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用淨素肥皂(一九四七年丁亥二月撰於關中)
助成戰禍之事當避免乎
未入佛門之張君，已發勝心。凡我佛教四眾，應先助成，以滿張君之願。勿嫌縷瑣，緊要在末後請閱完。
民國以來，三十餘年中，世界已經兩次大戰。國中內亂，三十餘年，相續不斷，日增劇烈。第二次世界大戰，我國為首被侵略。受人蹂躪者，四萬萬五千萬同胞。雖幸未作亡國奴，且抗戰八年，人力物力之損失，均不可以算數計。即人民所受之痛苦，又何可以言語形容。才幸公理戰勝強權，倭寇屈膝，未遭寇盜戕殺之人民，正欲透伸一口氣，以期漸漸恢復秩序。四民各安己樂，藉以蘇息，與同盟諸國，同瑧繁榮。奈眾生同業感召，餘殃未盡，國際糾紛，仍難解決，國中內亂又突如其來。真心愛國之極少數當局，多方遷就，終無法調整。渴望和平之大多數民眾，痛心疾首，更莫可如何。交通仍然多被破壞，人力物力依舊常遭損失。金融混亂，生活艱難。水深火熱，迄無少減。加之國際情形惡劣，仍有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可慮。設將來一旦爆發，厲害不知須增若干倍。劫後餘生，渴望和平之民眾，痛定思痛，瞻念前途，真不寒而慄。易雲，『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今斯亙古未有之驚人殺劫，豈無確鑿之根源。孟子云，『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出乎爾者，反乎爾者。』等，此為世間聖賢專以人道而論，固為直指之殺因。又雲，『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孔子云，『善人為邦百年，可以勝殘去殺。』即世間聖人，經世之道，欲齊家治國平天下，均諄諄以殺字為戒，並無主張刑威殺戮，能令天下長治久安者。至成湯解網，子產畜魚，此以仁慈漸及於物，且尚未至萬物一視同仁，均為狹義不了義，皆非廣大圓滿之實談。唯我圓證一真法界，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平等平等之大覺世尊，則曰，『一切眾生，(凡有生命知識者，皆是。)皆有佛性，皆當作佛。』又雲，『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皆遍指眾生)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此乃上至極果諸佛，下至阿鼻地獄，四聖六凡，十法界平等平等，毫無軒輊。視眾生如一子，不惜身入地獄而盡度之，何敢殺害。如此廣大圓滿，廣義了義，實為任何宗教所不及。
楞嚴楞伽二經，廣陳殺生食肉之過，至為痛切詳明。(文長未錄，欲詳知，請閱經。)至於奉佛四眾，古今知識，提倡戒殺放生素食之詩文，不啻汗牛充棟，其中最直接痛快，令人觸目驚心者，則有願雲禪師戒食肉詩文雲，『千百年來碗裡羹，怨深似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請聽屠門夜半聲。』慈受禪師偈雲，『世人多殺生，遂有刀兵劫。負命殺汝身，欠財焚汝宅。離散汝妻子，曾破他巢穴。報應各相當，洗耳聽佛說。』黃山谷詩云，『我肉眾生肉，名殊體不殊。原同一種性，只是別形軀。苦惱從他受，肥甘為我需。莫教閻老斷，自揣意何如。』古德又雲，『世上欲無刀兵劫，除非眾生不食肉。』此諸詩偈，直指刀兵大劫，確由眾生殺生食肉，日積月累之同分惡業所感召。証之現前事實，亦屬確有明證。(即民國三十餘年來之戰禍，在森親見親聞者，凡真有慈悲心，切實奉行佛法之人，尚未有死於非命者，『若無慈悲心，掛名佛徒不在此例。』但人類萬有不齊，作因已異，結果亦殊。複雜參差，不易明了。唯具智眼者，方能指出適如其分，纖毫無差。非我等業障覆心之肉眼凡夫，所能分明點出。諸君縱能檢舉與森所說，大有懸殊之事實，仍不可抹殺森言為無稽。須知世無無因之果，亦無無果之因。如是因，如是果，善惡到頭終有報，不過遲早差別耳。)
經雲，『菩薩畏因，眾生畏果。』何謂菩薩畏因。良由三乘聖人，自凡夫地，發心以來，即立定宗旨。遠離惡法，誓不更造。勤修聖道，誓不退墮。歷三大阿僧祇劫之修持，以至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常享常樂我淨之真樂，永離人我是非，升沉遷變之眾苦。因其久經斷惡修善，故云畏因。惡因拔盡，善果自然圓成，永受安樂。何為眾生畏果。乃由六道眾生，三毒熾盛，從無始來，迷真逐妄，背覺合塵。只知損人利己，巧取豪奪，以強凌弱，以眾暴寡。見畜類之可欺，即任意宰割，烹煮煎熬。取他血肉，滋養己身。此為世間最不公平，不合理智之事。猶妄指為當然，任意為之。日日長其貪饞之念，時時冀遂饕餮之行。一生所殺食者，不知有若干生命，何況多生。日積月累，殺氣充滿，怨恨勃發，遂成循環報復之刀兵大劫。一旦劫難來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恐怖慞惶，無方可避。故云畏果。但惡因久積，惡果成熟，自應遭受意想不到，慘不忍聞之惡報。畏亦徒然。如斯慘狀，數十年來，遍滿世界。親見親聞，人多周知。請問人當其境時，與物類之被人殺，究有何異。設身處地，平心推想，世人妄指為當然之殺生食肉事，實為造成刀兵大劫之主因，豈非確鑿有據乎。
如是主因，諸佛諸祖，異口同音，悉同此說。按之事實，亦極明確。則凡信佛之士，與未信佛之稍具慈心者，皆多知之。而公認之，且有一隱而未顯，間接殺生。雖不食肉，而曾同食肉，或有甚於食肉之助因，人多忽之。外洋起自何時，森無所知。我國自馳海禁以來，歐風東漸，即逐漸仿行。直至目下，凡交通便利之市鎮，稍有知識之民眾，竟為家家必備，人人需用，不可一日離之要物，即肥皂是也。須知普通肥皂，全以牛油為基本原料。牛油必須殺牛而後有。肥皂中雖有其他素品，唯牛油獨占多份。不知佛法，不講慈悲，不信因果，不怕劫難之人，終日飽食牛肉，尚恬然不以為怪，則用牛油肥皂，他又何甘受人檢責。至於已講慈悲，加以信奉佛法之人，縱未淨口長齋，若知受持經典，凡普通多人念誦之經，必列淨三業等真言於經首。受持之人，亦多知遵行。若仍用牛油製成之肥皂，打衣服，淨手面，原為欲淨身業，反令衣服手面遍沾牛油，(勿謂無此事，此必須久不用牛油皂之人方能清晰。常用牛油皂之人，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自不覺知。)縱使淨素長齋甚至行到男女授受不親，身業仍為未淨。諺雲，『一日持齋，天下殺生無我份。』若不斷用牛油皂，雖終身持齋，天天殺牛均有份。何以故。以天天用牛油，並身上常帶牛油腥臊故。刻實論之，普通牛油皂，原由最腥臊臭穢之牛油而成，已令欲淨三業之佛弟子，身業增加垢穢，永不能淨。況牛為最有大功於人世之畜物，人不妥為保護，令其安享天年，反因肥皂原料所需斷其命，取其油，以為吾人之日用品，事與食肉同科。怨氣所積，確為釀成刀兵大劫之助因。普通人若知因果要義，固不宜用。況欲淨三業之佛弟子，仍可掩耳盜鈴，以不淨為淨，忍心害理，安然用之乎。
在惜淨素皂未經發明，無人提倡，佛弟子或多不知普通肥皂之原料為何物，隨俗用之。以往不咎，情尚可原。今素皂發明有人提倡，自應猛醒，速速改圖。須知知其非義，急求改良。首先提倡用淨素肥皂之人為誰。即中興淨宗，德遍中外，四眾欽崇之印光老法師是也。(民十二三年，森隨了公在百丈時，讀木刻文鈔，見有『普勸愛惜物命，同用清明素皂，以減殺業說。』遂函請老人代購。得復雲，尚未成就。)民十八年，森隨侍老人在太平寺，校對歷史感應統紀時，見有某君，因身弱多病，侍母來寺，乞老人授皈依。老人聞其主某大公司，設有某肥皂廠，即問能做淨素皂否。其時某君因求身安，頗具信心，即答曰可。至十九年便出貨，曾做三四年未間斷。嗣後身體強健，大發財源，遂忘身安發財之由。嫌素皂利薄，不顧師長諄諄之囑託，不念同事殷殷之請求，至二十四五年，斷然不許再做。致令真欲淨身業之佛弟子，無法能買淨素皂。印老人亦徒嘆眾生業重矣。二十七年春，老人始囑沈彌生居士，將該廠所制淨素皂之原料與製法寫出，令森在滬覓人擬繼續之。森在申日淺，遍問知交(如聶雲台居士等)，均無門徑，只何維石居士細觀原料製法等，雲可辦之，亦難實行。二十八年冬，林滌菴居士，因事來訪。暢談之下，表示佛弟子不應因牛油皂之過。森以無地能制淨素皂答之。林雲，南陽可做，但需預訂若干，即制若干。因成本高，銷路少，不願多做擱置耳。蹉跎歲月。至三十年，印公紀念會成立後，始實行定做若干批。其時南陽原徇林滌庵方子藩二居士之託而為之，故非會中先墊貨款，獨任銷路莫辦。森蠢拙成性，未免被人利用，會中吃虧，仍招人責難。但念為繼承老人多年提倡之素志，仍不顧一切而樂為，擬長久繼續。後太平洋戰事大作，原料來源斷絕，加之滬市淪入倭寇之手，肥皂均為統制物，無法再辦，又不得已而停之。但將原料製法等，在弘化月刊第四十期公布，以期各方佛子，自動制之。去歲有一弟子，在漢口某皂廠服務，森函囑其檢閱第四十期月刊，與其經理商作提倡素皂之功德。結果得復函雲，成本太貴，難以推銷，當容緩議。好事難成有如是者。
所幸老人願力加持，因緣時節，有志竟成。今得南陽皂燭廠經理張汝傳君，靜思，主肥皂業者二十人，無一得好結果。尤以某某工廠主人為最慘，想其中必有因果難逃之至理在。特與林滌庵居士敘及之。林乃善為啟迪曰，君已有此感想，甚善。佛書雲，化娑婆為極樂，轉煩惱為菩提，均由當人一念。一念以厚利為重，專做牛油皂，以冀多得厚利，故有某某二君與諸人之失。君今轉移一念，以功德為主，多做淨素皂，只求不虧本，或稍收薄利。俾有志清潔衛生之佛弟子，隨時可買真淨素皂，避免殺生污穢之過。雖少賺金錢，其功德不可思議。將功抵過，自與某某諸君迥異。極樂菩提庶幾近之。張君深感林言，發心多備椰子油等原料，多做淨素皂，俾永不斷。且定價特廉，以供真求清潔衛生者用。但需人提倡，俾產銷平衡，方能持久。
林居士久具提倡之志，又詳知印老提倡，與森繼續奔走，均未如願之經過。今聞張君發此勝心，快慰之情莫可言喻，乃函示森，並囑作文提倡。森自入關後有不作文之規定。今念此事，有關世界殺劫，復為老人未暢之本懷，以往諸多拂逆，不得圓成，徒呼負負。今遇此勝緣，理應力助其成。故雖不文，及無工夫，均不以作文論，乃將義不容辭之事實，撥冗寫出。特將某某二廠主人之最慘情形，先為敘述，俾眾周知。某君背師長之囑，斥同事之請，結果被匪架去，滅屍無蹤。因其親族多信佛，故森知之頗詳。想蘇浙亦多人知。某廠主人，森全不知。近因張君點出，始聞人詳告雲，上海北四川路有某大公司支店，均由某君總理其事。該地久被倭寇占據。國難大作時，某君責任所在，須一視支店情形，竟有去無歸，杳無影響。亦被倭寇擄去，滅屍無蹤。森聞此語，靜默深思，益見如是因，如是果。因果報應，毫髮不爽。二君可謂理有應得，恰如其分。(指情形巧合，分毫不差。若論數量，決非一次即可了局。)何以故。因做普通牛油皂，用了若干牛油，揉雜於其他物品中，而成肥皂。令人全不見有牛油蹤跡，亦可謂將千萬耕牛之身分，被諸主皂業者，消磨於無何有之鄉。想二君所主之二廠，業務最發達，銷路最廣，獲利亦最豐，故結果情形，如消磨牛油之滅屍無蹤，亦唯二君最逼肖。主者果報如此巧合顯著，助者用者，輕重不同，亦各有應受之處分。森今盲猜瞎擬為如此。撥無因果之邪見痴人，應斥之為妄誕武斷。想稍信因果之士，或當徐徐點首。若深明因果之佛弟子，自應先得我心。因果如此，牛油皂敢再用乎，凈素皂敢不提倡，求其日益推廣乎。所以敬懇緇素四眾，仰遵世尊叮嚀戒殺護生之清淨明誨，與印老人多年提倡之苦心，俯念森今再具十二分誠懇之敬告，俾無數耕牛，得免無辜被殺之痛苦。再悲憫環球同胞，頓遭殺劫之怕怖慞惶，得以減輕避免之途徑，群起改用淨素皂。俾張君大願，永遠繼續圓成。此實為吾佛教四眾同仁應先力盡之職責。
今後購買方法與製造改進方法等等，森須力盡商量。必期達到有利無弊，最優良之目的。因知普通向用肥皂，概以南陽牌為造極。今必請張君製此素皂，凡耐用去垢，與每塊之大小分量，及每箱裝一百二十塊，一一皆以南陽皂為標準，只許過之無不及。唯質料彼雜牛油，此純素品。成本則此高彼下，(向來人不肯做，即為此點。)售價則彼昂此低，(無論物價如何漲落，均以南陽皂售價標準減低。)購買方法，目下外人不知，先由紀念會負責推銷。已與張君商定，南陽力負製造精良，永遠不斷之責，紀念會則單負提倡推銷之責。南陽雖少賺錢，且成本不致減少絲毫，自可源源辦料，源源製造，相續不斷。紀念會不費分文，不取分文。專供人力料理，負責推銷。雙方合成，各按力之所能，各盡義務，兩全其美。且凡購買者，必備現鈔，絲毫不得掛欠，因須隨時如數交南陽故。(即德森與紀念會諸人購買，亦須一律現鈔。)若外埠函購，須收到匯款而後發貨，貨價亦照收款之日。凡包紮郵費，與送交郵局之車資等，均由購者負擔。待各方多人知之後，不拘任何機關團體，或私人，有擬發心仿照紀念會義務推銷者，本會均竭誠歡迎。或由各人自行取得南陽信任，或託何人擔保介紹，只要南陽許可，辦法如何，一任他人雙方同意，本會亦不過問。本會只有力盡義務，求此淨素皂普遍推銷，自盡一份之責而已。
至雲貨之優劣，刻實論之，森尚有一言。何以故。(下為假設之詞)即使素皂去垢耐用，均遠遜於牛油皂，而售價又比普通牛油皂更昂貴，凡欲真淨三業之佛弟子，只要有素皂可買，亦當不計貴賤優劣而仍用素皂。譬如食油，不問素油經濟與否，價格貴至如何程度，決不能貪豬油經濟便宜，遂不用素油，而改食豬油。此淨口業之食油已如是，何以凈身業之肥皂，獨不如是乎。況今張君制此素皂，確為深明功過罪福而發心，質料專取精潔，耐用去垢，決不願稍讓牛油皂，售價又與同一耐用去垢之最好牛油皂為標準，實行減低。真佛弟子，可仍不用乎。森為此事，不惜精神與光陰，凡因要事通訊處，皆為提及。現已得昔年用過者函告雲，起沫去垢，尚有遜於牛油皂，必須將此兩點改善，方稱物美價廉。即此兩點，森今已函林居士，請與張君熟商，望其精益求精，設法改善，必期人人滿意，以慰諸君改用素皂之盛意。以後一任檢點，凡有正當應需改善之處，均無妨明教，或函紀念會轉達，或函上海交通路大豐公司林滌菴居士與商，或直函上海南陽皂燭廠張汝傳經理詳談。只要應改能改之處，自應力求完善。若直函張君，態度必須和平，好順惡逆，人之常情。推己及人，均當顧及。目下深望佛教四眾同仁，首先樂用，漸次推廣，普及社會，人人皆知。此真淨素皂，不特清潔衛生，實為價廉物美，一致群起樂用，俾凡主肥皂業者，悉皆棄置牛油，同起多備椰子油等素品，改制淨素皂，俾牛油大減銷路，則每年減殺耕牛之數，自不知有若干。殺業、殺劫，亦自漸漸減少。從此潛移默化，轉戾氣為祥和，化干戈為玉帛。人人心存慈善，競爭無自而起。處處推行禮讓，太平立即現前。世界淨寧，人民安樂，風調雨順，物阜年豐，一切吉祥，真慈平等。悉望我佛教四眾同仁首先造成。
古人倡修佛塔，得見聞者三十二人助成。以此功德，倡者得為帝釋天主，(即阿彌陀經中之釋提桓因，亦即俗人所尊之玉皇上帝。)助者悉作天宮臣佐，故稱三十三天。(實即六欲天，自下而上之第二天，名曰忉利，居須彌山頂。)今張君發心，吾人助成，皆為繼續印老人多年提倡之素志。老人早已齎志西歸，吾人今亦以此功德，悉皆回向西方。待老人智斷究竟，福慧二嚴，或張君從此進而深信佛法，漸次進修，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吾人皆為助佛宣化之菩薩。如是因，如是果，理勢所必然，願與大眾共勉之。
中華民國三十六年歲次丁亥二月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聖誕日苦惱比丘德森起草於靈岩關中
摘自民國三十六年五月一日《弘化月刊》第七十一期，見《民國佛教期刊文獻集成·補編》第七十卷第一五二頁。