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大願第三講
好,看第九願,第九是「皆得神足飛行願」。「如果我成佛的時候,往生到我剎土的天人,都能得到神足通。」神足通的表現形態將會很多,這裡舉出一點:「在短短的一念當中,你就能夠最低限度地分身到百千億億諸佛剎土去。」一念分身散影,到十方剎土去上求下化。「如果這一願不能實現的話,就不成正覺。」那證得阿羅漢的人都有十八種神通變化:大身變小身,小身變大身,左脅出水,右脅出火,能夠在虛空行走,在水裡行走,在虛空坐坐,意念到哪裡身就到哪裡,等等。他這個神通就自在。現在我們就一點都沒有了。
但這個神通是一切眾生本具的,我們就是煩惱很重——嚴嚴實實地把我們遮蓋住了,一點都透顯不出來。正因為我們本具神通,才會顯現這些高科技:正因為我們有天眼通,然後才用機械的形式搞了個望遠鏡,甚至射電望遠鏡,能夠觀察這個太陽系、銀河系的情況,能夠有這個可視電視;正因為有天耳通,才會有這個手機,才會有這個電話;正因為有神足通,才會有飛機的發明。這些都是我們裡面有的,只是依稀仿佛地表現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如果自性沒有這些東西,飛機造不出來的,手機也是不可能打得通的。
那麼這樣,六種神通跟前面的這種各得真金色身願、形色無有好醜願就相得益彰。前面你的形貌都是很莊嚴,都平等,這是你的外表;外表好,還要裡面也有種種的德能,裡面也有真功夫,就是六種神通。誠於衷而形於外,這才叫真正的東西。如果外面漂亮,裡面什麼都沒有——沒有德能,世間講就是杉木大刀——派不上用。法藏菩薩這個願是給你外面的好看,裡面也很厲害,也很有功德。
好,再看第十願「不起貪計身見願」。「如果我成佛的時候,往生到我剎土的天人,都不會再生起想念,貪念、計較自己的身體。」——我執的這樣的一個煩惱。「如果這一願不能實施的話,我就不成正覺。」這一願發的是非常巧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現在我們在這兒輪迴,每天在這兒苦不堪言,每天在是是非非裡面,每天在利益的競爭裡面玩盡機心,不擇手段,最終的根源就是一個我執在這裡面啊!這是最終的根源了——我執身見,而這個是最難破的。法相唯識宗講,就是我們有一個俱生我執、阿賴耶識啊,那麼第六識就是分別我執啊。一切凡夫眾生做任何事情,思考任何事情,都離不開這個「我」啊。他認為:這個「我」是真實的,這個身體是真實的。有這個「我」,我就要占有;如果妨礙了我的占有,我就嗔恨,我就幹掉對方,人和人之間就有矛盾摩擦,國與國之間就有戰爭了。為什麼孔子講「春秋無義戰」?整個春秋時期各個國家打仗,沒有一場是正義的戰爭,都是來自於我執的產物。
那對於修道人來說,這是我們最大的障礙。如果我們修行佛法若干年,「我執」還非常深重,一點都沒有弱化,真是白修了!但也確實很難啊。蓮池大師在《竹窗隨筆》裡面講,他所認識的一位老修行,住山住了幾十年。他有一天出來,大家都很恭維他,都很恭敬他。他就說修道人這個不對、那個不對,尤其是愛名聲,這個名心都除不掉。當時就有一個人說:「哎呀,像老和尚這樣不愛名的人,那是太少了!」這位老修行呢,聽得很高興——笑眯眯的。所以蓮池大師看了這件事:「你看看,他都被人賣了還不知。」他還是沒有擺脫這個東西嗎嘛!他可以遠離人群,可以非常刻苦精進,但是仍然是:別人說句讚嘆,他高興;說一句負面的,他嗔恨。這還是一個「我」沒有離開。
這個「我」如油入面,所以破我執不容易啊!整個佛法就是圍繞破我執、破法執兩個核心去展開的。你斷見、思惑才破我執——阿羅漢了;然後破法執才成佛。人、法二執全破才轉八識為四智。這在我們自力修行當中是很難很難的事情,所以無量劫以來為什麼我們還在這裡輪迴。《法華經》講大通智勝如來座下發菩提心的人退轉了,退轉到釋迦牟尼佛的法會上。舍利弗在六信位的時候發大心,然後被一個婆羅門的青年勘驗一下,他也退轉了。實際上他退轉也是一個我的概念:「我把眼珠都給了你哪,你還拋在地上,還說這個眼珠不好——還說是發臭的。你這個人太糟糕了,我不理你了,趕緊回去解決我自己問題哪。」它還是一個「我」的問題:你怎麼這樣對待我呢?我對你都已經把兩個眼睛奉獻出去了。最終還是這個微細的「我」脫不過去:「啊,算了算了!」
所以這一願對我們太重要了。我們只要到了西方極樂世界,就永遠離開我執了——這裡就包含離開法執了,永遠不會在這個身見、我執當中去計較了,去貪戀了。把這個人、法二執除掉了,我們的大平等心就起現行了,就沒有憎愛、榮辱、是非的觀念了。雖然沒有這個觀念,但是在隨緣的當中,也能了了明白一切法的情況。所以離開了這種身見、我執的分別,到淨土去供養佛,也不會由於淨土的佛很莊嚴,生起什麼崇高心;不會由於到穢土看到佛的身體很矮小,生起這種輕慢心——他都沒有了。所以這一願是給我們幫了大忙,就是在最難突破的一關當中,阿彌陀佛願力幫我們順利地突破了。
好,第十一願「正定必至涅槃願」。「如果我成佛的時候,往生到我剎土的天人……」這仍然是帶業往生的凡夫到了極樂世界。「都能住在大乘正定聚,必定到達大乘涅槃的果報。如果這一願不能實現的話,我就不成佛。」這叫正定必至涅槃願。每一願對我們都很重要。這就是為什麼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個個都能成佛的原因,就在這一願體現。入到大乘正定聚,就是阿鞞跋致的意思——三種不退:位不退、行不退、念不退。阿鞞跋致最低限度相當於圓教初住的菩薩,你破一品無明,才入到了大乘正定聚。十信位都是空中柳絮——進退無定的。所以一個菩薩修行,他一個底線的保證首先要得到正定聚。在正定聚的這個時候,才能談三大阿僧祇劫或者多少時間的概念。如果你在不定聚裡面,就是動經無央數劫無央數劫,你都沒有進展,因為你進一步可能就退九步。進一步退三步,它是沒有作用的。所以這個「聚」:一個是正定聚,一個邪定聚,一個不定聚。邪定聚就是你的習性、惡業——一定要下三惡道的。那麼不定聚就看你遇緣:遇到好緣,能進入正定聚;遇到不好的緣,入到邪定聚。
所以對一切修菩薩道的人說,這個正定聚是極為重要的。《十住毗婆沙論》說,一個菩薩修道,如果沒有得到阿鞞跋致就是正定聚的話,這時候他的心情是如救頭燃、如喪考妣,不容一刻的休息。一定先要達到這個底線——不退轉的底線,他才稍微可以安點心。要不你在空中像柳絮,一陣強風過來,一下子就飄到更遠的地方去。你再要從那裡過來,又要動經多少劫!你在不定聚或者邪定聚當中,你的念頭就是這個邪的念頭,又造了惡業,一下子到地獄裡面去。你到地獄又經過多少多少劫才能出來。如果到了正定聚,你首先是得到位不退,得到聖位永遠不會退到凡夫位;第二是行不退,這時候你是大乘菩薩行,不會墮到二乘自了漢的行;尤其更殊勝的是念不退,你微細的念頭能夠跟法性相應,跟實相相應,跟一切種智相應。這就是念念流入薩婆若海,有點類似於孔子講修行:到七十歲可以「從心所欲,不逾矩」。那你念不退,身、口、意三業都隨智慧行,沒有一點過患。
你在這個正定聚就是阿鞞跋致的位置上,你是住在大乘的正定聚,你的悲心、你的智慧、你的身口意三業趨向佛果的這種純淨的行為,它必然是引領你——引領我們到大乘、涅槃乘的。所以用那個「必「字,就是必定能夠到達如來的「滅度」。所以只要成就往生極樂世界一願,就成佛是百分之百的保證。沒有一個不能成佛的,就是這一願給我們的一個承諾。那這一願也告訴我們,修行淨土法門的目的價值在什麼地方——目的價值就在這裡體現:四十八大願的目的價值就是成佛,不是作其它的。那他不是成藏教的佛、通教的佛、別教的佛,是成圓教的佛——大乘圓教的佛。所以就用這個來校正我們的心愿:我們現在發心念佛是為了成佛的。
但成佛分兩個階段實施。因為在此土我們很難成佛:自己煩惱很重,外面的境界不允許——我們不要說成佛,想得一個初果聖人都是不可得的時代。所以我們為了實施成佛,首先要解決往生的問題。一往生之後就克服了我們現在的三個困難。如果從通途自力法門來說,我們要解決分段生死的輪迴問題是極難的。但是淨土法門後面講的第十八大願,解決了我們信願持名乃至十念都能往生的問題,解決我們的分段生死輪迴問題。這是克服第一個困難。第二個困難就是:一般我們的習性是容易走自了漢的道路,容易得少為足,容易在斷見、思惑的時候取證偏真涅槃。
這在娑婆世界乃至在他方世界——你看這個《華嚴經》講——七地菩薩都有這麼一個陷阱:到了七地菩薩,他即將離開心意識的時候——在那個涅槃寂靜當中非常快樂的時候,他就想取證。這時候佛都要伸出金色手臂來加持他——摩他的頂,提醒他不要忘記因地的發願,他才進一步地去修菩薩道,到了八地——離開一切心意識的程度。你看七地菩薩都有這樣的一個危險,更何況一般的人。一般的人你斷見、思惑,很容易取證。一取證就成為什麼?定性阿羅漢。在大乘佛法來看,屬於焦芽敗種,他成就佛種的這個種子壞了,沒有大乘菩提心的芽了。到了西方極樂世界就不會有這個陷阱:你只要去了,由於它是大乘的法性土,能夠讓你發出大乘的菩提心——就不會取證偏真涅槃——直趨大乘的佛果。所以這也就是到西方極樂世界不僅保證人人成佛而且保證快速成佛的一個願——疾速成佛。
好,現在請看第十二願「光明遍照十方願」。「如果我成佛的時候,光明無有限量,最低限度也能遍照百千億億諸佛剎土,如果這一願不能實現的話,就不成佛。」這一願也是屬於法藏菩薩度化眾生很有核心意義的一願。一切諸佛成佛都有光明,有「常光」,有「放光」,這裡所發的願是阿彌陀佛的常光。為什麼要發這一願,要光明遍照十方無量無邊的剎土?是由於法藏菩薩發願要拯救一切眾生,一切眾生都在十方無量無邊的剎土,所以有眾生的地方,光明就得過去。那光明遍照到那兒去有什麼作用?它不是太陽的光,只是溫暖一下而已,不是只好看一點;這光明是運載四十八大願救度眾生的這種願力在裡面,功能在裡面。四十八大願怎麼傳達到眾生心裏面去?法藏菩薩在五大劫的思惟當中他建構了兩個「作業系統」,第一個「作業系統」就是光明,第二個「作業系統」就是名號,也把光明融聚在名號當中。
光明遍過去,但是這個光明眾生能不能接納得到,能不能感通得上?阿彌陀佛光明的力量很大,但是這裡也離不開感應道交,如果眾生他不感,這個光明也很難體現作用。就好像天空有陽光,有太陽,但一個人用一個盆子把自己的頭遮蓋住了,在他看來,它還是很漆黑的,所以阿彌陀佛光明一定要蒙光照觸。這個光怎麼觸?照是來自阿彌陀佛那一面,他是平等普照,但是平等普照你能不能觸得到,這就要靠眾生信願稱名。那怎麼觸得到呢?就是要靠名號來觸。你只要念這個名號,阿彌陀佛的光明就體現在你身上了;不念這個名號,光明雖然有,但是對沒有信願持名的眾生來看,也就等於不存在。
明白這個道理吧?我常常比喻中央電視台的發射信號就在當下,但你怎麼接收得到?你得要有電視機,你得要跟它的頻號相應,它的圖像、音聲才能出來。這就說明我們跟中央電視台發射的東西互動了,接收到了。是要我們去接收,那個東西發射過來,它就在這裡,就在當下;你不接收,對你來說是不存在的。你能夠把這箇中央電視台的音聲、頻號抓出來嗎?看的見嗎?抓不到看不見的,無形無相的,但它是功能作用就在當下的。所以阿彌陀佛的光明,就等於從他的西方極樂世界、從他的身心——「發射電台」,把光明發射過去——光通訊,發射得遍滿整個虛空法界,有眾生的地方都能遍滿。這就是光明無量願。
——2009年8月始大安法師講於東林寺第二屆淨土文化進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