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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0/6/27

慈雲遵式的懺法實踐與思想

聖凱法師

內容提要:宋代佛教是中國佛法懺法發展的最重要時期,尤其「慈雲懺主」的懺法實踐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從遵式與宋代天台宗的關係入手,說明遵式的一生體現出宋代天台宗的兩大趨勢:一、天台與淨土念佛合流,二、制懺、禮懺的流行。遵式勘定懺法文獻,不但校訂文字的錯訛,而且提倡「理觀」。同時,遵式為了完善與整理天台懺法,適應時代潮流,滿足信仰需求及現實需要,制訂了各種新的懺法。遵式實行懺法不惜生命,極其虔誠與精進,極富感召力。同時,積極將懺法推廣至社會,並且關心時弊,反應時代修懺漏習,以資後人反省、警誡。遵式將天台懺法的中心思想——五悔與順逆十心,貫通於所有的懺法中;並且重視事行與理觀的有機統一,強調滅罪而證得三昧,尤其重視成就念佛三昧,最後將懺悔導入往生淨土的最終目的,這點也是他的創新與發展關鍵字:遵式、懺法、懺悔、淨土作者聖凱,1972年出生,南京大學中國哲學專業博士候選人。一、慈雲遵式與宋代天台宗宋代天台宗的發展,不僅表現在因「山家山外之爭」而促進教義的完善與細緻,更表現在修行實踐法門的創建與推廣。趙宋時代天台傳人眾多,法將輩出,但仍以知禮及遵式為天台宗的中心人物。知禮一生以繼承、弘揚天台教觀為志願,積極捍衛台宗圓旨;遵式亦以誓弘天台為志,但並不積極參與義理論爭,將一生精力傾入宣講、禮懺、制懺及念佛。所以,晁說之對二師評價說:「慈雲法師之教行,四明法師之觀智」[1],草庵道因與寂照書信中說:慈雲法智,同學寶雲,各樹宗風,化行南北,更相映照,克於一家。而法智宗傳,方今委弊,分肌析體,壞爛不收。中下之材,固難扶救。而聆慈雲法道,淳正之風,簡易之旨,綿綿尚存。[2]以上對二師的是非評價,知禮熱心於復興天台教義,是學者型的人物;遵式重視實踐教化,具有宗教師的風格。知禮和遵式都對天台懺法給予了極大的關注,熱心於修懺、制懺,同時在懺法理論上有極高的建樹。但相對而言,遵式更熱心於懺法的實踐與弘揚,高宗追贈為「懺主禪慧法師」,又被尊為慈雲懺主、天竺懺主,可見其在懺法方面的貢獻與意義。通過遵式的努力,天台懺法更趨於完善與系統,並且深入民間社會。慈雲遵式(964~1032),台州臨海(浙江寧海)人,俗姓葉,字知白。投天台義全出家,十八歲落髮,二十歲於禪林寺受具足戒,翌年復就守初習律。曾經於普賢像前燃一指,誓傳天台教法。雍熙元年(984),從寶雲寺義通修學天台宗典籍,盡其奧秘,與同門之知禮成為山家派中心人物。二十八歲,入寶雲寺宣講《法華》、《維摩》、《涅槃》、《金光明》等經,併集僧俗專修淨土,有關淨土念佛懺儀之著作極眾。其後,於蘇、杭等地多次講經修懺,學者沛然嚮慕。後復興故天竺寺居之,懺講不絕,從學者恆逾千人。真宗乾興元年(1022),敕賜「慈雲」之號。天聖二年(1024),師奏請天台教部編入大藏,並撰教藏隨函目錄,略述諸部大義。仁宗明道元年示寂,世壽六十九。根據《佛祖統紀》以及有關資料,制定遵式的年表如下:時間地點事跡太祖乾德元年(964)遵式生稍長往東山依義全出家太宗太平七年(982),二十歲往禪林受具戒太平八年(983),二十一歲國清寺習律學於守初師,繼入國清,普賢像前燼一指,誓傳天台雍熙元年(984),二十二歲四明寶雲寺至四明寶雲寺,就義通學天台教。智者諱日,燃頂終朝,誓力行三昧。端拱元年(988)天台山通圓寂後,入天台山勵精苦學。以苦學感疾,至於嘔血,毅然入大慈佛室,用消伏咒法。淳化元年(990),二十八歲四明寶雲寺住寶雲寺,講《法華》、《維摩》、《涅槃》、《光明》至道二年(996)集道俗精修淨土之業,作誓生西方記真宗鹹平三年(1000)四明大旱,師同法智、異聞,行請觀音三昧鹹平四年(1001)慈谿大雷山治《請觀音消伏毒害懺儀》鹹平五年(1002),四十歲東掖歸東掖,於其西隅建精舍,造無量壽佛與眾共修念佛三昧大中祥符四年(1011)章邭公領那事,夏制之始,延師入景德講止觀。東山結懺會大中祥符七年(1014)杭州應請,入主昭慶寺大中祥符八年(1015)蘇州、杭州蘇人請師於開元建講;回杭,刺史薜顏以天竺寺命師居之。制《往生淨土懺儀》,大中祥符九年(1016)石梁、壽昌、東掖天台僧正慧思詣京,盛稱師之道,始賜紫服。三月,天台郡人,以郡符請赴石梁、壽昌講《法華》;八月,過東掖;十月,復歸天竺。天禧元年(1017)杭州天竺寺為侍郎馬亮撰《往生淨土決疑行願二門》、《往生西方略傳》;為職方郎中崔育才撰《觀想》一篇。天禧三年(1019)丞相王欽若率僚屬詣天竺靈山,請講《法華》及《心佛眾生三法如義》。天禧四年(1020)王欽若為奏賜天竺舊名,復其寺為教,而親為書額。師以智者昔於天台江上護生事白於公,因奏請西湖為放生池,為主上祝壽。乾興元年(1022)敕賜「慈雲」之號。章懿太后遣使齎白金百兩,命于山中為國行懺,師為著《金光明護國道場儀》上之。天聖二年(1024)奏請天台教部編入大藏,並撰《教藏隨函目錄》,仁宗詔許入藏流行。天聖四年(1026)諫議胡則守郡,入山問道,為施金造山門廊宇。天聖六年(1028)遣學徒往四明,致祭於法智。始於寺東建日觀庵,送想西方為往生之業。天聖九年(1031)講《淨名經》,付講席於弟子祖韻。是年八月,徙居東嶺之草堂。明道元年(1032),六十九歲示寂崇寧三年(1104)賜號法寶大師紹興三十年(1160)特謚懺主禪慧法師,塔曰瑞光從遵式的一生來看,體現出宋代天台宗的兩大趨勢:一、天台與淨土念佛合流,二、制懺、禮懺的流行。天台與淨土的結合,不但具有理論前提與實際需求,也有其理論淵源。天台的性具實相理論消解了心與色、涅槃與生死的對立,因此依報世界的轉變與心的轉變顯得同等重要,「自性彌陀、唯心淨土」在宋代天台諸家獲得更為完備的理論基礎。從實際需求來說,面對禪淨雙修的情勢,宋代天台要得到振作與復興,尤其要與禪宗相抗衡,就必須將淨土納入自宗的理論和修行實踐中,於是以台教消化淨土,成為一種實際需求。[3]其實,智顗的淨土思想經過湛然轉化後,成為宋代台淨合流的理論淵源。智顗說《摩訶止觀》之「一行三昧」時,只言「隨一佛方面,端坐正向」[4],而唐代湛然已解為面向西方,專念阿彌陀佛;[5]「常行三昧」要求行者以念阿彌陀佛、觀彌陀為主。[6]智顗自己往生前,亦以專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通過對僧史資料的調查,宋代彌陀信仰的倡導者以天台僧侶為多。這自然是天台的法華三昧有觀想彌陀的緣故。天台僧侶之外,純粹專修淨土之僧侶已不多見。除了杭州西湖昭慶寺住持省常(959-1020)及其徒之外,特別著名的,僅有真州(今江蘇儀真)的長蘆宗賾(元佑時人)。此外還有部分禪僧及律教僧侶兼修彌陀淨土。[7]制懺、禮懺是天台宗的傳統,懺法修持是天台宗學人的重要行門。智顗對懺法的定位,是為懺罪清淨乃至修習止觀、得證三昧而說,為後世留下四部懺法——《法華三昧懺儀》、《方等三昧懺法》、《請觀世音懺法》、《金光明懺法》。這四部懺法,從儀軌組織或理觀思想,都是天台懺法的核心。天台學人都是依此修行,乃至製作懺法。趙宋時期天台諸師所制懺法,都是依智顗所制天台懺法的模式、事理相融等思想特色而制,且懺法中之觀心法門亦常套用「順逆十心觀」,及《摩訶止觀》所述之十境十乘觀法,以配合事儀的行持。[8]當然,宋代天台懺法的繁榮是天台宗應宋代社會之機的結果,宋代佛教面對「會昌法難」之後的種種困難,處於轉折時期,由「學問佛教」向「實踐佛教」轉變,從印度佛教完全轉變成中國的民眾化佛教。[9]所以,一方面天台學者對懺法高度重視,將其抬至極其顯要的位置;另一方面,則是天台懺法與民間習俗(尤其是薦福送亡)的結合,從而為懺法的發展奠定了世俗基礎。[10]遵式將其一生傾入於淨土與懺法的實踐中,並將二者有機的組合起來,成為宋代天台宗在信仰與修行上的典範,更對明清佛教乃至近現代佛教經懺佛事的盛行產生重大影響。二、慈雲遵式的懺法實踐慈雲遵式作為宋代天台懺法的實踐者,雖然他在義學上的成就不如知禮,但是他在懺法的實踐上具有重大的貢獻。自從智顗制訂四部懺法以來,經過會昌法難及唐末五代的動亂,天台懺法的文獻多有散失,即使遺存下來,也有文字錯訛、文義篡改之處。因此,不同的時代在實踐法門上有新的需求,制訂新懺法也是勢在必行。另外,以懺法作為自行化他的重要行門,需要天台學人去推廣、弘揚。1、整理與制訂懺法遵式對天台懺法的完善,一方面表現在對原來的天台懺法文獻給予整理、校訂,這是對天台懺法傳統的繼承與再詮釋。北宋時代,隨著天台典籍的回歸,也有一批懺法文獻得以重新面世,於是整理、校勘懺法文獻成為重要的工作,我們現在看到許多懺法典籍基本上都是經過遵式等人整理的。宋初天台教典回歸中土的史實,雖然有高麗說、日本說兩種。[11]但是,《方等三昧行法》是日僧寂照入宋所攜,遵式記其始末於序。[12]《方等三昧行法序》說山門教卷,自唐季多流外國,或尚存目錄,而莫見其文。學者思之,渺隔滄海。《方等三昧行法》者,皇宋鹹平六祀,日本僧寂照等齎至。……今時或壇場延袤,形像巍峨,行法則半任臆裁,律范則全由心匠。縱謂七眾階節,寧逾上首之科。雖曰像多無妙,要符表法之便,將恐未除故業,更貽新戚,染衣增垢,良用悲夫。然此行法六篇,後二不載者,修行備《百錄》、《止觀》。受戒具出本經,存篇目者,令知法有始終也。[13]《方等三昧懺》有三種版本:一、《摩訶止觀》半行半坐三昧中之「方等三昧」,二、《國清百錄》所收之「方等懺法」,三、別行本之《方等三昧行法》。其中,前二部在儀軌形式及思想方面比較一致。[14]而《方等三昧行法》雖未能確定為智者大師作品,且流傳史不明,但從行法中對懺悔的解釋及「見善惡相」、「具六緣」、「調適」等皆與《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類似,故仍認為是智者大師作品。[15]此行法是遵式在鹹平六年(1003)請寂照付梓而流傳於世。遵式看見當時方等懺法的不合理處,行法任意裁減,不按照儀軌而布置壇場,實有失懺法的本意。《方等三昧行法》本有六門,後二門「修行」、「具戒」僅存篇目,無有內容。其實,從懺法的設立來說,其根本在於「修行」、「具戒」,反而舍本取末,難怪遵式感慨懺法的末流。在智者大師四大懺法中,對中國佛教懺法影響最大的是《法華三昧懺儀》,宋、明各種懺儀大多依《法華三昧懺儀》的「十科」組織、修懺理而制定。[16]現行《法華三昧懺儀》為宋代遵式勘定本,遵式所見流行本頗多,或「引經文系乎卷末」,或「濫回粗注,錯其篇內」,才勘定眾本,刻板印行。如遵式《法華三昧懺儀勘定元本序》說:有於坐禪觀法加成五句者,今列示之。文云:為因心故心,為不因心故心,為亦因心亦不因心故心,為非因心非不因心故心(元文),為非非因心非非不因心故心(近加)。且山家凡約句法、用觀,只但至四,未知五句出自何文。又當推檢之際,第五句下準何為境?如何用觀?《輔行》自雲,彼別行文但推四句,故今文中廣修象觀,以廣於彼(輔行正文)。況彼象觀猶是歷事,而正觀一門全今四句。[17]當時流行本中出現「五句觀心」,而天台歷來傳承只有四句觀心,遵式引用了湛然《止觀輔行傳弘決》作為證明。[18]《金澤文庫》本中便出現「五句觀心」[19],可見「五句觀心」在當時流行本中確實存在。我們將《大正藏》本與《金澤文庫》本對照如下:《大正藏》本 T46/954a《金澤文庫》本云何名觀一切法空?行者當諦觀現在一念妄心隨所緣境,如此之心,為因心故心,為不因心故心,為亦因心亦不因心故心,為非因心非不因心故心。云何名觀一切法空?行者當諦觀現在一念妄心隨所緣境,如此之心,為因心故心,不因心故心,亦因心亦不因心故心,非因心非不因心故心,非非因心非非不因心故心。因此,可以看出遵式時代《法華三昧懺儀》存在多種流行本。另外,令人不解的是,作為隋代天台宗文集的《國清百錄》收錄了智者大師所制定的行法中,竟然沒有《法華三昧懺儀》。但是,我們在《佛祖統紀》卷三十三中發現一段記載:「智者制《法華三昧儀》(《國清百錄》載),荊溪述《補助儀》以資觀想。」[20]志磐認為《國清百錄》記載有《法華三昧儀》,可能他所見《國清百錄》與現行本有所不同。經過池田魯彥先生的研究,《國清百錄》除了現行本以外,確實還存在《廣百錄》。[21]遵式在勘定懺法文獻過程中,不但校訂文字的錯訛,同時對當時懺法活動中忽視「理觀」的現象進行批評,他說:「患其稍易舊章,或亡精要。且十科行軌,理觀為主,儻一以誤,九法徒施。」[22]懺法的實踐,不但需要事相方面的儀軌,更需要「理觀」,失去「理觀」,懺法只是一種形式。遵式的懺法文獻整理,不但為後世奠定了可依的文本,同時希望能夠回歸到懺法實踐的本懷,回到智顗對懺法的定位——懺罪清淨、成就三昧、發慧解脫。遵式不但整理、勘定已有的懺法,而且自己還根據需要而制定新的懺法。遵式的懺法著作,記載不一,列表如下:《佛祖統紀·山家教典志》[23]《佛祖統紀·法門光顯志》[24]《大正藏》現存《金光明護國儀》(依百錄本)《金光明護國儀》(依《百錄》述補助)《金光明懺法補助儀》(簡稱《補助儀》)《請觀音懺儀》《請觀音懺儀》《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三昧儀》(簡稱《請觀音懺儀》《往生淨土懺儀》《淨土懺儀》《往生淨土懺願儀》(簡稱《大淨土懺》)《小彌陀懺儀》《彌陀懺儀》《小淨土懺》(原為《往生淨土決疑行願門·禮懺門》)《熾盛光懺儀》《熾盛光懺儀》《熾盛光道場念誦儀》(簡稱《熾盛光懺儀》)《法華三昧懺儀》《智者大師齋忌禮讚文》《法華三昧懺儀》為遵式所勘定的懺法,並非其所著;《智者大師齋忌禮讚文》,各種資料皆未見記載,從《智者大師齋忌禮讚由序》來看,遵式有感於當時弘傳天台教觀的學人,在紀念智者大師遠忌時,缺乏禮拜之法,故作此禮讚文,以表伸誠。《補助儀》是遵式增補《國清百錄》「金光明懺法」而成,因「金光明懺法」乃依北涼曇無讖譯本《金光明經》,儀軌簡略不詳。[25]義淨所譯《金光明最勝王經》,能夠補舊儀軌之不足。除儀軌方面問題以外,還有現實行事的問題:今時行事,多將此法,準同《法華》、《方等》。初日已後,廢請三寶,直爾誦咒,甚缺次第。又《百錄》不出五悔,後人濫用,今並補助,非徒然也。[26]行者在舉行「金光明懺法」時,都依《法華三昧懺儀》、《方等懺法》的儀軌為準,失去「金光明懺法」的特色。而依《法華三昧懺儀》,除第一天「奉請三寶」,以後可以省略;但「金光明懺法」奉請後是誦咒,因此每天都不能省略。舊軌沒有「五悔」,遵式將「五悔」加入《補助儀》。當時,知禮也曾製作《金光明最勝懺儀》,其中主要內容與《補助儀》相同。知禮自鹹平二年(999)後,即專務講懺、常坐不臥、足不外出。在此時期,修「金光明懺」七日期二十遍。鹹平三年(1000),知禮與遵式二師,同修「金光明懺」祈雨。[27]因此,《金光明最勝懺儀》是依《金光明最勝王經》,製作時間應該在999年以前。乾興元年(1022),章懿太后請遵式為國行懺,遵式著《金光明護國道場儀》。[28]《釋門正統》記載此事後,又說「師凡遇安居之初,則勵其徒行光明懺法,以七晝夜為程。又補《百錄》光明三昧行法之說,以正學者。」[29]遵式於天聖二年(1024),奏請天台教典入藏所作之《天台教隨函目錄》,其中只有《金光明護國道場儀》一卷,並且釋題:《護國道場儀》者,即遵式纂集本經,並《國清百錄》、義淨新譯行用之法,以備人王祈福之儀也。事出聖教,文非臆說,故編付之。[30]從上列兩種文獻來看,大睿法師視《金光明護國道場儀》與《補助儀》為兩種懺法,並且認為《補助儀》的製作時間在1024年之後。[31]但是,仔細分析兩種文獻,尤其是《天台教隨函目錄》對《道場儀》的解釋,《護國道場儀》是遵式纂集舊譯《金光明經》、《國清百錄》、新譯《金光明最勝王經》而成,這與遵式在《補助儀》「緣起」所說一致。另外,從「金光明懺法」本身來說,不僅是個人滅罪、滅業的實踐儀禮,同時在「國家佛教」的背景強調下,變成護國的滅業儀禮。[32]其實,二者是並行不悖的,尤其中國這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情境下,遵式既然為國行懺,當然鼓勵安居期間繼續行「金光明懺法」;同時,一種懺法的製作,需要不斷完善,所以遵式在著《金光明護國道場儀》後,後來又有所補充,這是正常的。所以,我們認為《補助儀》即是《金光明護國道場儀》,遵式在1022年完成此懺法後,後來又有所補充,最後成為《補助儀》。《熾盛光懺儀》是遵式依唐不空所譯《熾盛光大威德消災吉祥陀羅尼經》而製成。根據靈鑒《熾盛光道場念誦儀拾遺序》的記載,靈鑒在整理遵式著作時,發現《熾盛光懺儀》未曾流布,所以採集諸文加以補充,使始末完整;並且,增加「示方法」、「釋疑」二科,將五章增補成為七科。[33]可見,《熾盛光懺儀》是遵式生前還沒有最後完成的懺法。《大淨土懺》是遵式於大中祥符八年(1015)治定完成,但在「後序」提到:此法自撰集,於今凡二改治。前本越僧契凝已刊刻廣行。其後序首云:予自濫沾祖教等是也。聖位既廣,比見行拜起易勞,懺悔禪法皆事攻削,余悉存舊。今之廣略,既允似可傳行,後賢無惑其二三焉。刊詳刪補,何嫌精措,時大中祥符八年,太歲乙卯二月日序。[34]此懺儀經過兩次改治,而且前本已經刊刻流通,前本與今本相比,削減「懺悔」、「禪法」二科,今本十科完整。因此,《大淨土懺》的完成應在1015年以前,但並非為馬亮所撰。[35]《小淨土懺》是遵式在天禧元年(1017),為侍郎馬亮所撰《往生淨土決疑行願二門》一書中,行願門之第一「禮懺門」。《請觀音懺儀》是遵式於端拱元年(988),在天台山國清寺初集;鹹平四年(1001),於慈谿大雷山再治。[36]其緣起是寶雲入寂後,遵式回到天台,因苦學而得病嘔血。於是,入大慈佛室,行「消伏咒法」,即《請觀音懺法》,滿七七日,並且頗有感應。遵式在行《請觀音懺法》過程中,發現《國清百錄》中儀軌太簡單,甚至有許多不明之處,而且今人隨意添削儀軌,或者私安注字,如增添《法華三昧懺儀》中「四悔」於其中,或有刪除觀慧等文,等等。所以,重新再制,並「盡取觀慧諸文安於事後」,以便禮懺時運念觀想。在遵式所制的懺法中,一部分是對天台懺法的完善與整理,如《補助儀》、《請觀音懺儀》;同時,是為了滿足信仰需求,適應時代潮流,如《大淨土懺》、《小淨土懺》、《熾盛光懺儀》,這與北宋時代淨土信仰的流行、密宗經典大量翻譯有關。最後,一種是為了現實需要而制的懺法,如《智者大師齋忌禮讚文》。遵式通過對懺法儀軌的嚴格規範,使得次第清晰,層次分明,為懺法精神的彰顯、懺法的效用提供了保證。2、懺法的修行與弘揚遵式不僅整理、校訂懺法文獻,製作、增補新懺法,而且還對懺法的修行與弘揚不遺餘力。他在雍熙元年(984),至四明寶雲寺,就義通學天台教。智者諱日,燃頂終朝,誓力行三昧;端拱元年(988),於天台國清寺大慈佛室,行「請觀音懺法」;鹹平三年(1000),四明大旱,師同法智、異聞,率眾行「請觀音三昧」;鹹平五年(1002),歸東掖,於其西隅建精舍,造無量壽佛與眾共修念佛三昧;大中祥符四年(1011),東山結懺會;乾興元年(1022),于山中為國行懺。遵式對懺法的修行,不惜生命,《佛祖統紀》說:常行三昧,以九十日為期,於行道四隅置[金+敖]熾炭,遇睏倦則漬手於[金+敖],十指唯存其三。其建光明懺殿,每架一椽甃一甓,輒誦大悲咒七遍以示聖法加被,不可沮壞之意。[37]這是指遵式在行般舟三昧時,以九十日為一期,在壇場內四角放置熱炭,如果身體睏倦,便將手放入熱炭中,以消除疲倦,以至於十指只剩下三指。他在建光明懺殿時,對於房屋的一椽、一壁,都誦《大悲咒》七遍,以表示聖法加被。可見,他對懺法修持的精進與虔誠。正因為其熏修精進,章懿太后才會令他為國行懺。他不但率領僧眾行懺,更結懺會,使得懺法流行民間,從《熾盛光懺儀》最後「勸誡檀信」可知。同時,隨著懺法的普及和民間化,懺法在實踐的過程中逐漸出現混亂狀態,成為一種商業行為,這必然會損害懺法的宗教神聖性。他說:近見檀越之家,深有信向,請僧歸舍,設食讀經,望其福慧。勢力損財,無善儀則。敬慢不分,是非寧別。或倚恃豪富,或放縱矜高。反言衣食庇蔭門僧,請喚道場便言恩幸,趨瞻失節朗責明訶。鋪設法筵,穩便驅使。門僧無識,恐失依棲,苦事先為,免勞施主,縱有法則,豈敢輒言。檀越不詢,門僧不說,訛謬之跡,自此滋彰。不掃廳堂,便張法席;未斷葷穢,輒請聖賢;至於迎像延尊,殊不避座,旋踵致敬。[38]北宋時期,禮懺法會已經在檀越家中實行,才會出現遵式所說的現象。一些富豪貴族,倚仗錢財,對僧人不但不生恭敬之心,而且以為請僧人舉行法會,是對僧人的恩惠;而部分僧人無識,惟恐失去衣食庇蔭,無視施主輕慢放縱之陋習,故仍遷就放任。這種法會不僅未具懺法的理觀精神,即使在形式上也是草率、混亂。遵式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呼籲,規範懺法制度,清淨懺悔道場,虔誠恭敬行事,他制定了五種規定,作為行持的標準:第一、欲陳法會,家中長幼,盡須同心,去其酒肉五辛等物,施主每日隨僧禮佛,陳吐懺悔。第二、當齋僧次,躬須給侍,不得坐於僧上,稱是主人,放縱談笑。第三、佛前供養,須倍於僧,凡聖等心,事事精細。第四、盡其所惜,施佛及僧,勿得隱細用粗,世世招失意果報。第五、道場緩急,不得使僧,此是福田,翻為僮僕,豈得然乎?[39]遵式的五項原則,主要是為了維護佛教的神聖性,道場的莊嚴、清淨以及僧格的尊嚴與清高。在佛教化世導俗的過程中,導俗而不失神聖,適應而又不喪原則,這是佛教發展的關鍵。對於懺法實踐來說,保持懺法的實踐精神尤其重要,遵式希望能夠回歸到懺法的本懷。但是,明清以來,經懺佛事的形式化、商業化、鬼神化,已經成為懺法發展「蒙羞」的外衣。[40]遵式不僅強調懺法實行的神聖性、超越性,而且對天台懺法的抄寫提出嚴格要求,保證懺法文獻的神聖性。他在《補助儀》中勸囑後學:凡欲傳寫,並須首尾全寫,對勘分明,勿令脫誤。多見《法華》、《觀音》等懺文,多削前後,及觀慧之文。但抄佛位及懺悔文,單題禮文,深可悲痛。若不能者,寧可莫寫,免得毀散行法全文。一事不周,便虧行相,深誡!深誡![41]隨著懺法的流行與普及,懺法文本需求量增多,而且可能為了普行於大眾修持,而有將儀軌隨意添削、抄寫浮濫的情形。如此,對懺法行相來說是一種損失,並且障礙修持。遵式深切告誡後學,不可不慎。三、慈雲遵式的懺法思想慈雲遵式在制懺、禮懺方面繼承了天台懺法的「十科」傳統,而且在懺法思想方面也是一種繼承與發展。智者大師將世俗祈願的懺法置於成就止觀的首要條件「持戒清淨」中,而且他通過制定四種懺法,用具體的懺法儀軌,實現滅罪、得定、發慧的目的。但是,他又將四種懺法納入「四種三昧」中,而「四種三昧」又是「十境十乘觀」的外緣。這樣,懺法在其修證體系中,從事相提升到理法,最後入中道實相,這是智者大師懺法思想的特質所在。[42]天台懺法的殊勝處在於事理並重,事懺與理懺並行,持戒清淨,最終促使三昧禪定現前,成就止觀。所以,智者大師提出「十心懺悔」,將順流十心、逆流十心、深觀三諦理結合起來,真正實現究竟悔罪。遵式將天台懺法的中心思想——五悔與順逆十心,貫通於所有的懺法中;並且重視事行與理觀的有機統一,強調滅罪而證得三昧,最後將懺悔導入往生淨土的最終目的,這點也是他的創新與發展。1、五悔與順逆十心智者大師認為凡夫業障深重,修觀難以相應,必須六時實行五悔以作為方便。同時,修懺必須具有內在的運心,觀察罪障業緣,從而真正生起懺悔心,這就需要觀察順逆十心。遵式對五悔、順逆十心非常重視,凡是後代流行懺法中缺乏的,便加以補入。如《金光明懺法補助儀》便說:「又《百錄》不出五悔,後人濫用,今並補助,非徒然也。」[43]所以,在《補助儀》第八「修行五悔」中說:《滅障品》云:有四種業難可滅除:一者於菩薩律儀犯極重罪,二者於大乘經心生誹謗,三者於自善根不能增長,四者貪著三有無出離心。有四對治能滅四罪:一者於十方佛至心親近說一切罪,二者為一切眾生勸請諸佛究深妙法,三者隨喜一切眾生所有功德,四者所有善根悉皆回向無上菩提。文但有四悔,於理亦足。若開五悔者,但於回向開出發願,上雖能回向,更須加願樂。[44]這是根據《金光明最勝王經·滅業障品》,知道有四種罪難滅,有四對治能滅此四罪,即四悔。同時,由此四悔中的「回向」開出「發願」,便成五悔。而且,懺悔必須以順逆十心為方法。《熾盛光懺儀》雖然沒有詳細列出五悔,但是強調運順逆十心,成就懺悔。《大淨土懺》則五悔完備,運順逆十心求懺,願重罪得滅,如願往生。《請觀音懺儀》不具五悔,但仍然強調運順逆十心懺悔,而且所引用文字出自《法華三昧懺儀》。五悔、順逆十心是天台懺法理觀的重要內容,遵式在整理、修訂、製作懺法時,都十分強調需要運順逆十心。尤其在修訂原有懺法,都會將五悔、順逆十心補助進去,以作觀心之用,這是遵式重視懺法中「理觀」真實內涵所導致的。2、事行與理觀天台懺法之所以成為宋代天台理論與實踐的核心,根本原因是觀心與懺法的結合。觀心即是懺悔,因此懺法的問題在某種意義上講即是觀心問題。[45]《摩訶止觀》將懺法攝入四種三昧中,而四種三昧的修行是以直接觀照實相之理觀為目的,四種三昧是修習法華圓教「十境十乘觀」的外緣,理事兼備,才能成就圓頓止觀。遵式在整理、修訂、製作天台懺法時,都是以《法華三昧懺儀》「十科」為組織。「十科」可以分為事行與理觀兩方面,事行為懺法的事相方面,理觀才是懺法的真實內涵與精要。他在《法華三昧懺儀勘定元本序》中說:「患其稍易舊章,或亡精要。且十科行軌,理觀為主,倘一以誤,九法徒施。」[46]遵式對當時懺法實踐過程中,任意刪減儀軌的現象感到不滿,所以極力提倡「理觀」。遵式在敘說《請觀音懺儀》緣起時說:盡取觀慧諸文,安於事後,令運念周備,免使行人時有虛,擲。應知大乘三種懺悔必以理觀為主。《止觀》云:觀慧之本,不可缺也。《輔行釋》云:若無觀慧,乃成無益苦行故也。《禪波羅蜜》云:一切大乘經中明懺悔法,悉以此觀為主;若離此觀,則不得名大乘方等懺也。《補助儀》云:夫禮懺法,世雖同教事儀,運想多不周旋;或粗讀懺文,半不通利。或推力前拒,理觀一無,教精進之風,缺入門之緒。故言勤修苦行,非涅槃因。[47]遵式引用《摩訶止觀》、《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等天台文獻,突出理觀對修行的重要性。尤其對於懺法修行來說,觀心是基礎。如果缺乏理觀的含攝,則一切事儀只能成為無益的苦行。所以,遵式要求在懺法修行時,將理觀貫徹於一切儀軌次第之中,能夠歷事觀慧,真正能夠將理觀成為懺法的核心。如《金光明懺法補助儀》中,遵式將「修行五悔方法」補入,這是與智者大師《金光明懺法》最不同之處。同時,《補助儀》特彆強調事修、理觀相攝,遵式規定:「應先諦了識懺悔處,及懺悔法,法有正助,一一細知。若尊容道具,歷事觀慧,當尋《止觀》、《方等》懺文。若十科始終,事儀之後,一一觀想,應尋《法華補助儀》,並須熟誦,令運念無滯。」[48]這是指從初入壇場到七日竟,必須遵循《法華三昧懺儀》的「事一心,理一心」原則。所以,《國清百錄》中《金光明懺法》不談坐禪法,只專唱誦,但遵式依《金光明經·空品》的內容[49],思維其文深意,會通坐禪與觀慧,所以此儀軌「唱誦《金光明》典亦可通坐」。而且,遵式認為《金光明懺法》本身強調在誦經時,應該一心正念,使文句能夠了了分明;同時,了知到音聲體性空寂,如空谷聲,雖然知道音聲性空,又能覺了分明諸句義。所以,行法雖然有所不同,但是其涵意是相通的。《熾盛光懺儀》雖然具足事相儀軌,但是卻無「坐禪」或「實相正觀」,其實遵式仍然是歷事觀慧,在一切事相中具足觀慧。在儀軌第五科之下「第一行者修三業供養法」的標題下有一小文:「方法如《法華》中所著」,這是依《法華三昧懺儀》的方法:初入道場時,應該先慈悲憶念一切眾生的苦難,從而興起救脫之心;其次,起殷重慚愧心,運想如來、三寶充塞虛空,影現於道場中,這時燒香、散花,如法供養。然後在禮拜時,應知三寶性海,無能禮所禮,畢竟平等。遵式強調在讚嘆、禮佛、懺悔、行道等一切事儀中,都能夠與理觀相攝融合。如行道稱念三寶名時,應知:「音聲性空,亦知身心如雲如影,舉足下足無心所得,亦知此身影現十方,充滿法界無不普現」。[50]天台懺法的事理相融的原則,在遵式的懺法思想中得到很好的體現,即事相懺悔必導入理觀修持,理觀則在事相中顯現。理事兼顧,儀式理性化,這也是中國佛教懺法的重要理念。[51]3、滅罪與成就三昧天台懺法的偉大之處,即除去懺法的世俗祈願成份,從而將懺法攝入坐禪實相正觀的前階段。[52]智者大師把懺悔放在「二十五方便」的「持戒清淨」中,而且又通過制定四種懺法,用具體的懺法儀軌,來實現滅罪、得定、發慧的目的。[53]遵式在製作懺法時,充分肯定懺悔滅罪而證得三昧的作用。遵式自己在雍熙元年(984),至四明寶雲寺,就義通學天台教。智者諱日,燃頂終朝,誓力行三昧。因此,修懺的重要目的,在於通過事行與理觀的相融相攝,達到成就三昧。遵式在《大淨土懺》序文處談到修懺之目的與功德時,即希望藉懺悔罪業,消除往生障礙,得念佛三昧。所以,他強調在修懺時應該遵循事理一心的原則,在「第三明正修意」時便說:云何一心?答:有理、有事。一者、理一心,謂初入道場,乃至畢竟雖涉眾事,皆是無性,不生不滅,法界一相,如法界緣,名理一心。二者、事一心,謂若禮佛時,不念餘事,但專禮佛、誦經、行道,亦復如是,是名事一心也。[54]「法界一相,如法界緣」,這其實即是《摩訶止觀》卷二上所說的「常坐三昧」或「一行三昧」。以一相為三昧的境界,即以法界為所系緣;法界無所不包,平等不二,無差別相,不退不壞。四種三昧,是智者大師分別依不同的經典統攝而成,常坐三昧攝《文殊說般若經》和《文殊問般若經》所說的「一行三昧」[55],常行三昧攝《般舟三昧經》的「般舟三昧」,半行半坐三昧攝《法華經》的「法華三昧」、《大方等陀羅尼經》的「方等三昧」,非行非坐三昧攝《大般若經》的「覺意三昧」、南嶽慧思撰《隨自意三昧》。但是,在慧思與智顗的三昧思想中,「念佛三昧」與「般舟三昧」是分別看作別個法門,如慧思在臨終囑咐弟子「常修法華、般舟、念佛三昧、方等懺悔」[56],智顗在《次第禪門》中提到「法華三昧、般舟、念佛、首楞嚴」等三昧的名稱[57]。智顗將「念佛三昧」攝入「常坐三昧」,將「般舟三昧」攝入「常行三昧」,都是別個法門。[58]但是,智顗對「念佛三昧」的闡明主要是在《次第禪門》,念佛三昧是作為「內方便」中的菩薩不共禪的功德最大的業相。其內容主要是念應佛、報佛、法佛而引發的念佛三昧,來加以對治惡業障道的罪業——沉昏暗蔽障、惡念思維障、境界逼迫障。這是開發宿世善根以得大乘禪的一種方便行,也是消滅罪障的一種對治法。這一學說亦見於《六妙法門》。[59]念佛三昧是五停心觀或五門禪的一種。這種禪觀見於鳩摩羅什所譯的《坐禪三昧經》、《禪秘要法經》、《思惟略要法》,曇摩密多譯《五門禪經要用法》之中。在這些經典中,念佛觀是從念佛相好開始,本來的目的是作為滅除行人罪障的對治法、助道法而被廣泛採用;[60]而智顗在《次第禪門》、《六妙法門》也是將念佛觀作為障道罪的對治法而納入天台止觀之中。但是,在《摩訶止觀》的「十境十乘觀法」組織中,智顗將「念佛三昧」攝入十境中的第六「禪定境」、十乘觀法中的第七「對治助開」。在「禪定境」中,也是見應佛相好而開發念佛三昧,但是《次第禪門》是為了成就禪波羅蜜,而《摩訶止觀》的禪定境觀為了成就般若,這是二者的不同點。[61]作為行法來說,十乘觀法是四種三昧的共同的理觀;行法或許有差異,理觀則同。念佛三昧與般舟三昧,在行法上也是有相同之處,如強調念佛色身,所以唐代以後的淨土教往往把二者並列為一,其實二者是有區別的。念佛三昧因諦觀、念佛、見佛而得成就,因為能夠見佛便能滅重罪,所以遵式《大淨土懺》第十「坐禪法」為眾除疑說:問念佛三昧久習方成,十日、七日修懺之者,云何卒學?答:緣有生熟,習有久近。若過去曾習,及今生預修,至行懺時,薄修即得。若宿未經懷,近懺方學,此必難成。然雖不成,亦須依此繫心為坐禪。《觀境經》云:若成不成,皆滅無量生死之罪,生諸佛前。又云:但聞白毫名字,滅無量罪,何況繫念。凡欲修者,勿生疑怖,自謂無分。彼佛有宿願力,令修此三昧者皆得成就般舟,依三力成就:一、佛威力,二、三昧力,三、己功德力。《觀經》但聞無量壽佛、二菩薩名,能滅無量生死之罪,況憶念者乎!若有樂修余觀,當自隨情,坐已即起,隨意佛事。或要修觀,更坐無妨。若不慣習坐,乃行道、稱念亦得。於夜夢中見彌陀佛,具如經說。[62]因為宿世的因緣,所以今生修懺能夠滅罪、成就三昧;若無過去世的善根,則很難成就,應該勤修坐禪。此中《觀境經》應該是指《觀佛三昧海經》,強調修觀的無量功德。遵式強調修念佛三昧能夠成就般舟三昧,即能見住於虛空中的阿彌陀佛及十方佛,因為這是佛威神力、三昧力、自己的功德力而成就的,這是繼承《般舟三昧經》及智顗的一貫說法,與善導完全不同。[63]至於,修觀與稱道、稱念的關係,則類似《法華三昧懺儀》所說的有相行與無相行。遵式在《請觀音懺儀》「勸修第三」,談到修此儀的功德則指出:一經備揚大悲施無畏者,念佛三昧功德寶幢,欲得現身見觀世音,欲見釋迦無比色像,欲於毛端見無數佛,欲於現身見八十億諸佛皆來授手,為得大悲無畏功德,乃至現身發無忘旋陀羅尼,一切善願皆得成就,後生佛前長與苦別。[64]讀誦《請觀音經》陀羅尼灌頂章句,欲得念佛三昧、現身見觀世音菩薩、見無數佛、得大悲無畏功德、發無忘旋陀羅尼等一切善願悉得成就,並得除滅三障及一切病難。此中,值得注意的,成就念佛三昧在《請觀音經》及《摩訶止觀》「請觀音懺法」並沒有提到,而只說滅罪及得首楞嚴三昧。[65]雖然,由懺悔而滅罪,然後成就三昧,這是天台懺法的共通目標。遵式則非常強調成就念佛三昧,即使天台傳統的「請觀音懺法」成就首楞嚴三昧,也變成了成就念佛三昧。其中原因,只能歸於遵式的淨土往生立場。4、懺法與淨土往生遵式繼承了天台懺法的重要思想,但是其懺法的趣旨重在於淨土往生,從而發展了智顗的懺法思想,這主要體現在《大淨土懺》及《小淨土懺》中。從遵式的一生來看,其主要行門在於禮懺、念佛。至道二年(996)三十二歲,他在四明寶雲寺,集道俗精修淨土之業,作《誓生西方記》。鹹平五年(1002)歸東掖山,於其西隅建精舍,造無量壽佛與眾共修念佛三昧。大中祥符八年(1015),入杭州天竺寺,著《大淨土懺》。天禧元年(1017),為侍郎馬亮撰《小淨土懺》及《往生西方略傳》。於後寺之東嶺建日觀庵,送想西方為往生之業。可見,遵式對西方淨土的嚮往與追求。遵式、知禮同倡自性彌陀、唯心淨土之說,他在《小淨土懺》「決疑門」破除種種疑惑,顯發其唯心淨土之理。他認為,自己所倡導的淨土,是屬於佛乘圓教,所以一念具足三千性相,剎那盡收十方淨穢,一切圓成,因果頓足。他說:「我心既然生佛體等,如此則方了回神億剎實生乎?自己心中孕質九蓮豈逃乎?」[66],他又引用《華嚴經》、《起信論》、《觀經》證成此理,他強調:令知淨土百寶莊嚴、九品因果,並在眾生介爾心中,理性具足方得。今日往生事用,隨願自然。是則旁羅十方,不離當念;往來法界,正協唯心。[67]遵式認為,眾生的介爾心中具足淨土的百寶莊嚴、九品因果;於當下一念中,往來法界,隨願自在。這是從「性具」思想出來來談「唯心淨土」的。但是,遵式特別重視事用,信心外實有淨土,實有三輩九品等種種相,他在《依修多羅立往生正信偈》中破斥否認心外無淨土的思想。[68]所以,他是立足於唯心淨土,勸往生心外實有的淨土。遵式這種理事並重的思想在《大淨土懺》中得到很好的體現。《大淨土懺》「明正修意」提到,此懺儀是以世親菩薩的《往生論》為正意,修五念門乃至菩薩巧方便回向,為求往生而一心精進。所以,《大淨土懺》就是以天台教觀相攝的懺儀架構為主體,再將淨土思想導入其中。如事理一心相融、運順逆十心懺悔、修五悔,以及坐禪觀法等,皆是天台懺法之模式。[69]而其中的坐禪法,則是以淨土往生觀導入天台一心三觀的融合觀行。如「坐禪法」,從普觀極樂世界聽聞妙法,到直觀阿彌陀佛丈六金身分明後,再觀:然復應觀想念所見,若成未成皆想念。因緣無實,性相所有皆空。一如鏡中面像,如水現月影,如夢如幻。雖空而亦可見,二皆心性所現所有者,即是自心。心不自知心,心不自見心。心有想即痴,無想即泥洹。心有心無,皆名有想,盡名為痴,不見法性。三因緣生法,即空假中,不一不異,非縱非橫,不可思議,心想寂靜,則能成就念佛三昧。[70]遵式強調,在觀想淨土種種莊嚴、阿彌陀佛的相好後,將此觀想念佛導入天台不可思議的一心三觀。對於現前境既能歷歷分明,又能照見諸境界相都是空的;同時,空與幻有都是心性所顯現的,不偏於空、不偏有是觀中,觀中即是一心三觀。其實,知諸法無生,同時心本性亦空,即是觀無生懺悔。因此,於一心中即空、即假、即中,此心即是不可思議境,則正與念佛三昧觀法相應,所以可以成就此三昧。但是,遵式不但融合天台止觀與觀想念佛、念佛三昧,實行懺法旨在於成就念佛三昧;而且,強調懺悔對於消除往生障礙的作用。遵式的淨土教是以在家信眾為對象,特別關心中下品的眾生,其視點是民眾,而根本立腳點則是天台教學的實踐。[71]所以,他在《小淨土懺》解釋「禮懺門」說:何者先禮佛懺悔,淨除業障身心皎潔,故第一門如淨良田。……是知能具修此四行者,最上最勝。然相由雖爾,若或少暇,但隨修三二一者,皆生彼國。以四門中各有行願,皆是正因故也。又亦可於六齋日修禮懺法,於日日中修十念法,以十念是淨因要切必不可廢。後二門任力所能。[72]遵式指出,禮懺門的意義在於淨除業障,清淨身心,如淨良田。良田正因,能長淨土福德種苗,以成極樂正果。《小淨土懺》是短期間行懺的儀軌,「六齋日修禮懺法」、「應日日早晨於常供養道場中」行之。這種簡要的行儀比較適合大眾的需要,即使現在,仍然是禮《小淨土懺》。但是,遵式的淨土思想中,有「向上門」的唯心淨土,也有「向下門」的心外淨土。因此,在懺法中也有明顯表現:「向上門」即天台止觀的念佛三昧,「向下門」即十念、《小淨土懺》的「禮懺門」。這些都體現了遵式作為山家派的天台大師的特點,既有曲高和寡的「向上門」,也有適應民眾的「向下門」。四、結 語遵式將其一生傾入於淨土與懺法的實踐中,並將二者有機的組合起來,成為宋代天台宗在信仰與修行上的典範。遵式在勘定懺法文獻過程中,不但校訂文字的錯訛,同時對當時懺法活動中忽視「理觀」的現象進行批評。遵式的懺法文獻整理,不但為後世奠定了可依的文本,同時希望能夠回歸到懺法實踐的本懷,回到智顗對懺法的定位——懺罪清淨、成就三昧、發慧解脫。同時,遵式為了完善與整理天台懺法,適應時代潮流,滿足信仰需求及現實需要,制訂了各種新的懺法。通過考證,我們認為《補助儀》即是《金光明護國道場儀》,遵式在1022年完成此懺法後,後來又有所補充,最後成為《補助儀》。遵心對於儀軌細節悉心謹慎,不但組織分明,且事行、理觀皆明確掌握。遵式實行懺法不惜生命,極其虔誠與精進,極富感召力。同時,積極將懺法推廣至社會,並且關心時弊,反應時代修懺漏習,以資後人反省、警誡。所以,遵式所著懺法,對後世影響非常大。遵式將天台懺法的中心思想——五悔與順逆十心,貫通於所有的懺法中;並且重視事行與理觀的有機統一,強調滅罪而證得三昧,尤其重視成就念佛三昧,最後將懺悔導入往生淨土的最終目的,這點也是他的創新與發展。但是,遵式的淨土思想中,有「向上門」的唯心淨土,也有「向下門」的心外淨土。因此,在懺法中也有明顯表現:「向上門」即天台止觀的念佛三昧,「向下門」即十念、《小淨土懺》的「禮懺門」。聖凱2003年8月4日於福建省太姥山平興寺初稿2003年8月16日於南京大學哲學系二稿--------------------------------------------------------------------------------[1] 《淨土略因》,《樂邦文類》卷四,《大正藏》第47卷,第209頁上。[2] 《釋門正統》卷五,《卍續藏》第130冊,第837頁下。[3] 潘桂明、吳忠偉《中國天台宗通史》,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版,第581頁。[4] 《摩訶止觀》卷二,《大正藏》第46卷,第11頁中。[5] 《止觀輔行傳弘決》卷二之一:「隨一佛方面等者,隨向之方,必須正西。若障起念佛所向便故,經雖不局令向西方,障起既專稱一佛,諸教所贊多在彌陀,故以西方而為一準。……但得專稱佛名為懺,盡命無悔故云以命自歸。與稱十方佛等者,釋疑也,恐有人疑,何故獨令稱彌陀佛?是故釋雲功德正等。」《大正藏》第46卷,第182頁下。[6] 有關智顗的念佛三昧、般舟三昧,參考福島光哉《宋代天台淨土教の研究》付篇,京都文榮堂1995年第1版,第221-265頁。[7] 黃啟江《北宋時期兩浙的彌陀信仰》,《故宮學術季刊》第14卷第1期,1996年,第9-10頁。[8] 拙文《論天台懺法的思想及其形成》,中國佛學院學報《法源》總第20期,2002年,第110-114頁。[9] 高雄義堅《宋代佛教史の研究》,京都百花苑1975年第1刷,第2-12頁。[10]潘桂明、吳忠偉《中國天台宗通史》,第539頁。[11] 沈海波《北宋初年天台教籍重歸中土的史實》,《中華佛學研究》第4期,2000年,第187-205頁。[12] 日本文獻記載遵式曾撰「後序」,今《大正藏》無存。木宮泰彥《中日佛教交通史》,陳捷譯,《世界佛學名著譯叢》第49冊,台灣華宇出版社,第164頁。[13] 《方等三昧行法序》,《大正藏》第46卷,943頁下。[14] 大野榮人《天台止觀成立史の研究》,京都法藏館1995年第1刷,第392頁。[15] 佐藤哲英《天台大師の研究》,京都百花苑1979年第2刷,第190-220頁。[16] 釋大睿《天台懺法之研究》,台北法鼓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00年第1版,第130-1333頁。[17] 《法華三昧懺儀勘定元本序》,《大正藏》第46卷,第949頁上-中。[18] 《止觀輔行傳弘決》卷第二之二,《大正藏》第46卷,第192頁中。[19]一本題記為「弘安九年(丙戌)(1286)八月十四日於常樂寺一校了,靜慧」;另外一本為「文保元年(丁巳)(1317)十月十三日於金澤寺書寫畢,劍海」。見佐藤哲英《天台大師の研究》,第142頁。[20] 《佛祖統紀》卷三十三,《大正藏》第49卷,第319頁上。[21] 池田魯彥《國清百錄の研究》,東京大藏出版社1982年第1版,第15-16頁。[22] 《法華三昧懺儀勘定元本序》,《大正藏》第46卷,第949頁上。[23] 《佛祖統紀》卷二十五,《大正藏》第49卷,第259頁下。[24] 《佛祖統紀》卷三十三,《大正藏》第49卷,第319頁上。[25] 《金光明懺法補助儀》說明舊「金光明懺法」缺四:「一、缺別明奉飲食供施天女,二、缺分灑散別施諸神,三、缺明散食處所,四、誦咒時節似未次第」。《大正藏》第46卷,第957頁中。[26] 《金光明懺法補助儀》,《大正藏》第46卷,第957頁中-下。[27] 《佛祖統紀》卷八,《大正藏》第49卷,第193頁下、192頁上。[28] 《佛祖統紀》卷十,《大正藏》第49卷,第208頁上。[29] 《釋門正統》卷五,《卍續藏》第130冊,第836頁上。[30] 《天竺別集》,卍續藏》第101冊,第265頁下。[31]釋大睿《天台懺法之研究》,第299頁。[32] 藤谷厚生《金光明經にもとづく懺悔滅業の儀禮について》,《印度學佛教學研究》第41卷第2號,1993年,第25-27頁。[33] 《熾盛光道場念誦儀拾遺序》,《大正藏》第46卷,第978頁中。[34] 《往生淨土懺願儀後序》,《大正藏》第47卷,第494頁下。[35] 大睿法師認為,《懺願儀》是遵式大師在天禧元年(1017),為侍郎馬亮所撰。《天台懺法之研究》,第315頁。[36] 《佛祖統紀》卷十,《大正藏》第49卷,第207頁上-中。[37] 《佛祖統紀》卷十,《大正藏》第49卷,第208頁下。[38] 《熾盛光道場念誦儀》,《大正藏》第46卷,第982頁中。[39] 《熾盛光道場念誦儀》,《大正藏》第46卷,第982頁下。[40] 拙文《論中國佛教懺法的理念及其現代意義》,《法音》2003年第3期,第15-16頁。[41] 《金光明懺法補助儀》,《大正藏》第46卷,第958頁下-959頁上。[42] 拙文《論天台懺法的思想及其形成》,中國佛學院學報《法源》總第20期,2002年,第115頁。[43] 《金光明懺法補助儀》,《大正藏》第46卷,第957頁中-下。[44] 《金光明懺法補助儀》,《大正藏》第46卷,第960頁中。[45]潘桂明、吳忠偉《中國天台宗通史》,第539頁。[46] 《法華三昧懺儀勘定元本序》,《大正藏》第46卷,第949頁上。[47] 《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三昧儀》,《大正藏》第46卷,第968頁上-中。[48] 《金光明懺法補助儀》,《大正藏》第46卷,第958頁下。[49] 《金光明懺法補助儀》說:「品云:令心安住正念思惟」,應該是指《金光明經·空品》中所說:「常當至心,正念諸佛所說微妙無上正法」。《大正藏》第16卷,第338頁上。[50] 《熾盛光道場念誦儀》,《大正藏》第46卷,第981頁下。[51] 游祥洲《論中國佛教懺悔倫理的形成及其理念蘊涵》,傅偉勛主編《從傳統到現代——佛教倫理與現代社會》,台北東大圖書公司1990年第1版,第126頁。[52]鹽入良道《懺法の成立と智顗の立場》,《印度學佛教學研究》第7卷第2號,1959年,第448頁。[53] 《摩訶止觀》卷四上說:「依四種三昧則有懺法」,《大正藏》第46卷,第39頁下。[54] 《往生淨土懺願儀》,《大正藏》第47卷,第491頁下。[55]關於「一行三昧」的經典根據,《摩訶止觀》與《文殊說般若經》與《文殊問般若經》的對照,見大野榮人《天台止觀成立史の研究》,京都法藏館1994年第1刷,第364-374頁。[56] 《續高僧傳》卷十七,《大正藏》第50卷,第563頁下。[57] 《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卷一之下,《大正藏》第46卷,第481頁中。[58] 關口真大《天台止觀の研究》,東京岩波書店1969年第1刷,第150頁。[59] 福島光哉《宋代天台淨土教の研究》付篇第一「智顗の念佛三昧論」,京都文榮堂1995年第1刷,第228頁。[60] 姚長壽《智者大師的般舟三昧思想》,中國佛學院學報《法源》總第十八期,2000年,第11頁。[61] 同前書,第233頁。[62] 《往生淨土懺願儀》,《大正藏》第47卷,第494頁下。[63] 一卷本《般舟三昧經》說持佛力、三昧力、本功德力,三卷本《般舟三昧經》說持佛威神力、持佛三昧力、持本功德力,《摩訶止觀》說佛威神力、三昧力、本功德力。而善導《觀念法門》說「此即是彌陀佛三念願力外加,故得令見佛。言三力者:即如《般舟三昧經》說云:一者、以大誓願力加念故得見佛,二者、以三昧定力加念故得見佛,三者以本功德力加念故得見佛。」《大正藏》第47卷,第25頁下-26頁上。[64] 《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三昧儀》,《大正藏》第46卷,第927頁中-下。[65] 《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咒經》,《大正藏》第20卷,第38頁上;《摩訶止觀》卷二下,《大正藏》第47卷,第15頁中。[66] 《往生淨土決疑行願二門》,《大正藏》第47卷,第145頁下。[67] 《往生淨土決疑行願二門》,《大正藏》第47卷,第146頁上。[68] 他說:「世人若談因果,便撥無因果;若談自心,便不信有外諸法。豈唯謗法,自謗自心,殃墜萬劫,良可痛哉!妄造是非,障他淨土,真惡知識也。」《天竺別集》卷中,《卍續藏》第101冊,第285頁上-286頁下。[69] 釋大睿《天台懺法之研究》,第320頁。[70] 《往生淨土懺願儀》,《大正藏》第47卷,第494頁下。[71] 柏倉明裕《四明知禮と慈雲遵式》,《印度學佛教學研究》第40卷第1號,1991年,第120頁。[72] 《往生淨土決疑行願二門》,《大正藏》第47卷,第146頁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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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
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請常念南無阿彌陀佛,一切重罪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