道四諦法門;二轉法-輪,佛陀開示了般若空性法門;三轉法-輪,佛陀開演了光明如來藏本體。在三轉法-輪的所有佛法當中,最深奧、最重要的,是二轉法-輪的內容。為什麼說它最重要呢?因為二轉法-輪揭示了一切萬法的真相,是三界眾生走向解脫的必經之路。所有二轉法-輪的內容結集起來,就是一系列的《般若經》。
大家都知道,《般若經》包括廣中略三種般若。其中的廣般若,有十萬頌。藏文的長版《大般若經》,都有厚厚的十二函;中般若,有二萬五千頌;略般若,則有八千頌。所有《般若經》的精義,都包含在《攝集經》當中,如果將《攝集經》的經義加以濃縮,則就是《心經》。由此可知,佛法的精髓、心臟與核心,就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換言之,《心經》所說的內容,足可統攝八萬四千法門,它是佛教大乘教典中,文字最短少,詮理最深奧微妙的經典,實可謂「芥子納須彌」。
正因為它是整個佛法的精華,所以會受到歷代後學者們的極端重視。
我們每個人的生命和精力都很有限,要想在一生當中學完八萬四千法門,把所有的佛法全部精通無礙,實在是無能為力的。如果能抓住要點,就能起到提綱挈領之效。從這個角度來說,修學《心經》是最明智的選擇。
作為一名佛弟子,能遇到這樣的殊勝妙法,也是千百萬劫積累資糧的巨大福德所感,這是肯定的。雖然我沒有神通,也不知道你們的前世是什麼樣的,但佛經裡面說過,誰能值遇大乘佛法,必然前世與佛教結下了殊勝的因緣。如果沒有這樣的殊勝因緣,即便是在夢中,也根本不可能聽到般若法門的一字一句,更不要說思維並進一步修持般若法門的精粹了,所以,我們應當生起無比的歡喜心和珍愛心。無論是出家人還是在家人,無論身在何處,都應當隨身攜帶,隨時念誦《般若心經》,將《般若心經》作為依止的對境,放在清淨高處,並經常恭敬頂戴。
現在的世間人都很忙碌,要求你們每天念誦那些較長的經典就不太現實,但《心經》的內容卻只有兩百多個字,在每天的二十四小時內,抽出短短的兩三分鐘念誦一遍《心經》,應當不會對你們的事業、前途、家庭造成什麼影響。
聽說這裡的工作人員對《心經》很重視,每天堅持念誦《心經》,我心裡特別高興。雖然我們不一定懂得其中的所有含義,即便是出家人,如果沒有一定的理論基礎,也不一定能徹底明白它的意義,但在世俗諦當中,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規律是毫髮不爽的,念誦《心經》對你們的即生來世必然會有一定的利益。
全知無垢光尊者是藏傳佛教中十分偉大、傑出的一位上師,他所撰著的《竅訣寶藏論》當中也說過:「信解聽聞佛法與隨喜,讚頌趨入正法稍行持,皆離輪迴播下解脫種。」凡是相信、聽聞佛經,並隨喜、稱讚者,都有不可思議的功德,所以,不管你是否信仰佛教,如果能念誦《心經》,都能與空性法門結下善緣。
因為念誦《心經》所需的時間很短,所以有些修行人天天念《心經》,但有些修行人卻認為,哪怕一天念一遍《心經》還是有困難。不過我認為,即使再忙,一天念三遍《心經》的時間應該是有的。當然,這也並不是強迫大家,只是提出希望而已。佛法不是強制性的教條,而是令對方知道其利益和功德後,自覺地去接受,這一點是很重要的。不過,作為修行人,特別是已經放下一切俗務,一心向佛的出家人,更應該這樣做。
但如果每天只是敷衍、潦草地念誦一下表面的詞句,卻一點都不明白《心經》的意思,就只有念誦的功德,而沒有其他的價值,這樣就多少有些遺憾。假如能在念誦的同時,也懂得它的內在含義,就會具有更大的意義。
雖然《心經》的字數很少,字面意思看起來也很簡單,不像俱舍、中觀的某些論著,有很多的法相名詞或邏輯推理方法,但就像對幼稚園的小朋友講電流、光速、量子物理等高深問題,即使你磨破嘴皮,他們也是不知所云一樣,空性對我們來說也是新穎而陌生的概念,如果想徹底通達《心經》的所有內容,也是很難的。
在《心經》當中,涉及了很多世俗法相與勝義實相的概念,如果真的想搞懂,不僅要精通廣、中、略三種般若的內在含義,還有兩本書是一定要學的,一本是《俱舍論》,另一本是龍樹菩薩所著的《中論》,如果沒有學過這兩部論著,不僅你們不能徹底領會其中的內涵,我講起來也非常吃力,因為其中所涉及的很多概念,都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表達清楚的。
在《俱舍論》當中,我們可以了解到什麼是五蘊、十二處、十八界、十二緣起、四諦等等的概念,但卻尚未抉擇出這些概念的空性本質;在釋迦牟尼佛示現圓寂以後,闡釋般若經典的集大成者,即是佛陀在很多經典當中親自授記過的龍樹菩薩。龍樹菩薩最重要的論典,就是《中觀根本慧論》(《中論》)。將《中論》密意詮釋得最精確、最完整的論著,當數龍樹菩薩的得意門生——聖天論師所著的《中觀四百論》,以及月稱菩薩的《入中論》和《顯句論》。通過《中論》等中觀論著的學習,我們就可以通達上述所有的概念都是空性。在有了這些基礎之後,學習《心經》內容,便是得心應手之事了。
但因為本人的智慧和講解的時間都有限,所以不可能在短暫的時間內,將《心經》的深廣內涵盡述無餘,而只能點到為止,簡單粗略地講解一下其中的皮毛之義,一方面為某些初入門者種下一些般若善種;另一方面也讓大家能了解其中的主要內容。
在座的人當中,有些人是聽聞過很多佛經的,對《心經》的內容可以說是瞭如指掌,所以聽我的講解就很容易;而有些人可能比我還清楚《心經》的內容,我都需要向他們討教一番,讓他們坐在下面多少有屈尊之嫌;而有的人又從來沒有聽聞過一次佛法,對於這些人而言,即使我今天使盡渾身解數,也不可能讓他們徹底明白《心經》的所有內容;也許還有一些人在聽了《心經》以後,認為《心經》裡面說得很可怕,什麼東西都不存在,簡直是聳人聽聞。不但沒有生起信心,反而會恐慌至極,甚至生起邪見,因為《心經》的內容是很深奧的,故而不一定每個人都能接受其中的奧妙。
佛經當中也講過,聽聞空性的人,必須是有很大福報與智慧的人。想知道自己是否與空性法門有緣,自相續當中的空性種子是否已經成熟,就可以根據自己聽聞之後的感受來判定:如果在聽了《心經》以後,寒毛聳立,熱淚盈眶,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則證明自己前世與空性法門有緣;否則,就與空性法門還有一定的距離。
在藏傳佛教中盛傳著一個故事:印度有一位大名鼎鼎的智者叫阿底峽尊者,想必很多佛教徒都知道他的名字。他可不是一般的出名,在整個印度東西南北的各個地方,他的名字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當時,有兩位修學南傳佛教的比丘慕名來到阿底峽尊者前請求傳法。阿底峽尊者先給他們講了四諦法門與人無我的見解,兩位比丘聽後,喜笑顏開、連連稱諾;阿底峽尊者接著又給他們講了法無我與《般若心經》的內涵,誰知兩位比丘聽後,惶恐至極,連忙制止道:「大尊者!大班智達!求求你不要再講了!我們覺得很害怕!」儘管他們一再要求,阿底峽尊者仍然不予理睬。最後,兩位比丘只得捂著耳朵逃命般地跑開了。
阿底峽尊者就此感慨道:僅僅受持一個小乘的清淨戒律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一定要廣聞博學,特別是要通達般若波羅蜜多,否則,就無法精通佛的圓滿智慧。(這個公案我不一定說得非常圓滿,但大概是這個意思。)
大家可以想一想,在印度佛教盛行的年代,都會有一些小乘根器之人,雖然他們也是佛門弟子,但卻只崇尚四諦法門與人無我見解,一聽到般若法門,就膽戰心驚,那麼,在末法時期,像我們這樣的人在聽到空性法門以後,感覺難以理解或匪夷所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能你們中有些人會想:雖然我現在沒有修加行,還無法修持大圓滿,但學《心經》肯定不在話下,因為《心經》是很簡單的法。
按照《中觀根本慧論》的觀點,般若空性法門也需要一段時間的修煉,而且要在聽眾的根基、意樂等各方面稍微成熟的時候才可傳授,否則是不能傳授的。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心相續還沒有對空性生起信心,聽《心經》可能會有些困難,有的內容不一定能接受,就可以先聽《大圓滿前行引導文》或其他一些法門,等打好基礎後再聽《心經》,這樣可能要好一些。
比如,對剛學佛的人講《心經》,他們都會疑惑:為什麼沒有眼耳鼻舌身意?為什麼沒有色聲香味觸法?我有眼睛,這是我親自能感受到的,外面存在的色聲香味這些東西,也是我親自能感受得到的,佛教到底說的是什麼啊?很多人不僅不能從中得益,反而會生起邪見。這也是為什麼密宗大圓滿的密法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訓練,如修加行等等,在打好基礎以後,才可進一步修持的原因。
一般說來,在剛開始學佛時,聽佛經中所講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等人天乘的法門比較容易接受。在學習《心經》等甚深空性法門時,就需要觀察自己的根基,不僅是大圓滿,般若空性法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你不能接受,則不僅不能利益你,反而可能會害了你。對這個問題,大家要謹慎對待,認真反觀,觀察自己是否為聽聞修習空性法門的法器。不過我想,在座諸位應當是與空性法門有緣的,要不然也不會坐在這間教室里。
現在的很多人對自己的工作、感情、財物等等非常執著,之所以全世界每年自殺的人數不斷上升,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這些原因。如果這些人對《心經》的內容稍稍有點感悟:《心經》裡面講得多麼妙啊!這些東西都是一種幻覺,是不值得為其傷神,更不必為其付出寶貴生命的。所有的痛苦,都源於我的實有執著,這都是我作繭自縛、自作自受的結果。如果能有這樣的覺悟,他們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也就不會選擇自殺了。換言之,如果能認真地聽聞、思維《心經》內容,對調伏自己的煩惱,增長自己的智慧,剷除自己的痛苦是會有很大幫助的。
今天很榮幸,能把這個代表整個空性精華的經典介紹、傳授給你們,不管是在如今的印度還是漢地,這都是很稀有、很難得的。真正的佛法,需要有人去傳播,如果沒有人傳播佛法,佛法也不可能延續兩千多年。
比如,《心經》究竟講了些什麼?是佛陀親口講的,還是觀世音菩薩講的?舍利子又是什麼人物?在我講完之後,如果你們有什麼不同的看法,我們可以坐下來互相交換意見;如果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提出來,我能回答的就當場回答,不能回答的就一起研討,以便找到一個正確的答案。當然,我也會向你們提出一些問題,看你們是不是專心聽了,對我所講的內容是不是聽懂了,以期收到應有的效果。下面言歸正傳,開始講解《般若心經》。
——節選自《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講記索達吉堪布講釋
《心經》修法---索達吉堪布
之前,按照藏傳和漢傳佛教一些高僧大德的教言,我們對《心經》的內容作了字面上的簡單介紹,大家應該反覆推敲思維,力爭掌握其內容。如果不懂《心經》,那麼,學習中觀或其他甚深法門,也會有一定的困難。凡是佛教徒,都應該重視這個法門。
僅僅會念誦,不懂得其意義;或僅僅懂得意義,卻不身體力行其教義也不行。
現在世間也有一部分人專門從學術的角度探討、研究《心經》,但這部分人並沒有真正領悟《心經》的含義,也可以說,他們還沒有品嘗到《心經》裡面所包含的殊勝味道。
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這種理論性的研究,就像一些西方哲學一樣,完全是紙上談兵式的探討,並不具有實際的價值。現在很多世間人對三寶既沒有恭敬心,對佛法也沒有定解,他們學習、探索這些佛法的原因,一方面出於一種個人愛好,另一方面,可能也有想通過這種途徑而獲得名聲、地位、或是財產等目的。
佛教界也有一些辯論、研討、講說《心經》的人,但他們可能也從來沒有思維、修行過其中的真義,因此也無法領略《心經》般若空性的教義。有些出家人從出家開始,直至白髮蒼蒼之前一直在辯論,但如果僅僅只是早上辯、晚上辯,每天都說「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卻從來不去思維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大慈大悲的佛陀要宣說一切萬法——從色法乃至一切智智之間的所有法都不存在的道理?如果從來沒有真正思維並實際修行的話,我們的心相續中就很難真正體悟到般若空性的教義。
因此,包括法王如意寶在內的很多大成就者,也嚴厲地遮破了兩種人:一種是每天都耽著在一些詞句糠秕上的人;另一種是什麼聞思基礎都沒有,整天只是盲修瞎練的所謂參禪打坐的人。
作為真正的佛教徒,既要有廣聞博學的智慧,也要有腳踏實地的實踐修持。先在具有法相的善知識面前聽聞《心經》教義,聽完後自己要思考其意義,如果沒有思考而僅僅聽聞是不行的;而如果僅僅是思維,又沒有真正修持,也無法得到《心經》的精髓。就像我們宣傳一個東西如何如何好吃,即使說得再清楚,對一個從來沒有品嘗過這個東西的人而言,仍然無法了知這個東西究竟是如何好吃,只有他自己親口嘗了,才能徹底清楚。同樣的道理,如果通過聞思對般若空性有了正確的認識,也進行了思維,但要了知它的真正味道,就一定要修持。
當然,由於眾生的根基意樂千差萬別,也有一部分人很難做到廣聞博學,但即便如此,最起碼也應該不離《心經》這樣的修法,這一點我們應該能夠做到。
修持《心經》的人需要什麼樣的條件呢?首先是對上師三寶要有虔誠的恭敬心,這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對上師三寶沒有恭敬心,就不可能在自己的心相續中生起這樣的空性意義。印光大師也說:佛法的所有功德都是依靠恭敬心而獲得的;其次,是對眾生要有大悲心(如果自己的悲心還不足夠,就要經常依靠《入菩薩行論》等一些能令自相續生起菩提心的論典,以培養自相續中的悲心與菩提心);其三就是空性正見。修持《心經》的法器,就是要具備上述三個條件。
在這個基礎上,還要了解《心經》的所有內容,至少要理解經文的字面意義。真正修持的時候,按嚴格的要求來講,還要像《經莊嚴論》中所講那樣,具備十一種作意、九種助行等等,因為不管修什麼禪定,都需要具備這些條件,但如果無法達到這些要求,最起碼也要具足上述三個條件,這是很重要的。
具足三個條件之後,如果想專門修持,首先需要準備好修持的外緣:
其一,修行打坐之前,要把里里外外的一切事全部處理完,否則,正在打坐的時候,才想起電爐沒有關、煤氣沒有關,然後馬上從坐墊上站起來,驚慌失措地往外跑,這就很難專心致志地修法。以前噶當派的好多格西都有這樣的教言:在坐禪的過程中,即使是父親死了也不能出門。我們在修行時也應該這樣想:坐禪的時候,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都絕不分心!
其二,要定好修持的時間,即安排好每天用多少個小時進行修持,上午修幾座,下午修幾座。
我以前也講過,如果沒有任何竅訣,光是一早起來就一直什麼都不想地坐著,想起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便馬上出定,這種方式並不叫坐禪。真正的坐禪一定要有觀修,比如觀釋迦牟尼佛的身像,觀修菩提心、出離心,或按照以前所得的一些空性或大圓滿的修行方法,或依照上師如意寶或其他上師本來清淨、任運自成的一些教言來修持。
在《七寶藏》和《上師心滴》中,無垢光尊者也曾有這樣的教言:如果一直修一些無念、不作意的法,最高也就是轉生到無色界。不管坐什麼禪,首先應該有一個所緣境,比如,觀修釋迦牟尼佛,就應該把釋迦牟尼佛像作為所緣境;如果修菩提心,就應該將菩提心的修法作為所緣境……坐禪的時候,還是應該按竅訣來修持。
其三,不管修什麼法,自己的佛堂要收拾得整整齊齊,打掃得乾乾淨淨。
修《心經》時,供台上要陳設釋迦牟尼佛的唐卡或是佛像,還要供奉《心經》、《金剛經》或其他的般若經函,然後擺放一些小佛塔,並在三寶所依前陳設供品,比如五供等等,如果五供不能全部具足,則可以隨自己的經濟能力點一些香,供一些清水,供品需要陳設得非常悅意、莊嚴(一般而言,不管陳設什麼樣的供品,之前都要把自己的手清洗乾淨)。
所有的準備完成之後,以毗盧七法坐式坐在一個比較舒適的坐墊上,然後開始正式修行:先念皈依偈皈依三寶;然後發菩提心:我今天依靠《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坐禪修空性,並不是為了自己獲得阿羅漢果位、治病或獲得什麼名利等等,我修殊勝般若的目的,只是為了利益天下無邊的一切眾生。
發完菩提心之後,就與修其他法門一樣,先吐三次垢氣,觀想無始以來以貪嗔痴為主的所有煩惱障礙全部從自己的鼻孔中排出,然後讓心完全靜下來,並開始想:我今天所修的法,就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依靠這個法,我要獲得成就。以前很多高僧大德的《心經》修法竅訣裡面都是這樣講的,首先要有這樣一種很強烈的作意:我要依靠《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成佛,我修持的唯一法門,就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然後一直這樣作意,之後又從頭開始,大概觀修一百次左右。如果感到身心疲倦,就可以回向以後出定休息,也可以轉修其他的法。這樣算是一座。
最開始的一、兩天,不需要思維《心經》的意義,而要這樣專門作意,藏傳佛教前輩高僧大德的教言中都是這樣講的。如果每天上午坐五次,下午坐五次,每一座當中都這樣作意一百次,則一天就能作意一千次。這樣的結果,用世間的話來說,就是讓自己的心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之間的感情變得很深,有一種特別相應的加持。
可能有的人心裡會有疑惑:就這樣反反覆覆地想,到底算不算是坐禪、算不算是修法啊?這是我們的分別念造成的疑惑。其實,不管以什麼樣的意樂對殊勝對境作觀想,都有非常大的功德。也就是說,即便以無分別的念頭對其作意,也有很多功德,甚至以嗔恨心想:唉呀!這個《心經》很討厭,這個《心經》如何如何不好帶等等,雖然暫時會有不好的報應,但以後這種嗔恨作意也會變成證悟空性的殊勝因緣,《如意寶藏論》與《入行論》中都有這樣的教證。
這不像我們平時的胡思亂想,比如,今天我吃什麼菜啊,買不到菜啊,今天天氣很乾,怎麼不下雪啊等等的,沒有任何價值的分別念,這些分別念不僅對今生沒有用,對來世也沒有用,但如果以《心經》作為對境來作意,就有相當大的功德。
第二步坐禪的方式,開始還是一樣,先作意——我要依靠《心經》而成佛,我要修《心經》。之後,就思維從緣起直至最後的隨喜讚嘆之間的教義。
具體如何觀修呢?比如觀修十二處,就是用離一多因、金剛屑因等中觀的觀察法,對這個問題進行思維剖析,從而抉擇出十二處不存在,然後安住於這種境界當中。部分智慧稍高一點的人,可以將《心經》的內容從頭到尾觀想一遍,如果自己的智力有限,就觀想其中的部分內容,比如五蘊或十八界等等,將這部分內容反覆觀想安住四十至五十次左右,將此作為一座的禪修內容。這一步是最關鍵、最重要的。
雖然我們平時也聽聞、思維過《心經》,但聽聞、思維所得的智慧與修持所得的智慧是完全不同的。我們現在的聞思任務比較緊,除了一些閉關的人以外,想專門實修恐怕也不大現實,但在聞思的同時,通過剛才的方法一步步去推理,最後就能在自己的相續中油然而生定解:以五蘊、十八界為主的所有輪涅器情萬法名言中如夢如幻地顯現,勝義中遠離一切戲論。在這樣的空性境界中,哪怕只有一剎那的安住,也具有無量的功德。以前的很多高僧大德都是這樣修持的。
作為初學者,首先肯定需要以離一多因、金剛屑因、有無生因,或者其他的一些推理來進行觀察,到了一定的時候,就在觀察所得到的境界中安住。當然,對於從來沒有和空性法門相應,也沒有對空性進行過思維的人來說,剛開始時會有一定的困難。以上是《心經》的正行修法。
很多上師也講:根據自己的情況來修是很重要的。比如,上午打坐兩次,每座大概半個小時或一個小時。剛開始時時間不能太長,當自己真正能安住在這樣的空性境界中以後,將時間稍微延長一點也可以。如果感覺有點不舒服,就不能再繼續修下去,如果強迫自己修,就可能會出現精神錯亂、厭倦修行,或一些其他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思維《心經》的功德,釋迦牟尼佛和觀世音菩薩的功德,般若空性的功德等等。這樣憶念一方面可以消除疲勞,另一方面,自己的空性見解也會有所增長。
修任何一個法,都要與自己的四大相應。在麥彭仁波切、華智仁波切等很多高僧大德的教言中也說,修法時適合自己的心意很重要。如果自己本來身體就不好,還要強迫自己:遇到這樣的空性法門很難得,不管我的心臟如何,即便再痛,我也要使勁修。不但醫生認為你的做法不對,而且很多上師也不贊同這種做法。
不管修什麼法都不能強迫,強迫的效果不但不好,有時候還會起反作用,所以要張弛有度,一方面有一種精進力,另一方面也要適時地放鬆。如果覺得不適應,就不能再繼續修下去,而應該適當地休息。
修持的時候,首先抉擇一切萬法為空性,然後在這樣的空性光明境界中安住。上師如意寶在有些密法教言中講,這樣的安住可能也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的安住,就是不離空性境界的安住;還有一種安住,是接近於愚昧、昏迷狀態的阿賴耶識,在這種狀態中好像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只是一種迷迷糊糊的,什麼分別念也沒有的狀態,這不是什麼境界,而是修行過程中的一種歧途,不應該把它作為什麼修行的境界來看待。
在修行中,自始至終都要對般若空性有很大的信心,這個很重要。有時候可能會有實在修不下去的意念,因為從無始以來,我們一直串習的都是什麼都存在——「我」存在,「柱子」存在,「瓶子」也存在,包括形形色色、里里外外的所有法都存在,我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如果一下子說這些法全部都沒有,就跟我們原來的串習、心態不相應,此時,我們首先應該以破除有邊的單空方式來修。
在專修《心經》期間,座間休息的時候,也不能離開讀誦、書寫、供奉、思維、聽受、傳講《心經》等善事。
以上是修《心經》時需要注意的幾個問題。
每次觀修圓滿的時候,就要回向:我這次依靠上師三寶的加持,能有觀修《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樣殊勝的因緣,願以此功德回向三界輪迴所有可憐眾生,願他們早日獲得解脫!
這個時候心裡應該生起更強烈的大悲心,大家也清楚,對三界輪迴的眾生而言,不要說這樣甚深的般若空性法門,有些甚至連佛的名號也聽不到。包括有些金剛道友的家鄉,也的確算是邊鄙、黑暗、愚痴之地——很多人可能連三寶的名稱都沒有聽到過,甚至還會對三寶生邪見。那裡的有些人一看到出家人,就仿佛看到了夜叉或是羅剎。有些道友回家的時候也問過我:「我可不可以在回家時穿在家人的衣服,不然我的家人、親朋好友都會非常不方便?」聽到這種情況,我心裡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所以,在回向時,我們應該祈願,願天上地下無量無邊的所有眾生,都能早日依靠般若空性法門獲得成就!
回向出定以後,自己平時的言行舉止都應該處於如夢如幻的狀態中,儘量在不離覺性的狀態中利益眾生。
修持《心經》以後,我們的相續中應該生起這些功德:一方面對般若法門和整個大乘佛法生起堅定不移的信心;另一方面,對可憐眾生也能生起更強烈的悲心:以後有機會,只要對方能接受,哪怕只有一個人,我也一定要把自相續中對《心經》的證悟,以及《心經》所宣說的道理講給對方聽。如果這個人能好好地讀誦、受持《心經》,我就沒有白來這個人間,我的任務就算大功告成了。
如果目標訂得太大,就不一定能實現。比如,一開始就想:我要一個人度化普天下的所有眾生!這個願望在短短的一輩子能不能實現就很難說。即使在釋迦牟尼佛的傳記中,也有他在因地時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度化一個眾生的公案,所以,我們也應該量力而行。
有時候我也這樣想:自己的相續中雖然沒有什麼證悟,但對空性法門和三寶的信心應該是千真萬確的,今生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違緣或困難,這種信心都不會被摧毀。除非是自己得了精神病或者是著了魔,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好說,這種時候人的心態是非常難掌握的,但除此之外,我對三寶的信心,對佛法的正信,不管任何科學家、醫學家怎樣說,都肯定是不可動搖的。
在這個寂靜的山溝里聞思將近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之後,才終於在自己的相續中培養出這樣一個小小的凡夫正見,即便是這樣小小的凡夫正見,恐怕也是很多人所沒有的。在穿著袈裟的出家人當中,也有對三寶、因果半信半疑的人。所以我想,如果能將這個正見傳遞給別人,我就沒有白來這個世界!
《心經》修法就此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