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覺學佛網 : 法師開示


時間:2020/6/25

師父,我想對你說

香港佛教聯合會 覺真

近代佛教的改革家、近代佛教改革的開創者太虛大師(1889—1947)示寂六十周年,上海玉佛禪寺舉辦以「佛教與現代化」為主題的大型學術研討會,出席盛會的有許多領導、教界領袖、學術界專家教授,還有海內外諸山長老、四眾同人,群賢畢至,盛況無前,意義重大,影響深遠。我以感恩的心,向與會諸位善長致以虔誠的祝願,向主辦道場和各位大德執事,表示衷心的感謝。

我接到邀請函後,報回的論文題,原為《從太虛大師的「僧教育」思想,談到當代僧伽教育的幾點思考》。這一中心內容雖然未變,但標題,總覺太長,並不相宜。因為無意間看到幾幅照片,我們的法師穿著中褂在大廳接見來訪賓客,這觸發了我的一些聯想,所以,我換為現在這個標題:《師父,我想對你說》。師父,這是世俗中對出家人的尊稱,包括出家二眾,都可以通稱為「師父」。我這篇論文題目中的「師父」,即取此義。不過,我也預先有一點申明,「我想對你說」的「你」,並不包括當今佛教界的前輩、大師、德高望重的教界領袖和諸山長老,在他們面前,我只是一位「學僧」,一個「小學生」,我是沒有資格說什麼的。我這裡僅僅是對剛出家不久,而又謙虛好學、渴望增聞廣知的年輕的師父們說的。尚祈多多諒宥。

太虛大師改革佛教的核心是育才,育才的對象是僧才。所以,他在中國佛教建設中首重建僧的思想,是很了不起的。

他在《僧教育之宗旨》一文中特別指出:「僧教育在造就能修學及能宣揚佛法的現代住持三寶。」「須知僧是住持佛法的,故稱為僧寶。其價值在有真實的修學,高尚的道德,無間斷的闡揚佛法。」「其在求學之時,必遵依經律,如法修行,以取得本分上的相應。出而應世,能弘法利生,改造社會,方可成為最完全的僧格。」他的諄諄教誨,我想可以概括出七條來:

①僧的根本責任是住持佛法。

②僧教育的根本是造就現代住持三寶。

③僧寶的價值在真修實學,道德高尚,闡揚佛法。

④求學僧才,必須遵依經律,如法修行,這是本分。

⑤一切言行舉止必須與本分相應。

⑥重視「出而應世」,只有「應世」,才能弘法利生。

⑦以上六條做到了,才是完整的僧格。

這七條;第①、②條,是僧教育的目的,目標。第③、④、⑤條,都是強調「僧」的本分。第⑥、⑦條,為了應世,必須養成完整的僧格。

太虛大師的「僧教育」思想——目的是住持佛法、住持三寶。核心是本分與應世。本分與應世的集中體現與落腳點,就是僧格。多麼明晰,又多麼深刻,這就是我們的一代祖師虛大師。

虛大師示寂後,六十年過去,中國佛教在黨和政府的關懷、支持以及教界領袖、諸山長老的共同努力下,僧教育確實有了長足發展,取得了巨大成績,但是同今天的實際,亦即「應世」的實際需要來對照,差距仍然很大很大。正如同我從發表在新聞媒體上所看到的那幾幅照片一樣,在香港,我也看到不少穿著中褂在大街上行走的出家人,我不能不懇切地發出聲來:師父,我想對你說。

我想對你說,師父,你穿中褂褲接見來訪者,穿中褂褲行街,穿中褂褲拍:照片,出鏡,都不相宜吧。服飾禮儀,是文化,是威儀,是形象,不但有社會影響,恐怕還有國際影響呢。我們出家人的衣,本是三衣。但我們漢傳佛教現在日常穿的長衫,是便服。它的形制,應叫漢服,也可叫「唐裝」,是古代老百姓的服裝。當然,嚴格一點說,應該叫「明裝」。因為滿人人關之後,建立了清王朝,明朝的服裝無法在社會上保存下來,卻在我們漢傳佛教的出家人身上保存下來了,這既有民族大義,也有歷史文化延續與保存的意義,所以,由明而清,而近代,它就成了我們漢傳佛教日常所穿的圓領僧服。中褂褲,屬於內衣,一般只能在寮房內穿,出了僧寮,就必須穿長衫了。然而,長衫,仍然是便服。在禮節性場合,應穿海青,這是莊嚴的僧袍,再搭衣。那三衣,才是我們的僧衣。

我走進一間佛堂,正中懸掛一塊匾,上面四個大字自左向右橫排,但題署落款,卻放到了最左邊,豎排,加印。這就錯了。師父,我想對你說:自左向右橫排,是西式。我們的「大雄寶殿」四個大字,自右而左(上款在最右邊,下款在最左邊),這四個大字不是橫排,這依然是豎排,是中式。我國古代,有提行的規定,即為了顯示莊嚴、尊重,禮敬,必須提行。如「奉大和尚命」的告示牌,「奉」字,即為一行。「大和尚命」就提行了。命什麼?後面,又提行了。所以,「大雄寶殿」四個字,依然是豎排,是一字一行。不是橫排。現在,匾書,題額,石刻,多有用西式,即橫排。但是落款,不是落在右邊,就是落在左邊,非中非西,亦中亦西,十分混亂,笑話百出。師父,我想對你說:中式就是中式,西式就是西式,各有體例,各有規範,不可混淆啊。

我走進一座佛教寺院,在山門口,一副對聯就貼得不對了,下聯貼在右側,上聯貼在左側。而且,有上下款的,也貼顛倒了。這有兩個原因。落款的貼錯了,是受了「西式」的影響,以為應該由左而右橫排,所以,把上聯貼到了左邊,把下聯貼到了右邊。沒有落款的,乾脆不知道誰是上聯,誰是下聯,這是因為不懂平仄。懂平仄的人,是不會把上下聯顛倒的(又豈但寺院,許多文化古蹟、酒樓茶樓,也常把對聯貼得顛倒了)。師父,我想對你說,連同上面所說,文面、版面,殿堂樓閣,如同人一樣,都有顏面,不能倒置,面目全非啊。

我經常收到許多請柬,請柬華麗貴重,可是翻開一看,印有公曆(西曆)和農曆(又稱舊曆或夏曆)的差不多都把「公厝、農厝」印為「公曆」、「晨歷」了。此歷,是歷史、經歷、歷歷在目之歷。記錄年月日的厝書、厝法、年厝、掛厝、台厝,是這個「厝」。如果你用簡化字「歷」,那是可以通用的,沒有錯。既用繁體字,就必須保持中國語言文字的純潔性規範性了。師父,我想對你說,「一字人公門,九牛拖不出」,不能貽笑大方吧。

你是大和尚,是一寺之主,一方之教界領袖,你走上主席台致詞,你說:「我們毫不自餒」,你把「餒」(ne¨讀為「妥」(tuo)了。你說:「我們的水平參差不齊」,你把參(cen)差(ci)讀為「參(chan)差(cha)不齊」了。讀字正音,不讀錯字、白字,是一個常識性的問題,這樣普通的常識,師父,我想對你說,你事先準備一下,不就可以嗎?

最近這幾年,佛教刊物,越出越多,公開發行的,名為內部發行而實為公開流布的,用詞用語,訛錯多多,朱子家訓(黎明即起……)把作者印為「朱熹」,尤其出現「和尚尼姑」一詞連用,甚至在省級、國家級刊物上也這麼用。師父,我想對你說:和尚尼姑,是不懂佛教的人,或世俗中俗人的用語。在教內,和尚是尊稱、敬稱。尼,應稱比丘尼、尼師、尼眾,或出家女眾。用詞用語,也是文化啊。

現在出家人,多應邀出席宴會。有領導、有各界人士、也有四眾同人,同坐一席。可是有出家人,手不拿碗,雙臂雙肘,撐在桌上,或者一肘撐桌、一肘空垂。師父,我想對你說,餐飲禮儀,不能小覷。除了吃西餐,用刀叉,凡吃中餐,吃素齋,怎可手不託碗?一手托碗,一手用筷,身體坐正,肘不伏桌,這是出家眾的基本禮儀啊!

在寮房裡睡覺,不會有人看,也不會有誰過問。可是,在大庭廣眾之間,人來人往,你仰面朝天,鼾聲如雷,就不相宜了,這臥姿也是有規範的,出家人右側臥、吉祥臥,是基本常識啊。師父,我想對你說,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臥有臥相,我們有一條譏嫌戒吧。

生活中,虛大師所指出的「應世」之中,我們有多少失儀失態的地方,恕我不能盡述,報紙上,網路上,對出家人的譏評與微詞,這裡也恕不徵引,但已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注意了。

世尊在他80歲滅度之時,最後留下的遺言是告訴他的弟子們:「依法為住,以戒為師。」作為佛的弟子、佛的傳人,我想,應該牢記佛的遺囑。住,就是存在,就是生存,就是所思所想,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依法,就是依照佛法,依止於佛法,符合佛法,體現佛法。這就叫「依法為住」。師是導師,是師長,是教導者,教化者。戒,是規矩,是佛門規範,佛門律儀,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標準化、規範化」。以戒為引導,以戒為師長,以戒為指導自己生存、行為舉止的唯一依據。這就叫「以戒為師」。我再引用一段史料,據《五分律》卷一載:佛陀住世時,舍利弗問佛陀:「過去諸佛,何佛梵行不久住?何佛梵行久住?」世尊告訴他:「維衛那、尸棄佛、隨葉佛梵行不久住。拘樓孫佛、拘那含牟尼佛、迦葉佛梵行久住。」這一歷史記載,說明什麼呢?原因在前三佛不為弟子廣說法,不結戒,不說波羅提木叉,梵行所以不能久住。後三佛廣為弟子說法,結戒,說波羅提木叉,所以梵行久住。這就很清楚了,離開了戒,離開了律儀,梵行不可久住。僧伽持戒,僧伽守戒,僧伽注重律儀,「內攝諸根,外孚眾信」,可見,它對佛法住世的重大意義了。戒律鬆弛,教運不振,這是中國佛教兩千多年發展史上屢證不爽的經驗總結。

出家人,總稱為僧。佛法僧三寶,所以又稱「僧寶」。出家求道,出家持戒,以不染塵勞愛欲,所以又得名「眾中尊」。因為長住梵宇,護持道場,弘傳佛法,住持三寶,所以也稱住持僧(不是指方丈,指某一執事)。無論哪一種稱呼,僧,都是極其尊貴的。由於持戒、守律,僧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故「和尚」(原譯「烏閣」、「和闍」)這一外來語,譯為中文即是「人天師表」。以「人天師表」的含義,來看我們稱呼為「和尚」的僧人,你將作何感想。現任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學誠法師曾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說:「更加開放的中國,需要更加開放的宗教,而更加開放的宗教,對中國宗教界自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學誠法師指出的「更高要求」,也正是對佛教僧伽的一聲警鐘。學誠法師在同一篇文章中,還指出:「宗教是社會道德建設極為寶貴的資源,也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一個強有力的推動因素。宗教不僅在現代世界得以生存和發展,而且積極參與並維繫著現代社會的道德體系,這已是一個無可爭辯的事實。」這是高屋建瓴之論,宗教的道德功能,精神文明建設功能,確實不容忽視,但是它的化世、導世功能,從佛教來說,仍然要靠佛教徒特別是住世僧寶自身的言教與身教,才能得到實踐與體現。無怪乎,自古至今,一僧高德,萬僧增榮;一僧失省,萬僧受辱。今天進入資訊時代,電子網路,無遠弗屆。眾目所視,眾手所指。《梵網經》中云:「若聞世人,以一惡言,謗佛音聲,如三百矛刺心。」讀了新聞傳媒中那些指責佛門的報導,聽了社會上口耳相傳的對現代僧人儀容不整、舉止放蕩、不守清規的種種非議,你能無動於衷嗎?你自己尚不尊重自己,如何讓別人尊重你!佛陀當初制戒,本為避人譏嫌,保持僧團的清淨、純潔、莊嚴,所謂「能動千江水,不動沙門心。」可見,尊嚴,是人的根本,也是出家眾的根本,就更是修道者的根本了。守戒,行持,不正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尊嚴,守護自己的清譽嗎?

自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佛教有了長足發展。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得到貫徹,《宗教事務條例》得到推行,正常的宗教活動和宗教團體的合法權益得到保障,國家對宗教事務的管理,也走上了法治化、規範化的軌道,涉及民族宗教因素的種種問題,都能得到即時、妥善、合理的處理。全國宗教形勢是穩定有序、欣欣向榮、發展向上的。佛教名山古剎相繼得到恢復、重建,各地又新建許多新的佛教道場,年輕僧人也越來越多,佛教信眾也逐漸年輕化。宗教管理部門和各級佛教協會,確實做了大量艱苦細緻的工作,對佛教界道風建設,寺院管理,僧伽教育,人才培養,確實給予了重視和關注。前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朴初居士在談到中國佛教的發展與未來時,曾一再呼籲:第一是人才,第二是人才,第三還是人才。可見,佛教人才,尤其出家眾中的僧才,應是當前佛教界急需面對的當務之急了。

我們今天的研討主題,佛教與現代化,正好與虛大師僧教育的思想相吻合,相一致。佛教,就是指守護佛教的精神,體現佛教的性格,知本分、盡本分、守本分。現代化,就是應世。這兩者的交接、交集點,就是完全的僧恪。自幼即著重培養僧格,讓僧教育從根本,從基礎抓起,這正是我久久思索,試圖提出商討的幾點淺見:

第一、我們缺少了沙彌教育

沙彌,梵文Sramanera的音譯。男稱沙彌,女稱沙彌尼(Sramanerika)譯為漢文,即「勤策男」或「勤策女」。指七歲以上,二十歲以下,已經削髮,但仍未受具足戒(或未受十戒)的出家人,即俗稱「小和尚」或「小師父」者。在受具足戒成為比丘或比丘尼之前的這段時間內,沙彌教育極為重要。這是一名合格出家人,合格比丘、比丘尼的養成教育。在這段時期,不僅要讀書,要背誦朝暮五堂功課,要學會基本的唱念,以至法器、犍椎,都能純熟運用。而且要學習佛門各種儀軌、祖傳教制,行、住、坐、臥,一應行儀,都要如法如儀。沙彌階段的傳統教育,十分嚴格。師父的責任,十分重大。難怪玉琳國師曾說:「上無嚴師,故容邪謬之徒。」我國傳統的《三字經》中也說:「教不嚴,師之惰。」有嚴師的嚴格的沙彌教育,才系統地學會:坐有坐相,吃有吃相,走路無聲,禁語寡言,不苟言笑,嚴肅端莊,僧服整潔,勤於做事,刻苦耐勞,養成僧家習慣,去除世俗習氣。經過這一磨鍊,從無信仰,轉化為有信仰,從無威儀,轉化為有威儀,從無知識,轉化為有知識,從無承傳,轉化為有承傳,由內而外,僧相具足,這才去求受三壇大戒,成為一名合格的比丘(比丘尼)。可見,沙彌教育,是一個考驗時期,是一個「科班」出身的出家人的一生的基礎。我們今天缺少了這一教育過程,出家不到幾天,就去受戒。基礎不牢,僧儀頓失,起點過低,難成大器。

第二、我們缺少了傳統文化的教育

傳統文化教育,指中國的古代文化:孔孟之道,老莊學說,四書五經,詩問、書畫,『都應有所涉獵。這不是復古,不是苛求,而是做一個現代出家人必須具備的文化基礎。

佛教從印度傳來,賴有中國文化這個母體,所以,才能在中國生根、發芽、成長,並且開花結果。離開了中國古代文化,你將無法理解自漢以來的一切經論(經律論三藏)的翻譯及其傳播,你也無法去閱讀、研究中國佛教史上歷代祖師的大量著作。中國佛教已經不是印度佛教,是經過中國文化的浸潤、吸納、融化、轉換而成了中國形態的佛教。不懂得孔子、孟子、老子、莊子,恐怕就很難懂得中國佛教的發展歷程及其中國特色的創造性發展了。

「自古高僧皆大儒」。從「彌天釋道安」,與鳩摩羅什齊名的慧遠,解空第一的僧肇,西行求法的法顯,開創天台的智頡,令頑石點頭的道生,到隋唐之際祖師輩出,有如一座座高峰,無須一一列舉。即使晚清民初以來,虛谷、虛雲、八指頭陀敬安、印光、弘一、冶開、月霞、圓瑛、太虛、諦閒、應慈、宗仰、興慈、倓虛、靜權、來果、曼殊、常惺、芝峰,及至當代持松、巨贊、茗山、正果、葦舫、隆蓮諸家,他們無不精通國學,能詩能文,有深厚古文底蘊。先不說西,且說「中」,「中」也不解,又如何融匯中西?先不說今,且說「古」,「古」也不知,又如何博通古今?如前所述:走進某些名剎梵宇,由於不懂平仄,上下聯貼反了,令人啼笑皆非。各地寺院,都在出自己的小報、刊物,由於不懂西式(橫排,自左而右)中式(豎排,自右而左)各有不同行款格式的要求,以致版面錯亂,非中非西,亦中亦西,叫人哭笑不得。「南無」為什麼讀成「那摩」?「於戲」為什麼讀成「烏呼」,經中常見字「毛」,不知道古音應讀「毫」,《金剛經》中,一問句「可思量不?」一答句「不也」。這兩個「不」的讀音不同,問句的「不」應讀「否」。答句的「不」應讀「弗」。這些讀音的正音,師父,你是否都知?

中國佛教已經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換言之,儒、釋、道,已共同組成了中國傳統文化的DNA,三者相融相依。不通儒、焉能通釋?這已是兩千多年來的中國歷史所形成的,沒有傳統文化的涵養,的確,很難閱藏知津也很難認知中國佛教的精髓了。我們忽視了古文教育的這一環節,是失去了一項必要的工具性、常識性、階梯性的基礎了。不掌握工具,不具備常識,不登上階梯,又怎能登堂人室——進入佛教的殿堂呢?師父,我想對你說:我們要不要想一想,為什麼佛陀先前說:我的緣,在震旦?想一想,為什麼佛教會在印度消亡,而恰恰又在中國能夠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歷兩千年而不衰?想一想,為什麼「自古高僧皆大儒」,這裡蘊含了一些什麼道理?

第三、我們缺少了對自身,亦即佛教精神核心的認知與體悟的教育

一部漢文大藏經,以《大正藏》為例,收佛教經律論3360部,13520卷,共100冊,幾乎窮畢生之力,也難盡讀盡研。

中國佛教從漢魏兩晉發展到隋唐之際,出現了天台、三論、淨土、華嚴、禪宗、法相唯識、律宗、密宗,八宗競榮的局面,這八宗人才輩出,異彩紛呈,這是中國佛教的發展和創造。不僅當時出現了智者大師、吉藏、道宣、玄奘、窺基、善導、慧能、法藏、一行、百丈懷海、馬祖道一、永明延壽諸大師這些開創者、踐行者,即使到了當代,太虛大師提出人生佛教,印順導師接續弘揚人間佛教,他們都有許多新的發展,新的創造。你能把他們全部通讀通解,全盤吸收嗎?恐怕很難,似乎也沒有必要。然而,我們各地的佛學院開得不少,課程設定,紛繁複雜,不一而足,唯獨缺了一項:佛教精神核心的認知和體悟。其實八宗同源,一花五葉,他們原本互通互攝,共融共生。能夠會通融攝,舉一反三,靠的就是對佛教自身精神核心的認知和體悟。

請讓我們從佛教的源頭來看兩故事吧:

一、釋迦牟尼告別六年雪山苦行,來到菩提樹下,禪定四十九天,獲得無上正等正覺的證悟(他悟到了什麼?是怎麼悟的?怎麼來的?),再看,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之後,當時有一細節,他當即準備出三昧真火,頓時進入涅槳,不再住世。為此,他在樹下徘徊三七日(或說七七日),既感受了解脫三昧的妙樂,又為十方菩薩演說了大乘深教《華嚴經》,因為他覺得自己悟到的真理,證得的境界,是不可說,不可思議,很難給世俗人講出來的。後來大地震動,諸天勸請,挽留佛陀住世,為眾生說法。佛陀又說:「別說了,別說了,我的法門奇妙無比,不可思議啊!」這就是說,佛法是難以用一般的語言、思維去理解、去接受的。

二、佛陀說法45年,到了80歲,他的化身快要消失了,準備入滅。在最後一次法會上,佛陀對大眾說:「你們好好看看我的紫金色之身,免得後悔。如果說我滅度了,那就不是我的弟子。說我沒有滅度,也不是我的弟子。」很多弟子得聞此言,當即開悟。當然,一般人,還是無法理解。佛陀這是借滅度之際,再一次度化一些機緣成熟了的人,他以現涅槃相,藉此破掉涅粲相,以啟示一些人。以前佛說「無常、苦、無我、不淨」是為了破除世間的「常、樂、我、淨」(這是一種顛倒見,亦即為了破除貪嗔痴)。如果以為一切皆無常,一切皆苦、一切皆無我、一切皆不淨,以為一切皆空,人生沒有前途,沒有奔頭了,這又是一種斷見。所以,破涅槳,就是用「常、樂、我、淨」,以體現解脫德,堅定大家向道、修道、證道,圓滿成就的信念。

以上兩個故事,可謂從佛教的源頭提示我們,佛法不可說,「正法眼藏,涅槃妙心」,與文字無關,全在「心傳」。這個「心傳」,就是奧妙,就是秘密莊嚴,就是不可說,不可思議。當初迦葉一笑,已得心傳。你去問他,傳了什麼?怎麼傳的?或者沒傳什麼?傳在哪裡?若說傳了,迦葉可能會說,實無可得。若說沒傳,迦葉可能會說,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豈有誑語!這裡,路在何方?無他,就是一個字:「悟」。傳是心傳,當然,悟是心悟。無悟,不能了知佛法,無悟,不能會通八宗,無悟不能證得佛教的精神核心——最高的勝義諦。因此,僧教育的根本,要在「啟迷得悟」上真下功夫,下真功夫。你失卻了佛教的精神核心,你對你自身都不了解,任你《金剛經》、《妙法蓮華經》,背得滾瓜爛熟,恐怕仍在門外。一個門外漢,怎麼去弘傳佛教義理,弘傳佛教文化?一個門外漢,怎麼能成為度化眾生,傳播法音、續佛慧命的佛弟子?一個佛門的門外漢,又怎樣應世,怎樣向社會、向國際宗教界,展示你中國佛教徒的風采?

目前,中國出家二眾有數十萬之多。並不是削髮剃鬚,穿上僧服,就叫出家人了。真出家或假出家,身出家或心不出家,從古至今,都是存在的。即使在佛教的發源地古印度,也早有這方面的研究了。據玄奘大師譯《阿昆達摩藏顯宗論》卷二十中記載,當時僧人即有五種:

一、無恥僧——破戒、毀戒,無修、無德,敗壞佛門者。

二、瘂羊僧——不懂佛教義理,不通佛法,不起弘法利生作用。

三、朋黨僧——在僧團中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排斥他人。

四、世俗僧——思想行為世俗化,有些符合佛法,有些並不符合佛法。

五、勝義僧——持戒,通佛教義理,言行舉止完全符合佛法。這是真正續佛慧命,弘傳正法,度化利生者。

我們的僧教育就是需要培養出勝義僧、大批的勝義僧來,這才是佛教人才,是住持僧,是僧寶,是眾中尊。我們要轉變世俗僧,提升世俗僧,幫助世俗僧走向勝義僧。對前三者(無恥僧、瘂羊僧、朋黨僧)要幫助、教育、讓他們得到轉變、提高、改正。實在轉變不了,又不肯改正,劣品劣質,那就只能堅決摒棄,堅決拒絕,堅決清除,不能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這個簡單的道理,是誰都明白的。

最後,一個建議

寫到這裡,我想提出一個建議來,供我們的教界領袖們作一參考:

僧教育的根本大計,是僧才培育與後繼有人的大問題。不從沙彌教育抓起,恐怕也是不行的。

佛教有社會慈善福利功能,讓我們來關懷一下當今的社會孤兒吧。未婚生子、超標生子、未成年少女生子、父母貧病無力撫養而成為孤兒,因父母離異或離家出走,或遭遺棄的社會孤兒為數不少。這些孤兒需要社會關懷、需要養育,需要讀書求學,我們佛教如果經領導批准成立佛教孤兒院,佛教兒童養成所,那麼,這些孤兒在佛門養大,自幼即蒙受三寶加持,法乳深恩,他們的福德因緣善根,自不伺於一般兒童。他們今後的出路,可由他們自己選擇,有志出家披剃的,可以經歷沙彌教育,童真人道,繼續深造,然後受戒,成為自幼出家的二眾。不想出家,無剃度之緣的,就幫助他們走向社會,再進入就業培訓,走向各自的前程。這一建議和構想,原是海南省一位學養甚深的周逢君居士向我提出的。他是一位教育家,也是一位社會慈善家,我認為他的建議很好,移借過來作為我此文中的一個建議了,我不能掠人之美,願藉此寫出,亦以紀念虛大師僧教育思想中重本分、具足應世之才、以達弘法利生之本懷弘願也。

在紀念虛大師圓寂六十周年之際,我們重溫虛大師改革中國佛教首重建僧的僧教育理念,是很有重大的現實意義的。對我們重視僧教育、把僧教育作為一項當務之急的基本建設來抓緊做好,既是對虛大師的緬懷與紀念,也是為續佛慧命、達致弘法利生之正道正行啊!

祖國昌盛,佛法昌隆,我願今日佛教,更符合佛法。出家者眾,也應該是求道者眾,修道者眾,得道者眾。我衷心祈願:以佛法住持佛剎,以佛法修持佛法,以佛法體現佛法,以佛法弘傳佛法。祈願中國佛教,走向世界,光明世界,和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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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
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請常念南無阿彌陀佛,一切重罪悉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