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言:「今日已後,遞相傳受,須有依約,莫失宗旨。」
法海又白[一]:「大師今去,留付何法?今後代人如何見佛?」
六祖言:「汝聽,後代迷人但識眾生,即能見佛;若不識眾生,覓佛萬劫不可得也。吾今教汝識眾生見佛,更留《見真佛解說頌》。迷即不見佛,悟者乃見。」
法海願聞,代代流傳,世世不絕。
六祖言:「汝聽,吾與汝說。後代世人,若欲見佛,但識眾生,即能識佛。(佛)即緣有眾生,離眾生無佛心。
迷即佛眾生,悟即眾生佛。
愚癡佛眾生,智慧眾生佛。
心嶮佛眾生,平等眾生佛。
一生心若嶮,佛在眾生[二]心。
一念悟若平,即眾生自佛。
無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
自若無佛心,向佛處求佛。」
校記
[一]原本「白」作「自」。
[二]敦煌本作「佛在眾生中」。
大師言:「汝等門人好住,吾留一頌,名《自性簽名簿真佛解說頌》。後代迷人識此頌意[一],即見自心自性真佛[二]。與汝此頌,吾共汝別。」頌曰:
真如淨性是真佛,
邪見三毒是真魔。
邪見之人魔在舍,
正見之人佛即過。
性中邪見三毒生,
即是魔王來住舍。
正見忽除三毒心,
魔變成佛真無假。
化身報身及法身[三],
三身元本是一身。
若向身中覓自見,
即是成佛菩提因。
本眾化身生淨性,
淨性常在化身中。
性使化身行正道,
當來圓滿真無窮。
婬性本是淨性因[四],
除婬即無淨性身。
性中但自離五欲[五],
見性剎那即是真。
今生若悟頓教門,
悟即眼前見世尊。
若欲修行求覓佛,
不知何處欲覓真。
若能身中自有真[六],
有真即是成佛因。
自不求真外覓佛,
去覓總是大癡人。
頓教法者是西流,
救度世人須自修。
今報世間學道者,
不於此見大悠悠[七]。
校記
[一]原本此句作「後代迷門此頌意」,敦煌本其中的「代」作「伐」字。今據惠昕本校改。
[二]原本在「即」前有「意」字。
[三]原本「法」作「淨」,敦煌本同,據惠昕本改。
[四]原本「是」作「身」字,敦煌本同,今從惠昕本。
[五]原本「離」作「欲」,據敦煌本改。
[六]敦煌本同,惠昕本作「若能心中自見真」。鈴木據惠昕本校改。從下句「有真即是成佛因」看,以不改為宜。
[七]原本「不於此是大悠悠」,敦煌本同。鈴木參惠昕本的「不於此見大悠悠」,改「是」為「見」字。今眾之。此之「悠悠」與前面《無相頌》中的「努力修道莫悠悠」的「悠悠」相同,意為悠閒,漫不經心。然而,如把「悠悠」解釋為悠謬、鄙俗,如《晉書?王道傳》:「悠悠之談,宜絕智者之口。」則可改「於」為「語」,全句則為「不語此是大悠悠」。
大師說偈已了,遂[一]告門人曰:「汝等好住,今共汝別。吾去已後,莫作世情悲泣而受人弔問[二]、錢帛,著孝衣,即非聖法[三],非我弟子。如吾在日一種。一時端從,但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去無來,無是無非,無住無往[四],坦然寂靜,即是大道。吾去已[五]後,但依法修行,共吾在日一種。吾若在世,汝違教法,吾住無益。」
校記
[一]「遂」,原作「道」,據敦煌本改。
[二]原本「問」作「門」字。
[三]「即非聖法」,敦煌本同,鈴木據惠昕本改「聖」為「正」字。
[四]原本無「無往」二字,敦煌本同。今據惠昕本加。
[五]原本無「已」字,據敦煌本加。
大師言[一]此語已,夜至三更,奄然遷化。大師春秋七十有六[二]。
大師滅度之日,寺內異香氛氳[三],數日不散;山崩地動,林木變白,日月無光,風雲失色。八月二日滅度,至十一月迎和尚神座[四]於漕溪山,葬於龍龕之內。白光出現,直上衝天,三日始散。韶州刺史韋璩[五]立碑,至今供養。
校記
[一]原本「言」作「雲」,敦煌本同。惠昕本:「大師言訖,夜至三更。」此參惠昕本校。
[二]原本作「七十省六」,據敦煌本改。
[三]「異香氛氳」,原本作「異年曰氛氳」,敦煌本作「異香氳氳」,惠昕本作「異香氛氳」。此從惠昕本校。
[四]「座」原作「坐」字。
[五]「璩」原作「據」字。
此《壇經》,法海上座集。上座無常,付同學道際[一];道際無常,付門人悟真;悟真[二]在嶺南漕溪山法興寺,現今傳授此法[三]。
如付此法,須得上根智,深信佛法,立於大悲。持此經以為稟承,於今不絕。
和尚本是韶州曲江縣[四]人也。
如來入涅槃,法教流東土,
共傳無住(法),即我心無住。
此真菩薩說,真實示行喻,
唯教大智人,示旨於凡度。
誓(願)修行,遭難不退,遇苦能忍,福德深厚,方授此法。如根性[五]不堪,材[六]量不得,雖求此法,達[七]立不得者,不得妄付《壇經》。告諸同道者,令知密意[八]。
南宗頓教最上大乘壇經一卷
校記
[一]「際」,敦煌本作「漈」。
[二]原本不重此「悟真」二字,據敦煌本補。
[三]原本「現」作「見」(古字通),「授」作「受」字。
[四]原本「縣」作「懸」字。
[五]原本「根」作「眼」字,缺「性」字,據敦煌本改。
[六]原本「材」作「林」字。
[七]原本「達」作「違」字,據敦煌本改。
[八]原本「知」作「智」,「密」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