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參老法師:般若波羅蜜多心經(4-3)上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生滅是相對的,有生就有滅,這都是相對法。有垢,垢就是不乾淨,那就有清淨。不增,增是增多,減是減少或者滅了。這個諸法是指什麼來說的,前頭已經講過了,就是「色受想行識」,這五樣包括一切法,世間一切相離不開這五樣,一個色就包括無窮無盡的相。空相是什麼樣子呢?空相是拿有來比較的,這個空相是沒有比較的,這就是我們講的實相,就是一切諸法真空實相,這就是空相。以前解釋的「色受想行識」的五蘊法,那是幻有的,幻有的不是真實。但是幻有非有,非有就是空的,那就是真空。空有,相有沒有呢?什麼是諸法的空相?這個諸法的空相就是指著真空來說的。諸法的本體是什麼?那就是空相,就是真空之相。 有時你坐著思惟修的時候,你自己來觀想,在你想的當中就是空相。當你思想空寂的時候,一動念,你想到是北京,北京相就現了;但是這個相不是真的,是幻,心裡想來的。你到過上海,你一想,上海就現了。但是你想的都是你去過的地方,你有個印象。你沒去過的地方,你就想不到了。特別是想你出生的地方,你生在什麼地方,乃至哪個鄉村,那個鄉村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你都清楚得很,一作意就現了。這是在你的心中、意識當中所顯現的假相,假相不是真實的,假相是虛妄的。假相有沒有?說沒有,你心裡頭能勾畫出來,似有,這個有不是真有。因為有那個真有,你才能想像的出來。你從來也沒去過,聽人家說,那個不行,你顯現不出來。例如我們大家或者聽到念地藏經,知道忉利天是什麼樣子,你也沒去過,你想像而已!四王天是什麼樣子?你也沒去過。所以這個相是指著諸法的相的時候來說的,你修的時候去觀想,觀想你就可以體會得到全部都是假相。咱們在讀地藏經時,前頭有覺林菩薩偈,在我們學華嚴經的時候也有覺林菩薩偈,你這個心裡頭就能畫出來很多的色相,心不是色相,色相也不是心,那你就想想這個吧!這是非常的微妙。比如畫畫得心裡想,但是心裡想了,可心裡並不能畫,得要靠手來畫;手來畫得有顏色,得有材料,沒有材料也不能畫。所以這幾種,心不是彩畫,彩畫所畫的畫也不是心,所以叫自在未曾有。 我講這些的意思,是我們要想入般若波羅蜜真空的意思,你得先由這個世間相來想,想完了形容著這一切是虛妄的。生滅時候顯現一切法,從生到滅;不生滅的時候,原來也是沒有的。當你在心裡頭作意的時候,一切相就宛然現前了;你不作意的時候,這是思想都沒有了。打妄想時候,有一切相;妄想不打了,靜下來了,什麼都不想,什麼也都沒有了。這個諸法的空相,咱們前頭都講了五蘊,就是五蘊的空相。五蘊空相沒有,就是你的心念而已!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空相是什麼樣子呢?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個就形容著諸法真空的相,這叫法空相。因為講空、講空相是對著一切法說的。如果你不對著一切法,你說空相,你如何來理解、怎麼講呢?這是在諸法當體上看,即是真空之相。經常拿水跟月亮比,水中的月影,你說有生相嗎?一個影子,是沒有生相的。在實相的理體上是沒有生滅、垢染,沒有這些個相,沒有這些相對法相。不只這個世界的法,佛所說的正法,四諦、十二因緣、六度、四攝,那只是對機而言說的,讓你達到返妄歸真。但是我們要是能夠認得什麼是妄、什麼是真,這一點就很不容易了。你當時從心經上學,你不能進入。你要是從大乘起信論,一個生滅門,一個真如門,二門、三大、四相,你從這個去分析一滅一如,生滅歸於真如,真如而起生滅,你從這個道理上漸漸就能入了。不然你從心經上這個來講,你是不能進入的,得從十二因緣緣起法我們能夠進入。心經是扼要來說的,一切法的因果垢染怎麼樣流轉生起的,然後我們在修行當中就把它還幻滅。那就是四聖諦法的,幻滅就是道諦、滅諦。生諦就是苦諦、集諦,苦是果,集是因,道是因,滅是果。但是這一個是世間的因果,一個是出世間的因果。世間的因果就是流轉,出世間因果就是幻滅。我們講華嚴經的時候,有還原觀中這樣講,還原!現在我們要歸真如實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這個就是歸於真際,隨著染法流轉而它常淨,染不能染。隨著染法流轉的時候是不淨的,但是它本體不增不減是永遠清淨的,在染依然是淨。 這個道理就比較著很深的。因為一切相、一切色法是從緣起的,我們現在講真空義,真空是不生的,真空是不隨緣的。真空不生,就是色又隨緣而滅,一切色相隨緣就消失了。這個道理得靠思惟修,從現相上是不行的。我們的心(真心)永遠是沒有變化的,雖然是生生受身,六道輪轉,但是你那個真心是不染不淨,也非染,也非淨,也非障礙,沒有什麼障礙能把它障礙住的。滅道,障盡了滅道。障根本原來就沒有,滅道也不成立。諸佛成佛了,功德圓滿了,也沒增加個什麼;眾生在六道輪轉,也沒有消失。這個道理就很深了,不是我們一個語言之中就能進入的。我們所有的一切相都是真空之相,所以此法中所講的空相是諸法空相,是這樣來安立的。這個諸法空相是什麼?就是真如實際。真空之相是什麼?真空之相是究竟空的,什麼也不是,但一隨緣就什麼都是了。【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因為這種原因,所以說空中無色。空裡頭哪有色相呀?沒有!是沒有色相的,也沒有受想行識。不但沒有色法,心法也沒有,眼耳鼻舌身意都沒有了。眼耳鼻舌身意是六根,色聲香味觸法是六塵,乃至於眼界、耳界、鼻界、舌界、身界、意界,這叫十八界。六根、六塵、六識,三六一十八。所以「是故」,是故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發明了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就是這個道理。但是舉的法相名詞也很多,就是在法相形相當中講,說這些形相全是空的。六根跟六塵,根對塵相合了,叫根塵相合。根塵相合沒有識變化,識的認識,沒有識變化什麼效果都沒有,因為識才起作用。識是能起作用的,大概沒有六根(眼耳鼻舌身意),識就沒作用了。沒根了,還有作用嗎?所以識必須得因根。六根得對待外邊的六識境界、得對六塵形相,如過失掉一方,這方也就不立了。我們一般的講界說此疆彼界,要劃個界限;你不能超過這界限。但是你達到了,能超過界限。例如我們眼睛能看而它不能聽,但是你要達到了眼根圓通就行了,眼能代表耳,眼能代表鼻,眼即是法界性。但你得證得了,不證得就不行。在楞嚴經上講二十五圓通,觀音菩薩用耳根聞什麼都知道,不要用眼睛看,耳根一聞就知道紅黃藍白黑,六根互用。為什麼?圓融了。六根,一根通,六根都通了,達到究竟了。為什麼?那個就是證得空相。你從耳根入證得空相,從眼根入證得空相,這都是一樣的意思。例如說我們在那燒水,我們的眼睛看見水冒泡了,知道這水燒開了,是這個樣子的,水冒泡才開。你看那泉水永遠冒泡,是開的嗎?不是開的。這個含義說眼睛看的是虛假的,那個認知指揮的眼睛。一般的我們認為開水都燒得翻滾,但那個泉水它就不這樣了,它也是翻滾的,但它不是開的。在這個道理,眼見的有時候是假的,你看的這個現相,這個現相卻不是真的。 我記得像北京西山,玉泉山跟紅石山兩個是相對的。有一次乾隆皇帝出了北京城到郊外旅遊,就走到這個地方,他看見這個紅石山,他就「紅石山稀糟梆硬」,是看那石頭要掉渣,所以拿塊石頭想雕刻,什麼刀子都不行,那個石頭硬得很!看現相稀糟,它石子上梆硬,就是「紅石山稀糟梆硬」,跟你眼見的現相是相反的。那時候劉鏞他的宰相跟著他,他說「紅石山稀糟梆硬」,下一句自己想不出來了,跟劉鏞說你給我對上,「紅石山稀糟梆硬」。劉鏞很有才華的,他說玉泉水,因為紅石山跟玉泉水兩個捱著的,玉泉山那個水,它是泉水有名,翻滾冰涼,這是絕對!「紅石山稀糟梆硬,玉泉水翻滾冰涼」! 我們把它用心法來觀。我們經常說這話,「耳聽為虛,眼見是實」,這個話不可靠,眼見也不是實,耳朵聽的是假的,你眼睛看見也是假的,沒有一樣真的。明白這個道理,以後任何事物你都能得到解答,這種要智慧。我剛才講這些故事,要大家體會到一個,心,智慧是般若產生的。 例如說看到一切境界相,當時對的境界相很認識,片面的。坐在屋子裡頭,看到房子外頭下雨,下的雨就滴到那個房檐上,房檐上又把水滴下來,這兩個老頭在這就作對了,「滴水檐前檐滴水」,說水滴到檐子上了,檐子又往下滴水,下一句怎麼對也對不出來,兩個老頭就在這研究這個「滴水檐前檐滴水」。有一個老頭的兒子,就是在他們家裡頭的小孩,五歲,他上學去了,早上讀書走那過,看他老爸跟另一個老先生就在那「滴水檐前檐滴水、滴水檐前檐滴水」。等到他上學回來了,那兩個老頭還在那「滴水檐前檐滴水」。小孩說:你們這兩個老人瘋了,在這幹什麼?他說:你小孩子曉得什麼?小孩說:我知道,你們在這作對,上對出來了,下對對不上了。他老爸就很驚奇,說:你怎麼知道?小孩說:我當然知道,我早就給你們對好了。兩個老頭很驚奇,說:你怎麼對的?小孩說:你們看,看對面山。兩個老頭說:對面山沒什麼?小孩說:對面山凹有個缺口,看見沒有?兩個老頭說:是啊!山有個缺口,兩個山的山凹缺口,這跟這個對有什麼關係?小孩說:我給你們念,你們記。「滴水檐前檐滴水」,那個水滴到水檐子所以下水,那兩個山是飛雲,雲在那裡,「飛雲渡口渡飛雲」。絕了吧!「飛雲渡口渡飛雲」。這全是世間相,明白嗎?兩個都是空的,但是空中有很多微妙的,不可思議!我以前小時候愛看這些對子,愛學這些對子,我自己也在跟人家作,跟我們和尚來作對子,感覺這裡頭都有空義,非常微妙!怎麼樣顯現,這就叫智慧。我還想起一個才子解縉,他五歲,安徽人,他父親帶他到長江邊上去洗澡,長江邊上小河叉,就把這衣服脫下來了,往哪擱呢?掛到老樹上。他父親就跟他小兒子說「千年老樹為衣架」,這老樹一千年,只能給我們作衣裳架子,把衣服掛那兒了,讓這小孩對。這小孩應口就答上了,「萬里長江作浴盆」,千年老樹只能做個衣裳架,這個萬里長江只作我們一個洗澡盆子,微妙吧!古來的文字,你看那古人做的,現在的人沒這個才華,就我剛才說這兩個都是奇子。還有個小女孩,晉朝時代的,謝道運,她出口就是詩就是對,他父親就故意的吆喝她「從此不許你作詩,你再作詩我就打你」。謝道運五歲能詩,五歲作的詩,成年人學多少年都作不到她那詩。她父親給她下了命令不許她作詩,她就不做了也不說了。一天早晨她掃庭前地,古來的大家庭,孩子都要鍛鍊的,自己都要勞動的,做些家庭小家務事。五歲小孩,她拿個掃把掃地,掃庭子前面的地。她說「慢掃庭前地」,慢慢地掃庭前地,「輕挪篩中雞」,庭子前面有她自己養的小雞,小雞有個籠子,她說「慢掃庭前地,輕挪篩中雞」,輕輕的挪那篩里的雞。她父親聽見了,「不叫你作詩,你又作詩」。她說「分明是說話」,我這是在說話嘛!「又說我雲詩」,千古絕句!大家想,很簡單,「慢掃庭前地,輕挪篩中雞,分明是說話」,我這是說話呀!「又說我雲詩」,合仄押韻。我以前愛把這些個我把它當成心法,所有一切境界相應口而出,不要思惟。大家讀過唐詩滕王閣序,知道這篇文章嗎?寫這篇文章的是王勃,年紀很小,他這個滕王閣序中有兩句話非常高,高明!那個境界非常微妙。哪兩句話呢?他形容天空中天的氣色,晚上了,下半天,天要黑的時候,在這個時間,晚上那個太陽光輝沒有了,但有非常霞光,落霞,就是晚上的霞雲。晚上要歸巢的仙鶩,相見非常的霧緲。他就以這個境,說天上的落霞跟孤鶩,孤鶩就是孤雁的意思,「落霞與孤鶩齊飛」。那秋天的水,他在那個時候正是秋天,秋天的那個氣候那個水相,秋天的水跟天上的雲彩是一樣的,「秋水共長天一色」!秋天晚上的水跟晚天天上的顏色是一樣的,「秋水共長天一色」!但是中間有兩個字,「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而後他坐船經過四川,要看他爸爸去,到越南,那時候叫交趾國,他爸爸作交趾令,他過長江的時候淹死了。淹死了以後,這個長江裡頭經常聽見他的鬼就念這兩句話,「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滕王閣序王勃是唐朝時的人,長江以後月明人靜的時候,坐船的人就聽見有這麼兩句話,鬼說的,鬼念的。後來有一個讀書的老學究,也是專門研究古文的,他也是坐船經過這段時間,他就聽見了,那鬼就念「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個書生就跟他說:王老先生,你這兩句話並不怎麼高明,你別再念了。「秋水長天一色,落霞孤鶩齊飛」不更高嗎?要「與」要「共」作什麼呢」?有「與」有「共」是兩件東西,「秋水」跟「長天」是兩個,你不要這箇中間介詞就是一個了,秋水就是長天,長天就是秋水,就是「秋水長天一色」;落霞跟孤鶩是一個,「落霞孤鶩齊飛」。打這個講法以後,沒有鬼再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