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西法師:《佛說十善業道經》(一)-2
三、戒能幫助你防非止惡,善要靠自己。
受戒是有戒體的,戒體能夠起到任運(自然)防非止惡的作用,而善要靠自己,並不能保證一切時,一切處,善心都能夠任運的發起。例如:你早上去上班的時候,見到一個乞討的人,當時有善心發起,布施給他一塊錢。晚上回到家,正在做飯,突然發現碗櫃裡有蟑螂。假若沒有受戒,或許還是會因為蟑螂侵害了你的利益而動手打死它們,假若你受過戒,得到了戒體,即使心裡也起了想打它們的念頭,但是戒體任運地會生起防非止惡的作用,馬上就會想到我受過佛戒,發誓不殺生,不能殺害它們。於是你放下了剛才想殺它們的念頭,從而避免了殺生這一條過失,當然就不會有因殺生而引起的苦報加諸到你身上。
有的人受了戒,可以堅持吃素食,不傷害生命,因為有戒體在,即使家裡人吃,或者朋友聚會勸你吃肉喝酒,你都因為受過佛戒不敢違犯而拒絕。但是假若只是善心,沒有受過戒的,太多的人說我平時一個人的時候能吃素的,也不飲酒,但是家人朋友聚會的時候就不行了,跟著一起吃喝。因此這些人不敢去受戒。這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因為你做不到,所以要求受戒體幫助你做到,而不是你自己靠自己先在家練習著,什麼時候練習的都可以做到了,再去受戒,你都可以做到了,還受戒幹什麼呢?要知道這些殺盜淫妄的事,不論受戒不受戒,都是有罪過和苦報的,越早杜絕它越有利,不要再等待。早早地在惡業上殺車,早早就安全了。因此戒和善在防非止惡方面的功效是有差別的。
四、受戒是有嚴格儀軌的,十善不必要先有一個儀軌再行十善。
[吾儒之五常百行],雍正皇帝用「吾儒」這兩個字,意思是:我們儒家。他是中國人,認同中國。滿清雖說是少數民族,但入主中國,跟中國就是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大中華民族。從皇帝的這個層面上,都是先認同一個大中國,一個大中華民族的。
儒家的「五常」,是五種幾千年來中國的老祖宗教導子弟,處事待人接物的常規,具體來講就是「仁、義、禮、智、信」。「常」的意思是不間斷。不殺生就是仁,不偷盜就是義,不邪淫就是禮,不飲酒就是智,不妄語就是信,跟佛家的「五戒」一一對應。聖人的教誨,確實同根同源,最根本的東西沒有兩樣。
中國人接受傳統文化教育幾千年,雖然在近代失去了,根總是在的。今天我們講仁義道德,講大乘佛法,中國人容易接受,原因是它還有根。
五常裡面第一條是「仁」,「仁者無敵」,仁慈的人沒有敵對。這是什麼意思呢?即使別人跟我敵對,我絕不跟別人敵對,這就是我自己的行仁。
我可以要求自己不跟別人敵對,但是假如一定要求別人不跟我敵對,那個難!聖賢人是要求自己。他輕視我,我不輕視他;他毀謗我,我不毀謗他;他侮辱我、陷害我,我也絕不報復他。這是聖賢人跟凡夫的差別。
我們所處的世界,輕視、傷害、毀謗、侮辱、報復,這些濁惡的事情經常發生,而且根本不可避免的在發生。同樣處在這樣的環境中,聖賢人於這些濁惡境界上積德修功,他輕視我,我不輕視他;他毀謗我,我不毀謗他;他侮辱我、陷害我,我不報復他。不但如此,還天天給毀謗我輕視我的人回向,希望他們也能和我一樣走在成聖成賢的道路上。這是聖賢人的做法,也是仰慕聖賢的人的做法,有朝一日,仰慕聖賢的人就成為聖賢。
而凡夫只剩下造業,互相輕視、毀謗、侮辱、陷害、報復。循環不休,傷害不止,彼此都是苦難鏈條上的一個環,想脫都脫不開。
環境雖然都是濁惡的,起修行或是起惡業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五常把仁放在第一條,講的是和諧,和諧為首。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精要就是一個「和」字。
五戒和五常,是一把最基本的尺子,如果我們的思想、見解、行為違背了五戒五常,不必問別人,一定是自己的錯。有很多人處在困惑之中,生活中發生了一些事,總想要來問問師父,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當然,如果有困惑的事,可以向善知識來請教。假如身邊沒有善知識,也不必一直困惑下去,更好的辦法是學習中國傳統文化、學習佛法,與五戒、五常對照一下,一目了然。這是世出世間大聖大賢善惡的標準,符合這個標準才叫善,不符合這個標準就是不善。
對照之下,自然就有結論,知道錯了,趕快修正,別人不善,我不可以跟著他不善,反而要以善去感化他。眾生為什麼造作不善?煩惱習氣太重,沒有人教導他。《無量壽經》上講:「先人不善,不識道德,無有語者,殊無怪也」。他的父母沒有教過他,他的老師沒有教過他,他的長輩沒有教過他,他怎麼會知道?沒有人教,可以原諒他。那些不善的人,不是咬牙切齒要憎恨的人,反而是最可憐憫者,實在太可憐了,最基本的,最應該知道的,而統統不知道。
假若有人「生而知之」,不用教,本來就知道,那是聖賢,佛菩薩再來的,不是凡人。就連孔夫子都謙虛地說自己並非是生而知之,而是學而知之。凡人沒有人教,煩惱習氣哪有不現行的道理?不要怪他們了,既然我們早一步知道,我們有義務、有責任把我們知道的教給他們。這個所謂的教,不是光是要講道理,還更要身體力行,做給他們看,做榜樣,自己要先知行合一,讓不知道的那些人看到了,也知行合一。
要慶幸我們已經知道,假若沒有因緣知道,還不是一樣繼續造作惡業。
能夠持五戒,來生一定得人身。我們能得人身,原因是過去生中持五戒,這在大乘法裡面叫「引業」,引導我們到人道裡面來受生。我們都得人身,是同一個引業;但是每一個人面貌不相同,生活環境不相同,富貴貧賤不相同,這是另外一個力量,這個力量叫「滿業」。滿業就是指善惡業。過去生中修的善業多,這一生就有福報;修的善業少,這一生就比較沒有福報。明了都是由自己所造做的業力牽引,就不會怨天尤人。自己能夠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果報,方能修道,怨天尤人的念頭只不過是造另一番罪業罷了。
「百行」,行是行為,[百],形容多,不是具體的數字。五常的「五」,是具體的數字,這是有區別的。儒家的書,《儀禮》所講的「三千威儀」,百行就是指這些。
[誘掖獎勸], [誘],誘導;[掖],扶助;[獎],獎勵;[勸],勸勉。五常、百行都是以種種手段『誘掖獎勸』。
[有一不引人為善者哉],沒有一個不是為了引人為善的目的而施設的。
最近出土的一個唐朝唐肅宗時代的石碑,上面刻有「三教九流圖」。所謂「三教九流」,就是儒釋道三家,「九流」指九種學術流派,包括儒、道、墨、法、名、雜、農、陰陽、縱橫等。
石碑上除了「三教九流」圖之外,還有一段話,「三教一體,九流一源,百家一理,萬法一門。」鐵證如山,證明唐朝人就已經有多元文化理念,三教都是一體,與雍正皇帝所講的一樣,真是「理同出於一原,道並行而不悖」。
下面雍正皇帝舉了一段公案,這段公案是南北朝時宋朝的一段故事。
[昔宋文帝,問侍中何尚之曰,六經本是濟俗。]
《六經》指先秦的《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又稱為《六藝》。其中的《樂經》很早就亡佚了,其他剩下的五個則稱為《五經》。
我們這裡說《六經》,實際上是泛指儒家全部的典籍。儒家全部典籍當中,有十三部核心文獻,稱為《十三經》。《十三經》是儒學的核心,包括《周易》、《尚書》、《詩經》、《周禮》、《儀禮》、《禮記》、《左傳》(附《春秋》)、《公羊傳》、《穀梁傳》、《孝經》、《論語》、《爾雅》、《孟子》。
《六經》或者說《十三經》,教學的目的是[濟俗],端正社會風氣。
[若性靈真要,則以佛經為指南。]
講到心性之學,佛經第一。在說明宇宙人生真相的層面上,佛經講得最為透徹。佛經的內容無所不包,無論從高度還是深度上,都是大圓滿。宋文帝對於佛經給予最高的評價懂。
[如率土之民,皆淳此化,則吾坐致太平矣。]
[率土之民],指舉國的人民,都能夠學習佛法,接受佛陀的教育。[淳]是真誠的心,[此]是指佛教,都能夠以淳樸的心、真誠的心,接受佛陀的教誨。那我就[坐致太平]了,就是作太平天子,天下無事,什麼心都不必操。這是宋文帝所希望的。
宋文帝的話,代表從前國家領導人對於三教的認知。雍正舉出這幾句話,當然他是贊同這個說法的。康熙、雍正、乾隆這三朝,宮廷裡面念《無量壽經》,講《無量壽經》,他們的理念,以《無量壽經》來治國,三代帝王有這樣的共識,是很難得的。
下面是何尚之的答話。
[何尚之對曰。百家之鄉。十人持五戒。則十人淳謹。千室之邑。百人持十善。則百人和睦。持此風教。以周寰區。則編戶億千。仁人百萬。而能行一善。則去一惡。去一惡。則息一刑。一刑息於家。萬刑息於國。洵乎可以垂拱坐致太平矣。]
這段話還是雍正皇帝引用過去宋文帝跟何尚之的一段對話,這些人都非常了瞭儒釋道三家教學的成果,對於社會安定、政權的鞏固、人民的安樂,有積極的貢獻。
[百家之鄉]有一百戶人家的鄉里,概略的估計一家是四口,百家就是四百人,這四百人裡面,只要有十個人持五戒,這十個人淳厚、謹慎、樸素,就能感化整個一百家。
[千室之邑],[邑]是指城市,比鄉更大的地方。有一千戶人家的城市,有一百個人持十善,能依十善業道去修學,就能感化整個城市。
這個比例讓我們看到了希望,因為我們曾經以為這個世界亂了,人心壞了,感覺到失望無救了。只要有十分之一的比例,都是可以感化的,我們自己認真修學,力行五戒十善。即使他們做不善,我們也堅持行善,要有耐心,時間久了必定能夠感化這些人。中國歷史里記載,上古時代,舜王的父母、兄弟都很惡劣,時刻要置他於死地,他仍然能對父母盡孝道,對兄弟盡悌道,做到了《弟子規》所說的[親愛我,孝何難,親憎我,孝方賢]。
六祖能大師說「不見世間過」,只看別人的好處,不看別人的缺點。一個人以真誠心積集一切善行,能感動一家,感動一鄉,感動一國。這在佛法里叫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社會風氣不好的時候,不應該是自己灰心、退轉的時候,反而是奮進的時候,要更積極地去做那十分之一當中的一員。
佛陀的教學,其根本跟儒家是相同的。「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這三句就落實在十善業道。如果沒有十善,前三句只是空洞的口號,用十善來落實孝親尊師。佛把這個意思講得更深更廣,「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佛家講的孝順是孝順一切眾生。佛菩薩為虛空法界一切眾生持五戒,修十善,佛弟子要發心學習。我們持五戒、學十善,光為自己這一生改善生活環境,來生得福報,這個心量太小了,意義太小了。要把心量放大,身體是為一切眾生服務的工具,這是佛菩薩的行持。
一切為「我」,這個世界沒有前途,一片黑暗。殺戮、紛爭、謠言、傷害由此產生。
[持此風教,以周寰區],[風]是風氣,[教]是教化,[寰區]是講國家,這樣良好的風氣教化,將遍布整個國家。
[則編戶億千,仁人百萬],[仁人],指仁愛之人。[編戶億千],指一個人口上億的大國。只要有一百萬人持五戒、十善,整個國家風氣就能改變過來。
下面舉例來說:
[而能行一善,則去一惡],能夠行一善,就相當於去一惡。譬如說不殺生,殺生之惡就止息了;不偷盜,偷盜的惡就止息了。
[去一惡,則息一刑],國家的刑法是制裁違法之人的,人人都守法,刑法也就沒用了。
[一刑息於家,萬刑息於國],對於每個家庭來說,因為持守五戒、十善而止息了一個刑罰,那麼對於國家來說,則是止息了千千萬萬的刑罰,因為家家都不作惡,不需要刑罰加身了。
這一段話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思想都表達了。因為個人在自身方面的謹慎守持,家庭不會發生刑罰的災難,又因為每個家庭都止息了刑罰,社會無為而治,和樂融融,天下太平不是夢想。
天下太平自古以來就是全社會共同的理想。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個人的自我修養和對自身行為的把握關係到國家社會全體。當我們要求社會,要求國家的時候,一定不要忘記了先要求自己。感嘆世風日下,唯有從自身做起,才能實現自救,當然也才能談得上救人。
人,尤其是佛的學生,一定要做社會最好的榜樣,幫助眾生斷惡修善,先從自身做起。善惡的標準,就在這部《十善業道經》上。
佛教經典分四大類:教、理、行、果,這部經屬於行經,要拿行為去落實。
雍正皇帝引用這段對話,說明他肯定中國社會依靠儒釋道三家的教育這種方法是行之有效的,同時也說明雍正皇帝清楚地知道三家教學方法雖然不盡相同,根本卻是相同的。
[洵乎可以垂拱坐致太平矣],「洵」是深信的意思,宋文帝深信,何尚之也深信,只要把儒釋道三種教學好好的推廣,就可以安享太平盛世了。
這種思想,雍正皇帝引出來,當然他是深信不疑的,我們是佛弟子,我們明白其中的道理,我們也深信不疑。通過導人向善的教育確實可以「垂拱坐致太平」。
教學實在太重要了,是治國平天下第一樁大事。《禮記‧學記》是中國最古老的教育哲學,裡面有兩句名言:「建國君民,教學為先」。建立政權,領導全國人民,教學最重要。在現在的話來說,建立共識,統一思想。
家庭當中,父母有責任好好教兒女,對國家來說,帝王有責任好好教子民。用什麼教呢?「儒釋道」來教,現在也稱人文教育。教導你明了人與人的關係、人與自然環境的關係,人與天地鬼神的關係。
這三種關係,都是我們沒有辦法脫離的,必須要面對,要處理好的,只要你能學會把它們處理好,就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人與人是和諧的,人與自然是和諧的,宗教之間也是和諧的。
[斯言也。蓋以勸善者。治天下之要道也。]
這句是這一段的總結。前面是雍正皇帝引用別人說的,這句是雍正皇帝自己說的。
「斯言」是指上面宋文帝跟何尚之的對話。雍正皇帝總結說:上面的對話都是勸善的。勸全國人民行善是治天下之要道。
說話的宋文帝是帝王的身份,總結的雍正也是帝王的身份,兩位不同時代的君王,都從治天下的高度上共同認可了教育。
雍正皇帝所言,我們可以看出來他明確肯定佛教是教育。佛教變成宗教,大概是嘉慶以後的事情,佛教變成宗教,非常遺憾。自從佛教傳入中國,二千多年一直是教育,發揮著教育的作用,也就是最近的二三百年,開始變成宗教,原來的教育實質越來越不能彰顯,作用也不能發揮。
我希望盡全力投身到佛教教育事業中,使佛教教育本質得以恢復和彰顯,也希望在座的各位佛學院的學生和居士們同修一起來做這個事業,使一切大眾於佛法中真實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