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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佛道解決了生死之間的生命學問題


時間:2018/10/29 作者:君合

2018年9月15日-16日,第三屆生命與國學高峰論壇在中國武漢隆重召開。來自世界各地的近百名專家學者以及生命科學的實修實證者,展開了深入而廣泛地探討。現特開設「對話傳統文化與軸心時代」專欄,刊發論壇工作人員對與會嘉賓的採訪,以饗讀者。

儒佛道解決了生死之間的生命學問題

郁龍余教授接受採訪

時間:2018年9月15日

地點:中國武漢第三屆生命與國學高峰論壇會場

嘉賓:深圳大學印度研究中心主任郁龍余教授

主持人:段麗君

18:12

段麗君:郁教授您好!我對您仰慕已久。非常榮幸能夠邀請到您來參加我們的生命與國學高峰論壇。我了解到,2016年印度總統向您頒發了傑出印度學家獎,這個獎項由一個非印度本國的學者來獲得,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情,當時您到新德里去領的獎項。您對印度的印象是什麼樣子的?

郁龍余:印度有幾個基本特徵。第一,它確實是一個文明大國。古代有四大文明古國,它是其中之一。在中世紀,全世界有三大文化中心,它也是其中之一。除了印度、中國之外,其他的文明古國都消亡了,或者是它的歷史沒有得到延續,只有印度、中國延續到了現在。所以我們認識印度的第一個特徵,一定是認準它是一個文明大國。印度人自己也非常認可這一條。第二,它是一個人口大國,它的人口和中國差不多,甚至有些說法說再過多少年,它人口要超過我們中國,這也是有可能的。第三,除了中國之外,它是一個最大的開發中國家,它的發展速度、發展質量最好,是最有前途的一個國家。這三個大概是印度最基本的特點。我們認識了這三點後,跟印度發展關係,就比較準確,比較好辦。

段麗君:提到印度,我們的印象都是它的文化非常地絢爛,不管是從美學、文學、戲劇、歷史等方面,這些給人的感覺都是非常絢爛和浪漫的,但我們一般人少有機會真正地去了解印度。您在那裡有沒有親自去拜訪一些印度的文化勝跡呢?

郁龍余:有。我一共去過印度六次。第一次去的時間比較長一點,有十幾天,是去參加印度第十屆世界羅摩耶納國際大會,除了在德里這些中心城市舉行會議之外,其他場合都在農村,比如在印度舉行各種各樣活動的一些聖地,有的是非常偏遠的地方,所以我們見到了許多印度農村的景象。

印度確實是一個全國全民信教的國家,所以我們作為外國的學者,來參加他們的兩大史詩其中一部史詩的研討會,他們表現出非常大的熱情。他們發動了城市裡和鄉村裡的一些人做義工,我們到了外地(德里以外的城市)後,都被分配到一些義工家裡去吃飯,那些義工非常非常熱情,把他們家裡好的器具拿出來使用,好的食品拿出來給大家分享,體現出他們對自己的文化非常非常熱愛。

段麗君:現在大部分印度人信仰的仍然是印度教嗎?

郁龍余:是的。印度百分之八十二左右的人信奉的是印度教,還有百分之十幾的人信奉的是伊斯蘭教,其他的還有錫克教、耆那教、基督教等等。佛教徒也有,但是比例不會超過百分之一。儘管佛教徒人數不多,但印度教和佛教之間沒有利害衝突,因為佛教的許多理念和印度教的許多基本理念是一致的。也就是說在歷史上,印度教吸納了大量佛教的基本教義,比如普度眾生、不殺生等等。在這一點上,佛教和印度教是完全一致的。

段麗君:印度人民基本上都是按照教義來生活的,是這樣嗎?

郁龍余:是的。你到印度去,他們問我們信什麼教?我們一下子想不起來,說我們不信教,他們覺得很奇怪。這裡還有一個例子。上個世紀的時候,1927年,我們湖南有一位優秀的青年,他在1927年到新加坡去,被泰戈爾碰見了,他們一談,談得很投緣。泰戈爾說,你到我的大學裡去做教師吧!因為泰戈爾1924年訪問中國的時候,譚雲山沒有機會在國內見到他,幾年後在新加坡見到了他。泰戈爾邀請譚雲山到印度他辦的國際大學去做老師去教書,譚雲山非常高興,馬上答應下來了,第二年他就去準備印度了。這個時候,他的太太已經懷孕了,所以他們在新加坡上船告別的時候,他太太告訴他說我有了。譚雲山說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呀?他太太說,你已經答應泰戈爾了,要到印度去,我早點告訴你,那不是拖你的後腿嗎?你答應了,也就是我答應了。所以現在你臨走了,我再告訴你是為了不讓你分心,不讓你擔心。後來他去了印度以後,呆了50多年,最後是在中華大覺寺去世的。他在印度50多年,做了大量的工作,其中一個有名的工作就是在國內募捐,造了國際大學的中國學院。中國學院的樓當時造下來是最輝煌的,所以一直到現在,在整個國際大學裡邊,中國學院的那棟樓還是非常漂亮的,還是非常顯眼的。這位譚雲山有一次被德里大學邀請去講學,德里大學的學生問他,譚教授,你信什麼教?譚教授說我信中國教,大家就問他什麼叫中國教?他就把儒家的「仁、義、禮、智、信」,儒家對天地的見解解釋了一通,他說我們的中國教就是信這些東西的。為什麼他要這麼說呢?一個說明他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很深,不能忘懷。另一個,他也考慮到如果跟印度人說我不信教,有點說不過去,印度人覺得你不信教,怎麼可以呢?所以他說自己信中國教。這是有歷史記載的一件真實的事情。

段麗君:譚雲山先生確實非常難得的對中國文化和印度文化都有非常深的研究,而且他對文化的那種情懷確實很令人感佩。您也是繼承了老師的衣缽,您也是對中國文化和印度文化都研究得很深入。剛才您說到的一個觀點,我在您此次參加論壇的發言論文裡也看到了,就是說中國人對理和教的這種看法,有一點不同於西方文化和印度文化。佛教文化從印度傳入中國以後,我個人覺得其實是得到了一個發展,而且是非常不一般的發展。我想請您談一談這個部分,就是佛教文化在中國的再發展。

郁龍余:佛教確實是我們國家從外國引進的宗教裡面最早的一個,也是發展得最好的一個。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們先秦諸子的時候,一碰到這些宗教問題,就採取理性迴避的政策,就是不語或者罕語,也就是不說或者很少很少說。但人類總得要解決生死問題,死後的歸屬問題,而我們的先秦諸子,很少說或者不說,這就留下了一個空白。佛教進來了以後,自然而然地填補了這個空白,因為佛教是可以解答這個問題的,這是事情的一個方面。事情的另一個方面,中國諸子百家的那一套學說非常成熟,非常完備,儘管留了一點餘地,請佛教進來,讓它去發展,讓它去填補,但是其他方面諸子的學說很完備。

所以,最後造成一個結果,就是佛教是引進來了,但是佛教很快就中國化了,就是從印度佛教變成了中國佛教。中間有一個標誌性的事件,就是到了唐朝,慧能《壇經》的出現就說明中國的佛教已經成立了,印度的佛教已經變成了中國的佛教。因為中國佛教和印度佛教的基本理念沒什麼大的差別,所以中國佛教和印度佛教之間有著根本性的聯繫,但是在其它方面,中國佛教又有很大的發展。也就是說,中國佛教還是有許多中國特色的,和印度佛教有很大的差別,這些特色、這些發展就滿足了中國人的需求。中國人的總體需求就是認理不認教,這個教就是一些儀式儀軌,一些沒有用的東西,它不再講究了。但佛教裡面有實用價值的、能夠幫我們解決問題的東西,中國人很喜歡,所以就把它保留了下來,甚至還把它發展了起來。這樣佛教在中國發展得很快。正因為佛教在中國發展得很快,發展得很好,所以宗教上的那一塊空白,就是關於生死問題的空白,佛教進來後已經填補上了。所以在佛教以後進來的八九個外來的宗教,都沒有很好地在中國發展壯大。也就是說,佛教之後,外來宗教難以在中國本土做大,就是因為唯一的一個空白已經解決掉了,已經填補好了。其他的宗教,包括基督教、伊斯蘭教、天主教,還有波斯的拜火教等等都屬於這樣的情況。

段麗君:因為它已經很好地解決了諸子百家沒有解決的問題。

郁龍余:對,這樣佛教文化和中國固有的儒家文化、道家文化就形成了一個互補,這三家就成為了中國文化,也就是國學的主體部分、核心部分。

段麗君:它其實比較完整地解決了人在生的時候和死的時候以及生死之間的所有的生命學問題。

郁龍余:是的。

段麗君:因為時間關係,最後想請您給我們的生命與國學高峰論壇提提建議。

郁龍余:這是我第一次來參加論壇。參加論壇以後,儘管只有一天的時間,但是給我很大的震撼。一方面,從各位嘉賓,尤其是我們潘麟院長的演講里,在他演講之前,他的書以及他這次印出來的提要,我都認真拜讀過,所以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以前我只是從書本上看,或者聽人家說,這次身臨現場直接感受到了,非常了不起!這個了不起,今天下午在第二個分會場進行最後小結的時候,我說了四句話,這四句話應該說是代表了大家的心聲,因為我每說一句話,下面掌聲四起。

第一句話:這是一次深入人心的學術大會。

第二句話:這是一個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學術大會。

第三句話:這是一個具有巨大發展空間的、具有巨大生命力的國際學術大會。

第四句話:這是一次開啟思想發展新時代的大會。

郁龍余教授在第三屆生命與國學高峰論壇發表主題演講

這四句話應該說是整個我這次來參會的評價。這個評價憑心而論都是比較高的,但這個高又是我由衷地發出的。我就是這麼認為的!這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我覺得我們這次大會總體上來講是非常成功的,到目前為止,我估計明天一天一定也會是非常成功的。但是,還有一些東西可以進一步地完善,進一步地改進。有些完善和改進,是可以在大會小會上說的,但還有一些意見,還有一些我不太成熟的或者是比較尖端一點的想法,我想有機會的話希望能夠跟潘麟先生面對面地做一次心靈的交流。

段麗君:非常感謝您!我們也真誠希望您能和潘麟先生一起進行一場對話,這對我們來說一定又是一次生命成長的盛宴。非常感謝您剛才對我們論壇的鼓勵。我們一定在傳播健康、傳承文明的道路上好好努力!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

郁龍余:應該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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