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文獻中的《金剛經》及其註疏
方廣錩
敦煌出土的《金剛經》達數千號,有的經文上還有題記。過去對此類經典的整理不多,一些題記也末引起重視。本文對現藏國內外的敦煌《金剛經》及其註疏做了較為系統的整理與介紹,對一些題記也做了移錄,有的經文還做了版本考證,並指出它們對研究佛教寫經、義理探尋、敦煌歷史、佛眾結社、雕版印刷、官吏宮廷等研究的價值和意義。
作者方廣錩,1948年生,哲學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亞洲太平洋研究所副研究員。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又名《金剛經》、《金剛般若經》。印度大乘佛教經典。最早為姚秦鳩摩羅什所譯。一卷。其後翻譯此經的是:(一)、元魏菩提流支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卷。(二)、陳真諦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卷。(三)、隋芨多譯《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一卷。(四)、玄奘譯《大般若經》第九會,又名《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一卷。(五)、唐義淨譯《能斷金剛般若波羅密多經》,一卷。連同鳩摩羅什譯本,總計為六個譯本。
上述六個譯本中,隋芨多本譯於隋煬帝末年。當時還是一個初稿,沒有來得及修訂。唐智升編纂《開元釋教錄》時見到這部稿子,他稱:「初芨多翻《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一卷。……未及練覆,值偽鄭淪廢,不暇重修。今部卷在京。」(《開元錄》卷七)由於這只是一部未定稿,所以智升沒有把它收編人藏。在《開元錄·人藏錄》中,只收了其餘五種譯本。但《崇寧藏》、《毗盧藏》等藏經的編藏者還是把芨多本收人大藏經,後代沿襲之,所以現在的大藏經一般都收六種譯本。另外,《資福藏》在收人《金剛經》時,錯把陳真諦本當作是菩提流支本,而把真正的菩提流支本漏掉了。雖然後來《普寧藏》的編纂者糾正了這一錯誤,並專門寫了一條題記,說明情況,但後代有些編纂大藏經的人仍未注意到這個問題。如《磧砂藏》與《大正藏》都把《資福藏》中的假菩提流支本,當作是一種別本而與真正的菩提流支本兼收並蓄。這樣,就出現了七種《金剛經》譯本的情況。《中華藏》也沿襲了這一錯誤,應予糾正。還有,玄奘譯本雖然是貞觀二十二年(648)譯出的,但其後玄奘將它作為第九會編人《大般若經》,故智升說:「準諸經例,合人大部者即同別生。此錄之中,不合重載。為與沙門義淨譯者名同,恐有差錯,故復出之。」(《開元錄》卷十一)也就是說,按照大藏經的體例,本來是不應該重出的,但為了避免與義淨所譯的同名經混淆,所以收入大藏經。現《大正藏》即未將玄奘本重出。不過由於玄奘翻譯《金剛經》在前,翻譯《大般若經》在後,所以他所譯的《金剛經》的確曾經單本別行。歷史上《金剛經》雖有以上六個譯本,但最為流行的,還是鳩摩羅什的譯本。
由於《金剛經》在古代相當流行,所以在敦煌文獻中保存的數量也非常多。現在世界上的敦煌文獻還沒有完全公布,所以我們無法統計出所藏《金剛經》的確切數字。根據已經公布的資料,以及我在英國、北圖考察未公布部分所得,現知敦煌文獻中的《金剛經》總數在二千號以上。其中北圖藏有柰96號、新745號等約一千多號,英法俄日等國亦藏有千號以上。敦煌文獻中的《金剛經》也以鳩摩羅什譯本占絕大部分。另有少量的菩提流支、陳真諦、唐玄奘譯本。
與傳世本相同,敦煌文獻中的鳩摩羅什譯本在形態上既有分為三十二分者,也有不作如此判分者。在文字上則與傳世本略有異同。如在《非說所說分》中,傳世本比敦煌本多六十二字:「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了』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即名眾生。」經查勘,房山石經羅什本也無此段文字,而其餘諸異譯本中,均有與這段話意義類似的文字,菩提流支本的文字與上述六十二字完全相同。,由此可知羅什本原無此段文字,唐代寫本(房山石經亦為唐代所刻)也無這段文字。唐以後有人據菩提流支本補入。敦煌本保持了譯本的原貌。類似的文字差別還有一些,不一一例舉。有些卷子在卷首或卷末附有《金剛經陀羅尼咒》、《啟請八金剛、四菩薩文》、《大心真言》、《隨心真言》、《心中心真言》、《大身真言》等。北鹹58號題記謂:「誦此咒一遍,勝讀本經功德一萬九千遍。」說明在密教流傳的影響下,對《金剛經》信仰形態的變化。上述種種,反映了本經在不同時期的流變。
除了敦煌之外,本世紀在新疆吐魯番出土一批佛教典籍,其中也包括《金剛經》。據統計,這些敦煌、吐魯番文獻的羅什譯本中保存有題記的約有六十多號,題記的年代跨度從六世紀到十世紀,分布比較均勻,反映出在這段時間中本經一直是當地人們的崇拜對象。這些題記為研究《金剛經》的流傳與其實際社會作用提供珍貴資料。由於題記較多,在此不可能一一羅列,只是略舉數例。如現知有確切紀年的最早寫本是日本書道博物館所藏吐魯番出土的梁大同元年(535)寫本。題記稱為了做功德,造《金剛經》一百卷。斯2605號之題記謂;「大隋大業十二年(616)七月二十三日,清信優婆夷劉圓淨敬寫此經,以茲微善,願為一切眾生轉讀,聞者敬信,皆悟苦空;見者受持,俱勝常樂。又願劉身早離邊荒,速還京輦。罪障消除,福慶臻集。」說明該劉氏原是京師人,出於某種原因從京師來到敦煌,很可能是因罪流徙,所以敬寫《金剛經》,願罪障消除,速還京輦。這或者說明當時敦煌被作為罪人之流徙之地?對研究當時兩地關係有一定的價值。斯87號為武周時期寫本,上多武周新字,謂「聖歷三年(700)五月二十三日,大斗拔谷副使上柱國南陽縣開國公陰仁協寫經。為金輪聖神皇帝及七世父母,合家大小。得六品,發願月別許寫一卷;得五品,月別寫經兩卷。久為征行,未辦紙墨,不從本願。今辦寫得,普為一切轉讀。」反映了若干官僚熱衷利祿的心態。斯5544號題記謂:「奉為老耕牛,神生淨土,彌勒下生,同在初會,俱聞聖法。」則反映了農民對耕牛的深厚感情。伯2876號、斯545l號、斯5669號、敦煌縣博物館58號,均有「八十三歲老翁刺血和墨,手寫此經」的題記,反映了當時人們對此經信仰之虔誠。題記中還出現「靈安寺」(斯1746號)、毗奈邪寺(北羽64號)等敦煌寺廟的名稱,為研究敦煌佛教提出新的課題。天津博物館藏27號是天寶十二載(753)優婆夷社所造,為研究敦煌女社活動提供了新的資料。
敦煌文獻中有一批宮廷寫本,這已為人們所熟知。這批宮廷寫本主要為兩種經典,即《金剛經》與《法華經》。這批宮廷寫本尾末均有抄寫題記,詳細記載抄寫人、裝潢手、初校、再校、三校、詳閱者(一般為四人)以及監護者。對研究當時的宮廷寫經制度有較大的參考價值,筆者在《八至十世紀佛教大藏經史》中已經有過研究,故不再贅述。這些寫本用紙精良,抄寫工整典雅,具有很高的藝術水平與欣賞價值,本身就是罕見的珍貴文物。在敦煌文獻被發現之前,人們所知道的唐代的宮廷寫經,只有國詮書《善見律》。歷代被視為至寶。現知敦煌文獻中保存的唐代宮廷寫經,有四十餘號,其中《金剛經》共有十一號。它們是:
李氏舊藏金剛經鹹亨三年五月
斯36號金剛經鹹亨三年五月十九日
大谷探險隊金剛經鹹亨四年二月十一日
慕尼黑金剛經鹹亨四年三月十一日
端方舊藏金剛經鹹亨四年
北新622號金剛經鹹亨四年十月二十八日
北新653號金剛經鹹亨五年四月五日
日本書道博物館金剛經。上元二年三月二十二日
斯513號金剛經上元三年閏三月十一日
伯3278號金剛經上元三年九月十六日
北新690號金剛經儀鳳元年十一月十五日
另有不少殘卷,雖然已經沒有尾題,但它們與有尾題的宮廷寫經紙張、筆跡、形式完全一樣,可以肯定也屬於宮廷寫經。
敦煌文獻中的《金剛經》還有一些極有價值的稀世珍品。如伯4503號是長慶四年(824)柳公權所書《金剛經》刻石的拓本,一般來講,留存至今的宋代拓本已經十分珍貴,被公私收藏者視為不可多得的善拓,而此處保存的則是唐代的拓本。又如舉世聞名的大英博物館所藏「鹹通九年(868)四月十五日,王蚧為二親敬造普施」之木刻《金剛經》,是現知有確切紀年之世界最早的木刻本書籍。該經前有扉畫一幅,為釋迦牟尼說法圖,刀法純熟,達到很高的藝術水平。除了上述木刻本之外,敦煌文獻中的《金剛經》資料說明,當時還有其他木刻本問世。如斯5534號題記謂:「西川過家真印本。時天復五年(905)歲次乙丑三月一日寫竟,信心受持老人八十有二。」斯5444號、斯5669號、伯2094號、斯6727號、伯3398號、伯3493號均有涉及「過家真印本」的題記,北圖所藏也有「過家真印本」的過錄本。說明此時已有私家經坊刻印《金剛經》。斯5544號題記謂:「西川戈家真印本」,「戈家」或為「過家」之誤。也可能是西川另一個刻印《金剛經》的私人經坊。伯4514號題記謂:「弟子歸義軍節度使特進檢校太傅兼御史大夫譙郡開國侯曹元忠普施受持。天福十五年(949)乙酉歲五月十五日記。雕板押衙[雷延]美。」該雷延美曾為曹元忠雕造木板文殊、觀音等像。由此證實,五代時,曹元忠也曾經開板雕印《金剛經》。
從裝幀形式講,敦煌文獻中的《金剛經》雖以捲軸式為主,但後期也出現不少冊頁式裝幀的。其裝幀形式類似後來的蝴蝶裝,但不少又施以線訂。所以,明顯顯示出從捲軸裝向蝴蝶裝、書冊裝過渡的形態,為我們研究我國的書籍裝幀史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
菩提流支所譯《金剛經》在敦煌文獻中所存較少,現知北圖藏有服21等8號。英國亦有少量收藏。本經為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本可供校勘。與人藏本相比,敦煌本有些卷子把全經分作十二分,分別列題標示,綱目清楚,主題突出。但諸號所列標題不盡相同,詳情尚待研究。陳真諦譯《金剛經》所存亦較少,現知北圖藏有2號:(一)、暑93號,首尾均殘,存157行;(二)、號16號,首殘尾全,存21行。本經為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本可供校勘。現知敦煌文獻中玄奘所譯《金剛經》僅北圖藏有北新1443號一件。該號有尾題謂:「貞觀二十二年(648)十月一日,於雍州宜君縣玉華宮弘法合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直中書長安杜行筆受。弘福寺沙門玄謨證梵語。大總持寺沙門辯機證文。」是關於玄奘翻譯本經的第一手資料。
除了上述《金剛經》諸譯本外,敦煌文獻中保存了不少關於《金剛經》的註疏以及有關資料。這些註疏及資料,大都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未收,具有極大的研究價值。現據整理所及,介紹如下:
一、《金剛般若論》又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論》、《金剛經論》。佛經註疏。印度無著造,隋達磨芨多譯。二卷。現知敦煌遺書存2號:北圖重98號之前半段,包括上卷之後部分及下卷全文。伯3007背,系卷上之後半段,但存文比北重98號少。本論首先以「種性不斷」、「發起行相」、「行所住處」、「對」、「不失」、「地」、「立名」七個方面對《金剛經》進行總體論述。然後逐段引述經文,加以解釋,釋文較為簡煉。本論為歷代大藏經所收,但《高麗藏》、《金藏》等中原系藏經所收為二卷本。《崇寧藏》、《毗盧藏》、《磧砂藏》等南方系藏經所收為三卷本。前者者逐段引用《金剛經》時只抄首尾經文,不抄錄全文,後者則抄錄全文。故兩者在形式上差距較大。敦煌本則與《高麗藏》形態一致,為研究藏經史提供了新的資料。
二、《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論》又名《金剛般若經論》、《金剛般若論》。佛經註疏。印度天親造,元魏菩提流支譯。三卷。北圖藏有3號:(一)、重98號後半段,相當於本論全文。(二)、巨46號,首尾均殘,存307行,相當於本論卷上的後部分與卷中之前部分。(三)、養88號,首尾均殘,存207行,相當於本論卷下。英法兩國亦有少量收藏。本論包括無著(一說彌勒)所著的總括《金剛經》大意的七十七首偈頌及天親(即世親)對這些偈頌的解釋。世親是印度大乘佛教唯識學說的創始人之一,本論也帶有唯識的色彩。本論有異本:元魏菩提流支譯《金剛仙論》,十卷。唐義淨譯《能斷金剛般若波若蜜多經論釋》,三卷。唐義淨譯《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論頌》,一卷。本論為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本可供校勘。
三、《金剛般若疏》佛典註疏。作者不詳。二卷或三卷。北圖藏3號:(一)、始37號,首尾皆殘,存105行。(二)、閏21號,首尾皆殘,存184行。(三)、閏28號,首殘尾全,存439號。此號實由二段拼接而成,前段59行,後段380行。本文所疏為元魏菩提流支譯《金剛經》,三號體例相同,文字相同,內容前後相屬,原本當屬同卷。但因後人誤將互不連線之兩段綴成閏28號,故現次序有誤,正確的次序應為:始37號(所疏相當於羅什本第十四分至第十五分末)+閏28號前段(所疏相當於羅什本第十六分至第十七分初)+閏21號(所疏相當於羅什本第十七分至第十九分>+閏28號後段(所疏相當於羅什本第二十分至第三十二分)。現存《金剛經疏》大多疏釋羅什本,此文疏菩提流支本,較為罕見。文內時引世親《金剛經論》,釋義精煉扼要。本文未為歷代大藏經所收。
四、《金剛經疏》佛典註疏。作者不詳,原著卷數不詳。斯2047號,首殘尾全,但無尾題,今題乃據內容所擬。所疏乃羅什譯《金剛經》,現存部分相當於傳世羅什本第九分至第三十二分。但本疏原文未作如此分段。本疏在結束一段疏釋時,常結一偈誦。如疏第一菩提果之後,誦曰:「或後曾修戒定惠,不知諸法本元由。妄執我真以為真,所作違於無我理。以違利故名顛倒,還被業知之所牽。常生三界牢獄中,縱得生天不脫苦。」又如「親同宿林鳥,曉即隨緣去。恩愛當頭棲,相看如陌路。」這些偈頌與經文大抵沒有直接的關係,相當於「勸善詩」之類。為其它經疏所未見。這種結構上的特點與講經文有什麼關係,值得研究。又,疏文中有:「已前上、中兩卷了,從此以後人(下)卷」之語,則原著或為三卷。本文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
五、《金剛經疏》佛典註疏。作者不詳。原著卷數不詳。斯2050號,首尾皆殘,現題系據內容擬。本文所疏為羅什譯《金剛經》,現存殘卷所疏經文自「何以故,此人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至「當來之世,……受持讀誦。」其形式一般是先引經文,然後以「無著雲」,引用無著的《金剛般若論》,或以「論曰」,引用世親的《金剛般若波羅經論》。疏內並引用世親《經論》中的無著頌而說明之。本疏還引用了《遺教經》、《攝大乘論》、《往生論》等多種經典,其中以真諦言論引用最多,研究者或謂作者與真諦或有某種關係。本疏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
六、《梁朝傳大士頌金剛經附序》中國人假託彌勒化身所撰經典。作者不詳。一卷。現知敦煌遺書存斯110、1846;3373,伯2286、2756、2997、3094、3325等8號。本文逐段弓I用羅什譯《金剛經》經文,每段用一首偈頌總括其主旨。據本文之序,謂梁武帝請志公(即寶志,梁《高僧傳》卷十作保志)講經,志公薦傅大士,唱經歌四十九首,終而便去。志公謂梁武帝:「此是彌勒菩薩分身,下來助帝弘化。」傅大士所唱即本文,四十九頌謂系相當於兜率天四十九院。本文還附有「淨口業真言」、「發願文」、「啟請八金剛四菩薩文」、「三性頌」、「大身真言」、「隨心真言」、「心中心真言」等。本文我國歷代經錄未見著錄,歷代藏經亦未收入。曇曠《金剛經旨贊·序》謂:「我補處慈氏,創釋頌以贊幽,作宣唱之指歸,為論者之規矩。」所指當即此文。敦煌出土後,本文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伯3325號有尾題「廣順三年(953)癸丑歲八月二十一日畢手。」背署「顯德寺龍」。說明此文五代時仍在流傳。
七、《御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宣演》又名《金剛經宣演》。佛典註疏。唐道氤集。原著三卷,或六卷。已知敦煌遺書藏11號,其中英國藏有斯588號等4號,法國藏有伯2113號等6號。北圖藏有鳥87號一件。不少殘卷可以綴合。作者在序內自稱:唐開元二十三年(735),玄宗御注《金剛經》,為此,寫作此《宣演》,「君唱臣和,絲髮輪行。」本《宣演》分五門:(一)、敘教興由:謂《金剛經》為「除疑斷障,生信起行,識真俗理,攝福惠德,證法身果,佛種不斷」,故而興起。並敘述了傳譯經過,介紹了印度諸唯識大師的註疏。(二)、明經體性:從唯識思想的立場,主張此經以「識心」為體。並用「圓成實」等分析此經之屬性。(三)、攝歸宗旨,辨《金剛經》藏、分、乘、時、會之歸屬。(四)、所被根宜,論述《金剛經》對哪些人適用。(五)、依文正解,逐一引用經文,進行解說。本《宣演》釋文委曲詳盡,文內引用了很多當時盛行的重要經論,保留了珍貴的材料,作者站在法相唯識的立場上註疏般若性空的基本著作,亦給後人留下寶貴的研究資料。本《宣演》為《趙城金藏》所收,為六卷本,現殘存第五卷。我國之其他藏經均未收入,敦煌出土後,日本《大正藏》將伯2173(卷上,尾殘)、伯2132(卷下)兩號收入第85卷,尚未足全璧。可據其它諸號補全。斯4052號尾題雲:「大曆九年(774)六月三十日,於沙州龍興寺講(必)畢記之。」伯2132號尾題雲:「建中四年(783)正月二十日,僧義琳寫勘記。」又硃筆記雲:;貞元十九年(803),聽得一遍。又至癸未年(803)十二月一日,聽第二遍訖。庚申年(810)十一月二十八日,聽第三遍了。義琳聽。常大德法師說。」說明此《宣演》在敦煌較為流傳,僧團曾反覆講說。該題記也反映了敦煌僧團講經說法的情況。伯2132題記中出現四個紀年,二個用唐朝年號;二個用乾支。對研究敦煌陷蕃年代有參考價值。伯2041號題記中亦有義琳其人,可以參看。
八、《金剛映》又名《金剛經映》、《金剛經義映》。佛典註疏。唐寶達集。原著卷數不詳。據《東域傳燈錄》,當為三卷。日本村山龍平氏藏本,系卷上,首尾齊全。另有伯4748號、斯6537號為《金剛映序》。本文是對道氤《御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宣演》的注釋。文章的目的是對《金剛經宣演》中一些不太明了的地方進行疏釋。文內保存了許多資料,如對於八部《般若》的介紹。文後並錄有曇無讖、玄奘、龍樹、鳩摩羅什傳記及瑜伽十支論名目等。釋義亦以唯識思想為基礎。本文行文較為繁瑣、雜亂。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
九、《金剛般若經旨贊》佛典註疏。唐曇曠撰。二卷。已知敦煌遺書藏有10餘號。以英、法等國所藏為主。作者在序中謂:《金剛經曠為方廣之關樞,大經之鉗鍵。言約而義遠,文密而理該。」但「開闡者莫得其宗源,誦持者但修其章句。」故作此《旨贊》。本文受到道氤《金剛般若經宣演》的影響,但並不拘泥於道氤的觀點,而是有所發展。全文共分五門:(一)、敘教興由,謂佛說此經,為令眾生拔苦得樂,悟二諦,得無住涅架。(二)、顯宗趣,謂宗有三:實相、觀照、文字,趣有四:教、理、行、果。(三)、言威力,謂此經有十大威力。(四)、明經所被,謂此經對五性一切眾生有效。(五)、贊經本文,引經正文,逐段贊述。曇曠是法相宗僧人,釋義多受唯識思想影響。本《旨贊》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斯721號、北新1554號分別有廣德二年(764)六月釋普遵與客僧法澄在沙州龍興寺的寫經題記。
十、《金剛般若經依天親菩薩論贊略譯秦本義記》佛典註疏。唐知恩集。原著二或三卷。現存伯2159號一件,首尾俱存,系卷上。如標題所示,本《義記》是依據元魏菩提流支所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論》來疏釋姚秦鳩摩羅什所譯之《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義記》分五門:(一)、辨教因緣,論述佛說《金剛經》的原因,共十條。(--)、定經宗旨,謂《金剛經》以般若為宗。般若有三義:實相、觀照、文字。實相顯般若之境,觀照彰般若之體,文字印般若之詮。(三)、明處會,明此經在《大般若經》四處十六會中之所屬。(四)、敘翻譯,追敘了《金剛經》的歷代異本。(五)、正釋文義,逐段引用經文,進行疏釋。本《義記》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
十一、《挾注金剛經》又名《金剛般若經挾注》。佛典註疏。作者不詳。原著卷數不詳。斯2068號,首尾均殘,存298行。原卷失題,今題系據內容擬。本文所疏為羅什譯《金剛經》,自「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起,至「須菩提,若菩薩以滿恆河沙等世界,七寶布施……勝前菩薩所得功德。須菩提,以諸菩……。」經文以大字抄寫,注釋附於經文下,作雙行小字。文字簡煉,釋義甚精。本注我國歷代大藏經均未收入。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
十二、《金剛般若義記》佛典註疏。作者不詳,原著卷數不詳。斯1087號,首全尾殘。首題:「《金剛般若義記》一卷,上。」本《義記》所疏為菩提流支譯《金剛經》,但僅存卷首證信序。序中謂:所有教典可分為大乘滿字法門與小乘半字法門等二門,《金剛經》乃大乘滿字所攝。在科分方面,本文反對採用傳統的序、正、流通三分法,而採用十二分法:序分、護念護囑分、住分、如實修行分、如來非有為相分、信者分、校量分、顯性分、利益分、斷疑分、不住道分、流通分。據吉藏《金剛般若疏》,這十二分法「盛行北地,世代相承,多歷年序,而稟學之徒莫不承信」。由此,本《義記》屬北方系統。十二科分法後不流行,本《義記》詳述十二科分之大意,頗有價值。本《義記》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該《義記》與北圖藏《金剛般若疏》有何關係,值得研究。
十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傳外傳》佛教著作。作者不詳。原著當為三卷。敦煌遺書存:(一)、斯2670號,首殘尾全,存142行,系卷下。(二)、斯6877號,首殘尾全,存573行,系卷下。另,《敦煌遺書總目索引》載《李氏鑑藏敦煌寫本目錄》中亦有一號,系卷中,首殘尾全。本依據無著《金剛般若論》、世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論》、《楞伽經》等,就《金剛經》的一些主要問題進行深入闡述。文中有「具如傳譯」、「具在傳文」云云,則似另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傳》傳世,本文系據該《傳》而作。本文作者似為禪宗僧人,釋義頗精。本文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日本《大正藏》將斯2670號收入第85卷。故可據斯6877號及李氏藏本補殘。斯6877號卷未有題記六行,謂:「嵩山隱寂白衣陳懷古與諸禪眾大惠尊和上口嚴二福等,同議修傳,方便闡(開?)道,引於人行。修心之輩,必精專道門,研竅至理,與空有合德,澍意不斷,斯之美也。其陳(懷)古被名望忌妒構虛,流竄嶺表,眾望傷悲也。」可供參考。
十四、《持誦金剛經靈驗功德記》佛教著作。作者不詳。一卷。伯2094號,首尾俱全。文內敘述了持誦《金剛經》之靈驗功德18則。文末謂「假令有人將三千大幹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者,不如流傳此經功德最勝。……若能抄寫此文,榜於寺壁上者,功德無量無邊,不可思議。」據《敦煌古籍敘錄》考證,18則靈驗記中,有9則與初唐人撰述相同,故本文約作於初唐或中唐之時。六朝以降,此類功德記甚為流行,為研究佛教民間化、俗信化之重要資料;在迷信的敘述中,間或亦雜有若干真實史料,故可寶貴。此《功德記》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本號中尚錄有《開元皇帝贊金剛經功德》一卷及《啟請八大金剛文》、《大身》、《隨心》、《心中心》等真言。據卷末題記,本號系敦煌翟奉達於唐天復八年(908年,天復僅4年,時唐已滅,應為後梁太祖開平二年)四月九日寫。
十五、《開元皇帝贊金剛經功德》佛教著作。作者不詳。一卷。伯2094號,首尾俱全。開元二十三年(735),唐玄宗親自為《金剛經》作注。佛教徒為此歡欣鼓舞。據《房山石經》,該《御注金剛經》題記,「六月三日,都釋門威儀思有表請,至九月十五日經出,合城具法儀於通洛門奉迎。其日表賀,便請頒行天下,寫本人藏,宣付史館。」此後並出現道氤《金剛經宣演》、寶達《金剛映》等一批著作。本文亦出現於同一時期。本文並非進一步闡述《金剛經》之義理,而是讚頌玄宗注《金剛經》的功德。全文系偈頌體,謂:「《金剛》一卷重須彌,所以我皇偏受持。」「開元皇帝親自注」,「我皇敬信世間稀。…『一國帝主猶覺悟,何況凡俗不思惟?」最後歸結為「開元永定恆沙劫,魔王外道總降依;萬歲千秋傳聖教,猶如劫不拂天衣。」「轉輪聖王處仙位,神武皇帝亦如然」,「百劫千生不退轉,功德無量亦無邊。」本文未為我國歷代大藏經所收,敦煌出土後,被收人日本《大正藏》第85卷。但與同號之《持誦金剛靈驗功德記》合為一文,未加區別。
此外,敦煌文獻中還保存有《金剛般若經講經文》(伯2133號)、《金剛經贊》(斯5464號)等,均可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