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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2/3/12

《碧岩錄》十五則講記——獻給佛源老和尚(十三)第六則日日是好日之下下面是圓悟祖師對雲門祖師的禪機、禪風的評唱:「雲門尋常接人,多用睦州手段,只是難為湊泊,有抽釘拔楔底鉗錘。」前面我們也介紹了睦州老和尚的手段,後面還有介紹睦州老和尚的公案,都很精彩。什麼叫「抽釘拔楔」呢?如果我們出坡的時候不小心被一根鐵釘子,或者一根刺扎到肉裡邊兒去了,你肯定要把它抽出來,不抽出來是要化膿的,那很疼的。但是腦袋上有釘子怎麼辦?我們的心裡有了釘子怎麼辦?心裡有了釘子要命啊,還是要把咱們心裡的釘子拔出來。什麼釘子呢?「煩惱障」是釘子,「所知障」是釘子,我們的身(見)、邊(見)、邪(見)、禁(見)、見(見),都是我們心裡的釘子。除掉這些釘子,祖師是通過霹靂手段,他不像教下那樣跟你說這樣說那樣的用對治法門,禪宗祖師那個就是快捷、方便、猛烈,所以叫「抽釘拔楔的鉗錘」,的確是「鉗錘」。為什麼好鋼要用火來煉,要打得一把鋒利的兵器,必須施加鉗錘,你才有吹毛劍的功用。

「雪竇道:『我愛韶陽新定機,一生與人抽釘拔楔。』垂個問頭,示眾云:『十五日前不問汝,十五日後道將一句來。』」這個是我們這個公案的主題了。「十五日前不問汝,十五日後道將一句來」,我們怎樣面對祖師的這麼一個話頭?我們怎麼答話?這個時候是無法答話的。圓悟祖師在這裡說:「坐斷千差,不通凡聖」,為什麼呢?「十五日以前不問汝」,因為十五日以前已經過了,「十五日後道將一句來」,十五日以後到都沒有到,時間都還沒有到。就譬如我們這個小學生,剛剛進國小,就問他你到了博士畢業以後,賺了大錢成了億萬富翁,你該給我多少錢呢?對不對啊?!剛剛還是一個雞蛋,你要把它變成一個大公雞,可不可能呢?在事實上是不可能的,在語言上也是沒法回答的,一答就落入邏輯陷井中了。你要去答,那就出問題,你在語言上,在邏輯上都會出很大的問題。所以這個是「坐斷千差,不通凡聖」。

別人沒法回答這樣的問題,雲門祖師只好「自代云:日日是好日。」真正妙不可言,從邏輯陷井上輕輕飄浮而過。「十五日以前,這語已坐斷千差;十五日以後,這語也坐斷千差,是他不道明日是十六。後人只管隨語生解,有什麼交涉!」真的有什麼交涉?我們想一想我們的心來來去去,我們在面對公案的時候,哪怕是在學經,學論的時候,一定要滴滴歸宗,掃歸自心,回歸到念頭的功夫上。回歸到念頭的功夫上的話,我們就感覺到有力量,而且也方便我們下手。如果不放在念頭的功夫上,面對的這個千經萬論我們怎麼下手?手忙腳亂的,你真的是抓拿不住。所以你真正面對一個念頭的時候,你就方便下手,方便用功了。如果「隨語生解」,那就辜負了祖師的心腸。

「他雲門立個宗風,須是有個為人處,垂語了,卻自代云:『日日是好日。』此語通貫古今,從前至後,一時坐斷。」日日是好日,這個不離當下,又「豎通三際」,貫通了過去和未來,但又不離當下,你想這樣的語言真的是妙不可言。如果我們面對這樣的提問,在雲門祖師的這個下語的當下,我們能夠轉身,能夠開竅,那就不辜負雲門祖師給我們留下的這段光彩。

圓悟祖師面對這樣的語言又怎麼去說呢?你看他說:「山僧如此說話,也是隨語生解。」我在這兒說更是隨語生解。圓悟祖師在這兒評唱這則公案的時候,他老人家都說是隨語生解,我今天來談仍然是隨語生解。明白了是隨語生解,我們就不能去隨語生解,就在聽到「日日是好日」時候,就要頓斷。要有這樣的氣派,要有這樣的根器根性。

下面又說,「他殺不如自殺,才作道理,墮坑落塹。」 「他殺不如自殺」是什麼意思呢?讓別人去殺,不如自己去殺,對不對。別人有錢是別人的錢,自己的錢才是真正的錢。他殺不如自殺就是數他人珍寶,畫餅不能充飢的禪宗版本,另外一個說法而已。所以「他殺不如自殺」是「才作道理」。如果從道理會就「墮坑落塹」,又落到言語道,又落到心行處去了。你要想言語道斷,進入這樣的地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學修禪宗的人一定要明白,什麼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為什麼要「截斷眾流」如果我們隨時隨處都把這樣的一個感覺提在腦門上,二六時中,念茲在茲,那麼我們就有可能在一定的因緣下明心見性。

下面就點到雲門綱宗的核心了:「雲門一句中,三句具備,蓋是他家宗旨如此。」就是在一句之中,既能涵蓋乾坤,又能截斷眾流,還可以隨波逐浪。這是要非常高明的大宗師,才能演這樣的無上禪法。所以「三句具備,蓋是他家宗旨如此。垂一句語,須要歸宗;若不如此,只是杜撰。」

禪師跟講師的方法不一樣,就說道吾祖師接夾山:夾山那個時候在南京,是一住著名的法師。升堂說法時,別人就問他:「如何是法身」?他說:「法身無相」。又問:「如何是法眼」?他說:「法眼無睱」。對不對呢?非常正確。在佛學院裡打分的話,打一百分也沒錯,但是道吾祖師在眾中就笑起來了。夾山就很謙虛,問:「老師父(因為他是頭陀,道吾祖師穿的是頭陀服),我剛才的回答錯了嗎?」道吾祖師說:「沒錯,答得很正確,但是,你沒有師父,沒有開眼。」夾山馬上就要拜他為師,但是道吾祖師說:「我不是你的師父,有一個師父我勸你去看看,在華亭。江邊上有個船子和尚,他是你的老師,你去參訪他。」

後來,夾山祖師在船子和尚的接引下明心見性,又回到廟裡邊兒講。有人又問他:「如何是法身」?他回答:「法身無相」。又問他:「如何是法眼」?他回答說:「法眼無睱」。道吾祖師也坐在後邊兒,說:「此子這回徹也!」——他這回是真正的大徹大悟了。你看,這個怎麼理解?如果我們以平常的理解,你根本理解不過去的。同樣的一個問答,為什麼前面不是,後面又是?這個是不通常情的,用常理來沒用的。

所以「垂一句語,須要歸宗門;若不如此,只是杜撰」,我們一定不能杜撰——在葛藤上去繞,要敢於當下承當,並斬釘截鐵。「此事無許多論說,而未透者卻要如此;若透得,便見古人意旨。」所以我們平常我們是怎樣看公案的?我們是去解嗎?還是去透?解公案不行,我們用分別思維去理解公案那就完了。一定要去透,它是要我們自悟自性,明見自心。並不是在語言上,在思維上去打葛藤,而要讓你當下見到自己的主人公,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這一切都是不可說,不可說,不可說的,無從商量的。你想一想,要把大千世界,無量法義全部在一個字上,或者一個意上,把它和一融會,的確不是語言所能說明的。說到這裡,「看取雪竇打葛藤」——看雪竇祖師怎樣來讚嘆雲門的「日日是好日」。

「去卻一,拈得七,上下四維無等匹。徐行踏斷流水聲,縱觀寫出飛禽跡。草茸茸,煙羃羃,空生岩畔花狼藉。彈指堪悲舜若多,莫動著,動著三十棒。」 像雪竇祖師這樣的頌古,的確是大宗師的手筆。「去卻一」,萬法歸一。我們學道的人,天天都想能夠萬法歸一。但是在這裡「去卻一」,連「一」都要掃去,這是怎樣的一種境界?「去卻一,拈得七」,「七」是什麼呢?我也不知道,圓悟祖師的評唱里也不知道。為什麼呢?因為「去卻一,拈得七」它不是我們思維可以運行的地帶。如果我跟大家這麼(用手指在空中)畫一下,這個是什麼字?誰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它就是不要你思想,不要你思維,沒有內容,沒有運行的可能性,這是祖師頌古的最高境界。所以到這裡才「上下四維無等匹」。

我們經常眼之所見,耳之所聞,思維空間,長、寬、高加上時間,就是四維上下。「無等匹」你要想把這個「去卻一,拈得七」這樣的境界描述出來的話,描也描不成,繪也繪不就,說也說不得。所以「上下四維無等匹」。你要想在語言上去把握它,思維上去把握它,圖相上去把握它,那都不可能。

「徐行踏斷流水聲,縱觀寫出飛禽跡」。 我們有沒有「踏斷流水聲」的本事?徐行,安步當車。「徐行踏斷流水聲」,我們聽這裡的風扇在動的時候,好像是流水聲。我們的思維一念一念,前念後念,是不是流水聲?我們的思維是思維流、意識流。我們的思維在我們的心裡邊兒流淌,一念一念的,就是一浪一浪的,它就是在流,怎樣「徐行踏斷」它?

「縱觀寫出飛禽跡」。雲門寺山上那麼多雀鳥在飛,我們能不能這些雀鳥飛行的路線圖把它畫出來?這個是畫不出來的。就像趙州老和尚評「國師三喚侍者」的時候,他下了一句轉語:如人夜裡寫字,跡雖不見,文彩已彰」。還別說是夜裡寫字,就在這兒虛空中,燈光這麼明亮的地方,我在這兒寫字,寫出來了,大家看得見嗎?看不見,是「無」;但是我寫沒有寫?我寫了,又是「有」。你說到底是有還是無?另外,我們心裡念頭來來去去的,現在念念不息,昨天也是念念不息,前天也是念念不息,過去念念不息,未來也是念念不息。念念不息的東西就是「飛鳥跡」,它在我們的心裡留下痕跡沒有?

在醫院裡,把我們腦袋弄進CT機里去檢驗檢驗,我們的妄想,我們的菩提,科學儀器能夠把它檢測出來嗎?檢測不出來的。但是我們心裡的念頭可以無窮無盡出現,有無窮無盡的來去,這些跡象我們能夠把它破譯出來嗎?洞山祖師說:「鳥道、玄路、展手。」「展手」,兩手空空,我們老和尚經常說「我是兩手空空啊。」但是很多人不會意,以為老和尚在化緣,不會這個意。有時就說要「行鳥道」,「行鳥道」是什麼意思呢?「鳥道」就是不落痕跡。牛羊在山上走,都會留下它的蹄印,走出羊腸小道來,但鳥在天上飛,就沒法尋找它運行的軌跡。我們的心更是這樣——來無跡去無蹤。一個念頭來,一下來了,也不知道他怎麼來的;一下它又去了,也不知道它怎麼去的。我們正念怎麼來?妄想怎麼來?正念怎麼去?妄想怎麼去?所以這個念頭的功夫我們一定要做在實處,這些就是「玄路。」雲門祖師的「日日是好日」,這樣的語句,我們回想一下有怎麼的感覺,又怎麼去感受?

「草茸茸,煙羃羃,空生岩畔花狼藉。彈指堪悲舜若多,莫動著,動著三十棒。」

下面再看圓悟祖師的評唱:「雪竇頌古,偏能如此,當頭以金剛王寶劍,揮一下了(那很精彩的),然後略露些風規。雖然如此,畢竟無有二解。『去卻一,拈得七』,人多作算數會,末道『去卻一』是『十五日已前』事,雪竇驀頭下兩句言語,印破了,卻露出教人見。」什麼叫「金剛王寶劍」?那叫斬斷一切,把我們精神里的,心裡的一切葛藤統統斬去,「然後略露些風規」。儘管如此,你又去怎麼理解呢?仍然無我們下手處,沒有我們思想可以運行處。所以不管有些人亂解公案說雪竇祖師是在算算術,那是開玩笑。那些算術,小孩子都會算,這個是算術題嗎?這個是要命的禪宗公案,絕非是在算算術。所以「去卻一,拈得七」,切忌向言句中作活計。這裡是反反覆覆地給我們提醒,我們用功一定不要在言句中作活計。

「何故?胡餅有什麼汁?」大家都知道雲門餅,什麼叫「胡餅」?到過新疆的人都知道,它是那邊少數民族在沙漠裡行路時帶的乾糧。那個是在火爐子裡邊兒烤透,比我們的餅乾還乾,又硬又乾,一點水都沒有,不像饅頭,饅頭還有點水分滋潤,胡餅是很乾的。那個時候有胡餅吃,對於行腳的人它就很方便了,第一它不容易壞,它不會變質;第二,它充飢,一小塊胡餅,在水裡一泡,可以泡出一大碗的饃。就象部隊的壓縮餅乾一樣,帶一斤等於其它的糧食帶三五斤,可以在長途旅行的時候,就免了飢餓之苦,但這個也不是享受型的。

「胡餅什麼汁?人多落在意識中,須是向語句未生已前會取始得。」我們想一想什麼是「語句未生已前」?我到這兒來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說什麼,你們也不會知道我會講什麼。你們自己又會想什麼呢?我經常說,一分鐘以後你心裡邊兒在想什麼?你不知道;一分鐘以後你自個兒要說什麼,你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這個對於你一分鐘以後,就是「語句未生已前」。但這個「語句未生已前」,但其它的語句也在生,關鍵痲煩就在這裡。我們可以肯定明天的語句沒有生,我們怎麼從中得到體會?

在禪堂里打坐的時候,要見觀念頭出現之前的那個東西,一念未萌的那個東西,但是我們很難做。因為一念未萌的時候,這一念雖未萌,而前面這一念還在心裡邊兒呆著,我們怎樣把這個念頭掃蕩乾淨?實際上掃不掉的。關鍵是什麼呢?要觀這個念頭起來,它落在什麼地方?所以四川有位老善知識說:什麼是現在?現在就是過去、未來的交接處,過去、未來本無此名。當前念已生時,須究竟它生向何處;當後念已滅時,須究竟它滅向何處?究竟到了生本無生,滅本無滅,當體虛空長自在,蓋天蓋地,無量無邊。看它來來去去,它在什麼地方來?又落在什麼地方?盤剝熟了,你把心裡邊兒念頭來來去去的把它定死了,一下找到了一念未萌時,是什麼一個東西?這個就有趣了。所以「須是向語句未生已前會取始得。大用現前,自然見得也。」一下機緣來了,大機緣來了,一下你就可以明心見性,你就見到了自己的真如自性。

「所以釋迦老子成道後,於摩竭提國,三七日中,思惟如是事。」老佛爺睹明星見道,見道以後,到了摩竭提國二十一天,坐在那兒都在想這個事兒:「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我寧不說法,疾於入涅槃。」為什麼呢?因為是「到這裡,覓個開口處不得」。就像剛才我說的,什麼是鹹的?大家寫一篇論文把這個「鹹」寫出來;糖是甜的,你把這個「甜」字給我表達清楚,可能沒有任何人能夠把它表達清楚。一個鹹一個甜都不能表達清楚,無量的佛法你能夠用語言把它表達清楚嗎?的確是無下口處,所以叫不可說,不可說。

但是「以方便力故,為五比丘說,已至三百六十會,說一代時教,只是方便。」當然,禪宗這樣說,教下的未必同意。老佛爺悟道後從「為五比丘說」開始,共說法四十九年,談經「三百六十會」,被天台宗稱為「一代時教」,禪宗認為只是方便,當然教下諸宗不會同意。南傳佛教認為,只有《阿含經》是老佛爺說的,你們那個大乘經典那是非佛所說。那麼其它的呢?中觀的,唯識的它也不認為你禪宗說的是方便。但是禪宗認為就是這樣,是真正的方便啊!

「所以脫珍御服,著弊垢衣,不得已,而向第二義門中淺近之處,誘引諸子。若教他向上全提,盡大地無一個半個。」在中國佛教史中早就遇見這樣的問題了,三藏十二部,那麼浩瀚,一部經與一部經,其中差別比較大。所以從天台宗開始有五時判教的說法,華嚴時,阿含時,然後又方等時,般若時,涅槃時這樣的五時判教,把經典分成不同的時段,不同的對機而進行分類。

儘管這樣,「若教他向上全提」,這是禪宗的這一套,「盡大地無一個半個」,為什麼呢?因為老佛爺在靈山會上面對百萬人天「拈花」,百萬人天無一個會,在座的那麼多阿羅漢,沒一個人會,只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老佛爺才把這個禪宗的心印傳給了迦葉尊者。然後西天二十八祖,達摩東來,一葦渡江,面壁九年,傳給了二祖,再二祖傳三祖,三祖傳四祖,四祖傳五祖,五祖傳六祖。然後才生成了南嶽、青原兩家;馬祖石頭之後,又經過兩代,三代乃至七代八代,才有了這麼一個五宗的禪宗。以前都是一脈單傳,到了六祖馬祖以後,才廣開甘露門,讓很多的人都會無上的禪法。所以達摩祖師不得了,說中國有大乘氣象,他跟東土有緣,才到這兒來。

下面圓悟祖師又說,「且道,作麼生是第一句?到這裡,雪竇露些意,教人見。爾但上不見有諸佛,下不見有眾生,外不見有山河大地,內不見有見聞覺知,如大死底人卻活相似,長短好惡,打成一片,一一拈來,更無異見,然後套用不失其宜,方見他道『去卻一,拈得七,上下四維無等匹。』若於此句透得,直得上下四維無有等匹,森羅萬象,草芥人畜,著著全彰自己家風。」

你看,這裡圓悟祖師評唱得多精彩。什麼是第一句?那是不可說,不可說的,這個是第一句。雪竇祖師的頌古,在歷史中是號稱第一;圓悟祖師的評唱,在所有對公案的評唱里也是號稱第一。所以日本禪宗把《六祖壇經》和《碧岩錄》稱為禪門雙絕——最了不起的兩部經典。

我們在這裡,如果功夫能夠做到「上不見有諸佛,下不見有眾生」,這樣是怎樣的一番境界呢?「外不見有山河大地,內不見有見聞覺知。」又是怎麼樣的境界呢?但不是「死人」,而是「大死人」活過來了。這裡就是點眼的地方,妙不可言。大家背誦《心經》,「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誦《金剛經》「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你想一想,如果把我們的根、塵全部取消了,會是一番什麼樣的境像?修行的人經常說「內不放出,外不放入,無將無迎」,實際上都是在我們的根塵上進行修煉。

「內不放出」,我們的心意識不打妄想;「外不放入」,這個「色聲香味觸法」不攪動我們的心。在這裡摒絕了內外資源,但是,又不是死人,又不是落入頑空,又在這裡邊兒轉身活過來。所以六祖大師的《壇經》非常不得了,很多人誤以為禪是坐在這個空上——住空,很舒服;我一念不生,坐在這兒天天入定,歡喜得不得了。但是六祖大師那個何其自性本自怎麼怎麼的?最後一個是「何其自性能生萬法」。沒有這一句,那麼六祖大師這個悟境就不精彩了,恰恰有這一句「能生萬法」,整個悟境活了。所以這裡 「殺、活」俱備——又能「殺」,又能「活」,殺人刀,活人劍,全體起用。

還有,能不能把「長短好惡,打成一片」?人都有取捨,我在成都講的時候,我說「取捨」也很簡單,有的人喜歡算命,我說算什麼命?就把自己每天每天所取所舍的這麼一些經歷,把它連成一條線,這就是你的命。還需要算嗎?取善得善,取惡得惡,你把這個串起來就是你的命。但是為什麼取善?為什麼取惡?你的取捨就表現了你的境界,表現了你的價值觀念。有修行的人,有修養的人,他的取捨和沒修養的人,沒修行人的取捨肯定不一樣。那麼面對長短、好惡,我們肯定是選擇我們喜歡的,要排除我們不喜歡的。

《信心銘》說:「大道體寬,無易無難」,「欲取一乘,勿惡六塵。」要得一乘佛法,也別討厭「色聲香味觸法」這六塵,因為大道體寬,包容了這一切。所以我們從三祖大師的《信心銘》和《碧岩錄》裡的要「長短好惡,打成一片。」這個的確是過來人才能做到。我們都是「趨善避惡」,「趨吉避凶」,不想和惡打交道,不願意把痲煩沾到自己的身邊。只願跟善法打交道,不善的法、妄想的念頭,迴避都唯恐不及,生怕自己覺照力不夠,那對這個「長短好惡,打成一片」,你又該怎麼辦呢?

但是,真正過來的人,他必須要「長短好惡,打成一片」,而且「一一拈來,更無異見。」然後加以利用,不是在這裡躊躇起疑。趙州老和尚不是說:「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歸正」嗎?這個是得了平等性智以後的境界,如果沒有「平等性智」,你面對「長短好惡」就取捨不斷,那你就在因果里,六道里輪迴去吧。只有得了平等性智,他才能夠把「長短好惡,打成一片」,而且敢於把「長短好惡」「 一一拈來,更無異見。」這個無「異見」,就顯得了高明處,在平等性智上的殊勝。

「然後套用不失其宜,方見他道『去卻一,拈得七,上下四維無等匹。』若於此句透得,直得上下四維無有等匹,森羅萬象,草芥人畜,著著全彰自己家風。」這裡有禪宗的很多的公案,很多祖師他們都把它表現出來了。就是大家經常掛在嘴上的「青青翠竹,無非般若;鬱郁黃花,儘是法身」,都說的是這個。

「所以道:『萬象之中獨露身,惟人自肯乃方親。昔年謬向途中覓,今日看來火里冰。『天上天下,惟我獨尊。人多逐末,不求其本;先得本正,自然風行草偃,水到渠成。」這個我們也不多作解釋了,因為前面的鋪墊已經把這個說清楚了。一定要得一,一定要萬法歸一,要見到我們的自性,要得平等性智,這樣你才能自肯自休。一是本,萬法是末,「風行草偃,水到渠成」則有雲門三句中「隨波逐浪」的風光了。

「『徐行踏斷流水聲』,徐徐行動時,浩浩流水聲,也應踏斷。」他這兒並不是叫你踏斷流水聲,不是要你到桂花潭去把這個流水聲踏斷,是指我們的意識流,念頭的流,我們要把它踏斷。「『縱觀寫出飛禽跡』,縱目一觀,直饒是飛禽跡,亦如寫出相似。」為什麼呢?把念頭的生滅、來去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平時我們起心動念完全是不知不覺、很被動的,因為「八識田」裡邊兒的種子嘣來爆去,你管得了嗎?你管不了啊。只有見了道的人,他才清楚明白「八識田」中的種子怎麼來怎麼去的,他才有「主人公」的這麼一個氣概。

「只有道出這裡,鑊湯爐炭吹教滅,劍樹刀山喝便摧,不為難事。」這裡仍然是講功夫,什麼叫「鑊湯爐炭吹教滅」呢?有的是煩惱煎熬的時候,如坐針氈,如同落到烈火地獄裡煎熬一樣,跟在油鍋里煎熬一樣,的確是狼狽不堪。但是有了見了道的力量以後,那麼這個「鑊湯爐炭」,用道風一吹,它就滅了;「劍樹刀山」,「喝」它的一聲,它就垮了,這個也不是難事,莊子裡都講「入火不熱,入水不溺」的境界,何況禪宗!

「雪竇至此,慈悲之故,恐人坐在無事界中,復道:『草茸茸,煙羃羃』,所以蓋復卻,直得『草茸茸,煙羃羃』,且道是什麼人境界?喚作『日日是好日』得麼?且喜沒交涉。」我們看,這裡又回歸到這則公案的主題上——「日日是好日」。我們當下一念,我們能夠把它坐得實嗎?我們當下一念,能夠蓋天蓋地嗎?能夠「徐行踏斷流水聲」嗎?能夠「草茸茸,煙羃羃」,不壞諸法而見實相嗎?這一切都在當下一念之中。我們也可以玩遊戲三昧,在當下一念之中玩遊戲三昧,去感覺感覺。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如高峰祖師大悟時說:「依然只是舊時人,不改舊時行履處」。

「直得徐行踏斷流水聲也不是,縱觀寫出飛禽跡也不是,草茸茸也不是,煙羃羃也不是;直饒總不恁麼,正是『空生岩畔花狼藉』,也須是轉過那邊始得。」禪宗的功夫就是要你無處可入,無處可住。也回應了《金剛經》裡邊兒的一句話:「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包括前面我們講的這一切,給我們這樣的境界,那樣的境界,卻要一一掃盡,通通掃盡。誰來掃盡呢?就是自己去掃盡——「轉過那邊始得」啊。什麼是「空生岩畔花狼藉」呢?這裡圓悟祖師把這個公案說得很清楚。

「豈不見,須菩提岩中宴坐,諸天雨花讚嘆。」空生就是須菩提尊者,有一次,須菩提尊者在山岩里打坐,眾多的天人、天神用漫天的花雨供養,並且大加讚嘆。「尊者云:『空中雨花讚嘆,復是何人?』」你們給我這麼多花,像下雨一樣的,是誰在幹這個事啊?天曰:『我是天帝釋』。尊者曰:『汝何讚嘆?』」你憑什麼讚嘆?因何而讚嘆呢?「天曰:『我重尊者善說般若波羅蜜多。』尊者曰:『我於般若,未嘗說一字,汝云何讚嘆?』」他明明在這兒打坐,一言未發,一個念頭都沒有,你憑什麼來讚嘆呢?

「天曰:『尊者無說,我乃無聞,無說無聞,是真般若。』」當年波斯匿王在向老佛爺請教的時候,就問什麼是「第一義,第二義」?佛陀就跟波斯匿王說:「汝於過去七佛已問一義、二義,汝聽無聽,我今無說,無聽無說,即為一義二義故。」這裡邊兒也是「無說無聞,是真般若。」我們想一想我們能夠有這樣的感受嗎?要知道,我們也經常會處在「無說無聞」的狀態中。一個人經行的時候,沒人與你交談,有的時候也會處在前念未生,後念未來的狀態中,這也是無說無聞。正是這個無說無聞,你也不可能自知,一入所知,就非無說無聞了。我們要善於去感受「無說無聞」這樣的狀態。

實際上,就在這個時候也可以做到「無說無聞」的狀態,我在這邊兒說,有的人肯定也未必在聽,我也有停頓未說的間隙。但是「無說無聞」的這麼一個時間很短,我們如何把它放大?我經常說,要入定先就得把念頭放慢,有的人一秒鐘剎那間百千個念頭都來了。如果你一秒鐘之內一念頭不生,一分鐘之內一念不生,一小時內一念不生,你定的時間就慢慢的延長了。我們要使我們思維的頻率放慢,讓念頭慢慢慢慢慢慢,自然就容易入定。就怕心裡邊兒急,像火燒一樣的,來來不息,來來不休。「又復動地雨花。」天帝釋讚嘆:「尊者無說,我乃無聞,無說無聞,是真般若。」然後又再次雨花供養。

「雪竇亦曾有頌云:『雨過雲凝曉半開,數峰如畫碧崔嵬。空生不解岩中坐,惹得天花動地來。』」這樣的頌詩是多優美啊,很優美,古時候有位畫家把這首詩,就是雪竇祖師的這個頌古就配成一幅畫畫出來,畫得很好、很妙。有的壁畫中也有這樣的情境。

「天帝既動地雨花,到這裡,更藏去哪裡?」我們到哪裡去藏呢?「雪竇又道:『我恐逃之逃不得,大方之外皆充塞。忙忙擾擾知何窮,八面清風惹衣裓。』直得淨裸裸、赤灑灑,都無纖毫過患,也未為極則。」當然這樣的詩,這樣的頌,我們要慢慢的去領會,特別是喜歡詩偈的法師、同學可以把這兩首偈子抄下來慢慢去品味。關鍵是什麼呢?「直得淨裸裸、赤灑灑,都無纖毫過患」,但是,還給你留了一個尾巴——「也未為極則。」 所以圓悟祖師的評唱很精彩,他把話說絕了,你就「至矣盡矣,不可以復加矣」的這麼一個狀態,還不是,還有更精彩的。大家可以感受船子和尚對夾山所說的:「直須藏身之處沒蹤跡,無蹤跡處莫藏身」,再感受趙州老和尚所說的「有佛前急走過,無佛前不停留」這樣的旨趣是什麼——更藏去哪裡去?

「且畢竟如何即是?看取下文云:『彈指堪悲舜若多。』梵語舜若多,此雲虛空神,以虛空為體,無身覺觸,得佛光照,方得現身。」 什麼是「舜若多」呢?這個「舜若多」,他是以虛空為體,不得了,身體是摸不見看不見——空的,就像無色界天人一樣的,是沒有一個實實在在的肉身、色身的存在,凡人當然感覺不到他,但佛光一照,他才現形。

「爾若得似舜若多神時,雪竇正好彈指悲嘆。」我們修行應修到什麼處?我們住要住在什麼處?這裡一定得留意——雖佛法說空,但空也莫住啊!。「又云:『莫動著。』」千萬別動身,心別動,打坐的時候身別動,關鍵是心別動。但誰也難免有動的時候。「動著時又如何?白日青天,開眼瞌睡。」我們都是在做白日夢,青天白日也在做夢,做春秋大發夢,為什麼呢?打妄想嘛。我們的功夫不夠,戒、定、慧資糧不夠,般若的力量不夠,降伏不了我們心中的種種障礙,當然是「開眼瞌睡。」

要知道,過來的人,一樣是「白日青天,開眼瞌睡。」所以臨濟祖師開悟以後,大家都在坐禪的時候,他一個卻在禪堂上睡覺。黃檗祖師進來敲他一棒子:「幹什麼?」他睜開眼一看,是老和尚來了,轉身又去睡了。結果老和尚走到首座和尚那裡,一棒子敲過去,說:「你看那後生這麼用功,你坐在這兒胡思亂想幹什麼?」當然這個又是話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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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
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請常念南無阿彌陀佛,一切重罪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