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一位五十多歲,工人師傅模樣的人在一位老居士的帶領下,來拜見妙法老和尚。他像老相識一樣,一進門就笑呵呵抱拳拱手,衝着師父鞠了三個躬,也沒等讓坐就回身坐了下來。一看就知是個爽快人。
師父問他:「是不是因為腰疼才來的呀?」
他有點驚奇:「師父您真神了,我還沒說您就知道了。」說著站起身,背向師父撩開了後背的衣服:「您看我的腰」。
他腰上扣著一圈用機器上的平板輪帶製作的,約十五公分寬的護腰。
他坐下後接著說:「我帶這東西快十年了,醫院說是腰肌勞損。這種病吃藥打針都沒啥效果,只能靠這護腰護著點,否則連腰都直不起。冬天春天還好一點,到了夏天受的罪就別提了,這全是我年輕時幹活不要命累的。聽我這位老朋友說,您是位活菩薩,求您救救我吧!您要是把我的腰治好嘍,我天天給您燒香,一天磕一百個頭都行。」說罷又沖師父抱了抱拳。
妙法老和尚笑了笑說:「我一不是菩薩,二不會治病。我要是菩薩,咱倆還能坐在這兒說話?如果我會治病,我應該去醫院裡應診。你的病好與不好,決定權在你自己。因為『解鈴還需系鈴人』嘛。現在我問你,要是讓你戒菸、戒酒,戒偷盜,再把肉也戒掉,你能做到嗎?」
「只要我的病能好,叫我戒什麼都行。可是我沒有偷,也沒有盜呀!」
「你的腰除了有疼痛感外,是不是感覺很沉重?」
「對,好像腰上壓著幾十斤重的東西。」
「你偷沒偷過單位的鐵合頁、螺絲、釘子?都是整盒裝的。」
他一下子怔住了。稍後,點點頭說:「有這回事,我是單位的鉗工。近水樓台先得月嘛,現在誰不沾點國家的便宜,可這能算偷嗎?連我們廠長也沒少往家拿東西。」
「把國家的財產拿回家不是偷盜是什麼?你是正大光明拿走的嗎?是不是裝在空飯盒裡往廠外帶呀?」妙法老和尚口氣不無嚴厲。
這一問可把這位工人師傅嚇住了,瞪著一雙大眼盯著師父說不出話來。
「不光這幾樣。還有鉗子、螺絲刀、鐵絲。你還用廠里的白鐵打自家的煙筒、做土簸箕,用盤條做爐通、火筷子、火鉤子,還有……」
他突然打斷妙法老和尚的話說:「師父,您別講了,廠里有的,我家都有。不過,您是怎麼知道的?」
「就是它們壓得你直不起腰啊!」
再看這位工人師傅,已沒有了剛進來時的豪爽。我突然覺得這書房倒有點像公安局的審訊室。你看他可憐巴巴的,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他小聲說:「我拿走的東西並不都是自己用,也沒有賣掉換錢花,大都送給親朋、鄰居了。老百姓工資都不高,反正是公家的唄,不拿白不拿。我是鉗工,有點手藝,會幹點活,和倉庫保管員互通個有無,幫個忙唄,這在廠里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根本沒覺得這是偷盜。今天聽師父這麼一講,如同晴天打雷一樣,把我給震住了!真是老天有眼哪!我偷的東西怎麼您都知道?它們又怎麼都壓在我的腰上?這真叫惡有惡報!我說這些年怎麼越治病越重呢,還不是東西越偷越多造成的。今天我算明白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句話是真的啊!我現在就向您保證,從今天開始,決不再抽菸、喝酒、吃肉了。決不再貪國家一點便宜了。我這個人從來說話算話,明天我就去請佛像供起來。師父,我該買點什麼佛書看好,真恨自己為什麼不早幾年信佛呢?那該少做多少壞事啊。」
我真沒想到這個人悟性這麼高,聽著他自己這番悔過般的表白,我心裡可以說是法喜充滿,看得出師父也是同樣的高興。
我說:「我送你一些佛教書籍先看著,你還可以去寺院的佛經流通處去請。」
他謝過後又問:「我以前拿過廠里那麼多東西怎麼辦?要不,我折成錢還回去?」
妙法老和尚說:「你要是這樣去還,痲煩可就大了。心裡知道懺悔,罪因也就消除了。至於向廠里還債,可以採取義務為廠里多做貢獻的辦法去補償。同時,要多向你身邊的親朋現身說法,使他們也能不再貪占國家的財產。這就是知過必改,既知即行,一定可以將功補過。」
臨走時,他雙手捧著一摞佛書鄭重地對妙法老和尚說:「您等著瞧好吧,我要是不變一個人,就對不起您。」
半月後,他又來了一趟。進門就在我家佛像前叩頭,站起來後,他撩開衣服給我看——護腰沒有了。
還沒等我問,他就快言快語地說:「我從這回去就覺得病好了一大半,我把答應妙法師父的事一一照辦了。原先的酒櫃我重新油了一遍漆,改成了佛台和經書櫃,並請來了觀音像。現在,我每天都看經書,佛經講得實在是太好了!如今我是心寬了、氣順了、病也好了!這些日子我們家天天像過年一樣高興,真感謝妙法師父啊。」
我聽後打心眼兒里為他高興,這位老兄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