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出家的棲霞寺裡面,有一座莊嚴的藏經樓,樓上收藏佛經,樓下是法堂,平常如同聖地一般,戒備森嚴,不準人親近一步。後來好不容易有機緣進到藏經樓,見到那些經書,大都是木刻本,既沒有分段又沒有標點,有如天書,當然我是看不懂的。一段時間後,聽說南京「支那內學院」是個印經的地方,我也曾經參觀過,然而他們也大都以木刻本為主,我只能悵然而歸。
到台灣後,掛單的圓光寺有一部藏經,大概是日本版,印刷得非常精美,可是它供在櫥櫃裡,是用來禮拜,不是閱讀的,所以我仍然無法得知藏經里究竟說些什麼。當時,自己既無法看懂藏經,也沒有人指導,但我的心裡就在想,如何讓這許多藏經可以活用起來,不要束之高閣,不要只是供人禮拜,應該要讓佛陀所說的法,走向社會、走向民間,甚至走向世界。
宣傳影印大藏經後幾年,我一直在思索,佛法三藏十二部浩瀚無邊,而歷朝刊行的佛經原典譯著,都沒有加以分段標點,而且古文艱澀,名相術語繁多,實在令有心學習之士,望而怯步,苦無入道之門。
於是,從一九五八年起,我就開始從藏經里,找適合大眾念誦的經文,然後將古式編排的經文予以重新標點、分段、分行,甚至有些還做科判表解,以輔助經文義理的理解,如普通小說體裁一般,整個字型、版面也都重新調整編排,最後再交由佛教文化服務處發行,使佛典能普遍為大眾所接受,倡印「每月一經」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一九七○年初,藍吉富(時任東海大學講師)前來找我,鼓勵我編印佛教大辭典,當時自己實在沒有條件,後來商之於蕭碧霞師姑,她在台北吳興街有一棟房子,願意提供給我們作大辭典的編輯部,就由藍吉富與慈怡分別負責,我就定名為《佛光大辭典》。後來,慈怡把編輯部搬移到彰化福山寺,並且建議我們自己來編印大藏經。雖然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是想起過去,不論玄奘大師西天取經,鳩摩羅什大師終身以譯經為業,乃至歷朝藏經彙編之不易,尤其元代法珍比丘尼為法寶流通,毅然揮刀斷臂募資刻藏,感動十方信士發心贊助,積三十年始成的《趙城金藏》,所謂有願必成,有志者事竟成,為什麼我們不能呢?
所以一九七七年,我在彰化福山寺成立了「佛光大藏經編修委員會」,指示慈怡法師負責,由比丘尼慈莊、慈惠、慈容、慈怡、慈嘉、依空、依淳、達和等擔任編輯委員。
之後,在我帶動下,慈怡招募大專青年十餘人,佛光山叢林學院學生也由老師帶領參與編輯的工作,許多義工也都積極參加講習,投入《佛光大藏經》的校對行列。我們並邀集海內外僧俗學者,采歷代各版藏經,重新整理、校勘考訂、分段標點、名相釋義,並且有經題解說、索引,以及諸家專文等,我希望能編纂一部「人人能讀,讀而易解,解而能信,信而易行」的《佛光大藏經》。
我將《佛光大藏經》分為十六大類,分別為:《阿含藏》、《般若藏》、《禪藏》、《淨土藏》、《法華藏》、《華嚴藏》、《唯識藏》、《祕密藏》、《聲聞藏》、《律藏》、《本緣藏》、《史傳藏》、《圖像藏》、《儀志藏》、《藝文藏》、《雜藏》。
上述十六大類中,《圖像藏》、《藝文藏》是歷代各版藏經中未曾收納的,主要是我深感佛經本身即深具文學、藝術意涵。佛教東傳,豐富了中國的文學、戲曲、建築、雕刻、繪畫,使得佛教文學、藝術留下大量輝煌瑰麗的文化遺產。因此,我期許《佛光大藏經》可以突破傳統,將佛教文學、藝術收編入藏,作為佛教傳播和弘揚的方便法門。
(摘自《百年佛緣-我的編藏因緣》,星雲大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