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地方有個水仙洞,供奉著一位女神像。相貌雕塑得特別端莊美好,栩栩如生,鄉下的農民將她推奉為土神。
每天都有人來祈禱祭拜,香火很旺,時逢二月水仙祠梨花盛開,有幾位讀書人閒暇無聊到裡邊遊覽觀賞。
一位書生步入殿內掀開幃帳看見神像隨口說道:「啊,多麼美好的女子,如果是活人的話,我應當把她娶為小老婆,以供我床第的淫樂,受用無窮。」
眾人聽了他如此大不敬的話驚愕之餘紛紛規勸道:「寺廟乃清淨之地,神仙乃至尊先靈,監察人間善惡,糾正枉法之不及,體現道德,彰顯仁慈,你怎麼在這裡說出如此的下流話,妄造口孽,你就不怕報應乎!」
書生大笑說;「世上就根本沒有什麼鬼神,哪兒來報應,至於人們時常提到鬼神之說,那是指陰陽二氣構成的幻影,根本就沒有可見形體,各位仁兄都是讀書人,怎麼反倒相信這些泥身有神了呢?」
於是,又拿起筆索性在牆上寫詩題詞道:「絳紅衫子秦羅棠,宛似人間窈窕娘,若是爭妍桃葉渡,板橋西畔作名娼。」眾人見這位同學狂妄放肆,絲毫沒有半點敬仰之心,罵神稱正,作詩逞能,都搖搖頭就嘆息著離開了。
轉眼間槐花黃了,紛紛爛漫,原來在水仙祠遊覽的這幾位書生要參加考試,晚上同住在文昌閣,有天晚大家同時做了相同的夢,夢見上帝升殿,金章玉佩,侍衛森嚴,威嚴的儀表顯得整齊肅穆。桌案上有一張狀子,眾書生低頭爬著不敢往上看。
上帝責備道:「凡人有沒有官位命中早已註定,能不能金榜題名,登科顯達,仕途坦蕩,其實有名額的人早就已經在桂錄冊上記載著,今生今世,就在日常處世中,由於人們在言行上放縱,不檢點而犯了天道禁忌,做了一些有損德性的事,諸如拋灑米麵、糟蹋錢糧,貪色淫穢,辱蔑聖賢,暗做傷天害理之事等,一但觸犯了這些禁忌和色戒,神靈就按陰律而除名。民間的女子尚且不可調戲褻瀆,何況是神仙呢?青溪的女仙向我這裡控告,說你們這些人狂妄放蕩,寫詩謾罵她,有這件事嗎?」
眾人都齊聲回答:「這是某人做的,不關我們的事呀!」上帝馬上命令下屬檢查桂錄本薄,某人的名字下注釋著本次科第可考取第二名鄉魁,上帝拿筆抹了他,在女仙的訴狀下批示著:「某位書生看見女色立即起了淫心,毫無理智自約,狂言妄語,欺辱神聖,已經廢除了他的科名,至於咒罵神仙的罪惡由當事者自己追究整治。」
眾人呼啦一下全都夢醒,互相試問都說做的同一個夢,又驚異又感到畏懼。吟詩的那位書生仍然不相信說:「夢就是夢,是虛幻不實的,那有什麼依據呢,再說文昌帝君那有閒心來管這種閒事,我倒要看泥疙瘩雕塑的女鬼,能把我怎麼樣呢!」
等到參加考試的那一天,所寫七篇文章如錦繡一樣的燦爛,自己也感到很得意,端著蠟燭很認真的書寫到夜裡三更,忽然看見青溪的水仙站立在他的面前,抽打著他的臉說:「那裡來的瘋狂書生,不知天高地厚,敢於褻瀆我,你的科舉名字已經免除,魁星的光芒全部收斂,有什麼可怕的?」
又命令侍女有的拿著木棒,有的拿著竹杖一齊向他打來,而周圍的監考差役卻什麼也看不到,並未看到有什麼人進來,因為門衛管理嚴密。可是,這個書生卻招架不住,實實在在的感觸到有人打他,左右避閃,最後發瘋了。將自己的試卷撕碎,嘴裡胡言亂語。
巡查的差役向監考官稟明情況,說這個人喪失了理智,在考堂上瘋病大發,考官大怒,命令人將他抬出去送到寓所。誰知書生三折騰兩折騰,竟剎那間死去了。眾人不解這個人好端端的進場科考,無緣無故的精神失常,不明白是中了什麼邪,只有在青溪祠一塊的那幾個人心裡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