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廣佛華嚴經疏序淺釋
◎美國萬佛聖城宣化上人講述於舊金山佛教講堂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日
別嘆能詮
剖裂玄微,昭廓心境;窮理盡性,徹果該因。汪洋沖融,廣大悉備者,其唯《大方廣佛華嚴經》焉。
剖裂玄微:剖,就是拿刀割開它,好像龍眼──就是把桂圓外面的殼給剖開了。裂,就是你這一剖,它就裂開了。剖裂什麼呢?「剖裂玄微」,什麼叫玄微?玄,是玄妙;微,是精微。既玄妙又精微,這就是前面所說的法界。前面那一段文,是說的「標舉宗體」,標,標示;舉,舉起來這個宗旨的體。現在這一段文是「別嘆玄微」,特別讚嘆這種玄微奧妙,它是太妙了。剖裂玄微,就是把這不可思議的境界給打開來了。
昭廓心境:這個「昭」和「照」差不多的意思。不過這個「昭」是「明」的意思,就明白了。廓,是廓大了,張開了,張小使大。本來是很小的東西,好像扇子合起來才這麼小,你把它張開來就變得很大。又好像一把傘,平時傘像一根很小的棍子,要是下雨天,你把傘一撐開,它就很大了,這叫張開。
那麼,這裡要張開的是什麼呢?張開心境。清涼國師知道我們的心境都是很小的,一點都放不下──誰說你好,你抱著這個「好」就跑了;誰說你壞,你就七八家子都搬到一起,眉頭就皺起來了──你看!這種境界怎麼能修行呢?或者被罵了一頓,就覺得要發神經了;或者被人毀謗一頓,就覺得很不高興的。這都是什麼道理?這是因為沒有昭廓心境,心境太小了;你若能剖裂玄微、昭廓心境,則可以窮理盡性。
窮理盡性:這是《易經》上的句子:「窮理盡性,以至於命。」清涼國師對《易經》很有研究,這篇序文很多文辭,都是從《易經》上來的。窮理,窮是沒有了,理就是妙理,就是玄妙之理都窮盡了,再沒有比這個更玄妙的了。盡性,盡也是了了,了就是沒有了,性也盡到極點。什麼叫盡性呢?盡人性,盡己性,併兼盡物之性。
怎麼叫盡人性呢?譬如這個人他好爬山,好到山上去玩;那個人就好游泳,歡喜到水裡去玩;另一個人就願意打坐。各有所好,你知道了,這就是盡人性。
盡人性,還要盡己性。我已知道人家了,還要知道我自己是個什麼人──「我自己是不是一點定力也沒有啊?是不是一點智慧也沒有啊?是不是一天到晚就想發脾氣啊?盡想不高興啊?奇怪!誰教我不高興?什麼道理?不高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喔,原來我的無明這麼重啊!」你能體會出這個道理,這就把自己的性也盡了。知道自己了,「你不要這麼樣壞!要往好的路上走一走啊!」自己就給自己做參謀,自己給自己做顧問。
那麼人也知道,自己也知道了,又知道物。茶杯也是個物,是喝茶用的;香爐也是物,是燒香用的,各有所用,各有所長,也都知道了,這叫盡物性。把人性、己性、物性都研究明白了,這叫窮理盡性。
徹果該因:徹,是通達;該,是包括。「徹」也就是由這個「果」就包括「因」,「因」也可以通到「果」那兒去,也就是所說的「因該果海,果徹因源」。因該果海,在因地的時候,就包括這果地;果徹因源,在果的時候,也就通徹這個因,也就是通徹這個源頭。這一部經,初發心便成正覺──在這最初一念的發心,就成正覺了,就成佛了;所以這叫因該果海,果徹因源,它就是這樣地玄妙。
汪洋沖融:汪,是深的樣子,可以解釋為「汪汪」,汪汪就是很深很深的,不知道有多深了,好像那海深似的。洋,是廣大,洋洋是廣大的樣子,既深且廣,所以說好像大海一樣。沖,又可以當一個「和」字講;融,是融通,也可以說是圓融、通融,融會貫通。這種《大方廣佛華嚴經》的道理是既深又廣,但是它又和、又通、又圓融。融會,就是把它都會合到一起;貫通,就好像用線把它穿起來一樣,貫而通之。
廣大悉備者:又廣又大。悉備,是完全充足,沒有欠缺的意思,也就是無欠無餘了,不少一點點,也不多一點點,正恰到好處。廣大悉備者,全備了,完全具足了;具足什麼呢?具足這種微妙不可思議的道理。
其唯大方廣佛華嚴經焉:「大方廣佛華嚴經」七個字,是這一部經的名字。經有通名,又有別名,「大方廣佛華嚴」是別名,是這一部經特別的名字。單單「經」這一字,是通名,一切的經典統統都叫經。
名,有通有別,通名就好像大家彼此都叫「人」,中國人、外國人都叫「人」;經也是一樣,無論是這一部經,或者是那一部經,統統都叫「經」,這是普通的一個名稱。又有一個別名,人各有其名,經也各有其名。姓張的就是張先生,姓李的就是李先生,這是姓;又有個名字,或者張大,或者李小,這些都是別名。西方的人,有的叫Steve(史提夫),有的叫 Stan(史坦) ,有的又叫Frank(法蘭克),有的叫這個名字,有的叫那個名字,這些也是別名。
大,怎麼叫大?體包虛空,能把虛空都包了,沒有邊際,所以叫「大」。
方,就是方法;這個方法,也就是這個佛法。所謂「法門無量」,佛法的法門是無窮無盡的,深如大海,所以叫「方」。
廣,就橫豎來講,橫就是廣,豎就是大,再也沒有比它再廣的了。這裡也就包括著:用也大、體也大、相也大;用也廣、體也廣、相也廣。這「大方廣」三個字,簡略地講,就是這樣子。
佛,就是一個大覺的人,離覺所覺。怎麼叫離覺呢?我們天天想要覺悟、想要覺悟……,這沒離開覺呢!覺悟之後,就離開覺了,離覺所覺,所應該覺悟的,他離開了。說:「那我也離開覺了,我就是佛了。」你可以做一個「假佛」。佛的智慧朗然普照,比太陽光都光明,能普照一切。你若能普照一切了,才能說離覺所覺;你若不能普照一切,那就不能說離覺所覺了。
我前幾年遇到一個中國人,他就認為自己是開悟了,他說:「我以前看佛教、道教的書,看醫書,所有的書我都看;現在我什麼書都不看,什麼書都不需要了。」意思就是他滿足了,什麼智慧都有了。我問他:「你現在做什麼呢?」
「我賣酒呢!」
「喔!難怪你什麼書都不看了,你被酒醉了!」他覺得很不好意思。
開悟不是自己說我已經開了悟了,你開個什麼悟啊?怎麼樣開呢?好像那個鎖,鎖上了,你要怎麼去開呢?這就要有一把鑰匙才能打開。明明是鎖上了,卻說是開了,這是怎麼樣開的?要是把鎖敲爛了,那不算開,那叫不講道理,像土匪似的,專門去把人的夾萬(保險柜)給破壞了。
佛呢?是離覺所覺、朗然智照,這才是佛。
華,就是有芳香。什麼是芳香呢?德行圓滿了,用德行來莊嚴,有一股異香,這叫「華」。
嚴,是莊嚴。佛有十種身,所以用修行的功德來莊嚴十種身,這叫「嚴」。
經,有很多種意思,有「湧泉義」,又有「繩墨義」。
什麼叫湧泉義呢?經,就好像從地裡頭湧出的水泉一樣,是源源而來,這叫湧泉義。
繩墨義,「經」講的是種種的規則、種種的方法,令人照著來修行,就好像做木匠的,由墨斗拉出一條繩來打直線,這叫繩墨義。這條線或者是黑色的,或者是白色的,無論白色、黑色,都叫繩墨。墨本來是黑色的,但白色的也可以代表白墨。有人說白色不能稱為「墨」,那麼你願意稱它什麼,就稱它什麼。這是繩墨義。
經又有四種意思,叫貫、攝、常、法。
怎麼叫「貫」呢?貫,就是把它貫通起來,用一條線貫穿起來;好像這一串念珠,是用一條線把一粒珠子、一粒珠子給貫穿起來。經從一開始到終了,一個字、一個字的,也就好像念珠穿在一起一樣的,這叫貫穿義──貫穿所說的意思。
怎麼叫「攝」呢?攝,就是攝持所化的機。好像吸鐵石似的,能吸金屬一樣。也就好像你們現在有的從紐約來的,怎麼來的?這是被經攝來的。說:「我不相信,這是我自己來的」,你自己來的?這是經的力量把你攝來的,但是你自己不知道;這叫攝持,像吸鐵石似的,把你從紐約攝到這裡來了。
今年暑假班裡,有我一個老朋友,他也就是果容的老朋友。記得有一次我到紐約,他把我送到青年會,又幫了我很大的忙。那時候我也不會英文,不單不會英文,中文也不會。到了紐約,雖然沒有像那位竇先生一樣──他到了紐約,人家問他:「你到什麼地方去啊?」「我到紐約。」再問他:「你到什麼地方去啊?」
「我到紐約。」在這四個多鐘頭,都是「到紐約」。「你到紐約什麼地方去?」
「我就到紐約。」我還沒有這麼樣地鄉下。
我給這位老朋友打電話,他就去找青年會,安排我住的地方。那時候是我找他,現在他來找我來了。這是什麼道理?也就是被這個經典攝來的,他說:「那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但你可來了。這就是說這個意思,你不要一定相信這個道理,也不一定要是這樣子。現在你放下心了,不要和我辯了,是不是?那麼這是攝持所化的機。
怎麼叫「常」呢?常,是不變的;不單現在不變,過去也不變;不單過去不變,未來也不變。這是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不變的,這叫常。
怎麼叫「法」呢?法,就是所有一切眾生,都遵守這個方法,都照這方法去做;不論你是過去、現在、未來,東方、西方、南方、北方、上方、下方、東南方、西南方、西北方、東北方,十方三世一切眾生都要依照這個方法來修行,這叫法。
這個「經」,就有這麼多的意思。本來還有很多的意思,但是我講多了,恐怕你也記不住;或者我已經忘了。說:「法師盡開玩笑。」不開玩笑,哪有那麼多真話講?你聽的是玩笑,就是玩笑;你聽的是佛法,就是佛法,這不是說法師開玩笑。你若認為這沒有什麼道理,我講的就算有道理也變成沒有道理;你若認為我講的有道理,我講的就是馬馬虎虎沒有道理,你也都覺得是不錯,比其他這幾位美國法師講得好一點。是不是啊?就是這樣子。
經的意思是這樣子,經又有多少種的名字?經的名字有七種──七種立題,所有佛說的三藏十二部一切經典,都不超出這七種立題。這七種立題,以前講過很多次,現在我不必再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