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在中國古代，因重男輕女之思想，流行著一個極為殘忍、令人髮指的惡俗——溺殺女嬰，簡稱「溺女」。到清末時期，此風氣已極為普遍，其中湖南、福建、江西、浙江等地尤為盛行。其實，此風氣實為糟粕，並不符合中華文化之核心。中華文化倡導陰陽平衡，「天地之大德曰生。故易首乾坤，書稱厘降。是以孤陽不生，獨陰不成。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則男女誠人倫之首、萬福之源也。」為此，關心世道人心、較為負責任的地方官府往往立法嚴禁溺女。民間人士，設立育嬰堂，收養女嬰，刊印勸世善書，以乾坤陰陽之理、因果報應之說，曉諭世人，勸人戒除溺女惡習。《溺嬰果報全圖》即是這樣一本勸戒墮胎溺女的善書。
《溺嬰果報全圖》
【溺女果報錄序】
金邑諸紳士。有溺女果報錄。梓以勸世。全稱善焉。而山間僻壤傳播未周。為者既習以為常。見者復恬不為怪。張氏鳴皋。振卿二子。慨然痛習俗之不仁。爰是募捐多方。仿其程式。命工摹繪圖形。伎愚夫愚婦一覽曉然。而以貴公所作冠其首。誠善舉也。噫。帝德好生。極之一禽一獸一草一木。思皆有以長養之。栽培而防護之。儼然人命。顧忍而為此。凡有人心者。所不忍目睹者也。所望發慈悲心。或慨助惠鈔。或印送勸世。俾呱呱者出水火。而登仁壽之域焉。豈不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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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壬辰清和節雅溪雲耿光識於螺峯講舍
【貴中孚先生戒溺女文】
易曰。幹道成男。坤道成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人之所以不絕者。男女構精。生生不息而已。
近世乃有滅絕生理。而溺女者。殊為莫解。求其故。或以生育太多。厭而溺之。或以屢產皆女。忿而溺之。或以養女需乳。不利速孕。急而溺之。不知多子為福。九男二女。七子八壻。傳為美談。生育之多。未可厭也。
父精母血。妙合成形。為男為女。均屬骨肉。莫非子也。而忿之耶。至子息之有無遲早。命實為之。人而無子。正應積善祈天。人而晚子。益宜培養元氣。乃溺其現生之女。妄冀未生之男。一念嗜殺。上乾天和。愈溺女。愈生女。幾見溺女可以速男乎。
顧有藉口於家貧莫贍。嫁奩無資者。豈知天不生無祿之人。饑寒飽暖。原有定數。前此不以無女而能富。今豈以偶有此女而遂貧。出繼撫養。生路多端。開一面之網可也。冠婚喪祭。稱家有無。吾見有貧兒終身難娶者。不聞有貧女而終身難嫁。使嫁女者。不責其壻家之物。彼娶婦者。豈責其岳家之資。而甘於不娶乎。此則女之無庸溺。尤大彰明較著矣。
若夫富貴之家。惑堪輿之說。謂女山不利。擇壻為難。不如早為之所。抑思佳兒佳壻。司之自天。婦德婦容。教之惟我。盡其在我。而聽其在天。杜廣不過暫為人牧。呂子衡未必久貧。禍水一杯。何如糟糠半世乎。富貴而出此。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
下及私胎一節。似萬無存留之事矣。然既犯首惡。復殘生命。是罪益加罪也。不如書明年月日置之路旁。若男若女。聽無子婦者之攜抱。猶為曲全之術耳。夫赤毛堤下。為宋夫人。虎乳澤中。得楚令尹。歷稽史傳。孰謂迄無好人。此窮於溺。而猶可濟乎溺者也。
稽古在昔。女之以節烈顯親者。代有傳人。女子以含寃作祟者難更仆數。觀於木蘭之代父從軍。緹縈之上書贖父。人患無女耳。其肯溺耶。觀於陳婦之紅蛇纏股。元秀之牛蹄轉床。則嗟無及矣。其敢溺乎。
噫。欷歔。身從何來。匪母何以有我。子甫黃口。擇婦便費經營。今日之女。異日之母也。今日生女之母。當日未溺之女也。我之子若孫。未溺之女所出也。子若孫之婦。他人未溺之女也。思前想後。推己例人。而忍使呱呱弱息。永感覆盆也哉。嗚呼痛哉。淋淋胞血。欲語何能。母魂甫續。女命旋傾。天乎人乎。天欲生之。人慾殺之。逆天者亡。殺人者死。仇怨相尋。得不於若子神其報耶。
語云。三代不育女者。其家必絕。蓋使一人溺女。人鹹效之。而人將無女矣。人將無女。而人將無妻矣。人將無妻。而人將絕矣。彼欲絕人。天能不早絕之乎。此尤往復之必至者也。
又況例設育嬰堂。收養嬰赤。凡溺女者。以故殺子孫論。縱不畏冥誅。獨不畏顯戮乎。
夫雞雛掩殻而死。豬子出胎而亡。人猶惜之。虎狼不傷父子。螻蟻尚且貪生。人獨亡歟。覆巢破卵。鳳凰不翔其邑。刳胎殺犬。麒麟不至其郊。物傷其類也。矧伊人矣。自殘其類。禽獸何若焉。
彼昏不知。得吾說而存之。庶不失天地生物之心。而坤德自無疆矣。
貴中孚先生補述戒溺女序曰：
歲辛酉秋。余由陸路赴星沙應鄉試。於資陽旅舍壁間。見有戒溺女文。元人。隱姓氏。蓋陰行善者。余嘉其志。而惜其說未暢也。爰宗其義。而暢厥旨。草成是篇。置諸笥中。意圖另梓。是科余薦而未售。意興索然。殆幾忘之。及至壬戌春。理敝笥中。乃檢前草。繕付剞劂。會梓人病篤。蝕費經年。屢索未得。尋登鬼錄。並將前文。亦遺失無存。余亦未復理此事。癸亥春正。有同邑九岡沖陳喜亭研友來余家。詰余曰。君曾有欲戒溺女。未果之事否。余具以告。渠曰。我於舍間會有善請沙鸞者。請文昌帝君降鸞。備勸行善。並舉君家從前有志戒溺。已將其名登入桂籍。既而為善不終。行將削除等語。以示我輩。我復禱。曰。貴某是我研友。素未聞其戒溺不終。我往詰之何如。帝君將君文全行乩示。於文中天乎人乎之下。增天欲生之。人慾殺之。逆天者亡。殺人者死。仇怨相尋。得不於若子神其報耶數語。特命我錄示。以取信於君。君果能行之。俾爾熾昌。勸駕者亦與有功焉。余悚然謝曰。此文我獨知之。子今全誦是篇。且奉乩增六語。非帝君之默佑降臨。曷克悉此。爰即另繕。付梓布行。迄今垂三十餘載。余宦遊二十五年。今引養旋里。側聞溺女之風。猶未盡息。因悔從前梓行。未將靈應緣由附證。故見者罔知所警醒耳。憶自癸亥終行戒溺之後。甲子余得濫廁賢書。是年生大兒逢甲。今亦幸捷南宮。選授四川銅梁知縣。餘年未周甲。而晉秩二千石。子若孫皆堪接踵書香。研友陳喜亭先生。亦已感中副車。現在方興未艾。非仰體帝君勸人戒殺之功不及此。余今補敘因緣。匪欲假神道設教也。第以不睹不聞之中。一念善惡。必有陰司其陟降者。君子慎獨。食報有因。願以公之天下雲。乾隆癸巳仲夏月武陵貴中孚信之謹述
【戒溺女詩六首】
驚傳殺劫起閨房。話到鄉風便斷腸。一樣投生偏棄女。滿盆清水勝無常。
毒手群驚似虎狼。才看墮地便遭戕。慘聞水底呱呱泣。不信爺娘鐵作腸。
天道從來最好生。天生人殺太傷情。滅人細想該何罪。相報冤冤未易清。
生怪生蛇產倒橫。眼前現報最分明。冤魂索命知難避。莫想兒孫得長成。
淹女原思望子來。豈知命理要應該。心腸狠毒神天怒。那得賢郎再入胎。
咿唔畢命淚潸潸。總為妝奩體面艱。體面事輕人命重。勿教冤孽造如山。
【余蓮村先生代被溺女孩乞命詩十首】
落花聲斷更何時。有口難言痛自知。情極忽聞開口訴。染將血淚寫新詩。
阿娘也是女郎身。和合陰陽各有因。若是女兒應不養。阿爹作配更何人。
年年求子遠燒香。有子還思娶媳娘。無女何從得新婦。如何更望子孫昌。
原知奩嫁費多金。家道清貧計慮深。若得目前全性命。荊釵裙布也甘心。
莫以賠錢厭女胎。須知閨閣亦多才。他年親老如貧苦。半子何妨靠傍來。
哀求哥嫂勸雙親。也是同胞一本人。嫂若生兒妹能抱。團圓骨肉一家春。
查德人身作女嬰。自知口祿本天生。婆婆若肯垂憐救。勝念彌陀十萬聲。
收生阿姆發悲哀。勸我爹娘意念回。保爾百年康且健。無災無病見如來。
拜懇官紳作主張。保嬰勸禁熟商量。願他萬代公侯顯。絲繡平原奉瓣香。
宛轉呼號苦莫伸。鄉鄰應有善人心。救人一命陰功大。定有神明鑑察真。
【范仲淹先師(諡文正)勸孝歌】
我作勸孝歌。留與人間讀。人能奉此歌。不愁無嗣續。愛親若愛子。孝感神欽服。為子不知親辛苦。為親方識親勞碌。試問身體何處來。猶如混沌居母腹。十月三百日。痛苦向誰告。產女尚喜歡。生男豈不欲。可憐坐草時。性命若絲粟。有時兒叫啼。夢驚便索摸。夜寒兒遺溺。親眠冷床褥。待到甫能行。出入頻顧復。束髮將就傳。勝衣送入塾。待師為待子。禮不敢菲薄。親吃菜子吃肉。子吃精米親吃粥。百般恩惠說不完。望子成名時刮目。赴試兒心喜。母心如轉軸。兒行半里程。親心前途逐。得意父母寬。失意輒頓足。萬般恩德說不完。望子成名忽風燭。爾昔喪親今喪子。子可再生親莫贖。爾心不必哀。爾妻不必哭。但勸人行好。天必錫汝福。人不遵此歌。何以異禽畜。不僅罰絕嗣。此身墮地獄。舉頭神照臨。誰敢屢煩瀆。
癸巳夏友人洪黼卿。來館晤談雲。去歲連喪二子。與內室相對淒其。不勝酸鼻。會馬上橋。有善請沙鸞者。特詣其家。適值范文正公降筆。因黙叩後嗣如何。公乩示此不必患。今有歌句付汝看。二百餘言。競誦歌詞。不禁汗流浹背。從此勸勉之心益切。欲付梓以廣流傳。乃錄寫原文授予。予刻有溺女果報圖。初告竣爰倩工。合訂弁其首。蓋以孝慈之無二致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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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癸巳歲清和月荊溪張振卿謹志
【摹果報圖以勸戒溺說】(泗濱澹隱著)
自古及今。拯嬰溺女。善惡之報。不可勝數。
茲引幾條。約略錄取。繪畫情形。從實確注。
只求易知。勿嫌土語。印送四方。皆堪曉喻。
尤祈善士。證今引古。常把圖形。指示愚魯。
苦口詳談。講明理數。悚動良心。使知悔悟。
熟聞報應。記在平素。臨至產生。自畏天怒。
都戒溺嬰。喜歡哺乳。家雖甚貧。必不嫌苦。
庶使人人。同生壽宇。及到後來。自有好處。
今示以圖。不同花簿。深望救嬰。俱得養撫。
觀此圖者。勿謂無補。肯同勸救。真大美舉。
【案例一】鄞縣李福祥。家資豐厚。年四十無子。遂矢志。勸人勿溺女。遇貧家無力養女。者。助資養之。鄉試闈中。夢一神抱兒與之。是科獲中。果生一子。後其子亦登桂籍。頗有賢聲。
【案例二：阻溺感神】福建莆田縣。王四之妻。生女。囑嬸取水欲溺。鄰婦林氏聞之勸阻曰。不可不可。速即抱起。其時產婦。恍見紫衣神。在林氏頂上執薄書記。後林氏子入闈應試。主司欲棄其文。忽聞有神呼曰。不可不可。遂中式。後為高官。
【案例三】明萬曆甲午夏月。陳一清妻。連溺三女。其後又生一女。置糞桶中蓋之。後啓視。有紅蛇出。纏其左股。口咬其腹而死。
【案例四】蘇州何應元。妻生一子二女。其後又生四女。皆餓死。其子名紳。大病數月。自言數小鬼索命。求神無益。至家財用空而死。遂絕嗣。
【案例五：溺女變怪】昌化縣許氏生雙女。皆溺死。後懷孕痛甚。闔十六月而生。人面蛇身。半身仍在腹中。叫喊數日。與蛇俱死。是夜夫夢妻。坐血盆。蛇嚙其身。夫欲殺蛇。妻哭阻曰。此系從前溺死二女。變來索命。望你陽間啟遍告世人。切勿溺女。
【案例六：嚙乳索命】遂安縣劉氏。連生二女。皆溺死。後生一男。甚喜。正抱男乳哺。忽跌於地。恍見二小鬼。嚙乳不放。又有六鬼持刀曰。閻王叫我帶來索命。從此兩乳痛甚。遍身潰爛。大叫數日。而死。其子失乳亦死。
【案例七：溺女變畜】廣東張大同與妻葉氏。喜念佛。一日忽皆惡死。閻王大怒。責其溺三女。判斷大同變豬。葉氏變狗。因託夢於張二曰。我因溺女變畜。望爾勸人勿溺。毋為我樣。
【案例八】宋河東巨富元秀。家財四十萬。妻生四子。其餘諸妾所生。悉埋之。一日病中。見數十兒追殺。元秀大驚起。手足皆變牛蹄。輾轉於床。大叫三日。頭斷而死。家財散盡。四子相繼而亡。遂絕嗣焉。
【案例九】處州有婦。連溺五女。至第六胎。痛如刀割。忽聞腹中子曰。我已轉胎五回。都被爾溺死。我今生下。爾必又溺。不如與爾俱死。遂大痛而卒。
【案例十：墮溺冤報】巴東赫連傑妻。行多慘刻。凡僕婦有孕。逼墮之。既生則勒令溺之。後自臨產。忽見小兒十數個。有形骸俱備者。有四肢未全者。有血團一塊者。皆淋漓血漬。爭噬其肉。悲痛數日。遍身潰爛而死。
【案例十一：幫溺爛舌】江西龍南縣。穩婆柳氏。幫人溺女。夜夢神使小鬼割去其舌。再三哀求。神曰。爾幫溺罪重。必不可恕。醒遂舌爛。痛餓數日而死。臨死作羊聲。
【案例十二】宋譚訓妻。怨多子。用藥打胎。次年又孕。又打之。遂血崩不止。忽見許多小兒在前。告其夫曰。小兒討命。悔過已遲。大叫數日而死。
【案例十三：陰司刑罰】挪胎與合打胎藥之人。俱用空心銅柱。內置猛火。煉手足而熨之。又用刀穿肺腑。永墮地獄。
【案例十四：打胎變狗】鄞縣布金寺。王少山妻。專合藥打胎。及臨終。大呼油鍋熬我而死。後託夢於夫曰。我因賣打胎藥熬死。今罰我變狗矣。望爾勸人。再勿合此藥。
【案例十五】蘇州李槐妻。連溺兩女。至第三胎痛如刀割。腹中呼曰。我已被你溺死兩次。今來討命。忽生一蛇。纏股咬乳。痛不可忍。遂同死。
【案例十六】定海張五。見路邊有一棄兒。又有錢壹千文。知是私孩。張五遂取錢棄兒而去。兒旋即被犬食。忽然雲屯電閃。霹靂一聲。雷殛取錢之張五。並食兒之犬。亦同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