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卷
請大家打開《講義》第五十九頁。
我們上一堂課講到「辛二、釋解行發心」,這個發心就是發菩提心,菩提心是整個大乘佛法一個修學的重點。在菩提心的修學當中,有所謂的根本法門跟方便法門。根本法門是我們內在的觀照力,方便法門是我們所產生的斷惡、修善、度眾生的一個加行。在這個地方,馬鳴菩薩一再的強調:我們內在的觀照力,是成就菩提心功德的一個最重要因緣。內在的觀照,在本論當中基本上是分成二類,我們也可以依止生滅心來加以觀照。比如說:我們一般的凡夫在修六波羅蜜的時候,我們凡夫的心都是有相行,思惟這個善業能夠招感安樂的果報、罪業招感痛苦的果報,依止有相的觀照、有所得的心,來布施、持戒、忍辱等等,我們內心當中產生一種善業力,如此而已。在整個權教的菩薩當中,就是依止我空、法空的智慧來修六波羅蜜。他在修習每一個波羅蜜的時候,觀察三輪體空、觀察我不可得,所布施的眾生也不可得,來消滅人我的對立,這樣子能夠止住他的妄想,消滅有所得心的妄想。當我們能夠依止大乘真如門來修六波羅蜜的時候,我們觀察「達妄本空,知真本有」,我們內心當中,本來就具足修學六度的善根,我們只是隨順善根而修學六波羅蜜,所以六波羅蜜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開顯內心的善根。這樣子你每一個六波羅蜜的善法,都具足了破惡,也具足了生善,所謂「破妄顯真」的功能。所以同樣是修六度,你依止內心不同的觀照,就有不同的結果。我們顯教比較沒有明顯的說明大乘的差別,頂多只是說權教菩薩跟圓教菩薩;但在密宗就分得很清楚,密宗它把修學的佛法分成小乘、大乘、金剛乘。在密宗裡面的分判,大乘就是依止我空、法空而修六波羅蜜,他只能夠止妄,但是不能開顯真如理;當你能夠「達妄本空,知真本有」來修習種種的六波羅蜜,這樣叫做金剛乘。金剛乘的特點跟一般大乘顯教的差別,就是生滅門跟真如門的差別。我們舉一個例子來說明,比如說在念佛方面,念佛的整個操作有二個重點:一個是能念的心,一個是所念的佛。如果說我們今天以顯教大乘我空、法空來念佛,我們剛開始念佛,都是依止生滅心來念佛,就是蕅益大師說的事相念佛。我們剛開始觀察:我是業障凡夫,我沒有出離的因緣;阿彌陀佛是大功德的境界,他有救拔我的力量。我是業障凡夫,但是沒關係,我對阿彌陀佛通身靠倒,這樣也是非常好。但是這樣的念佛法門,叫生滅門的念佛,是一種自他對立,我是一個真實的個體,阿彌陀佛也是一個真實的個體,我比較差,阿彌陀佛比較好。我這個人是有增上慚愧心,我差,沒關係!但是阿隬陀佛會救我,所以我憶念佛陀。這樣的念佛,叫做事相念佛,就依止生滅心念佛,這樣的念佛也是非常不錯。但是我們也可以依止密教金剛乘念佛的方法,就是依止所謂的真如門。真如門主要的精神就是「真如平等,無增減故。」你觀想自他不二:我們這念心,雖然無始劫來打很多很多的妄想,但是「達妄本空」,這個妄想是如夢如幻的,它不能障礙你;在空性當中,「知真本有」,你內心當中本來就具足本尊的功德,阿隬陀佛無量無邊依正莊嚴的功德,你本身就是具足這樣的本性。這個本性你怎麼辦呢?你要假藉佛號來「托彼名號,顯我自性」,假籍阿隬陀佛聖號的加持力,來開顯你自性本具的隬陀功德,這樣蕅益大師說:你能夠以自他不二的真如思想來念佛,那這樣能念的心不可思議,所念的佛也不可思議,念念之間都不可思議,念念之間滅惡生善,返妄歸真,你所產生破惡生善的力量,跟你前面在事相念佛,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套一句蕅益大師的話:「日劫相倍」,你修一天的佛號,超過事相修一劫。當然就是說「乘」,佛法講法門是個乘,就是說你今天從甲方到乙方,你用不同的車乘,你騎腳踏車有腳踏車的速度,你騎機車有機車的速度,你開大白牛車有大白車的速度,這個乘就是以你內心的觀照來決定的。在本論當中的大乘,他也讚嘆別教菩薩的殊勝,但是他更讚嘆你因地的時候,依止不生滅心、依止一心真如來起修,這是最圓滿的方法。
辛三、釋證發心壬一、明分證癸一、明所證子一、明證體
前面的信成就是偏重在理觀,解行發心這個三賢位,是開始由從理觀生起事修;到了「證發心」,真實的能夠證入一心真如理,那是理事無礙不可思議的境界。「證發心」當中,有「分證」跟「滿證」,先看「分證」。「分證」當中分二科:先說明他「所證」的真理,再說明他依止真理所生的妙用。先看「所證」的真理,「所證」真理當中先看他所「證」的「體」。
證發心者,從淨心地,乃至菩薩究竟地。證何境界?所謂真如。以依轉識,說為境界。而此證者,無有境界,唯真如智,名為法身。
「證發心」,證入真如所成就的菩提心,是「從」最初的「淨心地」,這個「淨心地」就是初地發喜地。「乃至」於「菩薩」的「究竟地」,就是到這個十地,這個十地的滿心就是等覺菩薩,從初地到十地的階位都叫做「證發心」。這個「證發心」菩薩,他所「證入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境界」?「所謂真如」,他所證悟的是「真如」理。凡夫在有相行,他所證悟的理是業果道理;別教菩薩他所證悟的是空性的道理;圓教菩薩他入了初地以後,所證的真理是「達妄本空,自真本有」,這種自他平等的一心真如。這個地方把真如安立做「境界」是怎麼說呢?「以依轉識,說為境界。」這個地方法藏大師說:這個是講到真如所起的後得智,所以安立做「境界」。「境界」相的安立,這個真如它是一個所緣境,這個所緣境界是有能所──有能緣的心,有所緣的境界,是約著它還有這個有漏的「轉識」,這個「轉識」就是我們前面說過「真如起動,故名轉識」。這真如一念妄動以後,產生一種有漏的業識,就是阿賴耶識,從阿賴耶識有所得的角度安立做「境界」,這是一個所謂的後得智。但是當這個菩薩入根本觀、入根本智的時候,他內心在一心真如當中,是沒有所謂的境界相可得,「能所雙亡,諸相叵得」,只有一心真如以為法身。他內心當中入根本觀的時候,那是法界一心,如如智照如如理,那是沒有能所的對立。這個地方等於是把初地菩薩的菩提心相貌作一個總說。
我們引用《八識規矩頌》對這個初地菩薩的相貌作一個說明。《八識規矩頌》說:「發起初心歡喜地,俱生猶自現纏眠。」就是說這個初地菩薩,他成就菩提心的時候,他第一個相貌是歡喜,他剛開始假藉理觀跟事修來隨順真如。在別教的菩薩來說,他經歷十信、十住、十回向,都沒有契入真如理,只有到初地的時候,他內心跟他的本來面目真實見面,他內心當中起大歡喜:原來三世諸佛所開顯的一心真如,是真實不虛的,他一大阿僧劫的修行總算是沒有白費了。生起這樣的歡喜,當然是講到他跟真如相應的一個相貌。但是他內心是一個什麼情況呢?「俱生猶自現纏眠」。前面是讚嘆他的功德,這以下是說明他有所不足,就是他還有這些俱生的煩惱,在內心當中現纏眠。這個纏就是煩惱的現行,他煩惱現行的時候,多少會纏繞障礙著我們的菩提心。有時煩惱睡覺了,它不現行。
這地方意思就是說,這個初地的菩薩,他如果在佛堂當中入根本觀的時候,他就從這種有所得的妄想,入到他的一心真如,這個時候內心是一念不生的,所謂的「唯真如智」,無有境界,「名為法身」。假設他從根本智出來、從佛堂出來跟境界接觸的時候,這個時候「俱生猶自現纏眠」,他有漏的妄想還是會活動,這是比較微細的,不是粗重的煩惱,是俱生的煩惱,還有一些微細的我相、人相的對立,有俱生的我法二執的存在。這個地方等於是把初地菩薩菩提心的相貌,以根本智的自受用,跟他的後得智加以分別。
子二、明起用
這個菩提心所產生度化眾生的妙用。
是菩薩於一念頃,能至十方無餘世界,供養諸佛,請轉*輪。唯為開導利益眾生,不依文字。或示超地,速成正覺,以為怯弱眾生故。
或說我於無量阿僧祇劫當成佛道,以為懈慢眾生故。能示如是無數方便,不可思議。
這以下是說明證發心的菩提心功德。這個初地以上的「菩薩」,他依止內在的菩提心,這個菩提心我們說過,他有清淨法身,還有大悲願力的和合。他的清淨法身跟大悲願力和合的時候,他在「一念」之間,就能夠到「十方世界」去了。我們凡夫的願力依止妄想,所以我們只能夠在內心當中觀想,如此而已。但是初地菩薩,他能夠心想事成,他內心一動,就能夠產生這個情況出來。他到「十方世界」幹什麼呢?「供養諸佛,請轉*輪。」他以種種的香花珍寶來供養十方諸佛,表達他對三寶的歸依;供養完了,他主要是請佛陀轉*輪。這個地方講到這個初地以上菩薩轉*輪,不完全只是為了自利,「唯為開導利益眾生,不依文字。」即使這個法門他已經通達了,他也是請佛來宣說。為什麼呢?要使令眾生得到歡喜、生善、破惡、入理的四種利益,他不求去聽受這些美妙的言詞,這個地方是說明初地菩薩能夠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他在度化眾生主要採取二個方便:第一個,「或示超地,速成正覺,以為怯弱眾生。」初地菩薩在宣說法門的時候,有時候是引用讚嘆鼓勵的法門。就是有些眾生根性怯弱,他可能準備要退轉無上菩提了,這個時候他示現頓超的法門,就先說:其實成佛不難,一念不生即如諸佛,就是一念之間而已,你能把有所得的生滅心──去生滅,守真藏,轉成真如心,如此而已,一念之間而已,凡夫跟成佛之間,就是在一念之間而已。講這個頓超法門有什麼好處呢?他能夠鼓勵這些「怯弱眾生」。或者他也會開顯呵責對治的法門,他就宣說成佛之道不容易啊,要經過「無量」無邊「阿僧祇劫」這樣的難行苦行,才能夠究竟圓滿佛果。他這樣的呵責,主要是針對這些「懈」怠高「慢」的「眾生」。總之,他能夠以種種的「無數方便」,來開導眾生,使令眾生不斷的進步,這種力量是「不可思議」的。這個地方,蕅益大師的註解上說:這個地前菩薩的菩提心,縱使是下化眾生,皆是上求佛道,以契會真如法故。就是說前面的解行發心、信成就發心,雖然修六波羅蜜,表面上下化眾生,其實是在完成他自己的契會真如,他還是在自利。地上菩薩縱令他上求佛道,皆是下化眾生,因為方便有多門故。所以地上的菩薩,他表面上是修自利法門,請佛轉*輪,其實都是在開導眾生。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這樣子分判成佛之道,從凡夫到初地是偏重在成就上求佛道,成就內在的觀照力;從初地以迄到成佛之道,就偏重在大悲,大部分是這樣判斷。
而實菩薩種姓根等,發心則等,所證亦等,無有超過之法。以一切菩薩,皆經三阿僧祇劫故。但隨眾生世界不同,所見所聞,根欲性異。故示所行,亦有差別。
這個地方就詳細把「初地菩薩菩提心的相貌」分別出來,這當中分二段,先講初地菩薩自受用這部分。從自受用角度,這個初地以上的「菩薩」,他的「種姓」跟「根」機是相「等」的。「種姓」是約著他內在的觀照,他觀照力的強弱,他的種姓、觀照都是觀一心真如,大家都沒有差別。這個「根」機是約著他方便的加行,有時候會有精進、懈怠的差別。依止這個「種姓、根」機的因緣所生起的菩提心,不管因地的種姓、根機,他果地的菩提心都是相「等」的,沒「有超過之法」。所以初地菩薩叫做同生性,他的依止點是完全相同的。為什麼呢?「以一切菩薩,皆經三大阿僧祇劫故。」所以這個地方講菩提心的自受用,是沒有差別;但是他受用,就有所不同。「但隨眾生世界不同,所見所聞,根欲性異。故示所行,亦有差別。」但是當這個菩提心,所謂「如來現起他受用」,這個菩提心依體起用的時候,他就必須要考慮眾生的三種差異:第一個「根」,第二個「欲」,第三個「性」。我們解釋一下。這個「根」,就是眾生的根機。這個根機,蕅益大師的解釋,是約著他過去薰習的智慧。有些人他的根機,他這念心跟境界接觸的時候,他就喜歡用業果來思考這件事情,這個是人天種姓;有些人他這念心跟境界接觸的時候,他歡喜觀一切法空,這權教菩薩;有些人他的心跟境界接觸的時候,他觀察這個都是一心真如的影像,達妄本空,知真本有,這個是金剛乘的大乘善根:這個根機有所不同。第二個「欲」,希望有所不同。在這個成佛之道當中,每一個人生命的規劃有所不同。有些人他也不急著成佛,他來生要做大國王、轉輪聖王;有些人希望先到偏空涅槃去;有些人希望直趨佛道。所以在整個成佛之道當中,每一個人有各式各樣的希望。第三個就是他的「性」,這個性是指他未來的果報。過去的薰習;現在的希望;這個「性」是未來的果報,有各式各樣。有些人果報是到天上,有的到人間,有的到偏空涅槃等等。所以在他受用,必須考慮眾生過去的善根、現在的希望跟未來的果報,所以示現有所不同。這個地方我們說明一下:初地菩薩的菩提心,我們在了解它的時候,要從二個角度:第一個,從自受用的角度,他已經入了同生性,同是相同的同,生是生命的生,性是習性的性。凡夫的菩提心,以別教來說,這個信成就發心、解行發心,他這個菩提心還是異生性,就是說雖然它隨順真如,但是它本質還是無明妄想,當然無明就是各式各樣不同。比如說:某甲他在佛前發菩提心,某乙也發了菩提心,這二個菩提心是完全不同的,因為每一個人打的妄想不同,所以他發的菩提心自然有所不同。所以我們作一個假設:都是初地以前的菩薩,我們假設有一百個人都發了菩提心,這個時候菩提心是一百個人都不一樣,這叫異生性;但是初地以上的菩提心就不同了,他們都共同回到一個根本的家中,同生性。從自受用角度是沒有差別的;從他受用,當然從本垂跡,他所示現的應化,就要考慮眾生的因緣,那就有所不同。他所生起的妙用,有些人願意去度化善根薄弱的眾生,依止讚嘆法門;有些人他願意去攝受剛強的眾生,來訶責他等等:這就是菩提心生起的妙用,有各式各樣不同。這一科是講到菩提心所證的體性跟他所生的妙用,這以下說明他菩提心的相貌:
癸二、明心相
又是菩薩發心相者,有三種心微細之相。云何為三?一者真心,無分別故;二者方便心,自然遍行利益眾生故;三者業識心,微細起滅故。
以下把十地「菩薩」的菩提心,開出「三種」相貌詳細的加以觀察。初地的菩提心是什麼相貌?我們開展出三種相貌來觀察:「一者真心,無分別故。」這個初地以上的菩提心,當他入根本觀在自受用的時候,他內心當中是「無分別」的,無有少法可得,那完全是一個無住的境界,不住有相、不住無相,那是無有少法可得。「二者方便心,自然遍行利益眾生故。」這個初地菩薩依體起用的時候,這個時候就千差萬別了,他必須要為不同根機的眾生,開顯不同的法門,示現不同的相貌,所以說他的菩提心從「方便心」來說,他有時候現慈悲相來攝受你,有時候現怒目金剛相來訶責你,這個相貌就有各式各樣不同的變化。「三者業識心,微細起滅故。」前面的直心、方便心,是讚嘆初地菩薩的功德;這個地方是說明這個菩提心還有所不足,也就是說他既然是分證,所以他還有一部分有漏的業識,他那個生滅心還有一部分。所以他有時候是「俱生猶自現纏眠」,他心中還是有所不足。有時候在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時候,多多少少還有一些得失的生滅心存在,他還要不斷地去用功,不斷地去處理他心中的這些障礙。這個地方是把這個分證菩提心的相貌,把它開展出來加以觀察。
壬二、明滿證癸一、正明
當我們圓「滿證」得菩提心的時候,是什麼相貌?這當中分二科,先看「正明」:
又是菩薩功德成滿,於色究竟處,示一切世間最高大身。謂以一念相應慧,無明頓盡,名一切種智。自然而有不思議業,能現十方,利益眾生。
一個初地菩薩,他跟我們凡夫不同,他會不斷的進步,從一大阿僧祇劫,到二大阿僧祇劫、到八地、到三大阿僧祇劫,從八地到成佛,最後他的福德智慧都圓滿。圓滿以後,他的佛果有二個相貌:第一個是講到他外表的色身。成佛是示現什麼身呢?「於色究竟處,示現一切世間最高大身。」在他正式成佛的時候,我們先不講示現,就是他剛開始從本地風光、他最初成佛的時候,他「現」的色身,是現出「色究竟」天的摩醯首羅天的天王天。在三界的果報當中,無色界沒有業果色,他最高處點是色界最究竟的摩醯首羅天,那是整個三界的色身當中,最為莊嚴尊貴的色身。這是講到他外表的色身,這以下說明他內心的相貌。那他成佛是怎麼成佛呢?他是「以一念的相應慧,無明頓盡,名一切種智。」當我們到了等覺菩薩的時後,入一種禪定叫做金剛喻定,這個禪定特別的堅固,這樣強烈的禪定,再加上大乘的智慧,這個地方的智慧很重要,蕅益大師在《楞嚴文句》裡面一再強調:大乘佛法的智慧,就是「達妄本空,知真本有」。他不斷這樣的薰習,最後「一念相應」的時候,「無明頓盡」,無始劫來虛妄薰習的生滅相全部消失了,他內心當中不是一心二門,他一心只有一個門。我們凡夫一心有二門,佛的一心只有一個門,就是真如門。這個時候「一切種智」現前,包括根本智、後得智,這樣的智慧現前,「自然有不可思議」的「業」用,「能」在「十方」無量無邊的世界,隨順眾生的根機來廣度眾生。前面的信成就發心,法藏大師說:信成就發心,偏重在理觀的成分多,這個理觀是假藉語言文字的觀察,不斷的透過文字的學習思惟,產生正念真如的觀察。正念真如的這個「真如」是怎麼一回事?是由文字建立的真如,就是理觀,這個信成就是這樣子的。解行發心他能夠把這個一心真如表現在六度的作用上,他要事修;這個證發心,他能夠理事無礙,理也不礙事,事也不礙理。那麼佛呢?是事事無礙不可思議。我們前面講到,我們一般的心有生滅心跟真如心,那說佛沒有生滅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一般的凡夫到等覺菩薩,比如說你今天看到某甲法師,你今天看到他跟昨天看到他,肯定不一樣,他的生命有變化。比如說你昨天跟你今天也不一樣,你今天又多拜了幾拜佛、又多聽了一堂課,你內在的觀照力、行動力、資糧力都不同,我們每一個生命都不斷的變化。初地以上的菩薩,他的變化當中,出現了一部分的不變化;但佛的生命是完全沒有變化,你昨天看到的佛陀,跟你今天看到的佛陀完全一樣。你不能說:佛陀昨天講了一部《華嚴經》,功德應該增加了。沒有這回事情!佛的功德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就是說,佛陀不管修什麼功德,他的心永遠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一個如的境界,那是不可思議的境界,他沒有增減相。我們應該從這種無增減相、無生滅相、無垢淨相來了解佛的菩提心,這就是所謂佛的一切種智。這是說明佛菩提心的相貌,以下就解釋二個疑惑。
癸二、釋疑子一、釋一切種智疑
先看第一個疑惑,「釋一切種智疑」,對佛陀的一切種智產生疑惑。
問曰:虛空無邊故,世界無邊。世界無邊故,眾生無邊。眾生無邊故,心行差別亦復無邊。
如是境界,不可分齊,難知難解。若無明斷,無有心想,云何能了,名一切種智?
我們說這個宇宙間的「虛空」是非常廣大,這個虛空當中有無量「無邊」的世界,這「世界」有無量「無邊」的「眾生」在那個地方安住,每一個「眾生」也打了各式各樣的無明妄想,就這個妄想各式各樣,這都是很「難」去理「解」的。佛陀的「無明斷」盡,已經沒有各種妄「想」了,他怎麼「夠了」解眾生這些差別的內心相貌?也就是說我們一般人都要打妄想,才能知道這件事情,我們凡夫要去了解一件事,要靠這個生滅心去打妄想。佛陀不打妄想,他怎麼知道我們在想什麼呢?他提出這個問題,看馬鳴菩薩怎麼回答:
答曰:一切境界,本來一心,離於想念。以眾生妄見境界,故心有分齊。以妄起想念,不稱法性,故不能決了。諸佛如來,離於見想,無所不遍。心真實故,即是諸法之性。自體顯照一切妄法。有大智用,無量方便。隨諸眾生所應得解,皆能開示種種法義。是故得名一切種智。
我們「一」般的「境界」,其實他的根源是「一心」真如所顯現的,他根本是「離於」妄「念」的。所以「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但是我們在寂滅相當中,凡夫「妄見境界」,我們一念的妄動,迷真起妄,向外攀緣,創造很多的業力,就得到很多的果報。依止這個果報,又開始指妄為真,由這個果報又產生很多的名言。前面是三細,這個是六粗。結果我們對很多事就不明了,這是講到凡夫的心識,在妄想跟業力當中纏繞,所以「不」明「了」。那「諸佛」的心「離於見相,無所不遍」,這個很重要。我們凡夫的心情,總覺得要有所得,我們才能夠圓滿,去追求,追求愈多我們得到愈多。但是佛法告訴我們這是錯誤的觀念,我們要把有所得的心放下,你的功德才會圓滿。這種圓滿的性,是「心真實故,即是諸法之性。」內「心」安置在「真實」的佛性,這個「真實」是很重要的。這個地方「真實」是說,我們凡夫在信成就發心的時候、在正念真如的時候,其實我們一天當中正念真如的時間非常少,打妄想的時間非常多。為什麼我們會進步呢?說我打妄想的時間,一天至少是二十四小時,大部分都是在打妄想,只有幾分鐘正念真如,為什麼我會進步呢?因為你正念真如的時候是真實的,真實的功德不會被虛妄的妄想所破壞,它能夠破壞妄想,而不會為妄想所破壞,所以你會不斷的進步。這個東西,你累積一分它就永遠是一分,你累積二分它永遠是二分。為什麼?「心真實故,即是諸法之性。」所以它能夠「顯」現「一切」的萬法,能夠生起廣「大」的妙用,生起「無量」的「方便」,「隨眾生」的根機,「開示」差別的「法義」,所以名為「一切種智」。就是佛陀依止不生滅心,基本上是心量廣大的;我們凡夫依止生滅心,心量非常的狹隘。
我個人持咒的經驗,我平常念佛,也會持咒。我白天持〈大悲咒〉,下午以後持〈往生咒〉。我個人的感覺:我持咒的時候,如果依止有所得的心,比如說我有時候有病痛,就觀想那個病痛的處所,就用這個咒去加持它,它會好轉,但是這樣的心是成就一個果報相,就是說那個〈大悲咒〉變成換一顆小糖果吃。後來我就依止不生滅心,內心當中依止「真如平等無增減」故,依止無所得的心來持咒,空掉自己的有所得心,這個時候你會覺得你那個持咒的力量,是海闊天空,不可思議的。能念的心不可思議,所念的咒也不可思議。所以所有的法門,以無住為本,無念法門為本。你要無住,你才能夠跟你所修的法門完全契會。諸佛菩薩為什麼能夠照見眾生的因緣呢?因為佛菩薩無住,所以他能夠遍一切處,是這個道理。看
子二、釋任運利生疑
前面是講到諸佛菩提心的自受用,這個地方講諸佛菩提心的他受用。
又問曰:若諸佛有自然業,能現一切處,利益眾生者。一切眾生,若見其身,若睹神變,若聞其說,無不得利。云何世間多不能見?
假設「諸佛」的菩提心,能夠任運生起種種的妙用,在一切時、「一切處利益眾生」。這樣子的話,「眾生見」到佛的色「身」,看到佛陀的「神」通,或者聽到佛的「說」法,都能夠得到歡喜、生善、破惡、入理四種利益。那為什麼眾生都沒有見到佛的功德呢?提出這個問題,佛的功德是遍「一切處」,我們平常很少看到,是怎麼回事呢?看馬鳴菩薩的回答:
答曰:諸佛如來,法身平等,遍一切處。無有作意,故而說自然,但依眾生心現。眾生心者,猶如於鏡。鏡若有垢,色像不現。如是眾生心若有垢,法身不現故。
「諸佛如來」他「法身」的相貌,是「平等,遍一切處」的,這是約著佛陀自受用的功德。佛在他受用的時候,依止大悲願力,佛在因地的時候發了願「眾生無邊誓願度」,所以佛的願力跟他的清淨法身接觸的時候,他能夠生起他受用。佛的他受用是「無有作意,故說自然」,他心中沒有要特別去加持某一個眾生,他沒有有所得的分別,是任運的。任運的佛陀是沒有起心動念,眾生是怎麼能夠得見呢?這以下說出眾生的因緣有差別。「眾生」的「心」就像「鏡」子,每一個人鏡子的污垢有厚薄的不同,所以色相的顯現就有所不同。就是說佛陀其實每天都在鏡子前面,但是有些人的「鏡」子污「垢」比較厚,就沒有辦法「現」出「色像」;有些人的污垢比較薄,就能夠見到色像。所以「眾生」的「心」如果污「垢」太厚,他這個生滅心太強,「法身」就「不」能顯「現」。前面是約著一切種智,這個是講到感應道交的問題,就是佛跟眾生之間的感應道交,為什麼有些人很容易跟佛感應道交,有些人就很難跟佛感應道交?這個感應道交的意思,不是色身跟色身的相見,是心心相印,就是凡夫的心跟佛的心二個要能夠相應,當然佛的心是無住,佛的心是無住而生起他的大悲心,我們如果不能安住在無住,那這樣子就很難相應了。在《了凡四訓》講到我們跟天神的感應,講到畫符咒,它說有些人畫符咒,他那個咒一畫下去很有力量,貼在門上所有的惡鬼神都不敢靠近。有些人畫符咒沒有力量,為什麼呢?就是你畫符咒的時候打妄想,這個符咒就沒有力量。你畫符咒的時候,一氣呵成,從第一筆到到最後一筆收尾的時候,一念不生,這個咒的力量就全部表現出來。所以當我們念佛、持咒也是這樣,你根本思想一定是──莫向外求。你要把你心中的佛號跟〈大悲咒〉發揮出它的力量,就是無住,空掉你這種有所得的生滅心,把自己的心調整在真如心,這個時候就跟諸佛菩薩感應道交了。就是感應道交的問題不在佛本身,而在我們自己內在的心,是安住在生滅門、或真如門,這當中有厚薄的不同,也就解釋為什麼感應的力量會有所不同。好,我們今天就講到這個地方,向下文長,付在來日,回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