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的比丘弟子中,解空第一的是須菩提尊者。據說當須菩提出生的時候,他的家中就有空生的徵兆,佛陀在般若會上,發揮究竟的空理,對它能徹底解悟的,也首推須菩提。
有一天,佛陀忽然不在僧團中,所有的人到處尋找,都不知道佛陀的去處。大家非常驚訝,阿那律以天眼觀察,告訴大家說佛陀到忉利天去為母說法,大概要三個月的時間才會回來,大家見不到佛陀,都非常的思念,每個弟子們都有一日三秋之感。
三個月過去,佛陀重降臨人間,佛陀還未到達僧團時,知道的人都爭先恐後地出去迎接,此刻須菩提正在靈鷲山的崛中縫衣,他知道佛陀下降人間,當即放下衣服想趕快去迎接,正在這時候,他忽然又再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心中想道:我現在去奉迎佛陀的聖駕,是為了什麼呢?佛陀的法身,不是在眼耳鼻舌身意上可見,我現在去迎接佛陀,把佛陀的法身當做地水火風四大種的和合,這是沒有認識諸法的空性,不認識諸法的空性,就見不到佛陀的法身。因為佛陀的法身、諸法的空性是沒有造作主,也沒有所造作的。如果要想見佛陀,則一定先要了解五蘊四大總是無常的,明白所有的一切東西是空寂的,知道森羅萬象的諸法是無我的。沒有我,也沒有人;沒有作,也沒有所作。一切法是空寂的,法性是無處不遍的,佛陀的法身是無處不在的,我皈依奉行佛陀的教法,我想不應該被事相所迷。
須菩提因有這樣的認識,他就不去迎接佛陀,坐下來又再縫衣服。
佛陀的歸來,在比丘尼中神通第一的蓮華色比丘尼第一個搶先迎接佛陀,她對佛陀說道:
「佛陀!弟子蓮華色首先前來迎接佛陀的聖駕。」
佛陀微笑著回答道:
「蓮華色!我的回來,迎接我的不能算你是第一人,須菩提尊者觀察諸法的空性,才是真正迎接見到我的人,見法的人才能第一個見到佛陀,第一個迎接佛陀。」
蓮華色比丘尼聽佛陀這麼一說,才知道在佛陀的教法中,對宇宙人生真理的體會,自己很慚愧,還不及須菩提尊者。
有一次佛陀在般若會上,對須菩提說道:
「須菩提!你很有辯才,深能體會真空的道理,你可以向在場聚會中的菩薩們解說般若波羅蜜相應之法,滿足他們的所學是很好的事。」
佛陀這麼說時,在座的會眾心中都在猜想道:須菩提尊者是以自己的智慧辯才來宣說如是甚深之法呢?還是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來宣說呢?
須菩提知道會眾中的心意,他就說道:
「佛陀的慈命是不能違的,弟子們來說教,不論什麼深淺的教法,如果要能說得契理契機,這皆是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說教,勸人修學,才能獲證到法的本性,才能和法的實相相應,才能和佛陀的心意相通。我以佛陀的威神之力,現在來宣說修學菩薩道的般若波羅蜜多的相應之理,這不是以我的智慧辯才之力所能勝任。」
須菩提說後,頂禮佛陀,對佛陀稟告道:
「佛陀!我受佛陀的敕命,來說明菩薩與般若波羅蜜多的相應之法,但是什麼法才名為菩薩呢?什麼法才名為般若波羅蜜多呢?我不見有法名為菩薩,也不見有法名為般若波羅蜜。即使這兩個法的名稱我也沒有去分別。我以這樣的認識來表達菩薩說般若波羅蜜的相應之法,佛陀!我能夠滿足菩薩們的所學嗎?」
佛陀很歡喜地回答道:
「須菩提!菩薩只有名為菩薩,般若波羅蜜只有名為般若波羅蜜,所謂菩薩與般若波羅蜜的名稱,亦只有名稱而已。這個本是不生不滅,不過為了便於宣說才假為立名,這個假名,不是在內,不是在外,也不是在內外之間,本來就是不可得。譬如講『我』,亦唯有假名,『我』的本體本來就是不生不滅的。有為的諸法,是如夢、如響、如影、如幻、如陽焰、如水中月的。可是,須菩提!菩薩要證得不生不滅,仍然要修學菩薩法與般若波羅蜜法的假名與假法。
須菩提!菩薩修學般若波羅蜜,色受想行識的常與無常,樂與苦,我與無我,空與不空,有相與無相,有為與無為,垢與淨,生與滅,善與惡,有漏與無漏,世間與出世間,輪迴與涅槃,都是不可執著和分別的,其他一切諸法都是這樣。
須菩提!為什麼要這樣呢?因為菩薩修般若波羅蜜多時,不應對諸法起分別之想,應住於空,住於無分別。菩薩修六波羅蜜等其他諸行,也是不見菩薩的名;不見般若波羅蜜,也不見般若波羅蜜的名。菩薩只有求一切智,知道一切是諸法的實相,而這個實相才是不垢不淨的。
假若菩薩能照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知道名相是權巧而假為安立,則對色受想行識和其他一切諸法,都不生起執著,對智慧不生執著,對神通也不起執著,對什麼都不生起執著,為什麼要對一切法都不執著呢?因為有執著就是不可得。
須菩提!照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時,對一切法都不起執著時,才能增加完成六波羅蜜的修行,才能進入修行者的正位,才能住於不退的地位,具足神通,暢遊佛國,化益眾生,供養諸佛,莊嚴清淨佛土,自己安住自在解脫的境界。
須菩提!你有這樣想嗎?色,是菩薩嗎?受想行識是菩薩嗎?眼耳鼻舌身意是菩薩嗎?地水火風空識是菩薩嗎?遠離色受想行識、眼耳鼻舌身意、地水火風空識的人是菩薩嗎?」
須菩提回答道:
「佛陀!這以上都不名為菩薩。」
佛陀明知故問而說道:
「須菩提!你說這以上都不名為菩薩,這是什麼緣故呢?你可對諸修習菩薩法者說明。」
「佛陀!本來所謂眾生者,是不可知不可得的,不論什麼菩薩也是如此,色受想行識是不可得,說有這個法,說沒有這個法,遠離這個法性都不名為菩薩。」
佛陀聽須菩提的回答,很高興地稱讚道:
「對啦!須菩提!所謂菩薩,所謂般若波羅蜜,皆是不可得,菩薩雖要修習,但本無修習。須菩提!我再問你,色受想行識等的諸法是菩薩義嗎?」
「佛陀!色受想行識等都不是菩薩義!」須菩提深有了解地回答。
佛陀又再很歡喜地嘉許須菩提道:
「須菩提!你說得太對啦!菩薩修習般若波羅蜜時,色受想行識等的諸法或常或無常,或有為或無為等,皆是不可得,菩薩應以海闊天空的心情去修習般若波羅蜜。
須菩提!你說你不見到菩薩與菩薩名的法,法與法界,法界與眼界,眼界與意界,這些相對的諸法並不是對立的。是什麼原因呢?離開有為而說無為這是不能夠的,離開無為而說有為也不能成立的。須菩提!菩薩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不見什麼法,就能無諸恐怖;把心不停於法,就沒有後悔的事。須菩提!菩薩的心的作用,也是不可得和不可知。因此,這個心,不停於任何一物,也才沒有後悔的事。須菩提!如你所說,菩薩應如此修學般若波羅蜜。菩薩修習般若波羅蜜,不得般若波羅蜜,也不得菩薩的名,這才是真名菩薩,真名般若波羅蜜,這是為菩薩所說之教。」
須菩提對性空的真理有深刻的了解和認識,他解空第一的盛名就這樣在僧團中受著大眾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