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天大木——「根本」不可離開木
天晟傳統文化研究所 陳士東
金、木、水、火、土，古人所云之五行是也，而木居於其中之一焉！木於《易經》八卦中，亦有卦象來表之，不過不是一個卦，而是由震、巽兩個卦來相對應的。震卦位於東方，表陽木；巽卦位於東南，表陰木。也可以說震卦代表的是參天之大樹，而巽卦所代表的是花草之小木，因此我下面之介紹也就從此二者說起。木代表的是活力，因為春天草木會大盛，而草木因此也就成了春天的象徵，是以震卦又代表雷，春雷一響草木更生；巽卦代表的是風，風生於木，木秀於風。
人飲的是水而所食的是谷，而一切穀類，又皆出於木，飲食為人之不可離之物，故人亦不可離開木也！木之於人，不可說不重要，我們看「根」字有木，而「本」字也存在木體，木是根本，豈可離之者也！
木之力量，表現出有很多種之形式，如我們今日過春節都要貼對聯，其實對聯乃是來源於古之桃符，就是用桃木做成之一種避邪之物。木盛於春季，春節掛桃木之春聯，也是符合自然之勢的。後來演變成貼紅紙之春聯，只存在喜慶之義，而失於根本了。為何是用桃木呢？上古之神話中說，神荼和鬱壘居於度朔山桃樹下來檢閱百鬼，故鬼懼桃木，是以桃木能避邪。草木秉天地之氣而生，能感知天時，《藝文類聚》中引《師曠占》說，如果某年收成好，則薺菜就最先長出來；如果某年之年景不好，葶藶就最先長出來；如果某年之年景很壞的話，那麼最先長出的是水藻；如果某年要乾旱，那麼蒺藜就最先長出來；如果某年有疾疫流行，是則治病之艾就最先長出來。藥類其實也是多出於草木，是草木中之精靈，能救人亦能傷人，然因我欲專作一論藥的，故此處不論及。
古人認為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是天上星宿之精氣流布到地上生出的，所以說「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因為草木秉受了天之精氣，故具備感應之能力，如《春秋運斗樞》說，玉衡星之精氣流布在地上就生成了李、桃，《典術》中說杏是木星之精氣。杏為木星之精，木星即是歲星，所在之地即為福地，不能衝撞。杏諧音幸，幸運之意。孔子設帳授徒之地為杏壇，杏也就稱為文明之花。而我們的佛祖釋迦牟尼，乃是於菩提樹下成等正覺，菩提樹及菩提子亦因之成了佛門之寶物，菩提子就常常被用來做念珠。當時，佛祖所坐之草，也因此而得佳名，曰「吉祥草」，現在西藏就常常用到它，如頗哇法開頂就是以其為驗證手段之一。三國時有名董奉之人，醫術精湛稱為神醫，為人治病從不收取醫藥費，只求病癒之人為他栽種杏樹，病重的栽五株，病輕的就栽一株。幾年之中即栽種了十幾萬株杏樹，他的住地成了一片大杏林，有虎為其守林，虎守杏林因此也就成為醫界佳話，因而杏又為醫藥之花，例如，夢見杏花子就為吉兆(將來會寫一「大夢誰先覺」，有關釋夢之文，廣為說夢)。有人將杏壇與杏林分不清，其實一個是代表儒家文化，另一個則是代表古代醫學。又如梧桐樹，古代稱其為「榮」，古人認為其能引來神鳥鳳凰，《詩經·卷阿》有雲「鳳凰自南海出發到北海去，不是梧桐樹，它不肯落下歇歇腳的。」《奇門遁甲》中甚至說，如果沒有了梧桐樹，九州大地就會慢慢分裂開的。
佛教也與木類有關，其中故事有很多，如佛教最喜愛的就是蓮花，佛菩薩均坐於蓮台座上，此故事傳入我國後，道教也效仿之，聲言「真人游時，各各坐蓮花之上，一花輒徑十丈」(《真人關令尹喜傳》)。其實一看就知道是由佛教來的，因為我國古代並無大的蓮花，這完全是抄襲佛教後才形成的。不僅印度的佛教愛蓮，我國之文人雅士也愛蓮，宋代理學大師周敦頤就作有《愛蓮說》，稱讚蓮花生長於污泥之中，而絲毫不受沾染；洗浴在清波之中，而卻沒有妖冶之態，美麗不可褻瀆，幽香遠揚，故蓮花成了潔身之君子之表象。而佛教更是尊崇蓮花，不僅是諸佛菩薩坐於蓮台之上，西藏甚至有蓮花化身之蓮花生大士，而淨土宗所謂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者，也都是蓮花化生。佛教中表法慈悲的觀音，也是手持柳枝，用其來淨水。其實，木類之與佛教，可談之話題甚多，如我們現代用牙刷刷牙，過去的僧人是用「嚼楊木」來健齒。此一舉即是源自佛教之柳枝淨水，柳枝淨水於唐宋時，被北方人民於端午節大加發揮，此日以盆盛水插柳枝置門前，謂之避惡毒。關於柳枝淨水，佛教有《大悲經》中所說觀音菩薩以柳枝淨水。《灌頂經》中也載有，昔一城中流行大瘟疫，一位少年比丘禪提奉佛教令，以神咒救之，禪提居此城中29年，疾疫不生，人民安樂。他卒後疾疫又複流行，民思其恩德，遂往其住處，見其生前所嚼楊枝擲地已成林，林下且有泉，民取其泉水，折楊柳枝以沾灑病人，病皆愈。此一嚼楊枝，又名「齒木」，為楊柳枝等製成小木條，嚼碎其一頭，用以揩刷牙齒，這就是佛教早期所用的牙刷。佛教戒律定製，僧尼飯後須漱口或嚼楊枝以清潔口腔。佛教徒們日常所用的香，也是由香木為主料所做成的。張華《博物志》中稱武帝時，有弱水西國使臣獻香三枚，大如燕卵，形如棗。武帝以為是平常之物，棄之未用，後長安大疫，百官皆染病，使臣請求武帝燃此香，才燃一枚時，宮中之人已是個個痊癒，據說當時長安百里皆聞香氣，九十多天香氣能不散去。
木火通明，木能生火，而火是文明之象徵，遠古之人用火可以避野獸之侵襲，用火可以烤熟東西吃，文明與野蠻，由此簡別。密法也有護摩(火供)一說，而木能生火，所以火供是不可缺少木料的。選木亦為一門學問，不是拿點東西點燃就叫火供，比如一年有四季，木料應依四時之氣而采之，決不可過度。榆樹、柳樹比諸樹木皆先發青，因而春天取之；杏、棗之木心為紅色，故應夏日取之；柞、楢之木其質色白，故而秋天取之；槐、檀之木其心色黑，是故冬季取之；桑、柘之木肌理色黃，故以夏末取之。此五行之木也，可生出五佛五智之火，青者為木，對應東方阿閦佛；紅者為火，對應南方寶生佛；白者為金，對應西方阿彌陀佛；黑者為水，對應北方不空成就佛；黃色屬土，對應中央大日如來。古書又有雲，八種木所生之火均不可用，用之均有傷身體。此八木是：松火難治好病，柏火傷神多汗，桑火傷肌肉，柘火傷氣脈，棗火傷內臟致吐血，橘火傷營衛經絡，榆火傷骨失志，竹火傷筋損目。另外，護摩所用之木要分段木(分段劈開的乾木)，乳木(生木有濕氣者)兩大類，焚化時也有用處之不同，應段木在下，乳木在上。息增懷誅，四種事業，所用木也有所不同，息災法用的是甘木，降伏法用的是苦木，增益法用的是果木，敬愛法用的是花木，勾召法用的是刺木。
此文已收入作者著作《教你輕鬆東國學》一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