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先和
我讀頌《金剛經》多年,也寫過多篇有關讀經的感悟。但至今讀經仍有許多地方不能深解,自知這是由於自己無明障重,小根小器所致,因這部經是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但我以為不解並不要緊,只要將不解之處揣在心中,處處用心,必會桶底穿破,自見一番天地。我多有如此體驗,隨拈幾束告知同修,或許有助於人。儘管這其中的領悟並非透徹,也不一定準確,然而這種方法我以為確有可取之處。
《金剛經》中說:「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對此我久思難解。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豈不怪哉!是神通還是其他?一日陪夫人進金飾店,夫人進店後在櫃前觀看各種飾品,我抬眼四顧店內,金碧輝煌,飾品更是琳琅滿目,金光耀眼,使人眼花繚亂。此時我心中猛然生起久揣在心中的那句經言,喔,我明白此金飾店儘管品種無數,式樣繁多,但我卻皆知。何以故?戒指非戒指,故名戒指,項鍊非項鍊,故名項鍊,一切飾品都是黃金所作。佛觀世界眾生之心,豈不如我觀見首飾店飾品一般。難怪《金剛經》中如是表述:「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
佛在《金剛經》中多次說到,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這也足以使人發楞。一部近萬字的經典,怎麼只要受持四句偈,為他人說,便有無量功德,那麼通篇經說了那麼多的理義又有什麼用?豈不是白說了。疑團放在心底,好幾日都不能釋懷。一日在誦《金剛經》時,疑團生起,帶著疑團讀經。讀著讀著心底忽然一亮。一部《金剛經》道來說去豈不全在一個相字上著力嗎,佛與眾生豈不恰如一相之隔嗎。捅破這一層相牆,佛與眾生豈不一體相通。展眼望佛學八萬四千法門,其實也就是這個理,如來只不過變著各種法,通過各種比喻將這個理告訴眾生。若是眾生都能受持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那不與佛相同。難怪佛在經中說:一切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如來確確實實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
《金剛經》說:「若善男子善女子,能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即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此看來,受持讀誦此經是能消業的,真能消嗎?如何消?頗叫人有些費解。
按佛理而言,有業即有報,業在未形成果報前是不可能被消除的,但佛為什麼又教誨我們讀此經能消業呢。這豈不自相衝突,自我矛盾嗎?此疑久置心中放不下,時不時要從心底生起來,叫我思考。忽有一日心中一亮:業是什麼,業是眾生。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業相,生命是業,世界是業。若受持讀誦此經,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得佛知見,業尚何存,豈不消也。此時也記起一句成語,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來此教確是真諦。
佛在《金剛經》中一再強調自己沒有說法,也未得法,而且說他自己往昔在燃燈佛所也無法可得。這就有些使人犯難了:無法可得,何以成佛?佛在經中明明白白在向須菩提教授般若多羅密法,還叫其「汝當奉持」。然而又再三強調自己沒有說法,而須菩提也一再呼籲自己無法可得。這實在有些叫人不好思議。
一日與家人一道去郊外遊玩,獨自一人站在一山莊的草坪之中,近看草坪有如綠茵,抬眼看草坪前有一水塘,塘中有幾隻水鳥點水飛過,舉目遠望,山巒重迭,藍天白雲,虛空無限。這抬眼收目,一遠一近,一高一低,真是一處一景,變化無窮,然自己那能見的靈性卻始終未變,只不過境來應物、境去不留。這一悟頓時感到通體明亮,無拘無束,融入虛空,真乃不可思議。後來自己反思,此境此時有所得嗎?實無所得。這真是得者不得,不得者得,得也不得。如來所教,確實是真實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