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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2/3/14

《碧岩錄》十五則講記——獻給佛源老和尚(十五)第八則翠岩眉毛今天講第八則,《碧岩錄》裡一百則公案,這一則公案可能是最難的一類,為什麼最難呢?第七則的公案還有一些故事情節,在裡邊還可以作義理會,我們的思維還可以在裡邊兒去找點感覺,去附會一下,去打點葛藤。但是這一則公案,完全使人無下手處,我們的腦袋在這裡完全是走投無路,就像在懸崖邊上一樣的這種感覺。前進無路,後退無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這則公案厲害就厲害在這裡。其它的公案你還可以周旋一下,這樣去理解,那樣去理解,可以打點葛藤,搞點分別思維,唯獨這一類的公案最難下手。先看圓悟祖師的垂示:

「垂示云:會則途中受用,如龍得水,似虎靠山;不會則世諦流布,羝羊觸藩,守株待兔。有時一句,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句,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句,坐斷天下人舌頭;有時一句,隨波逐浪。若也途中受用,遇知音,別機宜,識休咎,相共證明。若也世諦流布,具一隻眼,可以坐斷十方,壁立千仞。所以道來:大用現前,不存軌則。有時將一莖草作丈六金身用;有時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用。且道憑個什麼道理,還委悉麼?」

禪宗就是禪宗,它在這方面是沒有人情可講的,也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有人情可講的,不是禪宗;有道理講的,也不是禪宗。要進入禪宗,就得在見地上透得乾乾淨淨。而且必須老老實實地按照禪宗的規矩來修,如果不老老實實按禪宗的規矩去修,對自己開後門,留方便,打圓場,這決不是禪宗的規矩。這一則公案所表現的,就是壁立千仞,沒有一點辦法,念頭一動,全盤皆輸,就這麼厲害。

所以「會則途中受用,如龍得水,似虎靠山。」真正過來的人,他對內、對外,對已、對人;不論是萬法歸一,或者是心生種種法生,他都自由自在。如龍在水裡,虎在山裡一樣。大家知道《增廣賢文》裡有一句話:「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但龍如果是在水裡,那就可以興風作浪,騰雲駕霧,很了不得。老虎如果在山上,那威風就大了。參禪的人,他一定要善於參,一定要參透,參破,那他就「如龍得水,似虎靠山」了。在途中他可是受用自在,隨波逐浪啊!

如果「不會,不會則世諦流布,羝羊觸藩,守株待兔。」什麼叫「世諦流布」?指的是在世間的種種因緣中,完全沒有自己的主張,聽別人怎麼說就怎麼好,找不到自己的主人翁。在世間的種種因緣中,就像「羝羊觸藩」一樣。這個「羝羊觸藩」,是《易經》裡的一個爻辭,是「大壯卦」里「上六」的爻辭。那頭山羊陷在里藩籠,或者要衝出那個籬笆,但是把角陷在裡邊兒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能進不能退,弄得很狼狽。「守株待兔」——等天上掉個好訊息下來也可以,如果有守株待兔的精神等開悟行不行呢?當然是等不到的。但是有等的精神要比沒等的精神要好一些,有羝羊觸藩的精神也可以,總比完全放任自由不思進取的還是要好些。只不過是屬於不會的狀態,如果會了,他就有另一番的風光了。

「有時一句,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句,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句,坐斷天下人舌頭。」這三句實際上都是一個意思,是臨濟四喝的另一種表達方式。什麼叫「踞地獅子」?獅子坐在那兒,百獸恐懼,煩惱不敢現前。就像我們在老和尚身邊兒的時候,看見老和尚一下棒子舉起來,哼你一聲,那個時候自己頭腦裡邊兒的很多念頭,很多妄想,全都不敢現形,不知所之了。為什麼呢?老和尚的威風在這裡,跟獅子在這裡一樣,什麼狐狸,兔子、豺狼之類的全都躲了,不敢現形了。

「有時一句,如金剛王寶劍。」大家都知道臨濟四喝——「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喝如踞地師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這裡就引用了兩個。「金剛王寶劍」就是斬斷一切葛藤,斬斷一切煩惱的智慧之劍。這樣的智慧之劍,斬斷我們思維中的,思想中的種種妄想,種種障礙,不管什麼煩惱障也好,知見障也好,什麼障礙它都能一劍揮去,這跟鋸地獅子的作用也差不多。

「有時一句,坐斷天下人舌頭。」這三條實際上是同語反覆,說話是有聲的語言,思維是無聲的語言。我們心裡也有個舌頭嘮嘮叨叨,成天在我們肚子裡邊兒說長道短的。平常耳朵聽得見的,是別人的舌頭在嘮嘮叨叨;別人聽得見的,是我們的舌頭在嘮嘮叨叨。但是我們心裡的那個舌頭呢,從自己知道用心以來,就感到它嘮嘮叨叨的一直糾纏不休。不是是,就是非,所以我們得好好料理自己肚子裡的舌頭。「坐斷天下人的舌頭」,這可是宗師的手段。踞地獅子,金剛王寶劍都是坐斷天下人的舌頭的。我們到一位權威的人士那裡去,如我是學數學的,我的數學很了不起,但到了拿諾貝爾獎的數學家面前,可能你就成小學生了,你就一下不敢說話了。你搞某個研究的,你認為自己在你的領域裡邊兒很了不起,但是到更高層次裡邊兒的,你就不行了。一個縣長見了省長,在省長面前,他的舌頭就縮回去了,不敢說話了。一個省長進了紫禁城,可能他的舌頭也縮回去了,官高一級如泰山壓頂啊!若是在見地上你比別人高一級,也是如泰山壓頂;你在道氣上勝別人一籌,也是泰山壓頂,就可以坐斷常人的舌頭。兩個人吵架,聲音大的人,拳頭雄實的就要占便宜,就可以把別人的舌頭坐斷。

有一個笑話,什麼笑話呢,張飛從長坂坡來尋找劉備,看到前面很熱鬧,就像趕場一樣的,上前一看,喔,是打擂台。打什麼擂台呢?原來蘇秦在那貼了一張告示:「說遍天下無敵口!」八仙正好從那裡經過,鐵拐李就上去,說:「你這個小混混,居然敢來這裡擺攤,我看你的舌頭有多厲害?」蘇秦一看:「是鐵拐李啊,幸會幸會,你是神仙,了不得。」鐵拐李就說:「那我和你辯論辯論,看你的舌頭厲害,還是我的舌頭厲害。」蘇秦就說:「那好,我就提問了」。他說:「你腰間的葫蘆裡邊兒賣的什麼藥?」鐵拐李說:「這個藥是太上老君的九轉還魂丹,死人吃了都好。」蘇秦就問他:「怎麼沒有把你的瘸腿醫好呢?」於是鐵拐李滿面慚愧,就敗下陣去。張飛於是就跳上去了:「你在這兒擺什麼攤?」他說:「我擺什麼攤啊,我就是跟別人比嘴巴,我看誰還能夠比我更會說。」張飛把桌子一拍,桌子就碎成八大塊,「有你張三爺在,還有你說話的地方嗎?」蘇秦嚇得直打哆嗦,因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也可以坐斷天下人舌頭,他這個是以威勢,拳頭。你街上遇見一個把刀子拔出來的,要給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你敢跟他說話嗎?他也可以坐斷你的舌頭。當然這個是生活上的,世間上的事。

但是在佛法裡,在禪宗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雲門寺三百多位師父,有的在這裡住了許多年了,都有自己的見解。很多外面的人到雲門寺來,都輸得很服氣,為什麼呢?因為老和尚的威風在這裡,常住的威風在這裡。大家多年來感受到老和尚的作風,受到了常住的加持,所以在在面對外面來參學的,在氣勢上的確占了這個優勢。這個優勢是從虛雲老和尚到佛源老和尚幾十年所積畜起來的,才能夠坐斷十方,才能夠坐斷天下人舌頭,言語道斷的事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有時一句,隨波逐浪。若也途中受用,遇知音,別機宜,識休咎,相共證明。」這個就是得自在啊,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嘛。道上行的人自然有道上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互為增上之緣,共同荷擔如來家業,佛祖心燈,在道上的情宜自然不用多說了。

這一則公案,我們看翠岩老和尚示眾,然後保福和尚、長慶和尚、雲門祖師他們也都在談這個事。他們真正的是「途中受用」,做到了「遇知音,別機宜,識休咎。」大家相互推敲,相互證明。禪機並不是像社會上某些好禪、玩禪的那樣——禪宗熱已有二十多年了,相當一批人喜歡這個。但喜歡這個是不是就真正的做到了「遇知音,別機宜,識休咎」呢?當然未必。遇知音可以,為什麼呢?因為你也好禪,我也好禪。大家願意到南華寺、雲門寺、柏林寺、雲居山去,願意到高旻寺、臥龍寺等練禪的這些叢林裡邊去。這當然好,但好的過程中你能不能「識休咎」?你知道別人的病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別人的長在什麼地方?短在什麼地方嗎?

法眼祖師有一次普請打井的時候,那口井老是打不好。為什麼呢?老是塌方,在長江沿岸,挖下去一丈都是沙。法眼祖師就問:「泉眼不通被沙礙,道眼不通被什麼礙?」沒人答話這個問題,法眼祖師只好自己答了:「你們都不說,我來說吧,道眼不通被眼礙啊!」我們經常被自己的眼睛給遮了,把自己的道眼給遮蔽、障礙了。所以說洞山祖師在「三滲漏」里的見滲漏中說:「機不離位,墮在毒海。」什麼「機」?就是我們有了「見」,我有一種經驗,我有一種成果,我有什麼了不得、不得了的東西,這些東西放在眼中、心中「不離位」,就把自己障礙了,而且「墮在毒海」中。就像船子和尚說的:「一句合頭語,萬劫系驢橛」。就像把那個毛驢套在樁栓一樣的,被系住了。所以,「識休咎」那是開眼宗師的能耐,是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參多方善知識以後,才能有這樣的功夫,才有這樣的經驗。有了這樣的本錢以後,遇見了這樣的道友,大家才能互相證明。

「若也世諦流布,具一隻眼,可以坐斷十方。」這裡的「世諦流布」跟前面還有點差別,這裡的「世諦流布」就是教化眾生,把這個無上大法,向四方傳播。「若要世諦流布,具一隻眼」,就一定要在明心見性上堅信不移,並真參實悟。這樣的話,你才能真正具這麼一隻眼。什麼眼?法眼、道眼啊!這樣就「可以坐斷十方,壁立千仞」了。坐斷十方的什麼呢?坐斷十方的舌頭,坐斷了十方的種種知,種種見。你坐斷別人的舌頭,坐斷知見有什麼用呢?實際上就讓別人開眼,讓別人言語道斷,按雲門綱宗來說就是「截斷眾流」。

「所以道,大用現前,不存軌則。」真正「機用」來的時候,哪有什麼軌則?沒有軌則的。就像我今天坐在這兒,我也沒有軌則。為什麼呢?我有個習慣自己不備課,我拿著書本就說,要說什麼我也不知道,靈活運用。我們如果還要有軌則,明天干什麼,後天幹什麼都去設定它,就把你拴死了,失去靈活性了。當然在社會上工作,在團體裡,在叢林裡,它是有它常規的法則的。儘管是常規法則,但是真正的每時每刻的事,往往都是隨機的,隨緣而變的。天下事並不是把棋局擺好了,非得一步一步那樣去走。因為第八識田中,誰也不知道什麼種子會在什麼時候生起,也不知道它有什麼因緣;你也不知道今天在一塊商量的事,明天的因緣就變了,怎麼辦呢?這個就是世事無常,世事無常的一個前提就是人心無常。我們的心是無常的,既然是無常的,你怎麼可能前定?不可能前定,因緣不可能前定。

在這麼一個大的原則下,「大用現前,不存軌則」,它就是「法爾如是」,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只不過沒有開眼的人,在道上沒有受用的人,他是被動的,隨著這個浪頭漂泊不已。如果你是有受用的,開了眼的,那麼你就是主動的隨波逐浪,順隨因緣,乃至駕馭這個因緣,那你就成了主人公了,就能自己作主了。另外一個,所謂相隨心變,境隨心轉,你就轉得動外面的環境了,轉得動六根六塵了,那你就得自在了。

下面又借用趙州老和尚的話:「有時將一莖草作丈六金身用,有時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用。」「丈六金身」、老佛爺、三藏十二部,可以說是至尊至貴、高高山頂立的。但是也可以深深海底行,讓它世諦流布,把至高至尊的道法平常化,讓老百姓也能夠聽懂,讓一般的人都能夠受持。把一莖草作丈六金身用,就是化腐朽為神奇,就是在平常日用之中,在不起眼的地方,也要令別人開眼。所以點石成金,畫龍點睛,破壁而飛,就要有這樣的功夫。「且道憑個什麼道理,還委悉麼?」到底你依據什麼說這番話呢?圓悟老和尚依據什麼這樣說呢?「試舉看」:

「舉翠岩夏末示眾云:『一夏以來,為兄弟說話,看翠岩眉毛在麼?』」就是這麼一句話。結夏之時,把坐夏的大眾召集起來喝喝茶,老和尚上堂就說:「一夏以來,為兄弟們說說話。大家看看,我的眉毛還在不在啊?」這個是什麼意思呢?翠岩和尚也是雪峰祖師的得法弟子,雪峰祖師開法以來,前前後後三十多年,有前一批後一批眾多的弟子,前一批的有玄沙、翠岩等幾位;而雲門祖師、保福、長慶這些都是晚來的徒弟。就像我們這兒明字輩的,有明醒首座、明桂首座這幾位老字號的;也有一些如今才十多二十歲的,它有這樣一個時間差。像雲門祖師、保福、長慶他們就比翠岩年輕二三十歲。因為翠岩在雪峰祖師在世的時候,早就在福建的一個廟裡——在翠岩山升座說法了。

翠岩和尚在這裡說的活傳到了雪峰山,他的這幾位法兄法弟,就開始「共相證明」了,也就在這兒「遇知音,別機宜,識休咎」了。我們看這裡所舉的公案,是相互回復的,互相拱托的。「保福云:『作賊人心虛。』長慶云:『生也。』雲門云:『關。』」這些轉語又怎麼去理解?他們怎樣「知音」?表現在什麼地方?「別機宜」,他們是怎麼「別」的?「識休咎」,他們識怎麼「識」的?如果說「相共證明」,他們又怎樣「相共證明的」?這一席話的確是使人無下口處啊!

我們再看,「一夏以來,為兄弟說話,看翠岩眉毛在麼?」怎麼理解這話?我們看一看老和尚眉毛還在不在,是這個意思嗎?所以你看括弧里的話:「只贏得眼睛也落地,和鼻孔也失了,入地獄如箭射。」怎麼去攀緣這個話?怎麼去理解這個話?我們腦袋沒有落腳處,不可能在這個語言之中去運行的。那保福說:「作賊人心虛。」括弧裡邊兒的話說:「灼然!是賊識賊。」我們看到街上專門抓賊的公安,他認識賊,因為他知道賊的語言,知道賊的動作,當然他就能夠識得捕得。

所謂不是他家人,不會他家話,他們是一窩子的,所以說他能夠「識」得賊,抓得贓。「作賊人心虛」,這是心心相印的一種感覺。這樣的評判,是我們通過後邊的才感覺到的,如果突然來這麼一句「作賊人心虛」,到底說的是什麼呢?是在讚嘆嗎?還是在貶低嗎?是說他是嗎?是說他非嗎?這樣去推的了話,我們的腦袋就誤入歧途了。「長慶云:生也。」後面括弧里的話說:「舌頭落地,將錯就錯,果然。」這都是圓悟祖師在行批裡邊兒點評的,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公案太難咀嚼了,沒有我們下手處。祖師們慈悲,旁開一路,給我們點出訊息來。

「生也。」面對前面的公案——「看翠岩眉毛在麼?」「生也」,有沒有生出來呢?我說生出來了,可不是這個道理。雲門祖師下語為「關。」你看後面括弧里的話說:「走在什麼處去?天下衲僧跳不出。敗也。」更是斬釘截鐵,讓我們的思維沒有可運行的地帶。我們怎樣理解這則公案?非常難的難啊!下面先看圓悟祖師的評唱:

「古人有晨參暮請,翠岩至夏末卻恁麼示眾,然而不妨孤峻,不妨驚天動地。」在古代的叢林裡,晨參暮請就是家常便飯,但是晨參暮請那是有資格的人才行,不是入室弟子,不是諸方的賢達這些有身份的,你來入室參請,客堂就把你擋在外邊了。哪怕客堂讓你進來了,侍者那裡你也過不去,侍者就把你打發了。所以要晨參暮請,必須你要具備這個功夫,你才有資格登堂入室,才可以面對老和尚,面對祖師。就像現在博士論文一樣的,你不是博士,哪有資格去進行博士答辯,哪有資格得到博士導師的指導。晨參暮請這個傳統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不過雲門寺還有這個傳統,我也見過一些法師參請老和尚中的訊息。

「翠岩至夏末卻恁麼示眾,然而不妨孤峻,不妨驚天動地。」的確孤峻,若平常我們說:「為兄弟們說話,看我的眉毛在麼?」這有什麼孤峻呢?怎麼會驚天動地了呢?但放在祖師的公案里,放在晨參暮請的答話中,這個落差很大的,你簡直聽不懂這老和尚話里所指的是什麼,又怎能去回答呢。

「且道,一大藏教,五千四十八卷,不免說心說性,說頓說漸,還有這個訊息麼?」這裡圓悟祖師就說得不客氣,我們看《大藏經》裡,僅印度的經律論就有五千四十八卷,在這五千四十八卷里,說的是什麼呢?「說心說性,說頓說漸」,有沒有說眉毛還在不在這樣的語言呢?我們看《六祖壇經》,它還是在說心說性,說與頓說漸。像翠岩這樣的語言,的確稀奇古怪,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但這樣的語言也不是翠岩發明的,馬祖石頭時就有了。屬於祖師禪的這個向上提持,別具一格的作風——打風打雨,呵佛罵祖,指桑罵槐,格外提持,全機大用這樣的手段,馬祖石頭時開始產生,到翠岩時也有一百多年了。「還有這個訊息麼」?這個訊息是什麼呢?

「一等是恁麼時節,翠岩就中奇特。看他恁麼道,且道他意落在什麼處?」坐夏完畢,老和尚講幾句開示,這個開示不給大家「說心說性,說頓說漸」,而是說「看我的眉毛還在不在?」這個意落在什麼處?如果不親臨此境,不把自己放進去,你就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要契當下相契,要會當下就會,不會就隔山隔海,不知道裡邊兒的訊息,為什麼呢?

「古人垂一鉤,終不虛設,須是有個道理為人。」既然這一則公案在千七百則公案里,在《五燈會元》裡,在《景德傳燈錄》裡,都是坐得實實的,都把它當作一則經典公案放在裡邊。不然為什麼千七百則公案,在雪竇祖師那裡只選了這麼一百則?而且這個還是第八則,還是放在前十則里。那麼這個到底是什麼呢?這個需要我們去參。如果我們不去參的話呢?我們也就不相應。

圓悟祖師在下邊的評唱裡邊說:「人多錯會道:『白日青天,說無向當話,無事生事。』」後來有的人說,白日青天的,老和尚糊塗了,你看他說話是文不對題,語不關機。既不說心說性,也不說頓不說漸,又不說戒定慧,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嘛,所以是「無事生事」。「說無向當話」,就是不妥貼,不投機,不關緊要的話。

「夏末先自說過,先自點檢,免得別人點檢他。」當然這個叫眉毛落地也是有來由的,什麼叫眉毛落地呢?在中國古代刑罰里有種刑罰叫髡刑,就是把犯了罪的頭髮剃光,把眉毛剃光,把鬍鬚剃光,這是一種刑罰,也是對人一個侮辱。當然出家人是照印度佛教的規矩落髮,斬斷煩惱根嘛,顯示出家人和在家人不一樣,這個是另外一回事。中國髡刑剃光頭的刑罰是從西周、春秋戰國一直就有的。佛教傳入中國,在南北朝的時候才基本上成熟了,漢地人剃度出家,基本上還是在南北朝的時候。所以這個沒有眉毛,也是一種光彩的事。

眉毛脫落,在叢林裡也是有這樣的記載。丹霞燒木佛時,那個監院師就說:「哎呀,你為何燒我木佛?」丹霞禪師就說:「我燒取捨利。」監院師說:「木佛里有什麼舍利啊?」丹霞禪師就說:「沒有舍利嗎?那我再搬幾尊來燒一燒。」就這麼一句說,那個院主眉毛鬍子就落了。眉毛落了,就是打敗仗。你看得了勝仗的是眉飛色舞,揚眉吐氣。而打了敗仗的則是眉毛落下去了,尾巴也耷下去了。所以這裡圓悟祖師評唱說:「夏末先自說過,先自點檢,免得別人點檢他』——且喜沒交涉!這般見解,謂之滅胡種族。」如果你有這樣的見解,那麼你就欺師滅祖,整個佛法就給你毀了。

「歷代宗師出世,若不垂示於人,都無利益,圖個什麼?到這裡見得透,方知古人有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手段。」祖師出世,出世為什麼呢?老佛爺出世又為什麼呢?《妙法蓮華經》說是開示悟入佛的知見,讓眾生能夠成就。祖師當然亦復如是。既然是祖師出世,就要給當時的人,乃至後世的人,留下一些有益的開示,讓大家的修行得好處,得益處。像翠岩這樣的開示,對學佛參禪的人有什麼利益呢?

「到這裡見得透,方知古人有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手段。」這是臨濟祖師的風格,是禪宗的潑辣風格,所以稱作是激箭似的禪道。把臨濟、德山的禪法稱之為激箭似的禪道,非常霸道。學佛的人根本要素是什麼呢?就是我們的資糧,我們所學佛法的見識,見地。「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點佛法,得點法喜法樂,就像一個飢餓的人得到一碗飯,反而被這個老和尚一下弄走了,那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如今人問著,便向言句下咬嚼,眉毛上作活計;看他屋裡人,自然知他行履處,千變萬化,節角聱訛,著著有出身之路,便能如此與他酬唱。」這樣的語言,對於門道以外的人,的確完全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但是如果是在資糧位之中,禪上用功的時候,感覺到了「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那你就有好訊息了,那就可以把你接引進到門裡來了。如果是自己屋裡的人、會這話的人,當然都是破了參的,都是師兄道友同參,那「自然知他的行履處」,而且看得出他的「千變萬化,節角聱訛,著著有出身之路」。這樣的人,就能夠與他酬唱,才能夠與他「別機宜,識休咎,相共證明。」「此語若不奇特,雲門、保福、長慶三個人,咂咂地與他酬唱作麼?」如果翠岩這段語句不奇特,不驚天動地,憑什麼雲門、保福、長慶這三大祖師,為這一句在這裡囉囉嗦嗦,嘮嘮叨叨的,反覆下語,反覆酬唱呢!

「保福云:『作賊人心虛。』只因此語,惹得適來許多情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當然對不會的人呢,又因保福和尚的這句話,又橫生枝節,引起種種的莫名其妙的見解。「且道保福意作麼生? 切忌向句下覓他古人。爾若生情起念,則換爾眼睛。殊不知,保福下一轉語,截斷翠岩腳跟。」我們要留心的還是那一句話——「切忌向句下覓他古人」。

有的時候我們聽說一句話,馬上就跟著別人的這句話轉去了,被轉動了。他這句話是還是不是?對我有益還是無利?是真理還是謬誤?我們的這個思維就是這樣的,看見一個事,聽見一句話,馬上就用這桿秤來稱它的輕重、善惡、是非。這裡透露了禪宗用功的訊息,禪宗功用,就是切忌向句下覓啊。不論是古人,不論是今人,守住自己的這一念,管他天崩地裂,更別管別人的舌頭怎麼說了。這個就是我們用功緊要處。

所以說「爾若生情起念,則換爾眼睛。」如果我們在一句話上,哪怕是祖師的話,我們生起情念來,被別人牽著鼻子跑,那麼就把眼睛給我們換了。別人指東,我們的眼睛就往東邊去看;別人指西,我們的眼睛就往西邊瞧,這個眼睛就不是長在自己的頭上,而是長在別人手指上,這怎麼行呢?「殊不知,保福下一轉語,截斷翠岩腳跟。」這個是在贊保福、貶翠岩嗎?也不是,如果你隨這句「轉」,也完了,也就壞了自個兒的眼睛了。

「長慶云:『生也。』人多道『長慶隨翠岩腳跟轉,所以道生也』——且得沒交涉!」有一個說「作賊人心虛」,一個說「生也」。的時候,我們也很好笑,那年老和尚到成都為文殊院寬霖老和尚舉火,那段時間成都天天下雨,來光師說:「成都幹了這麼多天,你看老人家一來,就普降甘露了。」這是討老和尚喜歡的語言,是不是那麼一回事呢?下雨都下到快要成災了,還說喜降甘露,這樣的語言就不能說。「長慶道:生也。」是不是在隨順因緣,討別人歡喜,跟著別人的腳跟?當然不是,禪宗是大丈夫,是大英雄,獨具慧眼,要有擔當的精神,一定不能隨著別人的腳跟轉,你隨著別人的腳跟轉你就完了。長慶是不是隨翠岩的腳跟轉?肯定不是。

所以圓悟祖師說「且得沒交涉!不知長慶自出他見解,道『生也』,各有出身處。」翠岩是雪峰祖師的徒弟,是徹見心性的徒弟。保福、長慶也是雪峰老和尚的徒弟,也是徹見心性的。他們是一窩子的師兄道友,而且各有各的作風,有的愛用殺人刀,有的愛用活人劍;有的愛予,有的愛奪,各人的風格不一樣。溈仰宗有溈仰宗的風格,法眼宗有法眼宗的風格,臨濟宗有臨濟宗的風格,雲門宗有雲門宗的風格,曹洞宗有曹洞宗的風格,對不對?這個風格是同是異,有同有異。一個師門下的幾兄弟,那怕都是見道開悟的,各人的手段也未必相同。在馬祖門下,百丈有百丈的風格,南泉有南泉的風格,歸峰有歸峰的風格,各不一樣。所以在雪峰祖師下面,他這個幾大徒弟,也是各有各的風格。為什麼呢?「各有出生處」啊!

圓悟祖師下面又說,「我且問爾:是什麼處是生處?一似作家面前,金剛王寶劍,直下便用。若能打破常流見解,截斷得失是非,方見長慶與他酬唱處。」我們如果真正能把意識情解統統放下,嚴格來說,「眉毛在否?」是一念,也是一句話;「作賊人心虛」,也是一念,還是一句話;「生也」,還是一念,還是一句話。能在其中得意嗎?老虎在我們心裡是個念頭,螞蟻、老鼠、蟑螂也是一個個的念頭,作為活生生的東西是有差別,但作為念頭在我們心裡有差別嗎?我們怎樣轉過身來,料理這樣的語言,料理這樣的禪機,這就要看我們自己功夫怎麼樣。下面又說,「雲門云:『關。』不妨奇特,只是難參。」是奇特,而且難參啊,下面圓悟就介紹雲門祖師的禪法要點:

「雲門大師,多以一字禪示眾。雖一字中,須具三句。看他古人,臨機酬唱,自然與今時人迥別,此乃下句底樣子。」什麼是「下句的樣子」?古人下句,從本份中來,當機立斷,啐啄同時。下句有下句的情、境和對象,是發機還是接機?師父對未悟的徒弟,已悟的徒弟,下語就不一樣。徒弟面對師父,未悟的,已悟的下句又不一樣。師兄道友之間,老和尚們,祖師們,作家相見,彼此之間下語,又不一樣。這裡的四位祖師,他們是同參道友,都是雪峰祖師門下的,他們的下語,當然是屬於共相酬唱,相共證明。

雲門祖師的「一字禪」,它是「一字中,須具三句。」對這個大家都很熟,看到雲門祖師的「涵蓋乾坤,截斷眾流,隨波逐浪。」我們能不能在一句之中,乃至一字之中,就能三句全具,三句含融?這個非得要有相當的功夫才行。一個方面自己要過關,另一個方面還得要有幾十年的歷練,幾十年的修為,遍參諸方,陶冶精進,這個光明釋放出來以後,你才能有這樣的大機大用。

「所以看他古人,臨機酬唱,自然與今時人迥別。」圓悟祖師是宋代的人,離雲門祖師也不過一百五十年左右的光景。在這麼一段時間裡,文字禪很興盛,因為參禪的人太多了,而且大多都是知識分子,所以就不像唐末五代,禪宗初起那一百多年精彩,那麼生動。那時下語和宋代人下語不一樣,如果讓現代人來下語,又更不一樣了。如何是佛?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要我們現在去下語,這轉語怎麼下?現在下語和古人下語,當然很差別的。我們再看唐五代時候的機鋒轉語,宋代時候的機鋒轉語,元明清代的機鋒轉語,乃至現代的,現代的能看見嗎?很難看見啊,時過境遷,整個大的文化背境不一樣,心裡裝的東西和古人所裝的東西也不一樣。所以我們現代的人要參禪,要回到祖師的這個路上去,的確要發大願,要捨棄很多的知見,捨棄很多的習慣,你才能夠真正回到唐宋祖師的這麼一個路上。

「臨機酬唱,自然與今時人迥別,此乃下句底樣子。他雖如此道,意決不在那裡;既不在那裡,且道在什麼處?」所以,我們看圓悟祖師下語也是不一樣的。他在讚嘆雲門祖師說一個「關」字,但是意決不在那個「關」字上。如果不在那個關字上,「既不在那裡,且道在什麼處?」包括「作賊人心虛」,包括「生也」,包括保福、長慶這兩個老和尚說的話。這個我們要好好的回向,就要落實在自己的本分上,要落實在自心的這麼一種承擔上。就像昨天講的那則公案,「汝是慧超」,就這麼一句話,別人能「悟」,我們能不能「悟」?「丙丁童子來求火」,為什麼第一次不會,第二次他又會了?怎麼「會」的?

我們想一想,在思維里能夠「會」嗎?思維里永遠是思維的內容,這個「會」並不是念頭堆積。念頭的堆積不是心體的本身,它只是一些名相而已。我們能否透過這些念頭,感受到那個能生念頭的東西是什麼?若能「擒賊先擒王」,把「心王」裡邊兒的秘密揭穿,把它掏出來看,才是參禪人的模樣。所以「在這裡也須仔細自參始得。」一個是仔細,一個是自參,這樣才行。處處都落到《壇經》裡的「自修自行自成佛道」,參禪參禪必定是要自己去參。

「若是明眼人,有照天照地底手腳,直下八面玲瓏。雪竇為他一個『關』字,和他三個穿作一串頌出。」 雪竇祖師當然是明眼人,有照天照地的手段,把這裡的公案是吃透了,才有這些偈頌出來讓大家看。下面就是雪竇祖師的這個頌:

「翠岩示徒,千古無對。關字相酬,失錢遭罪。潦倒保福,抑揚難得。嘮嘮翠岩,分明是賊,白圭無玷,誰辨真假?長慶相諳,眉毛生也。」

像這樣的頌,的確比前面那幾個頌還難理會。儘管不好理會,我們且看圓悟祖師他又怎麼說的。

「雪竇若不恁麼慈悲頌出、令人見,爭得名善知識?」真正的善知識就不一樣,還別說遠了,春節的時候,節慶的時候,寺廟裡的每個殿門,都要寫點對聯。老和尚寫的就不一樣,其他人寫的呢,也不一樣。為什麼老和尚寫的大家都歡喜,覺得不一樣?因為他底氣在那兒,而我們功力卻不夠。什麼叫善知識?善知識就是在法上比別人高明,能夠接引後學入此道中。

「古人如此,一一皆是事不獲已,蓋為後學著他言句,轉生情解,所以不見古人意旨。」這裡就說祖師們的一片苦心,為什麼呢?因為怕後學執著於他的言句,為了不讓後人執著於他們的言句,所以在頌的里機關密布,讓你踩不實,坐不住,嚼不爛,吞不下,這個就是祖師的風格。

「如今忽有個出來,掀倒禪床,喝散大眾,怪他不得。雖然如此,也須實到這田地始得。」如果在雲門寺裡邊兒,有人出來掀倒禪床,喝散大眾,那可不得了,犯規矩了,肯定遷單,毫不客氣。如果他是頂門開眼的,在那裡演法,那你就怪他不得了。在祖師那裡,很多都是玩這個把戲的。有一次趙州老和尚把自己關在寮房裡,大聲叫喊:「失火了!失火了!」別人進不去,弄得整個廟裡不安寧。「怎麼了,失火了?」但又看不見火,常住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以為他失心瘋了,於是只好去請老和尚來。南泉老和尚過去敲敲門,趙州依舊不理,也不開門。南泉就把鑰匙從視窗扔了進去,這一下趙州和尚就出來了,出來禮拜說:「謝和尚相救。」這個事如果在現在,別人就會說是犯神經了,該遷單。但他是演禪啊!通過這樣的動作,把寺廟裡參禪的機趣一下提起來了。

趙州老和尚有一次在井口打水,抱著車水的柱子上叫「救命,救命!」別的師父去叫他:哎,你在這玩什麼,幾十歲的人,還像小孩子一樣的,好玩嗎?他不料理別人,還在喊救命救命,結果又把老和尚請來。南泉老和尚過來說:「一,二,三!」趙州老和尚馬上就下來了,說:「感謝師父救命。」你看這個玩的是什麼?我們能這樣玩嗎?所以說這個「掀倒禪床,喝散大眾,怪他不得。雖然如此,也須實到這地始得。」沒有到這個田地不行,不論怎麼玩都是錯,到這個田地,不論怎麼玩都是對的。

「雪竇道『千古無對』,他只道『看翠岩眉毛在麼』,有什麼奇特處乃千古無對?」眉毛在不在,手指在不在,腳在不在,衣服在不在,吃飯的缽在不在,這些都是家常語,有什麼奇特的,憑什麼說「千古無對」。不像是那個崔顥在黃鶴樓上寫的詩,李太白後來看了說:「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李太白都不敢落筆了。

「須知古人吐一言半句出來,不是造次,須是有定乾坤底眼始得。雪竇著一言半句,如金剛王寶劍,如踞地獅子,如擊石火,似閃電光;若不是頂門具眼,爭能見他古人落處?」雪竇頌這個「眉毛在麼?」的公案是「千古無對」,圓悟祖師又加以評唱。這的確是需要「定乾坤底眼始得」啊。怎麼去評唱呢?還是落在前面垂示里的,「金剛王寶劍,踞地獅子,坐斷天下人舌頭。」他落腳的是這個地帶,你如果明白了這裡的風光——「如擊石火,似閃電光」。這就要「頂門具眼」,不然是看不到祖師們落腳之處的。

「這個示眾,直得千古無對,過於德山棒、臨濟喝。」你看這評價多高。當然,不僅僅是德山棒、臨濟喝,諸如乾屎橛,柏樹子,趙州茶,雲門餅都是千古無對,都是全機大用,都是向上全提。「且道雪竇為人,意在什麼處?」大家要在這裡邊兒好好的琢磨,但又不能用情解在意識裡邊去尋章嚼句。

「這關字相酬,失錢遭罪。這個意如何?真饒是具透關底眼,到這裡也仔細始得。且道是翠岩失錢遭罪?是雪竇失錢遭罪?是雲門失錢遭罪?爾若透得,許爾具眼。」這幾位祖師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他們相互的酬唱,唱來唱去,不外乎就是讓大家感覺到有一個東西壁立千仞,讓我們截斷眾流,這裡就是這個公案的關鍵所在。祖師們若不是在這兒演截斷眾流的這個法,那這則公案還有什麼意義呢?就毫無意義了。什麼眉毛在不在,什麼作賊人心虛,什麼生也,什麼關,總共加起來一共不到十個字,有什麼意思呢?所以圓悟祖師在這說,「爾若透得,許爾具眼。」那麼就成就了你,你就是個開眼的道人了。

「『潦倒保福,抑揚難得。』抑自己、揚古人,且道保福在什麼處是抑?什麼處是揚?」我們經常看見祖師們正話反說,反話正說。臨濟祖師圓寂的時候對弟子們說:「你們以後不準把我的正法眼藏給滅了。」當時三聖和尚就說:「和尚的正法眼藏,我等焉敢滅去。」臨濟祖師馬上就說:「我的正法眼藏就被你這個瞎驢給滅了。」三聖和尚是臨濟最得意的弟子,臨濟宗就是從三聖和尚那裡傳下來的,怎麼能說正法眼藏就是被這個瞎驢滅掉了呢?你說是贊他呢?還是貶他呢?我們如果是用讚嘆或貶去理解,那就成幼稚園的遊戲了。

禪師的語句不是常人所能領會的的,簡單的一個是,一個非,在歌頌你,在批評你?不是那麼回事。如果我們還把感覺落在一種是非的理解上,那我們參禪的功夫就一點都沒有上路。所以說,「且道保福在什麼處是抑?什麼處是揚?」這就是圓悟祖師的巧設機關,勾人上當,我們千萬不能去上當。

「『嘮嘮翠岩,分明是賊。』且道人偷什麼來,雪竇卻道來是賊?切忌隨他語脈轉卻,到這裡須是自有操持始得。」這裡圓悟祖師又透了天機,把習禪,練禪的基本要點,再次豁盤托出,如果我們會意,當下就會。這個功夫到手以後,你再去看千七百則公案,則則你都透得過去。如果你不想參禪,認為禪宗很多東西我不懂,我根器不夠,我還是學經教,學義理。那念佛也好,學天台,學華嚴,學唯識的也好,學密宗的修菩提道次第也好,對不對?

如果你有了參究心,在參禪上用功,就要相信祖師說的話。這裡是雲門山,是雲門祖師的道場,在雲門寺不提倡禪宗還提倡什麼?不提倡雲門宗還提倡什麼呢?那肯定就堂堂正正,旗幟鮮明,理直氣壯的提倡禪宗,而且要理直氣壯的提倡雲門宗。既然圓悟祖師在這裡把禪宗的命脈、關鍵處和盤托出了,那麼我們就應該信,在我們的起心動念之中,在我們習禪、練禪的時候,用我們的這個心,來貼近這個語言,和這個語言打成一片。反覆的去咀嚼,反覆的去理會,但是別作意識情解,「切忌隨他語脈轉卻,到這裡須是自有操持始得。」這裡邊兒就把這個話說盡了。

「『白圭無砧』,頌翠岩大似白圭相似,更無些瑕翳。『誰辨真假』,可謂罕有人辨得。雪竇有大才,所以從頭至尾,一串穿卻,末後卻方道:『長慶相諳,眉毛生也。』且道生也在什麼處!急著眼看。」這則公案到這裡終於結案了,雪竇贊「翠岩眉毛」是白玉無瑕,尊貴無比而且美不勝收,可惜誰知其中的真假呢?而圓悟又贊雪竇有大才,才能把這重重公案如珍珠串一樣的「一串穿卻」。最後又故布疑陣,問這眉毛生在何處?這系列評唱把參禪用心之處,可以說秘密精要,都透出來了,透出來向大家介紹。如果我們用功,那麼就要好好的把這則公案盤剝得熟,用心去領會,那麼我們以後在參禪上,在禪七之中,肯定會非常的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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