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覺學佛網 : 法師開示


時間:2020/10/14

淨慧法師禪堂開示一

本來,我們是想在這個炎熱的夏天,能給大家提供一個清涼一點的環境,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事與願違了。各位冒著酷暑遠道而來,我們卻不能在環境上,使大家感到清淨、清涼,從我本人內心來說,我感到非常惶恐。但是,由於還有多位法師、學者、居士,特意從千里之外趕來,給諸位作法供養,使我不安的心多少得到些寬慰。

大家可以感覺到,我們舉辦這樣一個夏令營,不論是從硬環境,還是從軟環境來看,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儘自己微薄的力量,想為佛教、為社會,也為我們廣大渴望佛法的青年人,來做一點點奉獻。

說到生活禪,我講了不少的話,講來講去還是老生常談。因為佛法畢竟不是在口頭上,而是一種體驗,一種生活,一種思想境界。就個人而言,佛法是一種受用,這種受用,只有實踐過了才能有所體驗。

佛教法門很多,但是,一切的法門都還有一個中心的法脈,這箇中心的法脈,是能夠統率一切,概括一切,包容一切的,這箇中心的法脈就是禪。可以說,一切的法門,若離開了禪,就沒有佛法可言了。對於佛法,如何去體驗,如何在生活中落實,那就必須要通過禪定,早在五、六十年前,太虛大師就曾經說過:中國佛教的特質在禪。這個禪,主要是指禪宗的禪。一切的禪,雖然有深淺層次的不同,但是都能在禪宗的禪里,被概括無遺。禪宗的禪,自古以來,都是落實在日常生活當中的。各位可能都接觸過不少祖師、禪師的語錄,也可能聽到過不少祖師們的公案。我們可以從中發現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脫離生活實際泛泛空談的理論,在禪宗里是很少見的。

今天,我們在趙州祖庭舉辦「生活禪夏令營」。趙州和尚,在所有禪師中,他最鮮明的特點,就是能夠把禪緊密地同生活融為一體。趙州和尚的語錄共有五百餘條,幾乎每一條語錄,都是針對學人在生活當中碰到的疑問,給予了點鐵成金的回答。禪宗有兩部很著名的關於公案的書,都是宋代的著作。一部是臨濟宗人寫的《碧岩錄》,另一部是曹洞宗人寫的《從容錄》。這兩部書,每部書基本都有一百個公案。在每本書的百條公案中,趙州和尚的公案,都占十條以上。中國禪宗有禪師上千人,一百條的公案,趙州和尚的公案就占十條以上。可見,趙州和尚的禪,在當時臨濟宗和曹洞宗禪師們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高了。宋朝還有一部書,叫《無門關》,這本書有四十多則公案。它的書名,直接就是由趙州和尚的一個公案概括提煉出來的。這兩天,我們唱的生活禪曲:「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這首禪偈,唱的就是對《無門關》所流露出來的趙州禪法、趙州禪學思想的讚頌。實際上,也是描述和頌揚了趙州和尚的「平常心是道」。

我們看看《無門關》這部書,思考一下這部書的題目,不免會產生疑惑。疑惑什麼呢? 「關」一般指門關或關卡,有門才可能有關、有卡,而「無門關」是一種什麼樣的「關」呢? 它究竟象徵了什麼? 又源於什麼呢? 現在,日本的禪宗,不管是臨濟宗,還是曹洞宗,他們在講禪法時,一直都在講這個「無門關」趙州和尚的語錄里有則公案: 有一個學人問趙州和尚:「狗子有無佛性?」趙州和尚回答說:「無」。學人就說:「上至諸佛,下至蚊蟲螞蟻,皆有佛性,為什麼說,狗子無佛性呢,」趙州和尚又說:「因為它有業識在。」下面就沒有話了。古人就在趙州和尚回答狗子無佛性的「無」字上立了一道「關」,這道「關」就叫「無門關」。許多禪師、學人在參禪的時候,要參一則公案,就參這個「無」字公案。

趙州和尚的語錄里還有另一則類似的公案,也是有一個學人問趙州和尚: 「狗子有無佛性?」趙州和尚是用一種旁敲側擊的方法來回答這個問題的。趙州和尚說:「家家有路通長安。」意思是很明白的,既然家家有路通長安,那麼狗子也應該是有佛性的。同樣的問題,卻是截然相反的回答。但是,後人卻很少在這後一則公案上下功夫。相反,對那個「無」字公案,不但古代許多的禪師們,注入全部的生命去參,就是今天在日本、在韓國、在歐美、在我們中國,仍然有許多人,為了參透這個話頭,注入了全部的 生命。

那麼現在,我們怎麼來理解這個「無門關」的意思呢? 說到理解,它本身已經不是參,而是一種知識性的探求了,就更談不到體驗了。因為體驗,是用不著這樣滔滔不絕地說這麼多廢話的。關於體驗,不是大喝一聲,就是痛棒一頓,一句話使你轉身不得,一句話使你捧腹大笑。而今天,像這樣有根底的人,畢竟是太少太少了,包括我自己在內,在這裡,也只能給大家從知識的層面上做些講解。

「無門關」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思想境界呢? 我們從常識上來講,就拿我們柏林寺做個比喻。我們柏林寺有道山門,為什麼要有這道山門呢? 因為周圍都是牆,如果沒有這個門,我們也就進出不得了。那麼,我們為什麼要圍這道牆呢? 以避免外界的干擾。我們為了守護自己,便設了一道圍牆為了出入的自由,才開了一個門。如果把我們這個門叫做一個「關」的話,那就不是「無門關」而是「有門關」。而沒有門的先決條件,就是不能有牆。牆沒有了,也就無須設什麼門了。

在一個複雜的社會環境中,為了得到一個相對安定的生活場所,設一道圍牆是必要而且有益的,但是,作為我們一個人的心態、思想而言,如果是層層設防、壁壘森嚴的話,那只能會防不勝防,煩惱重重。平常我們總是講,要有一個開放的心靈,要有一種豁達的胸襟,不要自我封閉,不要鑽牛角尖。而實際上,我們每個人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做自我封閉。不是用我執,就是用法執,把我們的心靈封閉得嚴嚴實實。我們要發掘自身內在的潛能,達到心靈與外界自然的交融,就必須要破除我執法執,打破自我封閉。我執沒了,法執沒了,障礙我們心靈的圍牆沒了,我們的心靈也就徹底對外開放了。 僅這樣夠不夠呢? 不夠。因為處處開放了,雖然無須再特別設一個門了,但也可以說處處卻都是門了。因為我們面對的紛繁複雜的世界,處處都是考驗我們的「關卡」。「莫說無心便是道,無心猶隔萬重關。」「無門關」原來卻有「萬重關」! 時時處處都是「關」。面對這層層無盡的「關卡」我們過得去過不去呢? 過得去了,我們的心靈才可能真正沒有惑,再沒有掛礙,才算是徹底獲得了解放,那麼,我們就可以歸家穩坐,大事了畢。

我們能不能達到這一境界呢? 我想是完全可以的。這就需要我們在生活當中,時時刻刻、事事處處,都要觀照好我們當下的一念,這一念卻是非常難把握的,可以說它是既簡單又複雜,說它簡單,可以簡單到不著一字,連一個字也不要,你只管照看好當下的一念清清白白、了了常如。說它複雜,你不照看還好,一照看起來,就妄想紛飛,就必須先從守好當下這一念開始。如果每一念都能守好的話,任何「關卡」的有無,對於一個念念正定的心靈而言,便都是毫無意義的了。但要達到這樣的境界,卻需要我們注入全部生命的觀照,全部生命的努力。希望各位,都能儘自己全部的生命,通過這個「無門之關」!

今天,各位不顧酷暑,千里迢迢,來到我們這個非常荒涼、簡陋的道場,希望各位能時時處處都往「道」上會,那麼,我們就會更多地得些受益,作為我們常住,也要儘量照顧好各位的生活,使大家能更專心地投入到這個活動當中。另外,各位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我們這次法會的因緣,應該說是非常殊勝的。來為我們做佛法講演和開示的,不但有大陸的法師、居士、學者,還有台灣來的法師。我們已經看到了,台灣來的這幾位法師,不論是在個人的佛教修行方面,還是在學問修養方面,都是有很高造詣的,而且在弘法的能力上,也都具有很善巧的方便。從這些方面來看,大陸的佛教界確實有許多地方應該向港台佛教界借鑑、學習。

作為青年佛子,通過接受這些優秀法師的法供養,來理解和掌握佛法的精神實質,其意義是非常重大的。佛教的未來是我們青年人的,無論是出家二眾,還是在家二眾,都要承擔未來的弘法重任,未來的佛教使命就寄托在青年佛子身上。從某種意義上說,在家二眾的作用,從護持佛教、並比較廣泛地把佛教影響擴大到社會各個方面來說,有時比出家二眾的作用更大。有不少的法師,對我們這次聚集了一百五十多位年輕的佛學愛好者和年輕的佛教徒來參加夏令營, 都感到非常高興。中國佛教協會蕭秉權副秘書長講:「看到這麼多青年佛子來參加夏令營活動,就看到了佛教未來的希望」。我覺得,這話不是客套,而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期望。

我們今年的夏令營與去年比較,人數是差不多,但是今年參加者的年齡比去年更年輕,更整齊一些。去年,年輕人和四十歲以上的人,比例各占一半左右; 而今年,年輕人要占三分之二以上。從某種意義上說,佛教徒的年輕化,能為佛教注入新的生命力。從根本上說,佛教本身就是一個年輕人的宗教。大家知道,釋迦牟尼就是三十歲成佛的,三十歲他就成了人天教主,就是三界導師,大徹大悟的人。佛的弟子裡面,年輕的比丘、比丘尼和年輕的在家男女居士也是相當多的。佛教有一位非常著名的年輕菩薩,就是善財童子,還有一位與他同樣著名的女性,就是龍女。這些典型人物的出現,在一定意義上,強調了年輕人修行的重要性,強調了佛教年輕化的必要性。所以,我也經常強調說:「青年需要佛教,佛教更需要青年。但從「覺悟人生,奉獻人生」這個意義來說,與其說佛教需要青年,不如說青年更需要佛教。因為年輕人剛剛踏入社會,閱歷不深,一切都是從零開始,在這種時候,如能聽聞正法,親近善知識,廣修善根,這對我們青年人的成長和將來事業的發展,都是至關重大的一件事。所以,我覺得青年更需要佛教。

佛教確實是一個博大精深的宗教,我們可能聽過許多法師、居士、學者的開示,儘管每個人講的宗旨和精神大體是一致的,但是從各種角度,針對各種不同的實際情況,針對各種人所存在的不同的心結,所說的法幾乎又是各不相同。他們各有各的善巧、方便,各有各的新的內容的發揮。我們昨天講了趙州和尚的兩個公案,這兩個公案實際上是一個問題,但是因為提問題的人不同,所以趙州和尚也就有針對性地做了不同的回答。我們今天還接著講這兩個公案。我覺得,我們若能夠先從知識的層面上來理解這兩個公案的精神,對我們的修行,對我們認識佛教,認識自身,都會很有幫助。同時,對佛教一些重要教義的理解,也是非常有幫助的。

昨天講的第一公案,是說「狗子沒有佛性」。為什麼沒有佛性呢?因為它有業識在。從這個角度講,我想不單是狗子無佛性,一切沒有修行的凡夫,一切善根沒有發掘出來的凡夫,都應該是沒有佛性的。因為他們都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他們把本有的佛性迷失了,就像《法華經》裡「窮子喻」中所比喻的那個窮孩子。這個窮孩子,實際上是一個大富人的兒子,大富人非常有錢,但又害怕自己身後孩子會受苦,就把一顆很值錢、很珍貴的明珠,藏在一件破棉襖的領子裡面,然後把它縫得嚴嚴實實,就交給了這個兒子。後來,他的父親去世了,家境一天一天地破落,家境雖然破落了,但這個孩子始終沒有丟掉那件破棉襖,他穿著這件破棉襖,到處討飯吃,到處流浪。後來有一天,從前在他家幫工的僕人認出了他,看到這孩子在外邊流浪,討飯吃,就告訴這孩子說:「你這件衣服里有一顆價值連城的明珠,你怎麼不知道呢?」然後,就把這件棉襖的衣領拆開,取出了明珠。突然之間,這個窮孩子又變成了大富人。這個「窮子喻」是《法華經》裡面非常有名的一個比喻。這個比喻說明了什麼呢? 這個窮孩子就好像我們這些迷感的眾生,衣服里這顆明珠就是我們本具的佛性。儘管我們本來就具足清淨的佛性,由於我們處在一種業識茫茫的形態當中,由於這種業識的障蔽,使我們不能發現自身本具的這份珍寶,而在外面到處尋找,到處流浪,只有經過佛法的開導,經過善知識的指引、讓我認識到自身本具的佛性。然後,通過一定的修行過程,就能使我們的人生來一個根本的轉變,使我們轉迷為悟,轉識為智,轉凡成聖。到那個時候,也就是我們本具的佛性顯現的時候。

趙州和尚之所以要說狗子無佛性,是因為從佛教角度來看,在六道眾生當中,只有人道才可以修行,才可以成佛,其他五道都沒有可能修行,因為天上太樂,它修行不得; 地獄太苦,它也修行不得;畜類的愚痴把它障蔽住了,它是不可能打破自己的業識的,不能打破自己的業識,也就不可能使佛性顯現。作為人,倘若我們在迷惑中生活,沒有佛法的開示,沒有善知識的開導,不但是狗子無佛性,就是所有迷惑而又不知修行、不知培養善根的人,固然本具佛性,也等於沒有佛性。

第二個公案,也是針對狗子有無佛性的解答。狗子有無佛性呢? 趙州和尚說:「家家有路通長安」。這個解答應該說是偏重於理的方面來講的。從理上來講,不但人人有佛性,狗子也有佛性。就像我們每個人的家,家家門口的這條路,無論怎麼走,都是能夠通向長安城的。長安,在古代是多少朝代的都城,是中華民族的一個象徵,那個時候許多中國人所嚮往的一個中心。在趙州和尚的這個比喻中,長安就是我們每個人所嚮往的精神家園,就是我們每一個人力爭達到的那個佛性顯現的時刻。趙州和尚借比喻來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有佛性,都能達到佛性顯現的那一時刻,這是偏重理上講的。好像剛才講的那個窮孩子,自己衣服里明明有明珠,但是,如果不經別人的指點,他依然是乞丐,依然流落他鄉。所以,從理來說,人人都有佛性,但從實際來說,本具的佛性若不被開發,有也等於無。

說了這麼多,趙州和尚這兩個公案究竟給我們一個什麼啟示呢?實際上,趙州和尚從根本上向我們開示了佛教所要解決的人生歸宿這一根本的問題,佛教所要解決的問題,首先就是要使我們每個人充分地認識自身生命的價值,充分地開發和調動起自己的覺悟。促使我們立大誓願,發大道心,認認真真地對待人生,徹底覺悟,徹底解脫。我們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是出家人,還是在家人,如果對人生能有一種嚴肅認真的探求精神,最終要解決的都是人生歸宿這一根本問題。人生短短几十年,佛祖釋迦牟尼也只活了八十歲,但他卻能夠很好地處理人生所面臨的問題,最終徹底獲得了覺悟,擺脫了人生的苦惱,證得了究竟涅槃,成為人天教主。他的教義流傳廣布,可以說覆蓋了全世界、全人類每個角落。歷代以來,追隨佛陀的足跡,以求解脫、以求覺悟的聖者,可以說是代有其人,史不絕至。他們給我們每一位嚮往佛教、嚮往覺悟的人,樹立了崇高的榜樣,使我們在萬世之下,高山仰止,景行行之。

另外,我要強調的是,對於趙州和尚的第二個公案,「家家有路通長安」這個解答,我們要從思想上有個根本的認識。也就是說從根本上來看,人人皆有佛性,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假如說還有一個眾生沒有佛性的話,就是錯誤的認識。因為釋迦牟尼成佛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這是佛教一個根本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絕不能有半點含糊,有半點含糊,都是違背了聖教。同時,對於趙州和尚的第一個公案「狗子沒有佛性」這個解答,也要有一 個清楚的認識。也就是說,從現實來看,狗子沒有佛性,因為它有業識在。這不僅僅是畜類的現實,也是我們每個人的現實。趙州老和尚給我們這當頭一棒,說我們在業識蒙蔽中煩惱重重,向外尋求而不得,自家有寶識不得,自有佛性用不得,有也等於無!古人一直把這作為「無門關」來參,這確實是用心良苦,確實是為了引導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尋到解脫之門。參!

生活禪夏令營的生活,對許多人來說,既是新鮮的,也是陌生的,我想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種活動對於一個正在成長中、正要步入社會的年輕人來說,都是很有意義的。在這七天中,我們請了幾位在佛教界、學術界都較知名的法師、學者來給各位作佛學講座。可以說,他們都是盡其所學,全盤托出給各位作法供養。佛法難聞,我們每一位營員都應該以一種感恩的心情來傾聽和銘記他們給我們的苦口婆心的教誨。

從這幾天的講演來看,我想對於一些剛剛接觸佛教、初次涉獵到人生的根本問題的人來說,可能會有很大的觸動。為什麼這樣說呢? 我們平常沒有認真思考過人生的根本問題的時候,或許會覺得人生還是滿輕鬆、滿有意思的。通過這幾天夏令營的生活,特別是聽了各位主講法師,學者的講演之後,在耳濡目染當中,或許會越發感覺到探求和解決人生這一根本問題的必要,人生一世,我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確實是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問題。這個問題是宇宙人生的頭等大事。對於許多營員來說,在剛剛開始步入社會的時候,就有幸聽聞佛法,就有機會探求和學習如何解決人生的這一根本問題,我覺得實在是很有好處,很有必要。

由於我們每個人生活角度不同,對於人生的看法也是千差萬別各不相同的,這就是所謂的眾生相。但是在千差萬別的看法中,總有一個較集中的看法。這個看法就是: 我們在生活中所想像、所追求的各種各樣的目標,究竟是可靠的,還是不可靠的? 我們如果冷靜地思考一下的話,恐怕作如是觀才是最實際的,也就是說,我們對人生所抱的目標、所做的追求,實現的可能性只有一半。因為任何目標的實現,並不是完全取決於我們自己。我們如果能夠作如是觀,才能在人生的道路上減少許多痛苦和困惑。

但是,這個問題並不是我們人生最根本的問題,我們人生最根本的問題就是宇宙人生的究竟這樣一個頭等大事的問題。這幾天的講演,幾乎都是圍繞這個主題展開的。其實對於人生的究竟問題,各種學說各有不同的說法。比如社會上所提出的「終極關懷」,最後歸宿的問題。佛教對這個問題總稱為人生的解脫,或人生的覺悟。而在佛教內部,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是完全一致的,禪宗有禪宗的說法,淨土宗有淨土宗的說法,密宗有密宗的說法,各個宗派有各個宗派具體不同的回答。我覺得所有的回答都要以佛的教法、佛法的聖言量為根據。

我們修學,尋求解脫,不是指我們這個肉體生命結束以後的事,而是說我們這個肉體生命正在活潑呈現的時刻就要獲得解脫,就要得到超越,這在佛經上叫做「現法涅槃」 或者叫做「現證涅槃」。在禪宗里,有時叫「立處皆真」,有時叫「當生了辦」,也有時叫「當下即是」。這都是具有非常深刻、非常積極意義的解決人生問題的方案。即使淨土宗說臨命終時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它同時也強調,在我們生前就要獲得念佛一心不亂的念佛三昧。什麼是三昧呢?三昧就是正定。只有我們在生命呈現的時刻,時時把握自己,一心不亂,得大正定,臨命終時才能把握自己,找到生命真正的歸宿。

當然,對於初學佛的人,還不可能即刻就能領會和把握這一問題的根本。但是如果在我們剛剛開始探索這個問題的時候,先有一個正確的目標,就可以少出偏差,少走彎路。這個正確的目標是什麼呢? 就是應該以大乘佛教的「自覺覺他,自度度他」的承擔精神為努力目標。如果沒有承擔精神,只是從個人的生存苦樂來考慮這個問題,往往在學佛的時候容易在思想上和修行上出現偏差。大乘佛教告訴我們,要「不為自身求安樂,但願眾生得離苦」。這是何等寬闊的胸襟,何等遠大的志向!不管是一個教團,一個集體,乃至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如果每個人都能具備這種精神的話,那麼這個團體一定就是一個強大的不可戰勝的團體,一定就能夠興旺發達.如果每個人凡事當前想的不是自己,而是大眾,把一己的利益放在大眾當中去考慮,這就是我所主張的修生活禪的四個重點之一:「將個人的利益融於大眾」。

在我們現在這個社會背景下,提出這樣一種要求,在有些人看來,或許會認為是不識時務的。為什麼呢? 因為今天的社會風氣,雖然沒有公然地提出大眾要為個人服務,但實際上,這種傾向是相當嚴重的。而我們作為佛教徒,作為一個具有菩薩精神的人,絕不能降低自己的標準。我們要時時刻刻想到大眾,心心念念都要懷著感恩的心情。沒有大眾時時處處帶給我們的一點一滴的供養,就沒有我們生生息息的每一天。這個道理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講,都永遠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談到這裡,我有兩個意見提供給各位。 第一個意見是: 我們學佛是修行,千萬不要抱著想得到什麼的心態來學。想得到什麼,這本身就是一種執著、妄想。學佛就是什麼也不要! 因為我們所要揭示的東西都是我們本身具足的。所謂「衣里明珠,人人具足」,不要向外馳求,向外馳求是什麼也得不到的。所謂「菩提自性,本自具足,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我們不但不要得什麼,還要時時刻刻想到要捨棄一點什麼。舍什麼呢?不是叫你舍金錢、舍衣服、舍頭目腦髓,對初學者來說,還提不到這樣的高度,只是要我們能像儒家所說的那樣:「每日三省吾身」。每一天都把我們身上存在的不良習慣改掉一點點,把我們的惰性改掉一點點,這也是舍。打個比喻來說,我們每個人的本心,或者說菩提自性,就像一面鏡子。但是,這面鏡子卻在人世的風塵中被蒙上了塵垢。那麼,我們怎樣才能使這面鏡子重現本具的光明呢? 我們就要天天來拂拭鏡子上的塵垢,而且每時每刻還要注意不要讓新的塵垢再蒙落上來,直至這面鏡子的塵垢都被拂拭乾淨的時候,我們這個重現光明的心境,就會照天照地,豁然無礙。

我要講的第二個意見是,學佛不要想抄近路,不要想撿便宜。儒家作世間的事情都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我們是尋求出世大法的,更不可能輕而易舉便可做到,我們應該時隨地要求自己: 難行能行,難忍能忍。

古來的祖師,他們接近佛陀在世的年代,或者在正法時期,或者在像法時期,他們的修行有時看起來打一棒、喝一聲就開悟了,實際上,還需要很長時間的修煉過程。更何況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並不是打一棒、喝一聲就能開悟的,而是要十年、二十年,像老鼠啃棺材板一樣,認準一個地方,朝如斯,夕如斯,像這樣鍥而不捨地啃下去,才有啃穿棺材見到光明的時刻。而我們今天的人,所謂「去聖時遙,人心不古」,要想得到佛法的利益,解決人生這一根本的問題,更是難上加難,我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耍嘴皮子說得好聽,那是無濟於事的。我們一定要腳踏實地,從我們生活的點點滴滴做起,要把佛法的原則、佛法的精神,一點一滴地落實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這樣,我們學佛的這種信仰,才是真正有價值,有感召力的,也才能夠真正使佛教這種信仰獲得社會廣泛的認同。

我想在今天,不論是我們佛教界,還是社會,最大的危機不是別的,就是理論和實際的相脫節,任何一種學說,一種思想,一種信仰,如果沒有忠實於這種學說或信仰的人去加以切實貫徹的話,那麼這種學說或信仰,終究會被束之高閣,終究會被人們所拋棄。所以,佛教的幾乎每部經文的開頭都是:「如是我聞」,結尾都是:「信受奉行」。我想,這是祖師們在結集經典、翻譯經典的時候,依據佛法的精神實質,所做出的一種用心良苦的安排。我們今天學佛的人,一定不要辜負祖師們的這片良苦的用心,把我們學到的佛法,領會的精神,逐步地落實到我們的生活當中。只有這樣,佛教才有希望,才有廣闊發展的前途。我們每一位修學佛法的人,也才能夠真正獲得佛法的利益。以上,是我給大家提供的兩點意見。希望各位能夠認真地思考,認真地落實在我們人生的整個過程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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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
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請常念南無阿彌陀佛,一切重罪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