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放生善惡果報昭然若揭(一九四三年二月初八釋迦世尊出家日)
雲棲大師曰,世間至重者生命,天下最慘者殺傷。佛制戒律,殺戒居首。令人止殺,即所以護生也。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乾曰大生,坤曰廣生。勝殘去殺,仁民愛物,儒者諄諄教誡。良以人人愛命,物物貪生,好生惡死,含識皆同。故世出世間聖人,莫不以戒殺護生為明訓。此無他,即順理而行,萬物並育而不相害,俾一切含靈,各遂其生,為當然之本旨也。無奈世人貪饞驅使,逆理而行。原有清潔供人養料之五穀蔬果,不足以饜饞者之貪心,偏愛腥臊垢穢之血肉,以縱其口腹之慾。俾水陸空界,一切飛禽走獸,魚鱉蝦蟹,各物身肉,人皆視為佐膳之美味。遂致無數生靈,皆難遂其天年,多被殺害。普通無知,糊塗妄為,習非為是,尚無足怪。唯有自命為佛弟子,尤以高明有道自詡,反謂殺食之,即令度脫,不特無過,反有大功,自欺欺人,良堪浩嘆。今吾人平心和氣以答之曰,眾生被吾殺食,便得度脫,如此大功德事,自應由親及疏。請作此說者必須將自已之父母妻子,首先殺食,令早度脫。而後漸次殺食眾生,方為合理。何只見其終日度眾生,而無一人肯度自已之父母妻子,六親眷屬者,吾誰欺,欺天乎。此種無稽妄誕,稍知人事者,便不被所惑,況真明佛法者哉。
宋黃山谷詩云,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原同一種性,只是別形軀。苦惱從他受,肥甘為我需。莫教閻老斷,自揣意如何。此設身處地,推己及物,不應以眾生血肉為食,形容極其盡致。
願雲禪師戒食肉詩云。千百年來碗裡羹,怨深似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此指刀兵大劫,生靈塗炭,皆由殺生食肉所釀成。感果尋因,人人俱當斷除肉食也。
經雲,為利殺眾生,(此指屠夫殺賣者)以財網諸肉,(此指買人殺好之肉而食者)二俱是惡業,死墮號叫獄。此謂殺者食者,俱有當墮地獄之極重罪過,人人皆當戒殺喫素也。又雲。寧當然身破眼目,不忍行殺食眾生。諸佛所說慈悲經,彼經所說行慈者。寧破骨髓出頭腦,不忍啖肉食眾生。如佛所說食肉者,此人行慈不滿足。常受短命多病身,迷沒生死不成佛。此指殺生食肉之重罪,死墮地獄,受罪已畢,托生為人,又感短命多病之餘報,沈沒生死,不得成佛。顯示食肉過犯,如此重要,人人俱當戒殺護生,喫素念佛,以求解脫也。況佛經到處分明詳說,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今殺而食之,即是殺食過去父母眷屬。又雲,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當作佛。殺而食之,即是殺食未來諸佛。
吾人今已深信諸佛誡言,明知一切眾生,皆吾人之過去父母,則救護超薦之不暇,何忍殺食。又知一切眾生,將來皆當作佛。吾人若未得度,正望眾生成佛,垂慈提攜,而蒙度脫。則理應恭敬供養,懇切求乞,尚恐不及,又何敢殺食。深明乎此,是知殺生食肉之輩,實為自暴自棄,自甘沈淪之癡人也。
德森據果推因,宿生當為最喜殺生食肉,惱害眾生之極重罪人。故感得今生託生於久無佛法聲跡之地,又喜信外道邪見之家。(德森身歷許多外道筆難盡述。)父母年老而生我,初生而老母雙乳俱病,家貧完全失乳,且以米糊餵養之,遂致先天後天,兩皆不足。一生孱弱多病,性情又極粗暴,自幼即現短命之相。又不知何幸,多生多劫,諒植微因。成童即喜閱善書,因畏地獄之苦,弱冠時,即決定趣向,戒殺吃素。苦僻處山陬,佛法無聞,(聞有心經,欲求一讀,經半年而不得。)外道充斥,以致投入五部六冊空見外道之羅教。(竹窗三筆等書,有破此外道之文。)亦幸因而探得佛法門徑,逐漸而致有今日。一再深思,真覺如從荊榛叢里,次第竄出,得達康荘大道者,不禁悲喜交集。
茲者世界提倡素食會,第一百屆紀念特編專刊,屬寫詩文,以資普勸。森苦不學無文,不能發揮戒殺護生等要議。只有將六十年來,親見親聞,親身經歷,殺生食肉,以及放生,確有明徵之善惡因果,略寫一二,附之刊未,以湊熱鬧。
所謂殺生食肉之報應者。德森俗居江西贛南興國縣,民國十七八年,匪患熾盛,該地實居全國最烈之區,眥連數縣,人民被殺者,總計不下五六十萬。(單興國一縣,被殺十一萬有奇。)至財產被劫,房屋被焚,人民痛苦之情狀,真非筆墨所可形容,聞者莫不哽咽垂淚。其時森居普陀,繼隨侍印老至蘇州,每接家鄉蓮友函告,(因有年近九十之老母在)俱不禁淚濕衣襟。一再深思,意吾鄉殺生食肉之惡業,因地方貧瘠,當遠遜於蘇浙,何由感得如是奇重慘酷之殺劫。尋思年余,始憶及一種魔道,名曰真空教。其教主,名廖大伯,為光緒十六七年始產生者。約於光緒十八九年,以左道惑眾之名,在贛縣監牢中被殺頭者。因其曾受狐精之妖幻,已作無頭鬼,仍能為人治病戒烏煙。若遇邪魔鬼怪作祟者,求之極有靈驗。(森於光緒二十五年,三月十六日起,患極重之斑症傷寒。發熱十餘日,晝夜不退。醫藥無效,延至四月初三,狀極危殆,奄奄待槍斃,萬無生理。父母憂惜之至。不得已,特請該魔徒二人,於初四早來舍祈禱。早飯後鋪好壇埸,令森勉強撐起禮拜。當下一拜,其病霍然,即全同無病之人。如此奇效,他人亦間有所見,不一而足。亦每有任何祈禱,皆無效驗者。故知其確為魔首,只能顯靈於魔眾作崇之一途也。)世人多昧至理,不辯邪正。見其間有靈效,縱有知其舉動不合正軌,因貪一時現效,仍如羣蟻赴羶。所以南贛與閩粵湘浙接近之五省鄉愚,多歸附之。至光緒三十年間,在吾興造一極大魔窟,名登高山,稱曰道壇,規模廣大壯麗,有類蘇浙之大叢林。每年凡逢廖魔生日之四月初九,與十一月某日之殺頭死期,即此極大魔窟之一處,一日之間,單牛一項,須殺八百多頭,豬羊雞鴨等其他生命,更不知須殺若干萬數。尚有他處小魔窟多所,與各地之小魔首家,是二日,均須廣殺生命以為祈禱。凡有事從他教者,一舉一動,均非殺生食肉不可。況該魔徒,一年到頭,天天皆以殺生食肉為急務。該輩殺業之大,實有甚於蘇浙之富翁。該魔猖獗,適有四十餘年。凡被殺食之眾生,含怨尋仇,轉世悉從赤化,實行燒殺,討償昔年命債,以資報復,論理亦頗公允。森曾受若輩再造之恩,理應對之歌功頌德。今反斥其為造成該地縱橫數百里,殺人數十萬,極大殺劫之罪魁。因無他心道眼,是否有當,不能武斷。然受良心之驅使,似非如此評論心不安。人或認森為自覺覺他之公論,自覺為非分外,亦無足喜。即有指森為忘恩負義之尖刻者,亦不暇顧也。此為殺生食肉之惡報,最大最顯,昭然若揭者也。
所謂吃素放生之現報者。森本寒儒,十八歲即賴舌耕以餬口。二十歲之五月起,因畏地獄之苦而持長齋。至光緒三十二年,年二十四,仍然舌耕。凡夏末秋初,(大暑至處暑後之三四十天)收稻農事極忙之際,師生均須回家幫助農事。迨七月下旬,稻將收完,擬二十四日到館復學。先日二十三,為附近小市貿易之期,須上街通知學生,準備復學。上午九時許,問先父曰。須上街否。示以人不舒適,令買平素所喜之糖果回來可也。森乃赴市。待下午五六時回家,見先父臥病在床,目昏耳聾,唇縮聲失,頗形危殆。問之。答以此半日之間,上吐下瀉,已有二十餘次,以致如此。時已黃昏,且待明日再行設法。次早天未明,省視病狀,毫無變化。即趕至附近之觀音堂,虔叩大士許願,祝延父壽。先父向不喜服藥,故二十四一日,尚未延醫,病勢亦仍是險狀。遂婉勸雲,明早請醫生來一診。因病重非常,始蒙首肯。是下午,家兄等從稻田中捕得兩條小魚,蓄之廚室後水缸中,以備一二日後烹食者。因念人人愛命,物物貪生。先父年近七旬,尚求延壽。魚方初生半載,何忍聽其速死。遂計畫妥當,於二十五天尚未明,順大家熟睡未起,借請醫生之便,乃一手持燈,一手執瓢,向缸中撈取。見二魚潛伏缸底,默念雲,汝起來,好將汝去放生,不然命在旦夕,吾亦莫可如何。念已,二魚果漸漸上浮,一瓢載下,悉入瓢中,遂捧持以行。至半途有深潭處,適見旭日東昇。其時雖喫素數年,仍全不知佛法,只記得呂純陽有偈雲。汝欲延生聽我語,凡事惺惺須恕己。汝欲延生須放生,這是循環真道理。他若死時汝救他,汝若死時天救汝。延生生子別無方,戒殺放生而已矣。便對東方太陽,讀此八句偈已,再詳申父病垂危,望天施救。(不知佛理之俗人知見,只能如此。)禱告已畢,即將魚水傾入潭中,見二魚悠然而逝,喜不自勝。森遂前往請得醫生,為先父診脈開方配藥。至午前十時許,迨森將藥配回,先父早已起床,安坐椅中。眼耳音聲,均漸漸恢復常態,喜謂森曰。我病已好,不用服藥了。便日就健康,已食五十餘年之漢煙,從此即不再食了。先父是年六十八歲,恰延壽一紀,至民國七年,將滿八十,因而感悟,晚年食過數年長齋而善終。年近古稀之老父病勢至此,起死回生,適增一紀十二年之壽。若謂與救活該命在旦夕之兩小魚無關,何以一一湊巧有如此者。此森確信為放生延壽,最顯最著之善報,亦昭然若揭信而有徵也。
今貴會為全世界人類提倡素食,即希望全世界人民,一致戒殺護生,保全物類之生命。擴而充之,進以念佛回向,為之超拔。俾一切含靈,同生覺悟,各各認取自己法身慧命,進求無上佛道,自與上求下化之大菩提心相契相合。少數人如此提倡於前,多數人繼續推廣於後。庶幾由近而遠,推及全世界。行見干戈永息,太和充洽,萬物各得其所,人民共樂天年。即此五濁惡世,無妨變成清淨佛國,亦全賴吾人唯心所造,唯識所現也。縷瑣述之,敬為貴會諸公賀。
佛曆二千九百七十年釋迦世尊出家日苦惱比丘德森和南敬撰
摘自民國三十二年《素食特刊》,見《民國佛教期刊文獻集成·補編》第五十九卷第三八〇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