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每星期天放生儀式過後, 總有一群人坐於綠野湖畔, 聞法. 黃老菩薩夾著沙啞的嗓子, 帶一口潮州鄉音, 滔滔不絕的講經說法.半小時後, 才見身著黑襯衫的他柱著拐杖, 一臉和色地蹣跚走來.
笑顏慈譪的黃老菩薩, 每天11時半, 風雨不改的來到綠野湖畔放生,一年365天從不間斷. 話匣子一打開他就談得不亦樂乎, 故事一籮筐, 像一部警世錄、一首勸世歌, 發人深思. 我們像是尋寶人員, 入寶山豈能不挖寶? 但見眼前的長者, 像個隱煺江湖的修行人, 堅持「隱姓埋名」, 在紅塵世里冷眼觀人生, 更堅拒拍照, 倒是後來不起福報的再叄懇求, 作為一個信願行的見證, 才答應破例亮相。
酒鬼,殺生鬼懺悔
現年74歲的黃老菩薩生於潮州. 年輕時因為家貧沒有機會求學, 南來後在一家樹膠廠當苦力, 結婚後在妻子資助下創業, 成了頭家,並把一番事業傳給孩子. 談起老伴的賢慧, 他就讚不絕口, 如今天天一起來放生.
老菩薩追溯自己的學佛因緣時深深懺悔, 他曾是天主教徒, 對佛法沒有好感, 甚至毀謗佛教.1983年, 他在朋友的感召下到佛教會聽法, 宋朝永明延壽大師的故事讓他很受感動: 「永明延壽大師因為挪用了公款去放生而犯了監守自盜的罪行, 被吳越王下旨處斬. 臨刑, 大師沒有一絲恐懼, 笑笑: 「我以一條命, 救千千萬萬條, 值得值得, 我今生無悔.」結果得吳越王赦免死罪,出了家.」
黃老菩薩說得興起, 比手劃腳, 七情都爬上紅潤的臉上, 我驀然瞥見他左袖口露出斷了掌的手.....而他口口聲聲懺悔, 好像意外斷手, 是過去的殺生業重造成.
「唉」一聲, 他坦言道: 「過去人人叫我酒鬼、殺生鬼、賭鬼、矮仔鬼. 從貓狗、田雞、到蟒蛇, 我?盡天下野味.」 然後搖搖頭: 「現在回想起來, 才發現, 人啊! 怎麼那麼殘忍? 竟然將自己的五臟六腑當作動物的葬身之地. 所以後來回頭囉! 與老伴到處買生、每天放生.」 從那時候起, 老菩薩開始茹素, 放生茹素一晃近二十年.
「佛陀告訴我們, 一切眾生皆是佛, 六道輪迴, 一切眾生平等, 均可成佛. 既然是平等, 救一條魚也等於救一個人哪!」
那麼, 提倡素食不就是放生囉? 「老法師曾經開示: 戒殺持素與放生,護生, 放生功德最大, 因為你是從屠刀下救眾生一命. 其實, 誰不是天天在殺生呢? 你噴農藥殺草, 土裡的螞蟻, 蚯蚓你殺不殺? 作菜時滾燙的水, 倒入渠槽, 裡面的蟑螂你殺不殺? 很多時候我們是犯了無意的殺生而不自知啊! 我們常常有眼沒有看見, 有耳沒有聞到,有心沒有觸到. 仔細觀察, 動物被抓, 知道被屠殺, 那痛苦, 垂頭喪氣, 流淚, 驚恐之神情, 與人沒有兩樣. 動物與人類無不愛自己的生命, 都是貪生怕死, 知病知苦. 既然如此, 憑什麼人都要長壽, 動物就要短命, 讓你一飽囗福? 這道理說不過去說不過去啊!」
當街痛哭救田雞
黃老菩薩說, 放生得智慧. 「你從刀口下救出一條生命, 那放生才是有意義的. 鳥兒也可放, 但鳥兒沒有人吃, 還不至於有性命之虞, 其他動物你不救, 就被人殺了, 你救牠, 那放生的功德最大! 其實買小鳥常常會無形中造成無意的殺生, 你買得越多, 他捉得越勤, 小鳥一捉, 塬本好好的一個家庭, 就這樣給賠上了,家破鳥亡, 那不叫慈悲啊!」
「站在小動物的立場, 想一想如果你落得被人殺害, 自己感受如何? 要感同身受嘛! 貓狗尚且知道你來抓牠、殺牠, 也會恐慌害怕躲起來, 一些小動物甚至裝死, 可見牠們都不願意死啊! 憑什麼你要長壽, 牠就得短命? 而你為什麼偏偏要殺牠,只為了滿足一己私慾, 大快朵頤呢?」
說著說著, 老菩薩流露了一臉的悲憫: 「眾生有靈性啊, 會讓你深受感動.」老菩薩印象最深刻的是, 有一次在吉隆坡中華港, 看到一個小伙子拿著鐵錘勐錘一隻60公斤的巨鱉, 他見狀, 情急下大喝: 刀下留情啊! 然後花了千多元買下巨鱉,把牠載到蒂蒂旺莎湖放了. 豈知, 那鱉似有靈性, 浮出湖面向黃老菩薩點了叄次頭, 才潛走.
另一次老菩薩到寶敦花園的巴剎, 在攤口正要買下整籠田雞, 然而卻來了兩個婦女, 也堅持要買田雞,並聲言你有錢我也有錢, 為何你能買我不能買? 叄人鬧起來, 老菩薩急得當場哭了, 一邊哭一邊說:「田雞啊田雞, 你的命好苦啊, 不是我不救你, 是她們不讓我救, 你若算帳, 就算到她們頭上吧!」 說罷, 雙手合十給田雞回向. 老菩薩的慈悲, 感染了身邊的路人也都流下淚來了, 那兩位婦女嚇得煺出, 成全老菩薩的心愿.
後來老菩薩再回到巴剎時, 發現那賣田雞的老伯也改行了, 轉賣雞蛋, 鹹蛋.
老菩薩試過有好幾次這裡放生, 那裡就有人釣魚. 護生心切的他逼不得已, 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帶了香燭對垂釣者說: 「你們還敢來這兒釣魚啊? 聽聞前幾天這兒淹死人呢!」 唬得人掉頭跑得無影無蹤.
老法師聽聞黃老菩薩的放生事跡, 1999年弘法會的歡送宴上, 接受信眾的供養後, 叫紅包全部一推:「你拿去放生!」
臨危不亂病自癒
老菩薩放生沒有規定數量的多寡, 一切隨緣, 凡將為刀俎上肉的動物, 都是他放生的對象. 他說明其中道理: 「眾生沒有你我之分,不能說這是你的眾生, 我的眾生, 救度眾生不應有分別心, 心量擴大, 讓一切有情眾生離苦得樂,是謂平等.」
攤攤手, 老菩薩一幅不置可否的神情, 瞪圓了眼說: 「《佛說因果偈》雲: 今生短命為何因, 前世宰殺眾生身; 今生長命為何因, 前世買物多放生. 因果這回事你不可不信喔! 我兩次要開刀都沒開刀, 病奇蹟地好了.」
那是3, 4年前的事, 老菩薩因為便血被診斷出患了腸癌, 等待動手術期間, 遇到貴人介紹他吃蓮藕紛. 老菩薩更一連21天虔誠念佛, 結果不藥而癒. 醫生驚訝問他, 吃什麼藥病好了?
「我吃的是 『 阿彌陀佛藥 』!」 黃老菩薩笑笑說, 並出示口袋的阿彌陀佛聖像, 那主治醫生當場向他討叄張. 他直率的要醫生接領時念叄聲佛號, 而對方也照做不誤!
去年年底, 老菩薩不小心閃了腰, 腰椎間滑出引起左腳痲痺, 疼痛難當,隨時有跌倒半身不遂之虞. 孝順的孩子急得又「逼」父親簽了字辦理入院動手術的手續. 老菩薩拿定主意不開刀, 巧遇貴人, 推拿按摩了6次, 好了. 「這是佛力加持, 你的真誠會感動佛菩薩.」
懺悔偈中雲: 『往昔所造諸惡業, 皆由無始貪瞋痴, 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藉由放生, 護生培養慈悲心, 人人能有慈悲心, 則一切仇恨得以化解, 無有戰爭, 世界和平，國泰民安.
老菩薩每天念9篇懺悔文, 求懺悔, 求開智慧, 求每天都有慈悲心. 「放下貪瞋痴, 不造身口意的惡業, 把魚放下, 也把所有煩惱, 執著, 罣礙放下, 天天放, 天天自在.」
誠然, 讓動物受苦是完全缺乏慈悲的表現, 對動物慈悲並不是因為人是萬物之靈, 而是人必須跟所有的生物共存。。
一切以利他功德為前提, 一切以脫眾生苦厄為懷, 則自身無事, 心胸漸寬. 老菩薩說罷, 哈哈兩聲, 雙手合十, 一聲阿彌陀佛, 兩袖清風絕塵而去. 那背影, 真有點像與世無爭的俠客的豪邁自在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