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慈悲
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
我們今天坐在這裡，為什麼一開始要念本師釋迦牟尼佛呢？因為我們從經典里知道，我們遺教的一萬多年，都是本師釋迦牟尼佛所顯現的。今天大家能坐到這裡，能從東南西北聚集在這裡，都是釋迦牟尼佛的感召力。
今天我們前面聽到，師父給我們這麼精彩的開示，題目是「永恆的慈悲」，這特別讓我想起，我的很多善知識，他們的人生的經歷。我的剃度老恩師，上悟下道大和尚，今年已經八十五歲高齡了。他十三歲出家，大家會想：他小小年紀，怎麼會那麼早出家了呢？這也是他往劫的善根。
師父很小的時候，大概是七歲的時候，有一次他要吃甘蔗，就自己拿刀來劈。結果因為刀很重，劈下去就反彈起來，反彈起來又劈在自己的手上，那個手在流血，他就哭。外婆聽到了，就跑過來，看小外孫的手被斬這麼大一個口子，她馬上一把就將他的手握過來，念起了往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都悉耽婆毗，阿彌利都毗伽蘭帝，阿彌利都毗伽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這個往生咒，在這個時候用起來，能止血能消炎，那個手不但不流血了，印也沒有什麼了，也不痛，也不哭了，看看，好了嘛！所以他很小的心靈裡面，就種下這樣的因緣，他外婆一直吃齋念佛的，所以他對佛教留下很深的印象。
還有一次師父做過一個夢，跑到廟裡去。就是當地的土地廟、山神廟。他走進去之後，結果那些山神老爺全部站起來，立正。他夢醒之後，就跟外婆說：外婆啊，我做夢到山神廟裡去，我進去了之後，那些山神怎麼都站起來向我敬禮？他外婆一聽，這小朋友不是一般的小朋友，就讚嘆她這個外孫，「小小金龍四海游」，讚嘆他是金龍，大善根者。他在十一歲的時候，就開始在外婆的帶領下，就吃素了。
十三歲就出家，後來到寧波七塔寺去受戒，觀宗寺學戒。後來抗日戰爭爆發，這個廟躲，那個廟躲，後又到國清寺去學教，跟著老和尚學教理，跟淨全大師學教十多年。 所以有的人就想：你們出家人舒服，出家人可以什麼都不管，沒有想到，出家人管的事情可多了，管的不只是一家，而且管的不只是一國，只要有眾生的地方，我們出家人都要管。所以我們很多的時候在念經，或者修法，做任何事的時候，首先就是這樣發心：「我今發心，不為自求，人天福報，聲聞緣覺，乃至權乘諸位菩薩，惟以最上乘發菩提心，願與法界一切眾生，一時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先要這樣發心。
我在五明佛學院學習的時候，他們有簡單的發菩提心。一坐下來聽法之前，上師跟弟子們一起發心：「為天邊無盡的如母眾生而發心聞法」。就這樣，首先是這樣發心，所以知道，出家人不單吃的是有限的，穿的也是固定的，所需很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我們中國這幾年都提倡：集中精力辦大事，我們的生命，不要浪費在很多無謂的消耗上面，節約下來，把廣大的精力用來幫助別人。
解放了之後，又受到眾生共業衝擊。在那個時候，師父也會經歷了比我們人一般人還要痛苦的境界，甚至還要被抓起來去關。出家了，還要去改造，二十年吶！我常常都會問師父，我說：師父啊，那個時候您是怎樣渡過的？師父起初也是很傷心。因為自己心愛的袈裟被人沒收去、心愛的經書，被別人沒收去了，拿去燒掉；佛像打破了；甚至他很喜歡的字畫，以前古代名人所畫的佛像，觀音菩薩像，師父跟我說有這麼厚一疊呢！那些名人畫的觀音菩薩，阿彌陀佛寫的字，都拿去燒掉，心痛啊呀！還有很多念珠、寶貝，這些法器都沒收了，心裡是痛，難過啊，但是他怎麼想？碰到這種環境的時候會怎麼想？師父就告訴我，當時我這樣想，這個一定是我往劫里，那些修行人修得很好，我們也這樣去障礙別人，我們也這樣去打擊別人，所以今天我得到這樣的果報。這就是師父他遇到境界的時候，他回過頭，能懺悔自己往劫的惡業，他沒有去憎恨別人。甚至被關在那裡的時候，一個生產隊，一個學習小組很多人在那裡，輪流來批鬥寫檢討，叫他們去遊街。這個時候他保持什麼姿態？特別有一次，為了要批鬥，為了給大家「示眾」，就像把大家集中起來，讓出家人要出醜。這時候他穿在家人的衣服，形象不突出。所以這時候又叫出家人穿起袈裟來，剃著光頭，穿著出家人的衣服，再登上台來給大家亮相：這就是出家人，為什麼他們相信迷信，叫大家來批鬥。師父這個時候非常高興，「我這個袈裟多少年沒有穿過了，今天又可以穿了」，心裡高興喔。別人為了醜化他，還發給師父一面大的鑼，意思是你自己敲鑼，這個時候大家不但看了形象，還可以放大他的這種影響，醜化他。師父想：不錯，我木魚磬多少年沒有拿過了，今天又給我一個鑼這個法器，我可得珍惜。叫他敲的時候，一鑼敲下去，後面跟著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再敲一鑼，再後面跟一句「面無阿彌陀佛」！他就是利用這個機會度眾生呢。因為世間的眾生顛倒了，他老人家有這麼大的善根，有幾十年修行的定力，他才不會被眾生的惡業轉過去。他想：我是個佛弟子，我在這個人世間，將怎樣把這個顛倒的、苦難眾生喚醒過來？儘管這些眾生在批鬥他，在笑話他，在醜化他，他還是這樣不離不棄地去做。
山里人煙稀少，有很多墳墓。一些放牛的小孩，非常害怕。師父就對著那些純真的小孩說：「我叫你們念三句話，你們就不會怕了」，叫他們念：「南無佛陀耶，南無達磨耶，南無僧伽耶」，小朋友就開始念了：「南無佛陀耶，南無達磨耶，南無僧伽耶」，滿山遍野地念。結果有的人就開始知道了：這念的是什麼？後來才知道，是某某和尚教的，又給捉到把柄，馬上寫一個大字報，貼得高高的。那個時候興寫大字報，叫「大鳴大放大字報」，有不好的馬上要揭露出來，大家都圍攏看，是什麼訊息大家都讀。上面寫著：「某某和尚不死心，還是要向大家宣傳這這種毒素，教小朋友『南無佛陀耶，南無達磨耶，南無僧伽耶』」，下面還有很多的話。別人在前面看，師父在後面看，看了心裡偷偷地樂，他學給我們看，心裡可高興了，想這些小孩真好，讀一遍，就三寶心裏面記一遍，你們就讀吧，不管你怎樣，每個人來就讀一遍：南無佛陀耶，南無達磨耶，南無僧伽耶。
師父他一輩子吃素，別人也不逼著他吃葷，那些人還說：這個和尚，他十一歲就吃素了，大家都知道的，你逼他幹什麼？就不逼他。後來，還分他到食堂，做食堂主任。這個食堂裡面有一口井，這口井放在房間裡，他看沒有人，就圍著這口井念大悲咒，他發願：所有喝到這口井水的人，都發菩提心啊！就這樣，堅持不渝的努力，幾年下來，你知道怎麼樣？現在整個山區兩千多人，全部皈依佛門了。
什麼是永恆的慈悲？就是遇到各種各樣環境的時候，再大的障礙，一個出家師父就這樣示範給我們看。不是說這個師父很舒服，他什麼也不求，他多安樂啊，不像我們有孩子要養，上有老，下有小，所以我們不好修行。但是你們的障礙能有像我們師父他老人家大嗎？
我還有一位大善知識，稱為佛教界的太陽一樣的人，他就是被美國《紐約時報》尊為世界最大佛學院---色達喇榮五明佛學院的院長，晉美彭措法王。什麼叫喇榮？「喇榮」，是西藏話，我們中國人的意思叫「一到此地便想出家」的地方，這個五明佛學院很奇特：四周百里路沒有人煙，忽然你到這裡，整座山嶺都是茅棚，全都是木頭搭成的小茅棚，有上萬間，震憾人心。
法王在那個時代也受到了那樣的衝擊。他為了自己的袈裟不脫掉，跑到沒有人煙的地方去了。為了能維持生活，他放了一些羊，擠一些羊奶喝，就這樣偷偷地過日子。有人要來追他，要來改造他，結果有一次別人說，那個出家師父住在那裡！帶著人來抄他的家。他就搭個帳蓬住在那裡，結果那些人到了這個地方，原地找，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帳蓬；要找法王如意寶，晉美彭措上師，來追他的時候，卻看到人已經鑽到塔子裡去了，那個塔子沒有門的，就是一個實心的塔，他們眼著法王如意寶就這樣鑽到塔子裡去了，頭還從塔子尖上，伸出來看看他們，又伸進去了，這些紅衛兵沒有辦法拿他，當時想拆塔也沒有用，也來不及，當時就被他這種神通境界嚇住了，還有這種人呢！能鑽到石頭裡去！就嚇得善根發現了，沒有那種嗔恨心了。
法王如意寶平時就在偏僻的地方這樣過日子，沒有說法的人怎麼辦？就對著自己牧的那些山羊說法。對他們講這些，念佛法的傳承給他們聽，跟他們講解佛法。就是他放的這些羊，即身就解脫，就往生到藥師佛東方現喜剎土去了。
後來法王在一九八五年的時候，有一次跟弟子們坐在法座上講經。忽然之間從東方有大菩薩顯現，放大光明，很多菩薩就來給法王問訊、禮拜，繞法王三匝，獻上供養。法王就問：「你們這些菩薩從何處來，以何因緣到此地」？這些大菩薩個個身體廣大，身有光明，向法王低手合掌，說：「上師啊，您不記得了嗎？我們就是您在以前所放過的羊，您對我們傳播了這些佛法的傳承，給我們細緻地講解了這些佛法，依您的加持力，我們即身捨去了羊的業報身，就往生東方現喜剎土」。他們還一一介紹，他是什麼菩薩名字，他叫什麼菩薩名字。說我們現在來問訊您老人家，您在人間多辛苦了，帶這些剛強難化的眾生。所以我們來看望您，問候您。
這個時候弟子們才知道，法王如意寶在年輕時候放的那些羊，現在早早地往生，該是東方的因緣，還是西方的因緣，早都解脫成熟了。
所以看一看，我們馬來西亞，你們福報這麼好，我們坐在車上看看，每人都有車，最差的也是騎機車。我們中國人，在努力實現現代化，我們馬來西亞基本上都是現代化了，生活不可說不富裕。但是這些物質，能不能把我們從生活當中解脫出來，讓我們成為一個暇滿人生，能夠專心來學習佛法，是不是有這樣的狀態？如果沒有這樣的狀態，是不是很可惜呢？
馬來西亞是個宗教國家，國家理解我們，給了我們充裕的佛教信仰。也因為這裡每一個種族的人，他們生下來都有一個信仰，如果我們沒有信仰，就好像低人一等一樣，縱使有錢，還是低人一等。在這樣順緣具足的情況下，我們這裡的華人都很積極地學佛，不學佛心裏面就不平衡。這點情況要比其他地方的華人要來得有福報。我們在這裡舉辦法會，我看都是舉家來的，老的、小的，都一起參加。佛法化，家庭的佛法化，社會宗教化，這都是我們生在這一片清淨安詳的國土，我們有這樣的大福報。這樣的福報，要珍惜它，要用好它。想一想這些大成就者們，在這樣的逆境下，尚且這樣努力、精進。所以法王如意寶有一篇文章，題目叫「森林杜鵑名聲」。什麼叫森林杜鵑？杜鵑就叫布穀鳥，春天種地的時候這種鳥就會叫。就是這種叫，叫的意思就是「回家啦，回家啦」！
杜鵑鳥，很多世間的這些人，在鳥的鳴叫中想起來，我們生命到底永恆的家園在哪裡？法王是以這個為題目，其中有一篇我記得很清楚：雖然世間，一個貧窮人為眾人所不恥，被大家看不起，但是我想起來，那些為了積累財富，為了辛苦地保護財物，而且那些財富有一天被盜賊搶去，被國家罰款罰去，被水衝去，被火燒掉，消失的時候，那些人失去財富的痛苦的狀態，比一個想睡覺就睡覺的乞丐還百分不及其一也。為什麼法王這樣講？一個人在任何條件下，要知道會修行。如果不會修行的話，那種為積累財富，保護財富和失去財物而忙忙碌碌的、很愚痴的眾生，還不如一個乞丐呢；被財富所困惑住的人，還不如一個乞丐來得輕鬆、自然。法王講這句話，就是喚醒我們大家，既然所有的財物、所有的生產力，是把我們從繁重的勞力當中解脫出來，那我們有沒有被解脫出來？還是被奴役住了？這個需要深思的。
這些諸佛菩薩，是化現在人間，不管是在種種環境下，都經過考驗的。所以我們師父常常說，他不會像一般人會對那個時代怨恨，這個時代是非常偉大的時代，這個時代像韋馱菩薩一樣，檢驗出這們誰有真正的菩提心。
所以我就反省：我們來到這個娑婆世界，是幹什麼的，難道是要多得到一些嗎？讓我們這個生命，來到這個世界多索取一些嗎？如果你是佛弟子，如果你真是想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你要明白這個道理，既然極樂世界是你的家，那你應該在這裡給大家多結點緣，在結緣的過程當中，你有這樣的心，你就是在行菩薩道了。布施、忍辱、精進，這都是菩薩的特質。法王有一句法句，他說：一個賢良的人格，一個穩重的人品、一個能利益他人的心，這個是三藏佛法的精華。這樣的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是人世間的摯友。如果您是這樣的，你當是為自己歡喜。我看很多教典里，法王一上來就這樣總集。三藏佛法不出於精華義，一個賢良的人格，一個穩重的人品，一個利他人的心。我們來這世界，為了解脫痛苦，這是我們人要修行的。
我們今天的課題叫「永恆的慈悲」，我就不免想起我的這些老恩師們，他們真是用他們的生命，唱出這首「永恆的慈悲」這首歌。
法王如意寶，他是怎麼圓寂的？他在圓寂前二、三年，還是一直不斷地在弘揚著佛法：他坐不動了，躺在床上，拿著麥克風跟大家講。這邊掛著點滴，這邊躺在床上，準時這時候跟大家開課，說：「作為一個佛弟子，應該每天不斷地轉*輪，有佛音所在之處即為有佛。他說一個寺廟，一個道場，一定要轉*輪，一定要有人講解佛法。沒有人講解了，佛法的音聲隱沒了，這就是末法時代。所以說，我只要有一口氣在，我就應當不停地轉*輪」。法王就在這樣的狀況下，一直走到他生命的最後一步，並且告訴那些弟子們，你們不要為了自己有名譽，我要到哪裡升學，我要到哪裡考格西，我要到哪裡化緣啊。說那個不重要，你得到一個什麼學位，什麼頭銜，你要去得到多少錢，那並不重要。他而且一次次向全世界宣布，他說我的五明佛學院，縱使有一萬多的僧眾，縱使大家非常痛苦、艱難，但是我們自己會度過，我們決不會向任何人化緣。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所以你們也不要打著我的名義出去化緣，只要你安心在喇榮院，這個地方像極樂世界一樣。甚至有一些堪布，有些他的弟子出去，想不通就想煩惱出去了，法王就會在講經時，帶領著上萬僧眾合掌祈禱：我的這位弟子，希望你能早早覺悟，帶著你清淨的戒體，再回到我這裡來。為什麼？他就跟大家說：我的壽命也不會再長了，我的壽命僅僅像老山羊一樣的壽命，希望你們在師父身邊……(師父哭了足有半分鐘之久)好好聞思，諸佛菩薩給我們的教法，佛菩薩為什麼要說這些教法呢？因為看到眾生的無明，看到眾生依無明造惑業，看到眾生由惑業感受的痛苦。所以你們要精進聞思這些教法，自己解脫，為了眾生的解脫而這樣。並且對弟子們發願，說你們放心，縱使你們惡業萬一成熟了，縱使你們墮落到地獄當中去，我也會到地獄當中，在你們的身邊，把你們救出來。
我們在想到我們這些這麼清淨、這樣慈悲的上師的時候，我們真的會感受到永恆的慈悲，沒有代價的慈悲，不需要任何前提的慈悲。所以觀世音菩薩在很多經典里說，只要大家看到這個*輪，能夠生清淨心，歡喜心，乃至觸碰到，乃至風吹過這個*輪，這個風再飄在你們身上，大家通通會解脫。但是有很多人真的不會相信，因為大家沒有辦法了解，觀世音菩薩是多麼慈悲，是不需要代價的，救度眾生的心，就像慈母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所以今天我們在這裡，一起來念六字大明咒。(師父這時再次涕淚俱下)
——摘自2005.06.03傳喜法師於馬來西亞芙蓉中華中學大禮堂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