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述印光大師小史(一九四三年秋)
粵自世尊入滅，四依宏法，現普門身，垂形六道，逆順隱顯，種種方便，度脫眾生。此為不可思議之大神通力，唯聖為能之特別妙行，非凡所及。若夫現沙門身，離塵脫俗，高豎法幢，丕振宗風，流通法化，續佛慧命。此為法身大士，大心凡夫，傳揚佛法，凡聖同逰之通途妙行。由斯特別，通途，二種妙行，故得橫遍十方，豎窮三際，無一處不蒙佛光，無一人不沾佛化。法傳東震，二千年來，宏法大士，波騰願海，雲涌慈門。扇真風於火宅，注法雨於情田。普令眾生，各復本有之天真，共證即心之覺道。廣布徽猷，輔弼政治。宏功偉績，多難盡述。各種佛教歷史所載者，亦不過千百分中之一二耳。晚近其有宿植德本，乘願再來，嚴持清淨梵行，深入寶王三昧，匯通一切法門，特別揭示淨土，出廣長舌，宏演圓宗，垂平等臂，普接三根，即凡心以示佛心，統萬行而歸一行者，其唯我親教師印公老人□。
師諱聖量，字印光，別號常慚愧僧，陝西郃陽趙氏子。幼讀儒書，盛□韓歐闢佛之議。後病困數載，始悟前非，頓革先心。清光緒七年辛巳，時年二十一，即投終南山南五台蓮花洞寺出家，禮道純和尚薙染。次年於興安縣雙溪寺，印海定律師座下受具。先於曬經次，得讀殘本龍舒淨土文，便知念佛往生之淨土法門，為即生了脫生死之要道，功德不可思議。其自行化他，數十年如一日，始終以淨土為歸者，即造端於斯也。
十二年丙戌，二十六歲，聞紅螺山資福寺，為專修淨土道場，遂辭師前往。十月得入堂念佛，久住三載，兼研讀大乘經典。因而深入經藏，妙契佛心，徑路修行，理事無礙，淨行益進。至十九年癸巳，三十三歲，浙江普陀山法雨寺化聞和尚，入都請藏，需人相助，眾以師進。化老見師道行超卓，及南歸，即請伴行，安單寺之藏經樓。寺眾見師勵志精修，鹹深欽佩。二十三年丁酉夏，寺眾堅請講經，辭不獲已，乃為講彌陀便蒙鈔一座。畢，即於珠寶殿側閉關六載，學行倍進。出關後，除因諦老為溫州頭陀寺請藏，再入都一次。其餘常住法雨經樓，看經念佛。終清之世近二十年，始終韜晦，不喜與人往來，亦不願人相知，以期晝夜彌陀，早證念佛三昧。
民國紀元，師年五十有二，因高鶴年居士，取得師文數篇，刊入佛學叢報。人雖不知誰作，而文字般若，已足引發讀者善根。逮六七年，索文刊布，禮請皈依，相繼而來。不得已，首先允許錄為弟子者，即周孟由兄弟，及其庶祖母三人。隨即文鈔亦因之廣布。師之為文，不獨佛理精邃，即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五倫八德等，儒門經世之道，不背於淨業三福者，亦必發揮盡致，文義典雅。所以紙貴洛陽，人爭請讀。正續文鈔，共有六七十萬言，人皆久讀不厭。遍布環宇，不下十餘萬部。繼續皈依之弟子，實不能以數計。即依教奉行，吃素念佛，精修淨業，得遂生西之士女，亦難枚舉。此文字攝化眾生，利益世間，有不可思議者矣。
師之耳提面命，開導學人，本諸經論，流自肺腑。應折伏者，禪宿儒魁，達官顯宦，或遭呵斥。應攝受者，後生末學，農夫僕婦，亦與優容。情無適莫，唯理是依。但念時當叔季，世風日下，非提倡因果報應，不足以挽頹風而正人心。人根陋劣，非實行信願念佛，決不能了生死而出輪迴。故不拘貴賤賢愚，男女老幼，凡有請益，必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因果報應，生死輪迴，令人深生憬悟，以立為人處世之根基。進以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信願念佛，求生西方，教人切實奉行，以作超凡入聖之捷徑。雖深通宗教，從不談玄說妙，必使人人皆知而能行，聞者當下受益。且師以法為重，以道為尊，名聞利養，不介於懷。民十一年，六十二歲，定海縣陶在東知事，會稽道黃涵之道尹，匯師道行，呈請大總統徐，題賜悟徹圓明匾額一方。齎送普陀，看花供養，極盛一時。緇素欣羨，師則若罔聞知。有叩之者，答以虛空樓閣，自無實德，慚愧不已，榮從何來等語。當今競尚浮誇之秋，澹泊如師，實足挽既倒之狂瀾，作中流之砥柱，若道若俗，獲益良多。
師儉以自奉，厚以待人。善信男女，供養香敬，悉皆代人廣種福田。用於流通經籍，與救濟飢貧。權衡輕重，先其所急，而為措施，從不多事蓄積。所以圓寂後，收拾遺物，只有最近普佛齋□，及日常需用郵票等，總計合洋三十餘元。其餘財物之澹泊，有如此者。至於不尚虛榮，不慕權位，淨慈，東林，二古剎，多次禮請中興。只允推薦賢能，自居助成地位。無論如何，均不肯擔任主持名義。即靈岩山寺，人皆認師為中興。但師在日，有人言及，即答之曰，此是吾友真達和尚之事，非我所有。我不過見他們真實行道，從旁護持而已。但雖不作主持，凡法門偶遭危運，教難當前，緇素羣皆失措之時，請示於師，必多方設法，以期解除。仗師德望，終歸達到目的。法門仍保目下現象者，多分由師德蔭也。
師念桑榆晚景，來日無多。南嶽尚有領眾太早，但證鐵輪，智者亦有損己利人，但登五品之誡。急欲謝絕一切，隱跡專修。故於民十九年，年七十歲，即徇真老和尚之勸，至蘇州報國寺掩關。乃就關中，維持弘化社一切事業，印行淨土十要，淨土聖賢錄，四大名山志，及各有關佛化，有益世道人心各典籍，數十種流通寰宇，普益人群。自利利他，無有疲厭。遠近人士，同沾法益，尤難筆述。迨二十六年冬，蘇垣告急，始避難隱居靈岩，念佛愈專。至二十九年冬，年正八十，一期大事已畢，預知時至。將靈岩道場，囑咐妙真和尚力任維持。弘化社務，即令德森勉力照應。遂於古歷十一月初四日卯時，端坐朝西，於大眾念佛聲中，安詳西歸。瑞相昭著，四眾同欽。次年二月十五日闍維，得五色舍利無算。緇素分請供養者，每隨人誠感，變化無方。群弟子欲為大師建築莊嚴塔廟，及繼續大師一生兩大事業。俾靈岩淨土道場，蓮風普扇。弘化流通事業，光大發揚。特組織永久紀念會，繼志述事，俾得燈傳無盡矣。茲克闌佩居士，編髮中國佛教季刊，廣宜法化，囑述大師事業，特草此小傳，以塞其責。伏望中外佛子，效法大師，亦可為法門慶也。
摘自《中國佛教季刊》創刊第一期，民國三十二年秋季號。見《民國佛教期刊文獻集成》第九十八卷二百八十六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