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禪定,《大智度論》卷五,龍樹菩薩言:
「善心一處住不動,是名三昧。」
《大智度論》卷二十八,龍樹菩薩又言:
「一切禪定,亦名定,亦名三昧。」
可見,定(三昧)是指意識心專注於某一對象,而達於不散亂之狀態。
根據唐代高僧宗密的說法,禪有五種層次:外道禪、凡夫禪、小乘禪、大乘禪以及最上乘的如來禪。
外道禪,欣上厭下而修者;
凡夫禪,四禪八定,亦即色界之四禪與無色界之四定,合稱四禪八定。
小乘禪,從四禪四無色定,而修七方便的五停心、別相念、暖、頂、忍、世第一法,亦名七賢位,由此而入初果見道位。是為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這些也都是一步步證悟空性的。以後再講。)
大乘禪,亦名三昧。有無量三昧,均可能納入大乘禪定。天台宗智者大師在《摩訶止觀》卷二講他們概括為四種:常坐三昧,常行三昧,半行半坐三昧,非行非坐三昧。是為悟我、法二空所顯之真理而修者。
最上乘禪,又名如來禪、祖師禪,即是中國禪宗的頓悟法門,臨濟宗用參話頭,曹洞宗用默照,都是屬於如來上上禪法。也名一行三昧、真如三昧,頓悟自心本來清淨,此心即佛。
我們常講的是四禪八定。我們介紹一下四禪天的層次。「四禪天」是由修靜慮而生。
先說一下「三界」。三界是指欲界、色界、無色界。所謂欲界,是說此界的眾生執著財色名食睡等「五欲」,渴望財產、性、名譽、飲食、睡眠等欲望的滿足。如果我們還在這個層次,初禪天是永不會現前的。
所謂色界,是指位於欲界天之上,無色界之下的天人及其生活的器世間,包括初禪天、二禪天、三禪天、四禪天。色界天的頂天—色究竟天,是盧舍那佛所居之地。
所謂無色界,是指此界「眾生」捨棄了對物慾色相的執著,超越物質的限制,既沒有色身,也沒有色身所依存的物質世界的存在,只有一個精神體----心識住於「四空定」中,故名無色界。依無色界依精神體所處的定境高低,又分為空無邊處天、識無邊處天、無所有處天、非想非非想處天。
1、初禪天。初禪是色界天的境界。如果我們還在欲界那個層次,初禪天是永不會現前的。
(色界天離欲清淨,可稱為「梵」。色界的眾生,已經沒有鼻、舌二識,到了二禪以上,前五識都不起了。)。於眼耳鼻舌身意「六識」之中,無鼻識和舌識,語言寂滅。僅有眼識、耳識、身識、意識。有喜受、樂受,有覺有觀。舍此身後,生於梵眾天、梵輔天、大梵天。
2、二禪天。無鼻識、舌識、眼識、耳識、身識等五識,僅有意識,喜受及舍受與意識相應,無覺無觀。舍此身後,生於少光天、無量光天、極光淨天。
3、三禪天。僅有意識,怡悅之相淨妙,喜心寂滅。樂受、舍受與意識相應,無覺無觀。舍此身後,生於少淨天、無量淨天、偏淨天。
4、四禪天。僅有意識,出入息寂滅,唯有舍受與之相應。舍此身後,生於無雲天、福生天、廣果天、無煩天、無熱天、善見天、善現天、色究竟天、無想天。
實證初禪,便能體驗色界天人的身心狀態,初禪是「有覺、有觀,離生、喜樂」三昧。初禪舍離欲界的種種煩惱而生喜樂,稱為「離生、喜樂」。初禪捨棄鼻、舌二識之執著性,便可進入初禪等至位中,只餘四識(眼、耳、身、意識)在作用。於初禪等至位中,對四塵(色、聲、觸、法塵)起作意而攀緣不捨,稱之為「覺」,四塵進入心中而心不動,稱之為「觀」。若捨棄眼、耳、身識之執著性,離色、聲、觸塵,即進入二禪等至位之「無覺無觀」三昧,於此三昧中唯有意識覺知心存在。二禪之後的三禪、四禪亦是無覺無觀三昧(前五識滅,唯有意識)。若證入第四禪,出入息斷,心跳停止,以第八識持身,故身體不壞。
四禪之後,若捨棄對色界天身及色界諸法的貪著,便能證入無色界四空定。
四禪八定,是指色界之四禪與無色界之四定。剛才已經講了四禪,而四禪其實也都在定中。現在講「四空處定」。「四空處定」又名「四無色定」。此四空處,唯有正報之受、想、行、識四蘊的假合而無色身。
1、空無邊處定。厭離第四禪的染法,舍色想而緣無邊之空處,心與空無邊相應。
2、識無邊處定。厭離空無邊處之染法,舍其虛空,緣內識,心識無邊,心與識無邊相應。
3、無所有處定。厭離其識,更觀心識無所有,心與無所有相應。
4、非想非非想處定。前之第二識處是有想,第三無所有處是無想,至此第四,舍前之有想,故名非想,舍前之無想,故名非非想。(似無了知,故名非想,但是極細意識仍在,我見、我執也存在,其實仍是有知,並非真的無想,故名非非想。)行者於此定中,如痴、如醉、如眠、如暗、無所愛樂,泯然寂絕,清淨無為。
奢摩他,亦稱定、止,是指攝心使不散亂。毗缽舍那常與奢摩他聯用,毗缽舍那譯為「觀」,觀見事理,也即觀行。奢摩他、毗缽舍那這兩個名詞看起來雖然很玄,其實就是「止」、「觀」的意思,學人靜心觀察五蘊、十八界無我,乃至更深入地觀察第八識阿賴耶識所具有的真如性等等,即是奢摩他、毗缽舍那(止觀)。
勤修止觀,有助於降伏欲界煩惱,也有利於發起智慧與神通。止觀是智慧發起的助緣,若僅修禪定是無法生起智慧的。譬如外道也可以修得四禪八定,但是仍然沒有出離三界的智慧。禪定是止,由「觀」才能生慧。若無定力,在觀行的時候,容易被所觀察的境界所轉,而無法安住。故《楞嚴經》卷六,佛云:「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是則名為三無漏學」。「因定發慧」,不言「因定生慧」。
講禪定,一定要講「定慧雙修」,定能發慧,是智慧發起的助緣,但是僅僅修禪定是無法生起智慧的。六祖大師在這方面講得非常清楚。
惠能大師的禪法,真的是了不起的「祖師禪」,是「佛在人間」的禪法。
六祖慧能大師在壇經《定慧第四》中講道:師示眾云:「善知識,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學。諸學道人,莫言『先定發慧、先慧發定』各別。作此見者,法有二相。口說善語,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內外一如,定慧即等。自悟修行,不在於諍,若諍先後,即同迷人。不斷勝負,卻增我、法,不離四相。善知識,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復如是。」
惠能大師開示大眾說:「善知識們,我的這個法門,是以禪定和智慧為根本,大眾千萬不要迷惑,認為禪定和智慧有什麼區別。禪定和智慧原本是一體的,不是二元的。禪定是智慧的本體,智慧是禪定的功用。在智慧顯現的時候,禪定就在智慧裡面,在禪定發起的時候,智慧就在禪定之中。如果能認識到這個道理,那就是禪定和慧融為一體,均等修學。各位修學佛道的人,不要認為是先修禪定然後才發起智慧,或者先修智慧然後再發起禪定,認為兩者各不相同。如果認為二種有別,那麼就是以為佛法有兩種體相,這是根本錯誤的。嘴裡說著行善之言,心中卻沒有善念,空泛地討論禪定與智慧,禪定和智慧卻不能均等修持。如果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都是善,內外一致,這就是禪定和智慧均等修持,定慧雙修。自求開悟而修行佛道,不需要和人爭辯,(這叫和樂無錚。)如果非要爭辯個先後勝負,那就和迷惑的人一樣。如果不能斬斷勝負之心,那就反而增加了我執和法執,不能遠離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諸位善知識!禪定和智慧像什麼呢?就好像燈光,有燈就有光,沒有燈就黑暗,燈就是光的本體,光是燈的功用。名稱雖然有兩個,本體卻是同一的。禪定和智慧的道理,也是這樣。」
師示眾云:「善知識,一行三昧者(指專心一行而修禪定),於一切處行、住、坐、臥,常行一直心是也。《淨名經》云:『直心是道場。』,『直心是淨土。』莫心行諂曲,口但說直。口說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於一切法勿有執著。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言常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善知識,道須通流,何以卻滯,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為自縛。若言常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卻被維摩詰jié訶。善知識,又有人教坐,看心觀靜,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會,便執成顛。如此者眾,如是相教,故知大錯。」
惠能大師開示大眾道:「諸位善知識,所謂一行三昧,就是在一切處所行住坐臥之時,恆常行持一種正直之心。(在一切時間地點,不論行住坐臥,都要行一直心。在一切時,一切處,念念不忘般若,念念不忘自己本來是佛,念念不忘一切法的空性,這樣就可以無時不在定中,沒有出定入定的分別,就可以開悟成佛。)《淨名經》上說:『正直之心就是道場,正直之心就是淨土。』不要心行諂曲,口但說直。(嘴裡卻說著正直的門面話。)口中說著一行三昧,卻並不能切實以正直的心來修行。應該行持直心,對一切諸法不要有任何執著。迷惑的人執著於法相,執著於一行三昧的表相,總說只要常常靜坐不動,使妄心不再生起,說這就是一行三昧。如果這樣來理解一行三昧,佛法就等同於無情之物,反而成為了障礙修行佛道的因緣。諸位善知識!修道必須通達流暢,怎麼反而滯礙了呢?心不住法,心如果不執著於法相,佛道就會通達流暢;心如果住法,心如果執著於法相,那就叫自我束縛。如果說常坐不動就能得道,那就好像舍利弗在樹林中枯坐,卻被維摩詰居士所斥責一樣。善知識!還有人教別人打坐,教授坐禪,說只要照看其心,以觀其靜,不動搖,不生起,不要動心,不要起念,以為這樣就能修道成功,便從此處用功修行。這些迷惑的人不能領會佛法的真義,就執著錯誤的方向而成癲狂。像這樣誤入歧途的人太多了。這樣來修行坐禪,實在是大錯特錯的。」(當代佛教網--禪宗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