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樓那說：「我與如來寶覺圓明真實妙淨心體，本來一如無二圓滿無缺，然而我在過去，遭受無始以來妄想薰染，久在生死輪迴之中，如今雖然得入聖乘，但是還未達到究竟。世尊!一切諸妄，如果一切圓滿滅除，靈光獨妙覺性真常，敢問如來，一切眾生，由於什麼原因而有諸妄，自蔽真心妙明光輝，不斷受此生死淪溺呢?」
佛告富樓那：「你今雖然除去粗疑，但是其餘細惑還未掃盡。我用世間現成俗事，以此為喻，今時復問於你。你難道不曾聽說過，在室羅筏城中，有一個人名叫演若達多，忽然在一早晨，使用鏡子觀照自己頭面，喜愛鏡中之頭眉目清晰可見，瞋責自己的頭不能看見面目，把它以為鬼怪，忽然無緣無故發狂亂跑。你的看法如何呢?此人何因無故狂跑?」
富樓那說：「就是這人心中發狂，更無其它緣故。」
佛說：「妙心性覺光明澄圓，本覺圓澄元明獨妙，既然把他稱為內心妄想，為何具有所生之因?若是具有所生之因，那又為何名叫內心妄想?自諸內心妄想展轉相因，從迷積迷，以致經歷塵沙劫數，雖然被佛發明出來，還是不能迷途知返。如是迷惑之因，因於此迷自身而有，如果識破此迷，本來無有所生之因，這個妄想即無所依者。這個心內妄想，尚且無有生起，意欲如何作為滅它之法呢?得到無上菩提之人，就象那些睡醒了瞌睡之時的人，讓他講說夢中所見之事，但是他的心內縱然精明無惑，卻欲憑藉何種因緣，取出夢中所見之物，把它拿出來顯示於人呢?況且這個心內妄想，並無所生之因，本來一無所有。就象那個城中演若達多，豈有什麼因緣，只是由於自己心內自相迷惑自相矛盾,自己恐怖自頭遺失，自己內心發生癲狂這才亂跑。當他忽然內心狂性停息，立即悟知自己的這個頭，並非是從外面尋找而得到的。縱然未能停歇自己狂心，他的這個頭又何曾遺失過呢?
富樓那!這個妄想的自我性質就是如此，它是因於什麼而為有在呢?你只要不隨從自心自相迷惑自相矛盾妄想之心，分別世間、業果、眾生三種相續，因為三種外緣已被切斷，所以三種業力內因虛妄激發動能自然不再生起，自己內心自相迷惑自相矛盾徹底消滅,則你心中演若達多，狂性自然休歇，休歇即證菩提。方知殊勝清淨光明自性心體，本自周遍法界本際，不是從外人那裡得到的。既然如此，對於你的自性心體本身來說，她又何須藉助這個身體外殼，千辛萬苦修行之後，她才來存來在呢?比如有一個人，就在自己衣服之中，繫著一顆如意寶珠，不自覺知，而無自知之明，反而當叫花子，貧窮孤露其他地方，到處要飯，整日奔走勞累不已。當時雖然實在貧窮，然而寶珠不曾失落。忽有一個大智之人，指示他的衣中有珠，那就所願隨心，立刻成為一個巨大富饒之人，方才明悟神珠，原來自己身內就有，非是從外而得。」
就在這時，阿難在大眾中，頂禮佛足，起立對佛說：「世尊!您現在說殺盜淫業，因為三種外緣已被切斷，所以三種業力內因虛妄激發動能不再生起，自己內心自相迷惑自相矛盾徹底消滅,心中演若達多狂性自然休歇，休歇即證菩提，不是從外人那裡得到的。這個道理，則是因緣理論皎然明白，既然如此，為何如來頓棄因緣說法呢?我就是從因緣法理，心中才得到開悟的。世尊!這個因緣生法義理，何獨只是我等年少有學聲聞，憑藉這個道理才得開悟，就是今時在此會中，大目犍連及舍利弗、須菩提等，從老梵志處聞佛因緣，這才發心開悟，這樣才得到無漏果位的。可是佛現在說，證得無上菩提，不是依從因緣法理而成就的。既然如此，那麼王舍城拘舍離等人，所講說的自然理論，就成為了第一義理。希望大發慈悲，開發我們迷悶之心!」
佛告阿難：「就象城中那個演若達多，『狂性因緣若得滅除，則不狂性自然而出』，因緣自然二種，它們的義理就窮極於這個地方。
阿難!演若達多之頭，頭本自然而有，本來自如其然地存在著，無有任何一種情況，不是法爾自然之相。既然如此，那麼，究竟源於何種因緣之故，使他恐怖遺失自己的頭，而引發他發狂亂跑呢?
如果他的法爾自然之頭，只是因為照鏡子的因緣，所以這才引發狂跑，既然如此，為何他不能夠自然發狂，非要藉助照鏡子的因緣，才能恐怖自己真頭遺失，才去尋找那個並不存在的假頭呢?
若是達多的頭，因為照鏡子的因緣所以失去，可是，他自己的本有之頭，其實不曾遺失，這個狂怖雖然妄生出來，但是他的頭也並未發生任何變化，依舊自如其然地存在著，曾無發生任何變化，既然如此，何須藉助其他什麼因緣，才能使他來存來在呢?
假若說他的頭，本身狂怖是自然而有的，此頭本來就有狂怖之性，那麼，當他未有發狂之時，這個狂性又潛伏在哪裡呢?
若說達多的頭，不有狂怖才是自然的，他的頭本來就無有狂妄之性，既然如此，為何後來又會發狂亂跑呢?
若是達多自己，悟知本頭還在自己身上，立即識知自己只是無端發狂亂跑，是他自己內心自相迷惑自相矛盾所造成的,他的狂性立即就會休歇下來，就再也不會發狂亂跑了，到此為止，一切所謂因緣自然，全部成為戲論說法。
由於這個緣故，我才這樣講說，三種外緣全都切斷之故，所以三種業力內因虛妄激發動能自然不再生起，自己內心自相迷惑自相矛盾徹底消滅,即證菩提真心。一旦菩提真心之性顯現而生，生滅識心之相必然消滅，然而這不過是滅掉生滅識心之相，並非菩提真心之性也會隨之消滅。只有能滅所滅能生所生，如是滅生之心俱時淨盡，才是無功用道之法。
若有自然這個東西存在，如是則應明白，若是自然心生，生滅心滅，這個亦是生滅之相。所以在佛法上，只有那個『無生滅者』(，無有識心生滅，無有內因業力動能，無有自己內心自相迷惑自相矛盾,自發性地激起內在識心生滅變化，自發性地激起內心能態生滅變化，如是情況)，才叫法爾自然實相。
猶如世間諸相雜和，成為一個自體，名和合性。與之相對的，非和合性，稱本然性。但是，本身無為自然而存在的東西，不能依靠任何有為『使其自然』之因，而得無為自然之果;本來無為和合在一起的東西，不能依靠任何有為『使其和合』之因，而得無為和合之果。由於世人所談論的和合性本然性，都是有為使役性質，所以兩者都要離開。
不但如此，依靠那個幕後作意發出離此合彼之心，以及合此離彼之心，都是非相，所以二者都要並俱離之(，只有如是，才能圓滅諸妄，顯現真如)。這句法理，才是真正無戲論的無上佛法。
要想達到菩提涅槃，對你來說，尚且還在遙遠地方。由於你在過去歷劫之中，不重視親身去辛勤修證，所以雖然能夠憶持十方如來十二部經，懂得清淨妙理如同恆河沙數，但是這些，只不過增加了你的口頭戲論而已。你雖然能談論因緣自然理論，決定明了一點不迷，人間稱你多聞第一，憑此積劫多聞薰習之功，仍然不能免離摩登伽難。如果你有能力自解自救，何須待我佛頂神咒，才使摩登伽女淫火頓歇，得到阿那含果，成精進林，她的愛河徹底乾枯，使她不再網纏著你，才能讓你得到解脫呢?
由於這個緣故，阿難!你雖歷劫憶持如來秘密妙嚴無邊理論，不如一日修行無漏業因，遠離世間愛恨二苦。就象摩登伽女，過去雖為妓女，由我神咒之力，銷滅她的愛欲之火，如今在我法中，名為性比丘尼，與羅候羅母親耶輸陀羅，共同悟解宿世業因，明白知道歷世以來，都是由於自己貪愛之因，故而遭受苦果之報。如今由於一念熏修無漏善業之故，或得出纏，或蒙授記。為什麼你還在這裡自己欺騙自己，尚且停留在觀聽功夫上呢?」
阿難及諸大眾，聽了佛的開示教誨，疑惑消除，心悟實相，身意輕安，得未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