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來找我共修,我們一起在佛堂打坐,閉眼念咒一個小時。之後她問我說:「你念咒的時候,能一邊念一邊觀想嗎?都是些什麼場景?」我從儀軌里翻開一些圖片告訴她說,就是這些,清清楚楚。她顯得很吃驚:「這麼多?你全部能觀想出來?真厲害!我告訴你,我看著還行,閉上眼睛就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快教我,怎麼才能學會觀想?」
她這一問,忽然勾起我二十年前的記憶。說起來,那是我人生中一次重大災難。那時我剛15歲,在老家的鄉鎮中學上初三,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中考是非常重要的,它幾乎決定著每個人一生的命運。又因我前世未修福,今生出身非常貧困,如果不依靠讀書闖出一條路來,這一生不知道該如何度過。因此我特別重視,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決心,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就算挑燈夜戰廢寢忘食,都一定要考上理想的學校。
誰知道剛剛升上初三,我忽然得了一種眼病,那是一種很多人都沒有見過的眼病,具體症狀就是雙眼忽然變得血紅,奇癢無比,怕光,迎風流淚,不能看太陽,不能看燈光,甚至多看一會兒書和黑板上的字,都會淚流不止,晚上睡覺後,早上起來就被厚厚的淡黃色分泌物粘住上下眼皮,就像兩隻眼睛橫臥著兩條蠶。想要睜開眼睛,必須要用兩隻手使勁兒掰開,但是一掰開又淚流不止,真是痛苦不堪。
平時忍受著痛苦勉強維持,每到周末就到處尋醫問藥,讓原本貧困的家庭更增加負擔。後來遇到一個很有經驗的眼科老醫生,他說:「小姑娘,你這個眼病,靠醫藥是治不好的,這個屬於免疫系統疾病,只能開一些眼藥水、眼藥膏給你緩解症狀,這個病以後會自己康復,至於多長時間,我也說不準。但是你得答應我,在病好之前,不能看書,不能看電視,多看綠色植物。」
我一聽就急了:「醫生啊,不能看電視我可以做到,但是不能看書怎麼行?今年我初三,要參加中考的。」
老醫生搖搖頭說:「小姑娘,你真是運氣不好,該怎麼辦,你自己去想吧。」
回來以後,當我再看書,或者看黑板的時候,果然一會兒就會淚流不止,只有窗外的一棵大青樹讓眼睛感覺到片刻的舒服。那時候真是無比沮喪,多少次一個人走在曠野里,我問蒼天:「這是要故意來絕我的路嗎?老天爺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家庭是什麼樣的嗎?我這樣一個生來苦難多磨的小女孩,如果不讀書還有什麼出路?為什麼在最重要的時候,偏偏讓我患上這種病?
蒼天無語,志向不變。我只好跟老師說明情況,採用了一種特殊的讀書方式:白天坐在靠窗子的位子,用耳朵聽老師講課,偶爾快速看一眼黑板或書,其它時間眼睛都只能看著窗外的大青樹。晚上全校的同學都在上晚自習,刻苦用功,我只能一個人躺在黑燈瞎火的宿舍里,閉著眼睛想書上的內容,實在想不起來,就坐起來用手電筒快速看一眼,馬上又躺下想。那時候我還不懂得這就是一種觀想,也想不出「觀想」這個詞。最後,我靠著這種特殊的讀書方法,硬是把每一本書記得滾瓜爛熟,熟悉到哪一句話在第幾頁,第幾行,都清清楚楚,如在目前。
那年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當時青春年少的女孩,都迷戀台灣歌手林志穎,剛好初三下學期從城裡轉來一個男生,說是要回戶口所在地參加中考。那個男生長得神似林志穎,只是皮膚沒有那麼白,倒是少了奶油味,多幾分男子漢氣質。他一來學校就轟動了,很多情竇初開的女生都迷上他。過了一久,我忽然收到那個男生用練習本寫的「情書」,無非就是表白的話,其中有一段說:「我一來學校,就跟同學打聽誰是全年級尖子,他們指著你告訴我。原來你不僅是學習尖子,還是一個那麼美麗的女孩,我只是遠遠看過你的樣子,我想你一定有一雙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這封信讓我興奮得失眠了幾天,似乎有一種歡喜的感覺,但是最後這句話卻如當頭一瓢涼水,如果他看見我原來沒有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該多麼失望啊!思來想去,還是不敢回信,也不敢去見面。一方面已經是下學期,中考很快要到來,我不能分心。另一方面,真的想留給他一個好影響,不希望我這雙血紅的眼睛嚇到他。
也就是那一年,同級不同班的一個女生,因為跟一個男生談戀愛被學校發現後,在校會上通報批評,並雙雙開除了學籍。那個年代的鄉鎮中學,沒有電腦手機,電視都不多看,因此比較閉塞保守,學生談戀愛被懲罰得非常嚴重。
那年,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到了外地學校。隨著新學期開始,我的眼病也不治而愈,果然應驗了那位老醫生的話。幾年以後,我下班路過菜市場,看到一筐玉米很大很好,就蹲下來買了幾個,付錢的時候發現賣玉米的人,居然是那位被開除的女同學,她變得很黑很蒼老,樣子似乎比我大10歲都不止。那時候我忽然想,如果初三我沒有得那個眼病,或許當年被開除的人就是我,而我的家境還遠不如她,今日不知是否還活在人間。原來那一場眼病,是老天爺在保護我呀!後來我才知道,在這一場災難中,還有另外一個神秘禮物。
十多年後,我接觸了佛法,第一次讀到《地藏菩薩本願經》,就能夠一邊念一邊隨文入觀,我能依照經文的意思,想像出那一個個畫面。後來再看到《地藏菩薩本願經》卡通片,我大吃一驚,原來我念經時候想像出來的畫面,居然跟這個動畫一模一樣!後來念到的《佛說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等佛經,雖然不能完全吻合,但是能想像出其中很多場景,再對照動畫,也能有多吻合。以至於後來修習《如意寶珠》,只要看一遍就能觀想那些場景,乃至如今按照儀軌念《大佛頂首楞嚴神咒》,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儀軌中的一些圖像就清晰可見,如在目前。
這讓我不得不聯想到15歲那場眼病,如果不是發生在最重要的初三,我也許會請假休學,就無法用那種特殊的讀書方式,練就紮實的觀想能力。原來那一場災難中,居然潛藏著上天的禮物!只是我接觸佛法太晚,沒有更早利用這個能力,來修學佛法,增長福慧。
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兩面性,這就是福禍相依的道理。慧律法師說:上天要賜給你一個禮物,必定先要用痛苦包裹;你要見到彩虹,就要先忍受下雨;要見到清晨的陽光,就要忍受黎明的黑暗。世間說公平,確實公平,因為一切都有前因後果;說不公平,也不公平,每個人生來,相貌、身高、智慧、福報完全不同,主宰這一切的,就是業力。每個人都汲汲營營,苦苦追求,但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沒有一件事是無由來的。真理一直都存在,佛陀沒有創造真理,而是發現了真理,只是我們輪迴得太久,覺悟得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